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背着一天的收获来敲门的时候, 江易已经把车厢的框架搭了起来。
他现在面临一个难题。
如果车厢的车壁用合金的话,整个车子就会很重。
要是用pvc的话,重量是减轻了, 但坚固又不如合金。
而且pvc这种材质在大晋朝又没有, 行走在外, 也太过招摇了。
正想事呢,就被柱子和虎头敲门给打断了。
不过在点算了他们采集的东西以后, 江易付钱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
“虎头, 你家可是做木匠的?”
刘虎头愣了下,“啊,是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 柱子已经想到了,立马用胳膊捅了小伙伴一下。
“对的,虎头他爹, 他大哥,还有他,都是学木工的,他家里还开了个小木器铺子哩!”
这憨憨,江掌柜既然这么问, 肯定是有什么木匠活呗!
上次不就是把砌墙的活交给石爷爷么?
肥水不留外人田,这次肯定也是来活儿了!
江易就问,“你家里做木器的时候, 可有用到上漆的地方?”
刘虎头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 赶紧答话,“上的!上的!有的就上清漆,有的要上别的颜色的漆, 只看客人有什么需要了,不过一般都是红漆,瞧着喜庆。”
江易又问,“你家的木器铺子,可做过马车?”
刘虎头这一下就被问住了。
马车这么贵重的大物件,他家好像还真没做过……
“呃……这个……”
柱子听他吭哧的着急,抢先道,“他家常做的是打箱笼,木床桌椅这些……马车虽没专门打过,不过有一回我倒是见刘叔给人修过马车……”
刘虎头感激地望向柱子。
果然是好兄弟啊,他自己都差点没想起来的事儿,柱子倒是记在心里啊!
江易就道,“今日天晚了,明儿去你家铺子里买些漆。”
刘虎头眼睛亮晶晶的,不住点头,“诶!好!那我回去就告诉我爹!我家里有现成的好漆呢!而且我爹还会调好几种颜色!”
因江易是虎头挣钱的金主,刘家对江掌柜的到来十分看重。
江易刚到木器铺门口,就被眼尖的虎头看到,迎了出来,刘老爹更是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为江易介绍着自家的小铺子。
刘家人做木匠营生也有好几代了,手艺是没得说。
刘家的老爷子,当年那就是背着三件木匠工具独一个地来到凤柳城,就靠着一手木工活儿在城里安了家,到了刘老爹这一辈,更是借债买下了城里这处房产,前铺后家的算是扎稳了根。
只是后头刘老爹生了三儿一女,家里孩子多,这日子就过得紧巴。
好不容易孩子们大一些了,大儿子又要娶媳妇,聘礼婚事一办,攒了好几年的钱又空了。去年刚刚缓过气儿来,想着给虎头攒攒银子吧……今年又遇上旱年,粮价上涨。
粮价涨了,别的物件也跟着涨……
可他们家的木器价却没法涨啊!
年景不好,大伙儿都是能省就省,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木器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离了不行的,不涨还没人买呢,涨了就更别提了。
说句丧气的话,这两天,整个铺子挣的钱,还不如虎头一个人挣的多呢!
江易看到铺子里摆放着各种木器样品,桌椅箱笼案几等等,做工细致平整,雕花精美繁复,虽是民间手工艺人,也自有一番古风古韵。
刘老爹带着江易看了几种上漆的效果。
江易想了想,就挑中了棕色和青灰色两种。
这也是因为如今的马车,大部分都是这两种颜色。
因青灰色漆眼下还没有,得刘老爹现调,因此商定了等调好了由他送去。
江易付了四钱银子的漆钱,又在刘家铺子里,买了刷漆工具和三个小马扎,这才拎着一罐漆和马扎回去了。
江易一走,刘家人互相看看,都是喜笑颜开。
“前儿咱们还说虎头不如柱子,那柱子都能帮着他师爷寻活计,虎头却不能,没想到今儿虎头就也能耐了一回!”
