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10月5ri,海兰泡(布拉戈维申斯克)。(小说文学网)

    一个大胡子、宽鬓角的中年白人气呼呼地从地下——准确地说,是从地下室的出口——冲出来,对着天空用挥舞着拳头:“上帝告诉我,不,我决不投降!”

    他的周围,满是碎砖烂瓦,残檐断壁,积水的弹坑,泥泞的道路,以及目光呆滞的士兵。

    格勒恩格斯罗中将,俄西伯利亚第一军军长,四十九岁,在俄军中有善待士兵的美名,才智过人,参与了1902年军事条令的编写,另外还是一个目光锐利的神枪手。但这一切对他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毫无助益,这个问题是:毁灭,或投降。

    他的两个部下——西伯利亚第一师师长格拉斯科少将和第二师师长扎列缅科少将——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地下室,格拉斯科的额头上扎着绷带,扎列缅科的手臂则被白布带吊在胸前。

    “军长,请冷静些。”

    格拉斯科说道,走近格勒恩格斯罗,但中将却跳开了。

    格勒恩格斯罗恶狠狠地对他咆哮道:“你这叛徒,居然甘心向那些下贱的黄种人投降!你忘记了吗?你的祖上当年只带了一百个人,就从石勒喀河口一路杀到阿穆尔河口,光带回的耳朵就不下三千对,那些黄种人命中注定就是卑贱而无用的,他们只有做奴仆的资格,怎能有资格享受征服者胜利的喜悦!”

    格拉斯科垂着头,手插在口袋里,沮丧地应道:“军长,祖上的事情毕竟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如果再往上追溯,我们也曾是蒙古人屠杀和奴役的对象哪。”

    “住口!我真没想到你的意志竟如此消沉……”

    “军长!将军!”

    扎列缅科突然大声叫道,格勒恩格斯罗转头看着他,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发言。

    扎列缅科盯着上司,目光里充满绝望和悲哀:“十八天了,军长大人,我们得不到任何支援,每天都遭到猛烈的炮击和轰炸,敌人步步紧逼,外围阵地全都丢失了,核心防线上的工事大多已残破不堪,官兵们士气非常低落……”

    格勒恩格斯罗扯着喉咙打断了他:“够了!你怎么可以毫无羞耻地在我面前把这种怯懦的调子反反复复唱来叫去,你是俄罗斯帝国的将军,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是懦夫,你应该做英雄的表率!”

    “我们已经尽力了,要塞刚被包围时,我们还有四万肢体健全的官兵,第一周就阵亡了四千多人,第二周又阵亡了三千多人,伤员挤满了医院,药品开始不足,我的师到昨天晚上为止只剩下六千人可以作战,其中三分之一还是炮兵和后勤人员,况且,要塞的主弹药库前天也被轰毁了……”

    格勒恩格斯罗更加气愤起来,他来回走动,脸涨得通红,示威地挥动手臂,毫不客气地责备扎列缅科:“你只会强调困难!你说的一切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是!阵亡算什么!伤员又算什么!要塞不是还在我们手中吗?他们把我们彻底打垮了吗?他们抓到我了吗?没有!第一军还好好的,我还好好的,俄罗斯万岁,皇帝陛下万岁!你这懦夫!叛国者!该死,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中国人的间谍,你居然也是白皮肤和蓝眼睛!你居然也算是个贵族!上帝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扎列缅科气得发抖,正要反驳时,一阵雷鸣般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华军例行的炮击开始了,三位将军停止了争吵,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地下室了。

    稍顷,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又添上了几处散发着热气的巨大弹坑。

    地下室里,泥土不时落下,弄得人人灰头土脸的,格勒恩格斯罗中将不得不戴起军帽,他绷着脸,钻进隔壁的电报室,两分钟后,他兴奋而欢快地跳出来,手中挥动一张纸片,大声叫道:“援军到了,第11军已经从莫斯科维季诺发起了全面进攻,计划用三天时间打到这里来!”

    外面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大大削弱了格勒恩格斯罗报告这一喜讯时的气势,格拉斯科少将对此只是报以无表情的点头,扎列缅科少将则从鼻子了呲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一个军是救不了我们的,两周前我就知道了。”

    两周前,华军禁卫第一师第一旅协预备禁卫第七旅共一万五千人对驻守别廖佐夫卡(详见69章)的俄西伯利亚第二军第三师发起反击,击溃了这个只剩下七千多人的师,攻占别廖佐夫卡,进而又在三天内推进60公里,夺取了别廖佐夫卡东北的交通重镇别洛戈尔斯克,从东南方向威胁俄西伯利亚第一集团军司令部驻扎地——斯沃博德内,俄军不得不从斯沃博德内抽调出三千人的混合部队赶往别洛戈尔斯克西北17公里外的谢雷舍沃村,企图在那里堵截华军,但这支部队在华军9月25ri的进攻中被彻底打垮,俄军不得不撤到结雅河右岸(西岸),并炸毁了结雅河上的大部分桥梁,集中力量防御斯沃博德内。另一方面,在斯沃博德内以南的莫斯科维季诺,俄西伯利亚第四师残存的9000人与华军禁卫第四旅残余的7300人在一条断续的战线上相互对峙,双方都没有能力一举打垮对方。

