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悠悠荡荡,摇碎了水中荡漾的黛瓦白墙。
桂花糕,酒酿饼,一碗糖粥甜到心里,是姑苏人戒不掉的瘾。
陶娇娇驻足在卖糖粥的摊铺前,神色怀念。
“老板,来两瓶天子笑。”
少年轻狂,肆意潇洒。光听这声音,就忍不住让人回头去看。
陶娇娇回神,闻声转头去看少年。谁料,少年歪着头,不敢确定的打量着陶娇娇。
“阿娘!!!”
少年激动的飞奔到陶娇娇身旁,伸手一把搂住了她。激动到喜极而泣:“阿娘—阿娘——”
陶娇娇才缓过神,感受着少年熟悉的气息,眉眼柔和,满是慈爱之色。
“阿婴,好久不见。”
魏无羡沉浸在重逢的激动中,却不见酒肆家的掌柜看他如见鬼。
“那个,这位公子,你的酒还要吗?”
酒?
魏无羡转头看着掌柜手里提着的两瓶天子笑,这才想起来他买的酒。
“要要要,要的。”魏无羡掏出几枚碎钱递给掌柜的,随后接过天子笑。转头向陶娇娇献宝。“阿娘,我请您喝酒。”
陶娇娇眉眼弯弯,柔声笑道:“好呀。”
魏无羡开心的拉着陶娇娇离开,酒肆的掌柜及其店里的伙计们看着魏无羡走远了,才敢出声吐槽。
“可惜了,看着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有病的。”
“是啊,掌柜的。看他年纪轻轻的,没想到竟然得了癔症。”
“对呀对呀,你说他装的可真像,就好像他面前真的站着一个人一样,又说又笑的,看的怪吓人的。”
“唉?你们说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掌柜的突然问。
“不能吧,□□的,就算是鬼也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出来啊!”伙计一说到。
“也是,不都说邪魔妖怪惧怕晴天嘛!”掌柜的说,不过转头一想,又小声道:“不过大白天见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邻村的水鬼都闹了那么长时间了,也不是不分黑白天的折腾,听说已经闹出人名了。”
“”
“唉,不提了不提了,想起来都吓人”
分离有十年之久了。
十年未见,再见时,魏婴都长成了大孩子了。
陶娇娇慈爱的看着魏婴,柔声道:“阿婴”
想问他这十年过的可好?想问他十年来有没有想阿娘;想问他有没有怨过她?想问
太多了,一时间陶娇娇竟不知如何开口,又从何问起。
魏婴粲然一笑,张开双手去抱陶娇娇,轻声道:“阿娘,孩儿好想你。”
陶娇娇微愣,抬手回拥魏婴,温柔道:“阿娘也很想阿婴。”
“这十年来我过得很好,江叔叔待我如亲子,我在云梦过的很快活。阿娘,我现在是云梦的大师兄,我还有一个像阿娘一样温柔的师姐,她叫江厌离。嗯,还有一个脾气不好,但心肠不错的师弟,叫江澄。阿娘,我很开心能认识他们,就像我很幸运遇到了阿娘。云梦伴我长大,阿娘护我成长。”魏婴道。
陶娇娇认真的听着魏婴的叙说,林林总总,这十年的生活经历,陶娇娇都大致的知晓了。
陶娇娇仍有愧疚,“阿婴,你有没有一刻的怨我,当年你可以不走的。”
魏婴一怔,然后爽朗笑道:“阿婴最喜欢阿娘了,喜欢的不得了。阿婴和阿娘分开的这十年里,想阿娘,念阿娘,更多的喜欢阿娘,唯独没有过怨阿娘。”
“阿娘,当初离开你是我做的选择。不是阿娘不要阿婴,是阿婴不懂事,伤了阿娘的心。”
十年前,魏婴像往常一样做完功课出门玩耍,到点回家后却带着一位男子。
这位男子,自称云梦江枫眠。说魏婴是他寻了多年的故人之子,并有意要把魏婴带回云梦亲子扶养。
陶娇娇自然不舍,可润玉顾全大局,魏婴他是一定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的。但润玉更爱娇娇,若是娇娇执意要留下魏婴,他肯定也是遵循陶娇娇的意见的。
陶娇娇进退两难,取舍她都会很难过。
魏婴聪颖机敏,敏感的察觉出陶娇娇的痛苦。阿娘舍不得他,他也不舍得离开阿娘。可是柳伯伯说,他只有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才能帮助阿娘,才能让阿娘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真正的开心快乐。
年幼的魏婴真的想让阿娘每天都开心,所以他自己选择了跟着江叔叔去云梦。
可年幼的魏婴并不知道,他选择离开不是再见了一个人,是再见了一个世界。
“哦,对了。”魏婴梦然想起,惊问道:“阿娘,你是怎么过来的?”
陶娇娇想了想,她来之前正在人间闲逛,看到街边一摊铺的人偶捏的不错,她就多停留了一会儿。等看够了回身时,却惊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不仅如此,陶娇娇还惊慌的发现自己被制约在了方寸之地,不能随意走动。所以就有了陶娇娇站在糖粥铺子前愣愣出神的一幕。
更奇怪的是,当魏婴发现陶娇娇,并拉着她离开的时候,陶娇娇才发现,自己可以离开那被制约的方寸之地了。
陶娇娇心中一动,看向魏婴的眼神带着几分怪异。
魏婴不解,不安问:“阿娘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陶娇娇沉思片刻,道:“阿婴,你怎么来了姑苏?”
