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刺骨的寒风席卷地上的枯枝残叶,发出刮人耳廓的“沙沙”声。

    安熙宸紧了紧身上的棉服,双手插着兜,孤零零地站在昏暗的公交站台。

    将近年关,道路两旁的路灯上挂着一排喜庆的大红色中国结,星星点点的红色淹没在他孤寂的眼睛里,明明灭灭。

    然而这种阖家欢乐的团员节日早以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安熙宸揉了揉冻红的耳朵,原地跺了跺麻木的脚趾。

    没一会,昏黄的路灯下,远处的公交车像一只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兽,车前的灯是巨兽的眼睛,慢吞吞地向他逼近。

    “下班了啊,天可真冷。”,开了两年末班车的公交车司机小李对这个清俊又有礼貌的青年已经十分熟络。

    豪爽的嗓音将安熙宸从恍惚中拉扯了出来,车内温暖的空气解救了他要冻僵的脸,脸上熟练地挂上一抹微笑,“是冷,夜班辛苦了。”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像往常一样刷完手机,往最后一排的座椅走去。

    “害,这不都为了生活嘛”

    空荡荡的公交,好不容易有了人,小李顿时就打开了话匣子,嘴里说个不行,安熙宸耐心地听他说那些生活里的鸡毛蒜皮,时不时插上几句。

    窗外寒风瑟瑟,明月不见踪影,天空灰扑扑的,沉沉地压了下来,让人不安。

    没一会,鹅毛般大小的雪片从灰暗的云层里簌簌地落了下来,一朵小雪花落在安熙宸座位的车窗上,化成一滴小水珠。

    很快,小水珠就汇聚在一起,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又下雪了啊”,还没等他感叹完,平稳前行的公交车一个剧烈的颠簸。

    额头一痛,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宁静的夜,安熙宸在杂乱声中陷入的黑暗。

    头顶的白炽灯有些刺目,安熙宸眯了一会才勉强适应,他茫然地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刚醒来,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他摸了摸完好无损的额头,脑子里恍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如果他记忆没有错乱,他的脑门应该有伤口才对。

    此刻,晕晕乎乎的安熙宸,还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视线扫到窗台花瓶中几朵迎光绽放的向日葵,一时间,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谁会在给他送向日葵?

    还没等他想明白,高级单人病房猝不及防被人从外打开。

    “请问”,安熙宸死死地盯着躺在病床上被人推进来的病患,深色的瞳孔颤动了一下,他抬手茫然地摸了摸脸。

    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反应过来,病床上躺着的弱鸡,不是他。

    先不论这个长相和他十分相似的人,就很离谱,病房里一下子进来五六个人,将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房间里多出来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过,安熙宸低咳了几声,试图提醒一下他们,这里还有一个脑子里有许多疑问的旁观者。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不论是他大声说话也好,走到他们跟前捣乱也好,他们依旧对他视若无睹。

    窗外的暖风抚过细密的窗纱,花瓶里的向日葵仰着明媚的笑脸,在金色的光线中轻轻摇摆。

    看起来无比温馨的一幕落在安熙宸的眼中,只觉得彻骨的寒冷,比大冬天被人泼上一盆凉水还要冷,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

    安熙宸狠狠地掐住了胳膊,试图从这场荒诞陆离的梦中清醒过来,视线定格在苍白透明的手上,一种荒诞的想法涌上心头。

    安熙宸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脚步越来越急促。

    可笑,真是可笑,想死的时候没死成,想好好活着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命运是不是就单纯看他不顺眼,非要和他对着干,耍着他玩。

    他抬起薄薄的眼皮,猩红的血色在眼尾迅速蔓延,柔和俊秀的脸瞬间变得邪魅妖治,他捂着眼,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窗外,清朗的天空被不知道从哪飘来的乌云遮挡住,天立刻阴沉了下来,窗口的向日葵被吹得蔫头耷脑。

    病房里的气氛亦是压抑地要命,主治医生哆哆嗦嗦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汇报病人的情况。

    他每说一句,身边翻看检查报告的人脸色就会沉上一些,病房的温度也会降低一分。

    “安哥,绒绒的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苏玉小心翼翼地握着小儿子被针扎到青紫一片的手,向来爱整洁的人,衣服皱皱巴巴的,红肿的眼睛续满了泪水。

    爱人的失落让安沛晟心疼极了,也自责极了。

    他大步上前握住妻儿交握的手,右手轻轻抚上他泛红的眼角,沉声坚定道:“小玉,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

    望着他眼底的青黑和下巴上的青渣,苏玉脱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颤抖。

    闭上眼,掩去眼中的伤痛。他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为了研究治愈的方法,他已经很累了。

    好一会,他才艰涩地重新开口,声音晦涩嘶哑,不复往日的清润,“要不要告诉炎炎。”

    “告诉他吧,绒绒醒来看到他会高兴的。”

    “好。”

    两位传奇人物,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被拉下神坛,在孩子面前,他们也只是普通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们一起努力了这么久,谁也不想,也不敢轻言放弃。就连看惯了生死的医生和护士都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生与死,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道尽了无数的悲欢离合。即使亲人再不舍,也逆转不了生命的流逝。