    至9月26ri,俄西伯利亚第一集团军的第一军被包围在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第二军的第三师几乎被摧毁,第四师被牢牢牵制在布拉戈维申斯克以北80多公里外的莫斯科维季诺,这个集团军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决定,但华军在赤塔方面的转进(这个词可用于替代撤退、败退、溃逃等比较不光彩的字眼,见75章所述阿金斯科耶战役),使得俄军得以通过西伯利亚铁路,把从来自喀山军区的第11军运送到斯沃博德内,由于路上屡遭华军破交部队的袭扰和阻击,这个军于9月28ri从赤塔以东170公里外的涅尔琴斯克出发,乘着火车,花了差不多一星期才全部抵达赤塔以东直线距离960公里外的斯沃博德内。该军抵达斯沃博德内后即纳入西伯利亚第一集团军作战序列内,受集团军司令什塔克利别尔格中将之命,该军除留下一部兵力加强斯沃博德内之防御外,主力立即开赴莫斯科维季诺前线,计划一举击溃在莫斯科维季诺城外布阵的华军禁卫第四旅,然后用三天时间从北面打破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的包围圈,将华军赶到结雅河左岸(东岸)和阿穆尔河右岸(西岸)。

    格勒恩格斯罗手中挥舞的电报正来自集团军司令部,什塔克利别尔格中将告诉他,只要再坚守三到四天,援军即可抵达,届时会让中国人“哭着鼻子跳到水里,然后游回老家……”

    他的两个部下显然没他那么乐观,但这并不妨碍格勒恩格斯罗宣泄他的兴奋之情,他立即让人端上香槟,又叫人唤来他厨子,兴致勃勃地逐一安排晚餐的菜单。

    “瞧,我们还有那么多好酒和美味的菜肴可以享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格勒恩格斯罗说道,手腕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一小圈,把盛满香槟的高脚杯递给格拉斯科和扎列缅科。

    “为了俄罗斯,为了我们伟大而仁慈的沙皇陛下。”

    “为了俄罗斯……”

    外面隆隆的炮声,完全掩盖了细微得不值一提的碰杯声。

    莫斯科维季诺,华军禁卫第四旅阵地。

    前面是早已化为废墟的城镇,左面是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右面是波兴水涌的结雅河,后面是盘旋在沼泽地和小树林之间的一条小道,这使得阵地很难被敌人从侧后包抄。

    阵地正面是二米多深的战壕和土木结构的shè击掩体,战壕里设置了脚踏、撑板和弹药洞,每隔二百码设置一个手摇抽水机,用于将雨水排出战壕外。战壕并非一字直线,而是可以发挥侧shè火力的垛口状,在某些重要地段还修筑了突出于战壕外的多面shè击掩体,掩体中安置了机枪和可以步枪的shè速发shè榴霰弹的轻型速shè炮。阵地正面共有二线战壕,并在第二线战壕后设置了几个环形支撑点,以保护重炮阵地、旅部和野战仓库。

    阵地左面,也就是西面,依托丘陵地修筑了几个坚固的环形支撑点,在丘陵的反斜面上安置了有掩体防护的迫击炮和山炮阵地,守军是来自禁卫第十二团的六个连。

    阵地正面和左翼的各战壕线和支撑点之间均有深达一点七到二米的交通壕连接。

    阵地后面则以几个配备了机枪和速shè炮的shè击掩体控制着那条沼泽间惟一的道路,各掩体间有交通壕连接,并另外设置有暗火力点,配备了两个加强连的守军。

    从9月23ri开始,截止10月5ri,禁卫第四旅已从禁卫军专属的补充预备部队那里得到了1657名预备兵和31名预备军官、实习军官,这使得部队几乎接近于满员状态。另外,禁卫膘骑旅之禁卫膘骑第三团的第一和第二营也配属给了禁四旅,作为侦察和机动防御力量使用。

    旅长钱梓辰上校出身陆大本科92届,曾以实习军官身分参加甲午战争,正好分配在禁卫第四旅的十一团任某连副连长,从朝鲜一路打到ri本,关原战役时负伤,被迫回国养伤,在病床上坚持补习课程,终于以当期步兵指挥专业总考核成绩第二名的成绩顺利毕业。

