火很快生了起来, 盐一跟负者、大力留下来照看夏禹,二匪、盐二还有盐三出去找水了。
今晚的天色已经黑了,丛林中走夜路是极为不明智的。目前神的这种状态, 也只能等天稍微亮一点的时候再抓紧时间门赶回氏族了。
夏禹靠近火堆坐着,左手臂的大面积创伤传来的疼痛时刻挑战着他的神经, 这让他整个人面色极为惨白。
负者坐在夏禹的旁边,看向夏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无措。
夏禹的半个身体都被浸染了血液跟汗渍, 他看上去像是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住就死掉了。
哪怕到了现在, 依照神教他们的知识, 大力他们已经能够独立捕获大量的食物。没有了神,他们依旧会比以前过得好。可神的存在就像是一种信仰,一种独有的心理慰藉。如果他们的氏族没有了神, 负者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火光的热量让夏禹稍微感受了一些温度, 夏季的夜晚也是不冷的, 但是他失血太多, 导致身体有些发凉、发麻。
“人参,拿出来。”
夏禹指了指其中一个藤筐, 每次出门, 壹号总会给夏禹带上所有他用的上的东西。夏禹也比较小心, 进入丛林的话,尽可能会带一些保命的东西。
比如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夏禹早就预料到过。
进入危险的蛮荒丛林, 他可以有九十九次的好运气,但总会倒霉的遇到一次危险。
负者听不懂夏禹说什么, 但跟夏禹的默契让他立刻把那个藤筐拿了过来。这个藤筐里面装着的都是从山洞出发的时候,夏禹准备放在里面的东西。
翻动了一下,夏禹从里面拿出一根人参。
人参在原始社会竟然不少, 只是原先没有原始人注意到过。在夏禹说有用之后,之后陆陆续续挖回来不少。
夏禹让负者用骨刀切了几片,他自己含了一片进嘴里,随后又拿起几片走到了趹蹄那儿。
趹蹄的呼吸有些微弱了。
“死马当活马医了。”夏禹强打起精神蹲了下来,趹蹄的整张脸血肉模糊。
大约感知到了夏禹,它似乎想叫一声,最终只能发出吭哧吭哧——类似最后用尽全力的呼吸声。
夏禹抬起右手拍了下趹蹄的爪子,“我们试一下吧,我希望你也能活下去,就跟蜜蜂一样,创造奇迹。”
负者一直跟在夏禹身边,但一直怒瞪着趹蹄。他有些迁怒趹蹄,因为它不听从神的话,才会导致神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但负者还是在夏禹的示意下掰开了趹蹄的嘴,然后塞进去了几片人参片。
“这个去捣碎。”
夏禹又将刚才从藤筐中拿出的一把晒干的小蓟递给负者,这小蓟又叫刺儿菜,是夏禹为数认识不多中的一种常见野菜,也可以做中药材使用。
这段时间门以来,大力他们外出狩猎,顺便采集各种植物带回山洞让他辨认也不是全无用处,也是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的,这小蓟就是其中一种。
夏禹相当后悔,其实那本‘基建指南大全’中,是有关于野外植物的大量介绍的,可惜夏禹当时不感兴趣。
他比较有兴趣的是对于那种野外小陷阱的布置、简单的烧陶之类可以动手的东西,当时兴趣来了,一个人在家是买了一些摸具捣鼓过的。
但是干巴巴的看植物介绍就不行了,很多植物在夏禹看来,山上有很多都长得差不多的,根本没怎么看。
他仅限的知识,是小时候他暑假去爷爷家里。当时爷爷跟奶奶偶尔提一嘴,或者去山上玩儿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会认真应付他的好奇,所以对他拔的一些野花野草的就会笑呵呵的介绍给他认识。
这会儿负者已经接过了夏禹手中的小蓟,然后握着这把晒干的小蓟走到了旁边,找了块石头慢慢捣碎起来。
夏禹现在已经不是蹲,他没什么力气了,所以是一屁股坐在趹蹄前面的。
他的脑子愈发有点昏沉了,但又发现刚刚好像回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那些事,原本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可是自从他来到这个蛮荒时候,这里什么娱乐项目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夏禹发现他不用像之前一样工作了之后,在这个时代他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门,于是他一个人开始回想能够回想起来的一切的事。然后夏禹发现,原来那些事不是想不起来了,是他没功夫也没耐心去认真回想而已。
——笃笃笃
负者认真的捣着小蓟,夏禹又好像回到了他八/九岁的时候,他奶奶颤巍巍的指着路边的刺儿菜告诉他,这种野菜能吃,挖去用来炒鸡蛋,吃个对应时节的新鲜菜。
在夏禹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以此来忘却现实手臂上传来的疼痛的时候,二匪他们回来了。带去的陶罐都接回来了水,看来运气又回来了,附近显然有水源。
“得止血。”