    病房的门开开合合,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安熙宸笑够了,也接受了死亡的事实。

    安熙宸从来就不是安于现状的人,莫名其妙地死亡又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出现了一个跟他长相这么相似的人,怎么想怎么怪异。

    绕着病房走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床头的病历单上。

    呵,不仅长相相似,竟然还和他同名。

    顿时产生了几分兴趣,黛青色的长眉微挑,嘴角挂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视线略往下移,凌厉的杏眼睁得浑圆,显得有些可爱,安熙宸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男孩的病历性别一栏上赫然写着男性oga,病症是信息素紊乱,腺体发育异常。

    单看每个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就有些怪异了,忽然间,他想起了几天前无意翻到的一本科幻小说。

    他对书中六种性别这种神奇的设定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他对小说里描写的机甲战斗很感兴趣,即使对性别划分这块看得满头雾水,他还是津津有味地追了好几十章。

    书中六种性别的设定,就是在男女的基础上,再细分成alpha,beta和oga三种。

    alpha天生是上帝的宠儿,不仅体质强悍,信息素能力偏攻击性,组织,领导能力也十分凸出,大多数都是金字塔顶尖的人才,有固定的易感期。

    beta就像是蜂巢里的工蜂,没有信息素且人数最多,能力也趋于平庸,只有极少数能够站在顶端。

    oga人数最为稀少,且体质脆弱,信息素能力偏安抚性,性成熟后的oga,会有固定的情热期,情热期与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深度标记会怀孕,不论男女。

    会怀孕,不论男女,安熙宸还记得当时他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脸上微微扭曲了一瞬。

    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星际上将》这本小说中,里面似乎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主角攻的oga弟弟,一个活在台词里的炮灰。

    所以,他这是死后穿越了?主角的弟弟为什么长了一张和他几乎一样的脸?他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巧合?

    想到这,安熙宸面色一沉,漂亮的眉眼染上一层阴郁,他对着窗外的天竖起一根中指,眼中满是桀骜。

    像是不满他的嚣张,一道利箭般的闪电强势破开层层乌云,带着将一切魑魅魍魉全都披散开的气势。

    如同炸山一般的巨响在不远处的低空中炸开,震得人耳朵发麻,心脏跳动的频率直线上升,震得大地都随之颤了颤。

    病房里的灯闪了闪,灯丝“呲呲”地冒着细碎的火星,安熙宸清俊苍白的脸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越发像是祸人的邪魅。

    即使他没有死,就这点小动静还想让他害怕,这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刺眼的闪光也只是让他懒洋洋地眯了下眼睛,站在窗口,他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狂风疯狂晃动着树枝,簌簌作响,印在玻璃上的阴影像是从地狱礼搬出来的勾魂使者。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绽放在枝头的花苞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被洗劫一空,嘈杂的惊呼声被动静更大的雨声淹没。

    此时,笑得正欢的安熙宸丝毫没有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紧闭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雷声逐消,病房里的灯光恢复正常,笑够了的安熙宸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颓然瘫在沙发上。

    长长的羽睫无精打采地垂着,没有刚才的肆意潇洒。

    同一时刻,江市建成路,几个正吞云吐雾的地痞骂骂咧咧地从红灯区走了出来。

    途经一条连监控都照不到的狭窄小巷却被一个举着黑伞,看不清脸的人档了去路。

    “臭小子,你找死?”

    嘴里的脏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用雨伞强势抽断,薄薄的眼皮懒懒一抬,漆黑的瞳孔里墨色翻涌,寒光一闪而逝。

    一分钟后,狭窄的巷子里,低劣刺鼻的信息素被雨水冲散。

    被口罩遮盖住的薄唇轻轻抿着,透出一丝不悦,如玉一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落在肩膀上的雨点。

    他弯腰捡起搁置在一旁的雨伞举过头顶,神色淡漠地从地上几个哀嚎的废物身上垮了过去。

    警笛声在密集的雨点声中渐行渐近,瘦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察觉到蹊跷的安熙宸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每当他试图离开房间的时候,一种奇妙的吸引力将牢牢地困住。

    越是有压迫,他就越是要反抗,他咬紧牙,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拼劲全力向门外闯。

    越反抗,反弹的作用力越大,没一会,安熙宸就已经筋疲力竭了,他不甘心地回到病床前,目光定在男孩身上,陷入了沉思。

    阴雨连绵了好几天,天终于放晴了,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更加澄澈,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雪白的云团,大片大片的光洒向潮湿的地面。

    混合着花香的春风吹进压抑,安静的病房。在不知道反抗了多少次,失败了多少次后,安熙宸终于才消停一会。

    你以为他这是放弃了,不,他这次学聪明了,准备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另寻他法。

    安熙宸认为一切的根源应该在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身上,不是没有产生过伤害男孩的念头。

    只是他知道男孩活不了多久,所以不打算亲自动手,念在他们这么相似的份上,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病房里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男孩却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希望一点点就这样在房门开开合合中逐渐被绝望蚕食。

    仗着别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闲不住的安熙宸开启了他肆无忌惮的观察生活。

    倒是有一个人,让安熙宸格外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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