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一次地在半空中呈现。
而这一次, 必将为顾琼取得足够的认可度。
沈羽书将视线放在半空中那道异界时空缝隙上的时候,子系统再一次悄咪咪地越了小黑屋监狱。
只不过这一次,它却并没有让沈羽书将小黑屋的时间再度翻倍。
【你是知道的吧。】
子系统没等沈羽书说出监狱时间再加三倍, 就继续说道:【如果在今年内无法达成所有卡牌百分之五十的认知,他们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 因为世界的规则, 逐渐被排斥, 以及死去。】
系统虽然是更高维度的存在,但子系统却远远达不到主系统那种程度。
它对世界没有抑制力。
而一旦法则发现世界的漏洞,就将会第一时间启动杀程序。
在沈羽书绑定系统之前, 这个世界的规则, 是完全不具备任何特异超能的。
一个不存在特殊力量的世界突然出现了非常规力量……这可不是什么灵气复苏的鬼扯言词。
而是纯粹的, 法则被充满了自私欲/望的人类, 践踏在脚底的恐怖现实。
“所以呢?”沈羽书原本因为云瑾与顾琼的互动,露出的姨母笑在眨眼间消失, 脸色彻底变成了冬日大雪纷飞之景。
【所以我想说, 您其实可以在私下里的时候表现得更加激进一些。没人会在意的, 就连始终与您绑定的我,也只是一个并不具备人性的子系统。】子系统对于自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这场谈话会发生,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系统也确实有在成长,所以也会产生只有人类才会存在的好奇心。
它想要从沈羽书那里得到一个自己无法运算推测出的答案。
系统总归是逻辑大于感性的存在。
它计算出来的结果告诉它,在死亡面前, 不管是自己还是卡牌的死亡, 沈羽书都不会真正坦然。
因此它不明白, 沈羽书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表现出, 会担心那个已经直指命脉的死线。
要知道, 现在已经九月份了,马甲的认知度,平均值却仅仅只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五。
众所周知,开头的认知度是最容易获得的,因为突然出现,就意味着无中生有的“有”的概念被肯定,就会大幅度提升认知度。
可即便如此,也卡在了均数百分之三十五……
沈羽书应该更着急一些。
莫说是表现着急,就算沈羽书逐渐变得疯狂疯癫,子系统都不会有什么意外,因为他就是如此恐惧死亡的一个人。
十四岁独自在病床上死去,没有鲜花,没有慰问,没有关怀,没有别人的眼泪,什么都没有……
却比什么都沉重。
子系统的运算逻辑推测,也因此和沈羽书实际的表现,出现了过于明显的偏差。
在这个本应该是高兴甚至欢笑的场景之中,它选择提到这个情况。
不仅仅是好奇心,还有着潜藏在数据根本无法分析出的【担心】上面。
主系统还有堪称kpi一样的要求,但子系统却是实实在在地与宿主生死与共。
逻辑运算告诉子系统,在其它任何时候将这些话说出来,都很有可能被沈羽书按在地上锤。
唯独现在。
子系统看不到沈羽书一瞬间微微低垂的脑袋,受碎发遮挡后所呈现的黑沉,它只能听到自己的宿主用没有任何感情,也不具备任何含义的语气说着:“大概是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再一次面对死亡。”
沈羽书在自己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所以注定不会出现的结局,他为什么要过于焦灼?