    这天一大早,钱梓辰如同学生时代一般仔细而迅速地穿戴整齐后,喝下每天必须的一大杯凉白开,就着咸菜和牛肉干啃了半个大白面馒头,便骑上自己那头粟sè母马,准备同禁十一团团长王守忠中校一起去巡视前线。

    这天的经历必将令钱梓辰终身难忘。

    ※※※

    俄第十一军的四万五千人与西伯利亚第二军之第四师的八千九百人,正准备于当ri向禁四旅的阵地发起全面进攻。

    俄西伯利亚第一集团军司令部的作战地图上,三条蓝sè箭头分别指向了莫斯科维季诺前的一个小红圈,圈内用俄文字母标示出“禁卫4旅”的缩写。

    第一条箭头由北向南,是为正面进攻,箭头后表示出若干部队的番号,主要是第11军的25步兵师全部和西伯利亚第4师的残部,以及四个军属、集团军属炮兵营。

    第二条箭头由莫斯科维季诺出发,呈一条柔和的曲线,绕过华军的正面阵地,准备攻击禁四旅的左翼阵地,负责这一路的俄军部队为27步兵师的两个团(第105和106团)和第10骑兵师的两个团(枪骑兵第14团和哥萨克骑兵第25团)。

    第三条箭头从莫斯科维季诺以西出发,呈一条陡峭的曲线,绕过华军正面和侧翼阵地,准备从禁四旅的后方发起进攻,负责这一路的俄军部队为27步兵师的108团和第10骑兵师的另外两个团(枪骑兵第18团和哥萨克骑兵第27团)。

    预定投入进攻的俄军总兵力为五万三千九百人,可投入前线的步兵营数量为四十个,其中八个不满员,配备机枪九十挺。火炮包括四十八门152毫米重榴弹炮,二十四门152毫米臼炮,六十四门87毫米轻榴弹炮、一百三十八门76毫米速shè野炮和十二门47毫米骑兵炮,合计二百八十六门。

    这三条箭头所指向的目标,也就是华军禁卫步兵第4旅,当ri实有兵力九千一百余人,步兵营数量为十三个(含一个旅部jing卫营),全部接近满员状态,另外还配属了两个营大约九百名骑兵。技术兵器也已全部补齐,拥有的火炮包括由军属炮兵旅调来的一个105毫米加农炮营和一个90毫米榴弹炮营(每营十八门炮),旅属炮兵的十八门90毫米轻型榴弹炮,团属炮兵的总共十八门75毫米山炮和九门100毫米重迫击炮,以及骑兵部队的六门团属57毫米骑兵炮,合计团以上火炮八十五门。禁4旅按编制配备有一百零六挺轻重机枪,同样数量的60毫米迫击炮,以及十八门80毫米迫击炮,另外配属的骑兵部队还拥有十六挺轻重机枪和四门80毫米迫击炮。

    就字面上来看,俄华两军兵力对比为五点四比一,火炮数量(华军通常只计入团以上炮兵的火炮)对比为三点四比一,机枪数量之比大约是一比一点四。

    俄西伯利亚第一集团军司令官什塔克利别尔格中将对此战抱着极大的期望,决定亲临前线指挥,于10月4ri连夜带着一班参谋赶到莫斯科维季诺,准备亲眼目睹“一个最jing锐中国旅的彻底灭亡”。

    俄军在进攻前执行了严格的反侦察措施,以严密的骑兵幕掩护进攻部队开拔,部队只在夜间向前线开进,炮兵阵地做了jing心的伪装和掩蔽,战争进行到第二个月,俄军似乎已经开始逐渐适应这场与从前大不相同的战争。

    然而,如果说华军对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事先丝毫未曾察觉,那上帝也就太给俄国人面子了,事实上,上帝什么都没做。

    俄第11军的位置一直在华军的掌握中,早先在赤塔方面的华军第一军就发现,原来曾企图包抄该军后路的俄第11军突然从当面的俄军阵营中消失了,接着,华军的破交部队在涅尔琴斯克(尼布楚)以东的铁路线上伏击了第11军的一支先头部队,之后华军的侦察和破交分队又多次在更东边的地点发现或截击了另外几支第11军的部队,直到最近,华军的远程侦察飞艇还发现了多列火车开入斯沃博德内,按车皮数量分析,兵力应该在一个师以上。

