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总!良总!”

    夜已经深了,十月中的河春夜晚已经有了些凉意,车灯和路灯组成的光河一路往前流,涌进三区闹中取静的别墅群。

    夜晚的主干道仍旧川流不息,通明的灯光照亮城市的天幕,将整个河春都包裹在一片柔软的暖黄之中。

    李平在这片宁静与祥和中匆匆从出租上下来,冲到保安室边上拍玻璃,让值班保安放他进去。

    宋印良的别墅离大门不远不近,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用意志说服身体,跑过去的时候腿都软到虚脱,要不是让门口的保安扶了一下,都得直接跪地上去。

    他跌跌撞撞地穿过一楼会客厅,径直跑到后院,一马平川的大草坪上三百六十度照着灯,球坑边立着小杆,几个穿运动衫的保镖拿着球具,正在陪宋印良打球。

    李平远远叫了他一声,拖着发软的双腿跑过去,还没到宋印良跟前就一个腿软,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宋印良站在草坪上看他,脸上露着不自然的笑,说:“干什么呀?还没过年呢,给我行这么大礼?”

    李平撑着湿润的草地站起来,着急忙慌道:“良总,宋,宋总,宋总回来了!”

    “你说什么?”宋印良微笑着的嘴角猛抽了两下,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无法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面瘫,他一把揪住李平的衣领,“你他妈说谁回来了?!”

    “宋总!宋总!您哥哥!”

    宋印良骂了句很难听的脏话,用力把他推开,李平摔倒在地上,正好看见在门卫的指挥下缓缓驶进庭院的轿车,心里咯噔一下。

    他迅速爬起来,想让宋印良先进屋避风头,但宋容书已经从车里出来,正转过头朝他们这边看。

    宋容书穿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脖子上围了圈薄围巾,鼻梁上的眼镜还没摘下来。他几乎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像潜伏在暗处的猎手,李平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心窜上脑袋,愣在原地干看着宋容书走过来。

    他腆着脸朝宋容书笑,叫了声宋总,接下来的话刚到嗓子眼,就被宋容书阴冷的目光吓得一抖,竟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再怎么说他也在圈里混了这么些年,要是没成精,宋成也不会把他安排在宋印良身边,让他帮着敲打监视宋容书。但此刻,李平满脑子只剩下怕,此刻的宋容书就像是深海中循着血腥味而来的、饥肠辘辘的鲨鱼,谁敢在他面前晃荡,谁就得做好被他一口咬死的准备。

    李平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被宋容书的目光骇得退了两步,看着他走到宋印良面前。

    宋容书迎着不远处的灯,眼镜镜片反光,这让宋印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能看见哥哥平直的唇,高挺的鼻梁,还有瘦得略微向内凹陷的双颊。

    周围一时静极了,唯有呼呼的风声,晚风吹动他额前垂下来的碎发,也吹动他风衣的衣摆,宋印良盯着他看,嘴角抽了两下,又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哥,”宋印良撑着高尔夫球杆,摆出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吊儿郎当地看他哥,“你怎么就回来了?”

    宋容书的眉头蹙了起来,目光中蕴含着并不明显的隐怒,李平不了解宋容书,本来还想上去替宋印良挡枪,结果看他这样,以为宋容书忌惮父亲不敢做得太过,原本那颗还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落下来一点。

    宋印良显然抱着和李平同样的想法,他见宋容书不说话,觉得凭自己对哥哥的了解,宋容书一定没有生气。所以他把手里的球杆拎起来,递给宋容书,朝着草坪上的球努了努下巴:“哥,来一杆?”

    宋容书身体不好,平时懒惯了,不爱运动,只偶尔陪父亲和其他长辈打打高尔夫,但技术平平,不怎么拿得上台面。

    站在后边儿的小余助理急得火烧眉毛,只觉得眼前的宋印良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个大草包。宋容书都临时买票从外地赶回来了,这大草包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大祸,一个劲儿在这拱火,简直要给人急死。

    他当然不是怕宋印良被怎么样,他是怕宋容书气得太过身体受不住,正要出来打圆场给宋容书顺气,就听见宋容书冷笑了一声,竟然伸手接了宋印良递给他的球杆。

    一直在旁边觑他脸色的李平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结果一口气还没顺完,宋容书抓着球杆的手就猛力一挥,杆下的实心橡胶球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飞出去,正好打在他鼻梁上。

    李平让那球打得一个趔趄,捂着鼻子猛退了两步,鼻血止不住地涌出来,他惨叫了一声,惊恐地看向宋容书。

    宋容书终于彻底沉下脸,浑身都散发着充满压迫和威胁的气场,他像只蓄势待发的兽般转头看着李平,说:“我和我爸让你看好他,你看到哪去了?”

