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上袜子飞奔,在大厅里穿上鞋。她推开门,纵身一步跃过三级台阶——现在她就站到草地上了,草地似乎已经变绿,太阳光倾泻到她身上。
“看那儿!”金珠站在菜地边说,“看这些芽已经冒出来了,还有这些——还有这些!快看那些!”
这是金珠种的蒜苗。在后墙边有一长条空地,通常用来种植蔬菜。担心金珠没事干,吵闹,巴图康给她安排了这个活动。
跪在地上,她看到了一点点绿头冒出来,感觉很新奇。她转头看着巴图康,笑着说:“阿康叔叔,它长出来了,好多呀,我现在要给它们施肥吗?用什么呢?告诉我,我好着急呀!”
巴图康指着叶芽说现在它们还小,吃不了太多,不需要施肥,土壤里的东西就够它们吃了。
“那我现在不是什么也不用干吗?”对于自己帮不上忙,金珠还是有很大意见的。说是这么说,她的小脸蛋依然是一片兴奋的粉红。
世上的每一种天然的欢欣都足够简单,只要你跟它交流,就能感受到,而且其中给予你的快乐比吃什么都舒服,而且更多,那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像有什么东西轻灵地飞过你的□□。
突然有一只绣眼儿落在菜地边的那棵桂花树上,它浑身绿油油的,很好看,喙上叼着根草根,头来回摆动着。金珠懂事地站着一动不动,笑眯眯地看着阿康叔叔,同时把手指着绣眼儿,那意思是说:“瞧,它们又回来了。”
这对绣眼儿已经是他们的邻居了,因为金珠和巴图康在这儿,这里仿佛像教堂里一样安全。绣眼儿去了又来,它们的草编窝袋子还在。
“我们不能动,”巴图康轻声说,“我们不能大声,别把它吓跑了,跑了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金珠跟巴图康一样喜欢小动物,她已经知道绣眼儿在这个巢里养宝宝,她不会去打扰它们,而它们也会继续在这里生活下来。
绣眼儿似乎也会看人的本色,知道这个丑人和小孩不会伤害它似的,因此,它钻进老巢,开始给里头的几只小宝宝喂食。
“金珠,以后,你得守着它,不能让其他人打扰,否则那些小小鸟就会死的。至于蒜苗,我可以帮你看着点。这样好吗?”巴图康说。
这个步伐轻快的小女孩像一缕阳光,一阵轻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她的保姆和阿妈到处追逐她,可抓住她之后不久,她又像影子那样溜走。
夏天的庄园是个美丽的地方,草地会变成鲜花的地毯。远处的小狐狸、野兔、松鼠和各种鸟儿一样忙碌,三棵树的树梢上,乌鸦哇哇叫上几声,两只松鼠树上跑来跑去,它们已经从松林那边跑过来,尽管橡树的橡子还没成熟,它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现在这里。
“你比以前强壮多了,金珠,”英子说,她看着她挖土,“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金珠红光满面,由于劳动和天气热的缘故。她兴高采烈地说:“我每天都很忙,太忙了,真是太忙了。”
在草料房的门口边,那里有一个狗窝,今年夏天,一只叫彩笔的母牧羊犬生了一窝狗崽子,有五只之多,金珠自愿当那个狗保姆,服侍它们。
巴图康来了,他在草料房那边停步观赏前面大量的稀奇古怪的的物件,特别是狗窝附近,除了许多瓶瓶罐罐、残破的玩具和一个鸟笼子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处“野人”的窝点,一个老旧坐塌,里头有个小野人,她真在这里睡着了。现在天气可是暖和了,可是一个小贵族也不能像狗那样睡着呀。他把她抱起来,回大屋。
现在草料房这个角落被戏称作“公主的领地”。领地包括:各种烧煮或烤肉的骨头;没用的铜锅、碗盘之类的;一个木架子里头被一块破衣服遮盖住的玩具枪和厨房里偷来的尖刀;一张黑椅子藏在草垛的暗处,上头有一只蜥蜴;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羽毛什么的。
公主的身份跟这里的杂乱和粗野形成一种古怪的对比。这个在外貌上美丽,但行为却像一个乡下小子的公主,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怀疑她缺乏教养。此刻,巴图康的内心深处却对小姑娘产生了更进一步的感情,他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儿,也一定会跟金珠一样“无法无天”,这个认同感正快速提升他们之间的感情,巴图康越来越喜欢金珠,并自然地表现出了很大的亲热感,以至于金珠都把他当成了另一个爸爸。没有父爱的女孩在刚好懂点事的时候遇到对她好的叔叔都会认定那人就是爸爸,这不是一种鲁莽行为,而是自然反应,就像睁开眼的小鸭子会跟着母鸡四处走似的。
庄园里的很多人都不理解巴图康和金珠的关系,他们看出来了,这两人很亲热,跟父女俩似的,他们都有这样的疑问——这两个比较怪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呢?不过感觉还挺搭,这是天性上的契合吗?