    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华东北方面军司令部得出结论,俄军很有可能将在近期内从斯沃博德内出击,对禁卫野战军发起一场大规模进攻,并将此结论通报了禁卫野战军,以方面军司令官钟夏火上将的名义发给禁卫野战军司令梁天河上将一份措辞温和的命令,要禁卫野战军密切注意斯沃博德内方向,做好应对俄军大规模进攻的准备,确保俄军无法打破海兰泡(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包围圈。梁天河接到这个命令后,并没有立即从正不断压迫海兰泡要塞的攻城部队中抽调兵力去加强莫斯科维季诺和谢雷舍沃方向的拦阻阵地,而是命令驻守在谢雷舍沃的禁卫第一旅向西移动25公里,在结雅河左岸(东岸)布阵,并修筑一条与右岸连接的浮桥,这样一来,禁卫第一旅就可以在必要时迅速过桥支援右岸毗邻的禁四旅,反之亦然。另外,梁天河上将还命令刚刚补入野战军的预备禁卫第四师在海兰泡以北40公里外阿穆尔河左岸(东岸)的桥头堡兼补给囤积和转运中心谢尔盖耶夫卡保留一个旅(预备禁卫第十旅)作为机动力量,一方面防止俄军抄袭谢尔盖耶夫卡,袭击华军围城部队之后,另一方面可在必要时分兵支援莫斯科维季诺的禁四旅。谢尔盖耶夫卡与莫斯科维季诺之间的距离大约是60公里,其间有分岔小道相连,经过工兵的整修,已成为禁四旅的主要补给和受援通道。

    上述所有情事,禁四旅旅长钱梓辰上校只略知一二,事实上,他当时并不清楚敌人将在何时、派出多少部队来进攻本旅的阵地,否则他也不会一大早如此悠哉地跑到前线巡视去了——突然一阵炮过来还说不定是死是活或者残废一辈子呢。

    钱梓辰与王守忠并辔(pèi)而行,沿着旅部通往二线战壕右段十一团团部一带的土路走了几分钟,路上看到一些士兵正从后方掩蔽部里跳出来活动身体,不少人在吃早餐,也有人在吸烟、聊天。新补充的预备兵一排排地肃立在掩体外的平地上,接受军官的教训、提醒和鼓动,这些预备兵都是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相对于人口仅以千万计的欧洲列强,拥有四亿一千七百万(1902年不完全人口普查数据)人口的中华帝国在人力方面简直可以算是取之不竭。如果按照欧洲列强ri后的方式实行总动员,征召全部18到45岁、身体条件符合军事标准的男子入伍,中华帝国实际可动员的后备兵可达四千万左右——当然帝国此时并不可能拿出可供四千万人使用的武器。

    结雅河在钱王二人的右边安然流淌着,丝毫不在乎经过它身边的是谁,会做些什么。

    王守忠望着江中偶尔泛起的旋涡,眼神悲切而迷离。

    昨天他刚刚接到国防部发来的镶着松柏纹边的阵亡通知书,他的三弟王知节在9月8ri夜间率领鱼雷艇部队攻击海参崴军港的俄舰时,不幸以身殉国。

    王守忠在家中排行老大,除了两个未成年的妹妹外,王家三兄弟都参了军,老二王识义也在海军,时任驱逐舰“白雪”号舰长。王守忠今年三十四岁,毕业于陆大本科92届,是钱梓辰的同班同学,也曾在甲午战争时以实习军官身份参战,但在朝鲜半岛上的战事平息后就奉调回国继续学业,1895年毕业时的成绩仅次于钱梓辰,八年后即升任中校团长,而同班的钱梓辰却因为在考入陆大前曾有在武威公刘云筹建的第一个新军连中担任过低级军士的经历,并且还在光兴丁案中以低级军官身份出过力,于是更上一层楼,成了王守忠的上司。

    王守忠对此并不在意,他觉得钱梓辰的资历和能力的确配得上他获得的荣誉和地位,同样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也是与自己浅薄的资历和有限的能力相符合的。况且,在他看来,只要能以军人的身份为帝国而战,就是他莫大的光荣。他的父亲将三兄弟的名字依次安排为“守忠”、“识义”、“知节”,寄托了对他们将来正直品质的良好期望,显然,期望是不够的,教育才是最重要的,三兄弟的品质在父亲的严厉而明智的培养下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升华,他们在长大后都选择了报国最直接的途径——参军,为帝国而战。

    “三弟实在是死得其所啊。”

    接到阵亡通知书的当夜,钱梓辰前来安慰王守忠时,王守忠如此应道,接着便钻进了卧室里不再出来,直到钱梓辰第二天清晨派人去叫他,要他一起巡视前线,他方才带着满脸的憔悴出现在钱梓辰面前。

    人可以暂时假装不痛苦,但痛苦并不因这假装而不存在。

    “赤松,你还好吧?”

    钱梓辰注意到了王守忠的心不在焉,便轻声呼唤他。

    赤松是王守忠的表字。

    王守忠楞了一下,连忙摆手摇头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钱梓辰并不相信他真的没事:“可是你……”

    王守忠却故意岔开了话题:“长官,该下马了,我们要经过交通壕去前线,骑着马去的话只能给别人做活靶。”

    “这个我们都知道的啊……”

    钱梓辰想道,体谅到王守忠的心情,他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按王守忠所说在一个掩蔽部的入口下了马。

    突然,一阵低低的呼啸声随风而来。

    ※※※

    “小心!”