虎头脸上的笑容就尴尬了,“其实这一回也是柱子帮忙说的……”
刘老爹登时脸现嫌弃,把虎头往外赶,“不是要去城外采野草,快去快去!”
让这傻小子多跟柱子混混,看看能不能学得精明些!
江易拎着漆回到院中,又一头扎进了工作间。
果然做手工能上瘾!
在马车没有做好之前,估计他都无心开铺,沉迷手工了!
江易又进了一趟回收库,拿出来五块pvc板。
昨儿他拿磨砂轮也进了趟回收库,这算下来,十次权益都用了三次了。
这就是算得再精,总还是有没想到的地方。
把五块板子切割装好以后,这马车看着就像模像样了。
只是这板子的颜色灰里反光,这要是一出到外头,绝对的吸引眼球。
江易打开漆罐子,给马车车厢整体上漆。
浅棕色一刷,盖住了板子原本的颜色,猛地看上去,倒真的跟木材似的。
但是细一看还是有点假。
江易放下工具,拿着充好电的手机,就出门逛街去了。
凤柳城本来就没多大,从城门一头到另一头,也最多走路半个小时而已。
江易在大街上走走停停,最后寻了一个酒楼,进去点了壶酒,要了两个小菜,就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这家酒楼正是福满楼,属于凤柳城里最好的酒楼之一了。
江易坐在窗边,就能看到食客和住客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还真瞧见了好几辆马车。
江易把从屋里带出来的书册拿出来一本,放在桌面上。
又把手机压在书下。
这般的小动作,那就是上学时无师自通的了。
大晋王朝里没人能认得手机是个啥玩意儿,可江易要是摆弄手机被人瞧见了,那也是怪异得紧。
江易就借着书册的掩护,偷拍了好几张马车的照片。
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定制马车,做得在外表上跟本土的浑然相同,看不出怪异来!
虽是为了偷拍马车,也听到了不少周边酒客谈话。
信息量还真不少。
“兄弟,听说流春阁的香雪姑娘最近新排了一套舞,着实地新鲜火辣,咱什么时候去那边见识一番?”
“不过是一套新舞而已,能有多好看?”
“诶,这你就孤陋寡闻了,难道没听说过,周府的周大公子,最近就天天夜宿流春阁,把周少夫人给气得都回了娘家?可不就是因为香雪姑娘的新舞?据说打扮起来暗香飘飘,勾魂夺魄,妖娆得紧哩!”
“阿爹,我看这凤柳城虽说粮价也涨了不少,但看样子城里不缺水,咱们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先赁一处宅子,不比住在客栈里更便宜么?”
“你懂什么?凤柳城眼下虽不缺水,可周边两个县都大旱,今年一季的收成已经没了,要是再不下雨,就要外出逃荒,凤柳城被夹在中间,就算不缺水,怕是也要乱上一阵。”
“那本地人有房子有人的,还好说些,咱们这些外乡人,两眼一抹黑,处处是吃亏的地方,倒不如趁早再往南去,寻个不闹灾的地方……等大旱过去,咱们再回朱鹊县不迟。”
“阿爹说得有理,也得亏咱家是开棺材铺的,在老家不过有几十亩山林地,咱们去外地躲上一年半载回来,铺子和林地别人也都抢不去,还是咱家的产业……”
江易听到这儿都要为这家人鼓个掌了。
这说得没错啊。
要是开粮铺布铺饭铺,没准还真被灾民们抢个精光,再给那无赖的占下不还。
这棺材铺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棺材被抢了……估计也没谁会占着棺材铺不还的,一般人可做不了这特种买卖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开棺材铺的人家,应该算是相当富裕的。
这样的都拖家带口地要去外地躲灾,看起来流民的大潮也不远了。
他那个定制马车的进度,还是要加快啊!
火神庙街曹家大院的一个小偏院里,已经换上了靛蓝短打布衫的少女们,正团团围坐在屋内,手边立着纺车,听着当中的婆子讲着纺线的诀窍。
“去到主家家里,眼里要有活,口要闭紧,手不能停……就算手不巧的学不会织布,也要学会纺线,这天没黑透,冬日在屋里时,不纺些线来使,难道叫主家白养着你?”