    李平害怕极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觉得面前的宋容书像个冷血的君王,只凭借一道目光就判了他死刑,并且君王手握屠刀,想要亲手行刑。

    宋印良在震惊后很快恢复冷静,同时恢复的还有他的恐惧,他从小到大怕宋容书怕得要死,现在只觉得自己两条腿都要打颤。他哆哆嗦嗦叫了声哥,然后被宋容书一巴掌扇在脸上。

    那一巴掌清脆又响亮,就连聚在周围的保镖都愣住了,宋印良被掼倒在地上,又气又怕,眼眶通红地看着宋容书,小心翼翼地喊哥。

    宋容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这会儿的宋印良终于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他乖乖地夹起尾巴,用一种极尽讨好的语气低声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作死!”宋容书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简直想扇死他,“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宋印良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该作作,该妖妖,等到真正要死的时候才知道怕。他被宋容书那一嗓子吓得发抖,几个拇指大小的金属瓶就从衣兜里掉了出来。

    他立马去捡,宋容书眼尖,抢在他捡起来之前说:“拿来。”

    宋印良把几个小钢瓶攥在手心,不看他也不吭声,宋容书拔高了音量:“宋印良,我让你拿来!”

    话音才落,他身后的保镖就上前要夺宋印良手里的东西,宋印良从小娇生惯养,看着人高马大,其实跟个弱鸡仔儿似的,哪是职业保镖的对手。眼见着宋容书看着那些小钢瓶,脸色由阴沉转为更阴沉,目光由可怖转为更可怖,宋印良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完蛋了。

    果不其然,宋容书把保镖递上来的小钢瓶重重甩在他身上,目光和嗓音都阴沉得吓人:“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宋印良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听宋容书继续说:“我说,你要是再被人拍到那些照片……”

    他抡起手里的球杆,狠狠抽在宋印良的小腿上:“我就打断你的腿!”

    别墅后院的草坪上,宋印良哀嚎声四起,李平吓得魂都要飞了,听这声音只觉得宋印良快被他哥打死,也顾不上自个儿鲜血直流的鼻子,急道:“宋总!宋总!不能打了!再打就要——”

    他说到一半的话被宋容书抵在他眉心的球杆硬生生抵回肚子里,宋容书先是看他,然后又用那道令人畏惧颤抖的森冷目光环视四周,冷声说:“滚。”

    又是一杆下落,宋印良凄厉的惨叫惊走了树上栖息的鸟,三两只寒鸟张开翅膀,并排飞出庭院,掠过三区的灯红酒绿,停在中心公园的大门边。

    贺飞星伸手擦掉额头上溢出来的汗,把汗湿的刘海撸到脑后,看了一眼树上的鸟,沿着公园树丛外的围栏回家。

    宋容书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贺飞星喝掉最后一口水,又抓着刘海猛撸了两下,好不容易在运动过后好了一丁点儿的心情又再次差劲起来。

    宋印良和韩霞姝的照片不胫而走,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网络上传播,他吃饭那会儿不过刚上热搜,现在已经蹿到了榜一,并且热度居高不下。

    韩霞姝虽然长得漂亮,但到底实力欠缺,出道以来一直不温不火,没想到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大火了一把。贺飞星觉得又讽刺又好笑,他借着等红绿灯的空当看手机,尚且没有看见与宋印良有关的消息。

    这算是好事,如果风波的主角只有韩霞姝,那么问题处理起来就会变得容易,但如果宋印良也被牵扯进来,事情的复杂性就会连翻好几倍。

    绿灯闪了一下,贺飞星关了手机过马路,一路走进小区,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楼下,小余助理正匆匆从副驾驶上下来,跑到后座开门。

    宋容书垂着脑袋下车,用右手捂着胸口,贺飞星注意到余祥正在急切地说着些什么,他立马快步走上前。

    余祥率先注意到他,叫了声贺先生,被他扶着的宋容书这才稍稍抬起头,瞥了贺飞星一眼。

    他的脸色很白,呼吸急促,呼吸声明显比平时粗重很多,贺飞星皱起眉,问:“怎么回事?”

    余祥正要开口,宋容书就不着痕迹地把他扶着自己的手挥开,然后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贺飞星,轻声说:“星哥,你能扶我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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