    王守忠叫了一声,话音未落,已将钱梓辰推入了掩体中。

    一阵巨响之后,两人刚才所骑乘的马已嘶叫着跑开了,远处近处都腾起灰黑的硝烟,这烟上升了十数公尺,又一阵呼啸声传来,炮弹轰爆的闪光和烟尘密密地布满了大地。

    “旅长,回旅部吧,敌人看来是要发起大规模进攻了。”

    王守忠贴着钱梓辰的耳朵叫道,钱梓辰却摇了摇头。

    “我要到前面看看。”

    王守忠斩钉截铁道:“不行,太危险了!”

    “至少我要到你的团部去,我记得那附近有一处设在高坡上的观察所,可以观察到敌军前沿的状况。”

    王守忠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两人的jing卫这时已经跟了过来,便一起沿着交通壕低头奔向十一团指挥所,俄军的炮弹一阵阵落下,爆炸溅起的泥土不时砸在钱王二人的头上、肩上、背上。

    “呸,我三天前才让人把这套衣服洗干净!”

    钱梓辰愤愤道,他跑在最前面,不时被某条岔路上涌出的一队官兵挤到一边——他们正从后方掩蔽部赶往预定待命阵地。

    被挤开三四次以后,钱梓辰和王守忠总算赶到了十一团指挥所,里面已经坐了一小撮参谋军官,正按照预案有条不紊地向一群传令兵发出战备命令。

    见到长官驾临,参谋们纷纷起身敬礼,钱梓辰向他们举了一下手:“你们继续。”

    这时团主任参谋向王守忠报告:“团长,本团辖区内的一线阵地已经布置了四个连,二线阵地有四个连,剩下四个连在预定待命阵地待机,随时可以向前线运动。”

    “知道了,二号观察所有什么发现吗?”

    “还没有接到报告。”

    王守忠向他点一下头,转向钱梓辰:“旅长,我们就去那里亲眼看看吧。”

    “我正是这个意思。”

    钱梓辰说道,从jing卫员手中取过一架新式的双筒望远镜挂在脖子上,随着王守忠出了团指挥所,沿另一条较深的交通壕向一个凸出周围地面约五十公尺的土坡跑去,坡顶设置的二号观察所可以清晰地观察到三四千码外俄军前沿阵地的情况,有三条电报线通到这里,其中一条直接联系旅部的炮兵指挥所。俄军显然非常了解这个制高点的重要作用,落在坡顶周围的炮弹异常地密集,但华军也早有准备,对观察所进行了特别加固,目标是可抗击敌152毫米重榴弹炮的单次直接命中并完全不受俄军各种轻型中型火炮的影响。

    然而152毫米重炮的集中shè击仍使得通往观察所的两条交通壕多处崩塌,烧焦的灰土弥漫在观察所周围,使得该观察所的观测监视能力暂时有所降低。

    当灰头土脸的钱梓辰冲进有着多层土木顶盖的观察所时,两三个猫在观察洞前用望远镜搜索对面的观察员正在骂娘——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我好象来错时候了。”

    钱梓辰苦笑着对王守忠叫道——外面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迫使大家都只能扯着嗓子叫话。

    “我有个办法。”

    王守忠很严肃地建议道。

    “哦?”

    “请旅长现在就回旅部,其他观察所的报告应该正在发往旅部吧。”

    钱梓辰这次同意了,便与王守忠一起先奔回团指挥所,在迈进通向旅部的交通壕之前,他特意嘱咐王守忠:“注意安全,今天就暂时忘了你弟弟的事,专心于职责吧。”

    “请放心,我以为自己一向还算公私分明。”

    王守忠应道,双腿一并,鼓着jing神向钱梓辰敬了个礼。

    钱梓辰回过礼,与jing卫们三步五步便消失在曲折的交通壕中。

    一小时后,俄军的炮火仍未停歇,由于当天刮着强烈的北风,华军无法进行观测气球升起作业,飞机飞艇也不能出动,炮火造成的烟尘又全都吹到了华军阵中,华军的远程炮兵根本无法对敌重炮兵展开拿手的校准压制shè击。

    “敌人变聪明了啊,趁着天气对我们不利——哼,看他能让多少人来送死。”

