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依望着陶景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解地偏了偏头。
陶景泽将物理试卷和笔放到了竺依的面前，虚心求教道：“竺依，这道题我上课的时候没听懂，你愿意给我讲一讲吗？”
竺依这次的物理考试只扣了一点大题的步骤分，卷面分接近满分，所以陶景泽才会来找她问题。
他们的物理老师上课讲题极快，还爱跳步骤，经常上一秒还在说这个公式，下一秒就直接推导出了最后结果。
班上的同学也都是一片怨声载道，很多人上课时都要求物理老师重讲一遍，但不管再重讲多少遍，他的思路仍然是那么跳跃。
竺依接过笔，将试卷摆正在面前，又将草稿本放到了试卷旁边。
陶景泽一看竺依的动作就知道她答应了，他挤到穆衡的旁边，笑着说道：“衡哥，给我让个位子呗？”
穆衡拧着眉看向陶景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让开了座位。
“谢谢衡哥！”
竺依只看了一眼穆衡的笔记，就知道他上课是哪里没听懂了。
竺依没说话，在草稿纸上写了三个步骤，分别是陶景泽卡住的地方的前一个思路和后一个思路。
果然，陶景泽盯着这三个步骤看了一会儿后，立刻把整个思路连贯起来了。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懂了，谢谢你，竺依。”
竺依抿着唇浅笑，两侧脸颊露出浅浅的酒窝，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客气。
穆衡一直在一旁站着，看见陶景泽和竺依两人互相对视，心里忽然有些烦躁。
他往陶景泽的背上一拍，问道：“听懂了吗？听懂了就赶紧起来。”
“听懂了听懂了，”陶景泽忙不迭地站起来，“衡哥你坐。”
临走之前，陶景泽还跟竺依挥挥手，再次感谢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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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晚自习后，周沐止有应酬没过来，依旧是刘叔来接竺依回御苑山庄的别墅。
回家后一打开门，竺依就发现客厅里整整齐齐地堆着各种大箱子小盒子，占据了不小的一块地盘。
佣人一直在家等着竺依回来，有时竺依上完晚自习后肚子会饿，她要将夜宵准备好之后才下班回家。
她见竺依盯着那些箱子看，迎上去解释道：“竺依小姐，这是先生让人准备的东西，都是给你的。”
竺依双眼微微睁大，脸上诧异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么多东西？
佣人下班离开之后，竺依开始独自收拾起那些东西。
最大的一个箱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卫生巾，从品牌到款式都不一而足。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滋润皮肤的护肤品，学习要用的本子、文具等等，以及一些实用的生活用品。
这些东西准备得十分齐全，且都符合女孩子的使用习惯，竺依猜想，周沐止应该是吩咐了一个女员工去办这件事情。
她将这些东西一一分好类，像卫生巾护肤品之类的就放到了卧室里，文具类的就放去了书房。
忙活了半个小时才收拾完，竺依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就去书房学习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物理练习册，翻开后，里面熨帖地夹着一张对折起来的成绩单。
班主任黄老师很负责任，她将每个学生的成绩单都打印了出来，并一对一地在上面对学生的考试成绩进行分析，还要求学生将成绩单带回家里让家长签字。
竺依将对折的成绩单展开，心想等小叔叔回家了之后就去找他签字。
这个成绩，她觉得小叔叔应该会满意的吧。
竺依等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巨大的困意包裹住了她，眼前练习册上的字都有了重影。
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是撑不住了，趴在桌上闭眼睡着了。
周沐止到家时已经到了十一点半，他脱掉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的角落处，单手松开领带，又解开了黑色衬衫最上方的两粒扣子。
进门时他就看到了二楼的亮光，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是从竺依的书房透出来的光。
周沐止记得，往常的这个时间，竺依应该已经上床睡觉了。
他的神色有些疲倦，伸手捏了捏眉骨，提起步子朝二楼走去。
二楼，竺依书房的门没关，只虚掩着，暖黄色的护眼灯光从开口处倾泻在地上。
周沐止推开门，看见竺依趴在桌上睡着了，脸正对着门口这边。
她的嘴唇轻轻抿着，看上去比平时还要安静乖巧。高马尾此时垂落在肩头，露出了白皙笔直的天鹅颈。
暖黄灯光从她头顶洒下，让她朝上仰着的半边侧脸更加柔和动人，眉眼更显澄澈。
周沐止静默地看了两秒，抬步朝她走了过去。
夜里降温了，像这样趴着睡觉肯定会着凉，得把她叫醒才行。
周沐止晚上应酬时喝了点酒，嗓音这时有点哑：“竺依，醒醒，起来去床上睡。”