婆子正说得起劲,忽然院外头有人匆匆跑来。
“老太太叫这些人都去见客哩!”
曹家本就是做的牙人买卖,前几日买来的这批人,男的就叫他们去学喂马赶车,略识几个大字,会算个简单的小账。
女的就叫她们学上灶纺织,洒扫洗衣……总之,要经过简单的教调,这才能往外出手。
这其中,若有那极为愚笨不灵的,那就只好贱价出清,断不能以次充好地送出去,那可是要砸了曹家的招牌的。
曹婆子正在招待百花园的主事人张妈妈。
张妈妈放下喝了一口的茶杯,半真半假地嗔道,“老曹,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怎么你待那老杨倒更好?有了新奇的好东西,不来给我送,倒先送去流春阁了?”
曹婆子哈哈先笑了几声。
她就知道!
这老张一来,先说是知道她这边有了新人,来买人的,可人还没见着,老张就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知道是跟那番邦来的稀奇物有关。
“哎哟我的老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呢!哪里是我待老杨更好啊!这可不冤枉?”
“是那几日赶巧了,手上得了几样新鲜物,可我瞧着也没多好……你们百花园那可是城里头的行首,常常就有人往京城去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
“我这不是生怕去了,那些东西拿不出手,叫臊回来么?这不,就往流春阁送去试试?”
“就去那边,也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叫老杨留下的,后头我也没再打听……哦,这么说,那几样东西……还不错?”
曹婆子也是虚实结合,唱念作打。
她干这一行的,消息能不灵通?
早就知道流春阁里的香雪姑娘,就靠着那套番邦舞服,激得灵感爆发,编出来一曲新舞,端地热辣大胆,欲引还休……让瞧的人看了,热血沸腾神魂颠倒。
后头她卖出去的玫瑰香精和玫瑰口红,也是立了大功。
当然了,她也轻松净赚了四十两银子。
因为玫瑰香精她卖出去的时候,是分出了一半的,一瓶卖二十两,这样十两银子买四十两卖,就能挣三十。
而玫瑰口红她只卖出去一支,十三两,又挣十两。
打听着流春阁这些日子生意兴隆,她甚至都不打算再把手里的往外卖了。
城里的有钱人多着呢,又不是只有花楼里的人舍得出银子?
至于说她为啥不先往百花园送呢?
这城里的花楼,百花园排第一,流春阁排第二。
她是都打过交道做过买卖的。
人家排第一的,老张可不就傲慢些,架子摆的大,压价也狠。
这排第二的么,心里老早憋着劲,就想哪天爆个大的,把第一掀翻在地呢……
她送去的那些稀罕物儿……可不是瞌睡遇上了枕头么?
流春阁就因为香雪姑娘,因为新舞,去的客人几乎是夜夜爆满,赚个盆满钵满,她老曹挣的那点银子,早就被赚回了百倍了!
张妈妈一拍大腿,“哎哟!老曹,你看你这说的!你几时去百花园,咱不是叫人好茶好点心地待着呢?就盼着你常来作耍呢!”
虽说她是叫老曹吃过闭门羹吧,可那也是因为太忙了呀!
“反正你卖给老杨什么,也得卖我一份……啊不,得双份儿!”
曹婆子噗嗤一笑,拉着张妈妈的手道,“嗨呀!张姐姐还不知道我,但凡有好的,肯定得留一份啊。本是鹤原城那边有个主顾想要弄份稀奇好礼,想要送给上官夫人的,我这还没叫人送过去呢,就先拿出来给你瞧瞧……”
她说着,就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拿。
不一会儿,婆子就捧着两个锦盒过来了。
曹婆子先取了那个镶嵌着螺贝的锦盒,打开来给张妈妈看。
“这里是兰花青柑香精,还有一支正红的口红。”
张妈妈两眼登时放光,凑近了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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