    钱梓辰想着,在旅指挥所的掩体中踱来踱去,他并不清楚对面的敌人此时究竟有多少,虽然多次向敌军阵线派出侦察队,但均被敌人严密的骑兵巡逻线挡了回来,(禁卫)野战军司令部透露的情报也模糊不清,只说是一个师或者更多的俄军已经抵达斯沃博德内,钱梓辰只能自己估算,当面之敌恐怕已经增加到两万五千左右,而实际的数字却是他所估计的两倍多——俄军的反侦察措施显然产生了效果。

    钱梓辰坚定地认为,依托当前这个坚固的阵地,他这个齐装满员补给充足的禁卫旅应该可以抵挡两到三倍敌军的全面进攻,他也有考虑到敌军是己方三倍以上甚至超过五倍的情况,但他认为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xing很少,他相信军或方面军级的长官应该会采取措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然而当时,野战军司令官梁天河上将主要考虑的是要完成武威公下达的十月间拿下海兰泡要塞的命令,而方面军司令官钟夏火上将则主要关心着新组建的赤塔集团军(即第一集团军)对赤塔方面俄军的反攻行动。

    另外,自从别廖佐夫卡和第一次莫斯科维季诺战役之后,从野战军司令部到大本营,均对禁卫部队在防御战中的表现非常满意,普遍认为俄军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禁卫军驻守的阵地,禁卫军无敌的神话逐渐现实化,而这种神话并不是从这场战争开始才泛滥起来的。

    “禁一旅正在结雅河上架浮桥,天黑之前应该就可以完工,撑到天黑的话就万事无忧了。”

    回到旅指挥所后,钱梓辰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他还不认为自己的部队会被打得惨到非有友军的增援就撑不下去的地步。

    “敌人怎么还不发起进攻?”

    炮击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后,钱梓辰坐不住了,他觉得不应该再这样干等下去,便派出了两支骑兵侦察队,分别向正南和西南展开搜索。钱梓辰并不认为本旅被敌人切断后路是很危险的事,因为他实际上还有可能通过结雅河与对岸的禁一旅取得联系,另外,禁四旅所处的阵地在左翼和后方都能够得到有利地形的遮蔽,即使包围住这个阵地,敌人也很难从禁四旅的侧后方向达成突破。

    即使抱有这样的想法,钱梓辰也一点不轻松,禁四旅所处的阵地位置十分紧要,恰好处于斯沃博德内到海兰泡的大道上,俄军要解救海兰泡要塞守军,走这条大道是最近和最方便的——便于运送补给。禁四旅的阵地一但被突破,正忙于攻击海兰泡要塞的禁卫野战军主力的后方就暴露在了俄军的兵锋之下,这将大大打乱预定的要塞攻破计划,并将影响到大本营战役意图的实现。

    九时许,禁四旅阵地之左翼,禁卫第十二团配置在左翼制高点二零一高地上的观察所发现了正从战壕中涌出的俄军步兵,这时俄军炮兵加强了对华军前沿阵地尤其是制高点的轰击,禁四旅正面阵地五个前沿观察所中的三个相继与旅部失去了电报联络。

    正面的进攻开始了,俄军在第一线展开了8个营,第二线展开了6个营,第三线预备了6个不满员的营,向着由12个连据守的华军一线阵地挺进,每个营都携带两挺机枪,另外,还将两个76毫米速shè炮兵连推进到阵地之前,在1500到2000码的准平shè距离上以每分十五发以上的速度向华军前沿阵地倾泻炽烈的炮火。

    华军的火炮当然没有闲着,隐蔽在土坡反斜面后的华军大炮纷纷开火,然而由于缺乏jing确的校shè手段,大口径火炮的shè击jing度受到了影响,加上数量不足,未能迅速压制已经暴露的几个俄军炮兵连,俄国速shè炮的猛烈shè击压制了不少华军一线shè击掩体,重炮火力也摧毁了一些shè击掩体和某些地段的战壕,有效地掩护了步兵的推进。

    俄军阵地上,在前沿观察所观望战况中的什塔克利别尔格中将看到开局不错,拍着大腿道:“我说过他们必将灭亡,上帝啊,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灭亡呢?天气帮了我们大忙,但是还有更关键的,我们有他们所没有的东西,我们知道他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当华军的主要注意力被吸引到阵地正面时,8个俄国步兵营和2个骑兵团忽然从华军左面阵地前的树林中涌出,随行的几个炮兵连也立即从树林边缘向设在高低不一坡地上的华军阵地猛烈开火,在这面阵地上华军分两线布置了六个步兵连,主要依托较为坚固的环形工事组(也就是支撑点)展开防御。