魏婴道:“我是陪着师姐和江澄去云深不知处求学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魏婴一拍大腿,大声道:“糟了,我把师姐和江澄忘了。”
魏婴对着陶娇娇急声道:“阿娘,我得去客栈里拿回拜貼。师姐还在云梦等我送拜贴进云深不知处呢。”
陶娇娇瞪大了眼睛:“云,云深不知处!”
魏婴自己去了客栈找回拜贴,陶娇娇没有跟着一起。她劝说魏婴早去早回,自己便留在原地等他。
魏婴不情愿的再三确定陶娇娇会留在原地等他,又在陶娇娇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陶娇娇笑得很无奈,看着魏婴离开的背影消失,这才踏出一步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果然,陶娇娇又被制约在原地不能随意走动了。
陶娇娇无奈叹气,看来她是要离不开阿婴了。
魏婴和陶娇娇赶到云深不知处时,已是夜深。
云深不知处,有夜禁啊!!!
陶娇娇拉下要爬墙的魏婴,不争气的瞪他:“好好的正门为何不走,非要翻墙?蓝氏的墙头可是随意翻的?你是不是想抄蓝氏家规啊?”
魏婴不解,委屈道:“可是阿娘,这时候走正门会不会被巡夜的抓到啊?”
陶娇娇不在意道:“要抓也是抓你,他们又看不到我。”
魏婴:“???”
阿娘,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陶娇娇瞥了一眼魏婴手里的两瓶天子笑,道:“阿婴,你把酒藏好。云深不知处,禁酒。”
魏婴:“???”
魏婴挠挠头,不解道:“阿娘,我怎么觉得你对云深不知处很是了解啊?”
陶娇娇淡淡一笑:“我对云深不知处不是很了解,但对蓝氏吗,挺熟。”
魏婴和陶娇娇站在禁闭的正门前,沉默无语。
“要不?还是翻墙?”魏婴弱弱道。
陶娇娇冷哼:“翻!”
该死的蓝氏家规,一如既往的让陶娇娇讨厌。
当然,陶娇娇曾经也不少次故意的触犯蓝氏家规,若不是不舍得润玉替她受罚抄写家规,陶娇娇能把蓝氏家规一个个都违反的试一试。
陶娇娇就是看不惯蓝氏,家门不大,规矩倒是挺多。
烦!
尤其是陶娇娇嫁给润玉后,蓝氏竟然为了制约她,专为她写了一千条家规。
如今在想起往事的陶娇娇真是内心不断的和谐刷屏。
陶娇娇轻松的就飞过了墙内,本来想回去拉魏婴,却见魏婴已经爬上巧啊头了。
“阿娘~~”
魏婴开心的朝着陶娇娇摆手打招呼,却见陶娇娇愣愣的望着一个方向。
魏婴转头看去,脸上的笑容立马僵硬。
“蓝,蓝二公子!”
湛儿
分离十年,再次见,陶娇娇一眼便认出,眼前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湛儿。
陶娇娇激动的掉眼泪时,魏婴和蓝湛却起了争执最后打起来了。
陶娇娇:“”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帮谁
陶娇娇自然是谁也不帮,找了一处墙角安静的站着,满目慈爱之情,看着两个孩子打打闹闹。
之后魏婴被蓝湛禁了言,带着魏婴去找叔父。
魏婴可怜兮兮的转头看陶娇娇,陶娇娇回之微笑,然后开心紧跟在蓝湛身后。魏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阿娘跟着小古板走了。
魏婴着急的大声哼哼:“嗯……”
阿娘,你是不是跟错人了?你孩儿我在这儿啊啊~~~~
魏婴被罚了,罚他抄写蓝氏家规三百遍。
三百遍!!!他疯了吗?他为什么要抄写蓝氏家规?他又不是蓝氏的人,讲来也不会入赘蓝氏,所以蓝氏家规他为什么要抄写????
魏婴的心里都骂疯了,撇眼看见陶娇娇凑在泽芜君身边,脸色苍白,亦有摇摇欲坠的破碎感,被吓了一跳。
魏婴不顾及的跳到泽芜君身旁,惊的蓝涣不由后退一步。
蓝涣看的出魏无羡没有恶意,但也疑惑魏无羡眼里的担忧之色由何而来?
蓝涣敏锐的看了看身边空无一人,可魏无羡的眼神却一直专注着自己身旁。
蓝涣轻声问道:“魏公子?”
魏无羡满心都是担心阿娘,蓝涣喊了他好几声,魏无羡才听到。“啊?怎么了?”
蓝涣柔声笑道:“我观魏公子一直专注着我身边,难道魏公子是在看什么“人”吗?”
或人?或鬼?或仙?或妖?或其他邪物,蓝涣不得而知。
魏无羡心中大惊,下意识的先看阿娘,只见阿娘美眸垂泪,犹见可怜。
魏无羡心急之下,不顾他人还在,担忧唤道:“阿娘——”
陶娇娇又哭又笑,左看看蓝涣,又看看蓝湛,真好,十年分离,他们却成长的很好。
陶娇娇回头看向魏无羡,柔声唤道:“阿婴,阿娘找到自己最宝贝的太阳和月亮了。”
魏无羡来不及震惊真相,然后就陷入无穷的恐慌中。
魏无羡眼睁睁的看着陶娇娇的身影逐渐淡化最后消失不见,惊恐大喊:“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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