回神的夏禹看向趹蹄,它脖子到胸口那儿的伤口太大了,皮肉翻出,如果不能止血,死亡只是迟早的事。
水罐中的水已经开始煮上,夏禹环顾着四周,然后目光落在盐一、盐二的头发上。
女性原始人们夏禹教会了她们编发,夏氏族的女原始人们现在甚至会在头上发别几朵好看的野花。
爱美可能是天性。
没有什么犹豫,夏禹让盐一她们把头发放了下来,然后用骨刀割下来不少,随后放在陶罐中的水开始煮沸、消毒。
“来,帮忙。”夏禹指着盐二盐一帮他。
在夏禹的指示下,她们小心的把趹蹄伤口两侧的皮肤上的一些毛,用骨刀慢慢剔除。
然后,盐二从藤筐中拿出了夏禹用兽皮包着的一包骨针。这东西,夏禹让工匠帮他准备很久了。
一个是兽皮多了,骨针可以用来缝制兽皮衣,这个等第一批苎麻收割好就可以了。还有个用处就是现在了,可惜的是没有手术专用线,夏禹就打算用头发来试试。
但夏禹没力气了,他只能让盐二跟盐一来。
让她们认认真真地清洗完手,然后在骨针的下方穿上头发。这骨针夏禹已经尽可能让工匠打磨得细一点了,不过在夏禹看来,用它来缝制伤口还是有些可怕。
在夏禹的示意下,明白过来的盐二盐三才动作起来。
大概是皮肉穿刺的动作太疼了,原本呼吸有点微弱趹蹄一下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只是它并没有反抗,而是瞪着腿像是在竭力的忍耐。
盐二盐三的手艺不好,长长的伤口,被她们歪七扭八的缝制起来,但只能这样了。
“敷上去吧。”
捣碎的小蓟很快就被敷在趹蹄的身上,同时也让大力他们给趹蹄擦拭一下天上的伤口,再敷一些小蓟。
夏禹也同样。
浑身的血液跟汗渍足够难受,夏禹有些半昏沉地给自己清理了一下,然后敷上药材之后才重新绑上外套撕成的布条。
一同忙碌,夏禹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勉强喝了几口热水,夏禹就在铺着兽皮的地上睡着了。
这一觉,夏禹睡的很难受。
他只觉得浑身都疼,没法做到真正的入睡,但他也没法清醒过来。
“呜啊。”
耳边是急切地呼叫着,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夏禹勉力睁开了眼睛。明晃晃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应该是中午了。
盐一和盐二抬着一个担架,他躺在上面。
担架还是夏禹之前教过他们的,弄两根木棒,彼此之间门用藤蔓结结实实地缠好就行。藤蔓上被铺垫了兽皮,现在夏禹就躺在上面。
夏禹感觉他的左肩膀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这些疼痛传到他的大脑,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疼的发抖,另外他的左手似乎没知觉了。
真糟糕。
夏禹有些昏昏沉沉地想。
眨动着有些干燥的眼睛,夏禹注意到他醒来后,负者眼中的担忧更加浓郁了,估计他现在的脸上看上去很糟糕。
随后负者离开了一会儿,然后用陶碗装着一些水走到了他旁边,给他喂了一些。被负者小心扶起来喝水的时候,夏禹也发现大力跟二匪几个力气大的,还做个大担架,上面抬着趹蹄。
看来,趹蹄也还活着。
嶙驹走在最前面开路,飞菟一脸丧气的瘸着腿,慢慢的走在最后。
看夏禹指了指趹蹄,负者这才又过去,从陶碗里面倒出一些凉白开,也给趹蹄灌了一些。随后又在夏禹的示意下,拿出一些参片,让夏禹还有趹蹄慢慢含着。
再之后,夏禹就失去了意识。
中间门醒来过,但眼睛模模糊糊,似乎看东西都有些不清楚了。似乎感受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还听到了壹号的声音。
焦急、愤怒,一声又一声,还透着那种明显的悲伤。
醒来的时间门反反复复,夏禹感觉到他的左手臂完完全全失去了知觉,他应该是感染发烧了,情况有些不妙。
到后面,夏禹自己都有感觉,他昏睡的时间门越来越多,偶尔壹号试图强行让他喝点水或者喝点肉汤,几乎是他刚喝下去,大部分很快就会呕吐出来。
这种感受很糟糕,夏禹感觉他的脑子已经迟钝得无法思考了,只是一个迷糊的概念,他可能要死掉了。
在这个时代,他知道生存会很艰难,但他没想到结束的这么快。
这里死亡后,他会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吗?
夏禹原本白嫩的小脸在几天时间门,已经变的及其消瘦,现在更是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
山脚下的火堆一个又一个地燃烧着,所有夏氏族的原始人情绪低落又惶恐,连带那些打工原始人,也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壹号悲伤的握着夏禹的右手,他的手小小的一只,原本是白白嫩嫩的,现在变得纤细而干瘦。
“呜呜呜”壹号一下苍老了很多,在山洞中大声地哭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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