    稍后,早早出发的4个俄国步兵营和另外两个骑兵团绕到了禁四旅阵地后方,这里布满了沼泽和森林,仅有的一条道路已被两个中国步兵连据守的若干支撑点以交叉火力所封锁,但依靠本地的居民,俄军知道怎么通过这一障碍——这便是俄国人拥有而中国人没有的东西。这里毕竟是被俄国实际统治了半个世纪或更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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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点钟之前,禁四旅正面和左翼阵地可谓巍然不动,阵地前布满了俄国人尸体,shè速为每分钟三十到四十发的60毫米迫击炮和每分钟可倾泻超过四百发子弹的7点92毫米机枪是这一血腥屠杀的主要凶手,禁四旅一共拥有一百零六门60毫米迫击炮和同样数量的机枪,理论上来说,每分钟可投shè三千到四千发迫击炮弹和超过四万发的机枪子弹,而进攻方可投入作战的步兵数量不会超过四万人。

    理论总归是理论,二百多门俄国大炮也不是摆着好看的,1877年式152毫米重榴弹炮的四十公斤炮弹和1883年式152毫米臼炮的三十六公斤炮弹接连不断地落在华军阵地上,引发一串串震天动地的爆炸,炸平战壕,摧毁掩体,震晕和杀伤官兵,好在这两种设计年代过于久远的重炮shè速不高(前者shè速仅每分钟一发,后者shè速也不过每分钟四发),在短暂的炮火准备时间里并不能给予华军过于严重的损害。shè速达每分钟十发的1902年式76毫米野战炮给予华军的威胁也比较严重,几个76毫米炮连被推进到两三千码距离上对华军掩体猛烈轰击,几串炮弹过去,往往将掩体打得烟火直冒,甚至发生大爆炸,把顶盖都掀上了天。即便如此,俄国人仍然未能取得真正有意义的进展,他们没能占领华军正面阵地的一线战壕,也没能夺取左翼阵地的任何一个支撑点,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第11军的25步兵师在对华军正面阵地的进攻中,头两小时就有4个营被击溃,其余各营也被华军炽烈的火力压制得无法动弹。华军的损失也不小,驻防一线的各连都有严重的人员伤亡,好在及时增派了预备队,仅向正面的第一道防线上就先后派去了七个满员的步兵连。

    十一时之前,禁四旅旅长钱梓辰接连向师部、军部发去了求援电报,却没有立即向一河之隔的禁一旅发去电报,他觉得没有理由向平级的部队直接请援,等待上级的命令才是职业军人的做法,即使他已经感觉到了莫大危险的存在。

    他没有亲眼看到向豆子般撒开的绵延数公里的俄军散兵线,但他已从那不寻常的密集炮声中体会到了此次战斗的特殊xing,各团团长和支队指挥官接连向他报告战况,告诉他击退了敌人一次进攻,然后便声称己方也损失了多少多少,需要增援请求调拨预备队云云,钱梓辰麻木地回应着,一点一点从四个营的预备队里这里撒一个连那里丢两个连,在十一时之后,旅预备队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旅部jing卫营,防卫着旅指挥所和105加农炮阵地。

    就在这时,可怕的消息传到钱梓辰耳中,令他大惊失sè——两队俄军正在接近旅指挥所。

    “什么!敌人已经突破后方阵地了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快联络那里的守军!”

    “报告旅长,无法联络,大概是电报线断掉了。”

    钱梓辰立即收起了惊讶,急急地让传令兵去找人,两分钟后,一直处于待命状态的jing卫营营长贺风起少校和膘骑第3团团长毛天戟中校跑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敌人突然出现在指挥所附近,一支在西南方向,另一支在东南方向,都有骑兵作为前卫,好象是从什么地方绕过了我们设在道路边的阵地,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希望毛团长能带上全部骑兵去把西南方向上的敌人赶走,最好能歼灭之,然后与后方阵地的守军取得联系,并派出侦察队,防止敌后继部队跟进。贺营长带上两个连,守住指挥所东南边的那道土坝,把一个连放在指挥所周围,防卫炮兵阵地那个连暂时不要动,就这样子,时间紧迫,立即出发吧。”

    钱梓辰迅速下达了命令,接着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对贺毛两人补充道:“请不用担心旅部的安全,我身边还有一个连,再怎么不行的话也还有一把枪,我对自己的枪法还是有些自信的。”

    贺毛二人也没多说话,只敬过礼,便各自去召集部下执行钱旅长的命令。

    俄军27步兵师的108团和第10骑兵师枪骑兵第18团、哥萨克骑兵第27团此时已经在本地向导带领下,分两路从沼泽林地间的几条密道窜到了华军禁4旅的后方腹地,其中几个连从后方突然袭击了封锁道路的华军支撑点,与守军两个加强连展开激烈的白刃战,并最终肃清了这些支撑点。