竺依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凤眸睡眼惺忪，她对上了周沐止的视线，大脑空白了几秒，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意识渐渐回笼，竺依的脸顿时腾一下红了。她本来是想边学习边等周沐止回来，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周沐止还在一旁站着，竺依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她推开了椅子，站到了地面上。
下一秒，一阵麻意从脚底传来，手臂也失去了知觉，竺依疼得轻轻“嘶”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去。
周沐止反应很快，一把就接住了她。他一只手虚搂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胳膊，帮她稳住身体。
握住她胳膊的那一刻，周沐止怔愣了一下。手掌中的胳膊很细，细得像一只纤瘦的竹竿，他一只手就可以环绕一圈。肌肤相触，他只觉手心中一片柔软，她的胳膊仿若无骨。
竺依的脚又麻又疼，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斜斜地靠在周沐止揽在她身后的那条手臂上，将这个作为支柱支撑自己的身体。
四周一片安静，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竺依和周沐止靠得极近，她又闻到了独属于他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
梧桐落叶般干燥内敛的味道，夹杂着丝丝烟草味。
只是，竺依好像还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味。
小叔叔今晚喝酒了？
她不由得朝看向周沐止的脸，却正好和他的视线碰上。
周沐止的嗓音低沉磁性，掺了些沙哑：“好点了没有？”
“啊，好……好了。”竺依脚上的麻意退去了一些，她立即和周沐止分开，自己抓着椅背站稳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竺依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小声说：“我……在等……等小叔叔。”
周沐止眉梢微动：“等我？”
竺依伸长手臂，从练习册下面拿出那张成绩单，递给了周沐止：“要……签字。”
他接过成绩单，一眼就扫到了纸上的总成绩排名第一。
“你先去睡觉吧，我看完之后给你签字。”
等竺依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从二楼看到了坐在一楼客厅的周沐止。
他已经将衬衫和西装裤子换下，穿着一套居家常服。
客厅的灯光开的是最暗的那档，周沐止坐在沙发上，他右手拿着成绩单，左手略显慵懒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水晶吊灯的柔和光线打在他身上，削弱了几分他平时的清冷。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纵然眉目间已有倦色，却还是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纸张上的一个个数字。
竺依轻手轻脚下了楼，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走到沙发边，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将水杯递给了周沐止。
周沐止接过水杯，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将杯子递至唇边，喝下一口水，吞咽时喉结随之滑动。
将水杯放到茶几上，他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说：“考了全班第一名？”
竺依双手垂在身侧，点了点头，像在专心听老师教导的乖学生。
“不错，”周沐止的声调微微上扬，带了点慵懒，“想要什么奖励？”
竺依一愣，随后赶紧摆了摆手。
周沐止眸光玩味，像是在逗小孩子：“不想要奖励？”
竺依坚定地摇了摇头。
考试本就是她作为学生该做的事，考好了也是应该的，肯定是不能要奖励的。
周沐止的视线落在竺依的脸上，眼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光：“但是我想奖励你，想要什么？”
竺依轻轻咬了咬下唇，些微的刺痛感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今晚的小叔叔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一秒，竺依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试探着问道：“小叔叔，您……是不是……喝……喝醉了？”
周沐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勾起唇角，噙着笑意说道：“当然没有。”
喝醉的人最喜欢说自己没醉。他这样一说，竺依反而更觉得他醉了。
鉴于周沐止喝醉了，竺依决定不跟他拗着来，于是她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我还……还没……想好。”
“想好了的时候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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