因为巴图康跟金珠很好地相处在一起,降央卓玛也很快认同了巴图康对金珠的陪伴。当然,这不是爱情,而是认同感,他这么丑,连傻姑也不会爱上他。那个秋波不是爱的眼神,而是感恩的意思。巴图康懂得她的意思,回给她一个眨眼,她继续送给他一个秋波,亲切的秋波。
“我该怎么办呢?好像陷进去了,美女的秋波可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巴图康懂得那个秋波的意思,可是男人总是很喜欢误解美女的意思。事实上,他不敢爱上任何女人,包括他喜欢的降央卓玛。有着时间旅行者的身份,他遇到爱情的时候,只能冷冰冰地退缩,像个蜗牛似的,缩回他的壳。如果一个女人越看他,越喜欢他,他就缩得越远。没办法呀,时间旅行者的身份很危险,不能拖家带口的。对此,他常常感到非常丧气,他说服不了自己,明明不是心里冷酷无情,却做着冷酷无情的事。好在他是个丑人,这种烦恼自然少了很多。
“时间旅行者是多么冤枉啊。”他叫起委屈来。到现在,他才体会到这个。
趴在妈妈的大腿上睡觉的金珠没多久就醒了,她又跑到“公主领地”去照看那只母狗和抚摸那窝小狗狗。像她说的,她真是太忙了。
巴图康饶有兴趣地跟着她到了狗窝的旁边,找个草捆坐着,看着她要干啥。
金珠正在给母狗喂牛奶,很有狗保姆的天分。看着看着,巴图康忍不住也想去摩弄那五只小狗。母狗不想他靠近那窝狗崽子,正在凶狠地对他呲牙咧嘴的,喉头里发出一声声长长的咕咕声,白牙上,牛奶正滴落下来。
“你最好别碰那些小狗,”跟过来的英子警告巴图康说,“彩笔跟你不熟。”
真奇怪,这窝狗,只有金珠能跟它们无缝对接,她甚至可以随便把一只吃奶的狗崽子抱过来玩,或者抱着,或者放在肩部、头顶。这个行为让降央卓玛很担心,不是担心母狗咬她,而是担心狗身上的跳蚤什么的传到金珠身上。
藏獒强巴来了,在大门口附近咕哝着,不敢靠近,那凶暴的母狗可是狰狞的牧羊犬,跟它不是一伙的,就算是一伙的,近阶段,强巴也别想靠近。彩笔母狗对藏獒的一举一动都提防着,监视着。藏獒并不想和牧羊犬打架,它站着不动,看着小主人的新的宠物,心里大概不是滋味,然而,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小主人只对五只小狗狗感兴趣,她正在跟小狗狗挤眉弄眼,作鬼脸。也许被无视让藏獒很失落,它脸上的某种变化显示它被激怒了,它想靠上前来。母狗忽然暴怒,跳上去,撕咬和狂吠,闹得大乱。金珠赶忙过去,把藏獒推开,并带走藏獒,狗窝处又重建和平。
“见鬼,到底是怎么回事?”降央卓玛在三棵树那边问。她一直担心金珠跟母狗在一起是否安全了。
“没事,我看着她了,也就强巴和彩笔靠得太近,闹起来罢了。没事,金珠正在劝架了。”巴图康解释说。
“什么?这种事她也能管?她可真能干!”降央卓玛嘲讽地说。
此时,老管家次仁大叔走过来看看,见没多大事,他邀请巴图康去喝杯酒。
“不,谢谢您。我现在不想喝。”
“没事啦,不用担心金珠,狗不会咬她的,她就是个小野人。”
“不,我担心她把狗给咬了,呵呵。”巴图康开玩笑地说。
老管家想了想,说有这种可能。众人都笑了。
说笑归说笑,当母亲的还是放心不下,有些担心。很快她就觉得为了一群狗而坐在那儿生气,有点傻。此外,她也讨厌让这群下人取笑她。不过也没办法,担心在那了,说金珠又没用,她的兴致也在那儿了,真是个称职的狗保姆。就这个问题,现在巴图康也帮不了。
“好漂亮的小狗!”厨娘对降央卓玛说,“您能不能分给我一只小的,这窝挺多的,卓玛?”
“那些可不是我的,我也做不了主,”这狡猾的女主人说,“它们是金珠的,也是次仁顿珠的。”
次仁顿珠可不会送给别人牧羊犬,牧羊犬可是他的好帮手。金珠就更不可能了,现在这些小狗狗都是她的新宠物。
牧羊犬也不是随便送人的,很贵,比羊羔贵多了,已经有一个多月大的一只小狗狗至少能卖三千元。小狗狗有点大了,可以断奶了,有很多人惦记了。
有一天早晨八点钟的时候,不论是小黑马或是那几只小狗都没有一点影子,金珠赶紧问庄园的工人瞧见它们没有?
有个人告诉她:“在那边的矮篱,跑得没影了。小公主。”
她冲过去。矮树篱后边,那些小狗狗像个耗子似的在几块山岩上面上上下下地跑着,显得滑稽了。金珠大笑起来。一条小狗狗见到她,跟见到妈妈似的,跑过来,扑在她的小腿表示友好。她抱起它说:“原来你们在这儿呀,出门都不告诉我一声,真是太坏啦!”说着咯咯笑了起来,同时抚摸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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