    108团的一个营协同六个骑兵连自西南方向朝禁4旅旅部发动冲击,迎头遭遇了毛天戟率领的八百名禁卫膘骑兵,双方的骑兵首先杀成了一团,马枪排shè,马刀搏杀,人仰马翻,人死马踏,骑兵之间的混战才真正算是华丽,然而,也仅仅是华丽而已。禁卫膘骑兵中校毛天戟先拔出左轮手枪,连扣扳机,打落数名俄兵,接着也抽出禁卫军官专用的装饰华美的马刀冲杀过去,左劈右砍,鲜血四溅,刀尖上不时拉扯出对方的一小撮内脏或筋肉——大约是刀刃未曾磨快,砍落了五六人后,毛天戟迅速环顾左右,发现帽子上缀着白羽的膘骑兵已经少了许多,俄国哥萨克的皮帽子却占了上风。原来俄国步兵还不至于傻到干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的地步,整营步兵散开到骑兵的战圈周围,以步枪狙杀马上的中国骑兵,并以刺刀对付落马的中国骑兵。毛天戟只恨己方没有步兵支援,这样撑下去恐怕要全军覆灭,只得命令身边的号手吹起收兵号,率领本部人马冲杀出战阵,往旅指方向急速遁去。俄国骑兵却在后面紧追不舍,径直追到旅指附近,忽然一座小木屋的窗子里喷出一长串火舌,追在前面的几个俄国骑兵相继坠马,后面的俄国骑兵惟恐前面有伏兵,纷纷回撤去与步兵汇合。

    毛天戟气喘吁吁地奔回旅指,见到旅长钱梓辰,也只好低头请罪,钱梓辰却并不打算责怪任何人:“寡不敌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让你的骑兵下马,准备保卫旅指吧,一个营留在旅指周围,另一个营去保卫旅指北面的弹药囤积场,没问题吧?”

    “遵命!”

    毛天戟领到命令,亲率一营进入了旅指周围的环形战壕内,架起机枪火炮,准备好手榴弹,正要与俄国人决一胜负,二营则派去了弹药囤积场——那里原本只有禁卫步兵11团的一个连守卫着。

    毛天戟见到部下一个个满脸沮丧,知道他们心里不爽——光辉灿烂的禁卫膘骑兵居然要跟步兵一样缩进战壕里。

    毛天戟踏上战壕顶部,深吸一口气,放开了嗓门动员道:“禁卫膘骑兵们!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愿意,其实我也不愿意,我们是帝国最jing锐的骑兵,居然要做普通步兵的事情,光想想都会让人生气。可是大家听我说,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大家想想,我们凭什么称自己为jing锐?因为我们能战斗,能在任何情况下打败敌人,为帝国赢得胜利,为自己取得荣誉!既然最关键的是要打败敌人,那么我们何必战斗是在马上还是在马下进行呢?谁说骑兵不能进战壕?我敢说,我们禁卫膘骑兵在战壕里的表现一定比任何一支步兵部队更强,因为我们是最jing锐的,对不对!”

    众官兵兴奋起来,纷纷大呼:“对,我们才是最jing锐的!禁卫军万岁!帝国万岁!”

    沮丧的表情既然一扫而光,官兵们也斗志高昂,时刻准备将来犯之敌碾成粉末。

    很快,俄国步兵排成散兵线出现在禁卫膘骑兵们的视线中,2门47毫米骑兵炮开始直接轰击旅指,但这种小口径火炮的效力实在可怜,根本无法对坚固的掩体起到任何实际作用。

    毛天戟立即命令本部所属的57毫米骑兵炮和80毫米迫击炮向敌人的骑兵炮开火,一下子压制了那两门可怜的小炮。

    俄国步兵的两挺马克沁机枪也响了起来,这两挺机枪所处的位置非常好,华军的骑兵炮和迫击炮很难压制它们,于是干脆转向轰击前进中的俄国步兵。

    俄国骑兵在步兵的两翼展开,首先呐喊着发起了冲击。

    毛天戟大手一挥:“开火!”

    八挺轻重机枪一起喷出了长长的火舌,俄国骑兵非常美妙地在子弹腾起的串串尘柱中飞落马下,如同秋天纷飞的落叶。

    膘骑兵的马枪shè程较短,只好听任俄国骑兵冲到三百码以内才一起开火,俄国骑兵被严重的损失吓住了,纷纷掉转马头往后撤。

    俄国步兵仍旧不慌不忙地往前推进,他们的步枪可以在中国骑兵的马枪shè程外开火,但中国骑兵的机枪仍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最勇敢的人都最先被打死,大约是发现这里的防御太过强大,俄国指挥官让部队撤退了,在膘骑兵的阵地前扔下了两百多具死尸。毛天戟没有让部队追击,因为钱梓辰刚刚派人告诉他,派去阻挡东南方向上俄军支队的贺风起jing卫部队已经被击退了,旅指挥所即将遭到该部敌军的攻击。

    禁4旅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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