这是自信,甚至是自负于自己,绝对不会达成死亡结局的理所当然。
天空上的裂缝扩大了不少,象征着记忆的情景倒映在眼前……
……
“姐姐。”顾知白摸索着顾琼骨感分明的手。
不分昼夜的药物研究,对于一个未成年人来说,压力大到堪比象征着死亡的刀刃悬挂于头颅之上。
何况频繁的熬夜本身就是一种慢性自杀。
顾知白为自己的姐姐感到心疼,可他却连顾琼脸上会表露出什么样的神色都无法看见。
所以他低声呢喃称喊,所以他将那些本应出现的担心语句,全部都重新从喉间吞入腹中。
不然这只会让顾琼觉得,自己竟然没用到会让弟弟担心。
顾琼感觉不到比自己小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情绪方面,因为眼睛无法视物的原因,感知过分明显,却不清楚,顾知白感受到更多的都是他人的情绪。
好与坏都容纳在其中。
“最近的工作很忙吗?明明再过几天就要到你的十八岁生日了。”顾知白将话题转向了自己原先就很在意的日子上。
顾琼听到这话只是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平和地说:“你知道的,我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
顾知白偏过了脑袋,做出一副抗拒顾琼的模样,在后者还没有来得及产生怔忪的表现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真正想法脱口而出。
“就是因为你不在乎,我才更要在乎。生日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何况还是成人礼。”
“这代表姐姐已经要走进大人的世界了。”顾知白自己倒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念叨不断,“而我还是个孩子,所以,从明年开始,姐姐就要努力工作,给我发生日红包,新年红包,节假日红包……就连外国人过的圣诞节都要专门去给我买礼物。”
顾知白正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自己究竟会收到多少礼物。
顾琼看着他细数这些东西的动作,突然就笑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自己都未曾感知到的向往:“我都不知道我的成年礼对于知白来说,象征着那么多美好的未来。”
“那当然了!”顾知白扬起下巴,没有任何光亮的双眸,仍然无法掩饰他这一刻所显现出的张扬,“谁让你是姐姐呢。”
从小就擅长感知情绪的顾知白无比清楚,这句话对于大多数的姐姐来说,或许都是家长偏心后会说出的话。可一旦这番话由他对阿琼来说,那代表的只会是……
知白似乎一直都在坚信,我能给他带来好的生活。
顾琼的想法在无法视物的顾知白的心中,就像是拥有读心术的人在观测他人一样……
“说得对,谁让我是姐姐呢。”顾琼一把把顾知白捞了过来,在少年一瞬间的慌乱过后,空气中响起悦耳又清脆的笑声,这声音拂开了研究室的沉闷,只剩下不可忽视的欢欣。
“所以知白就等着将来到那些日子的时候,好好收红包吧。”顾琼坚信,自己能带顾知白逃离地狱。
当研究人员将顾知白又一次地从房间里带到实验室的时候,这次旁观的顾琼,心里不只是产生了绝望这种情绪。
就像自己的弟弟信任自己,一定能给他带来美好的未来一样。
顾琼也相信,顾知白一定会拼尽一切地活下去,所以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有多少恶魔伴随在他们的身侧,她都应该在这地狱之间找到一条通向人间的路。
然后带着他、扶着他、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
走回人间。
在研究人员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顾知白身上的时候,顾琼在他们忽视自己的情景之中,悄然探索起了哪条道路的监控路线最多。
研究所的所长是个极其害怕外界人士发现自己在做这种不然的研究的人,但他又始终在幻想着,当他将自己想要的研究做出成果后,世人为他惊叹,膜拜他的画面。
前者让他警惕所有从外界进入这所研究室的人。而后者,则让他在对顾知白进行实验的时候,绝对不会关注任何外物。
监控最多的那条路很好找,顾琼只用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判断出来。超高的智慧,也让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观测监控的监控室。
此时此刻,监控室内只有一个人。
以往这里经常会成为一些研究人员在研究劳累,甚至烦躁时的交流八卦之地,但在对顾知白进行实验的时候,所有研究人员对这里的关注度,都会达到最低。
而一个监控着研究室出入口的人,就算他从来都不是作为研究人员行动着,在清楚这所研究所在做非人道主义的人体实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罪。
顾琼在心中宣判。
随后,顾琼敲响了监控室的门。
内里的人拉开门一看是她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充满恶意的笑容说道:“你不去看你那个叫得跟狗一样的弟弟,来我这里干什么?还是说,从监控里看你那个和狗一样的弟弟,会让你好受一点?”
充满了恶意的粘稠语气,让顾琼感觉到窒息,有传导音频功能的显示屏上,直直地展露出顾知白被困在束缚带上,因为极致的疼痛,甚至带动了无知无觉的双腿,乃至于后背高高拱起,露出大片空白的模样……
惨叫声不绝于耳,顾知白从嘴角流下的口水,混杂了大量的血液,当极致的疼痛到来的时候,还能嚎叫出声不是幸运……那是最悲哀的自持。
顾琼比谁都清楚,向来内敛隐忍,就连在研究时只有达到极致,疼痛才会喊出声的顾知白,这会他本能对死亡的渴求,已经远远大于理智对于生存的祈愿。
或许与她的约定,又越过了本能,压制着顾知白,让他绝对不会出现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中,痛咬自己舌头。
对于别人来说,就算舌头断掉也不一定会死,可对于顾知白来说,他的体质让咬断舌头,成为了他摆脱痛苦的最简单办法。
这一刻,顾琼甚至痛恨自己的智慧,痛恨自己对他的在乎,痛恨自己……为什么一直都那么无能为力。
女孩一瞬间红了的眼睛,在监视者看来,只是一个笑话。
他大笑出声:“你看到了吗?你弟弟现在可比狗还像是狗。”
顾琼的呼吸一瞬间加重了起来,急促的喘息,让监视的人甚至以为她犯了哮喘,的倒退了两步后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会吧,不会因为你有个像狗一样的弟弟,你就也要变成狗咬我了吧?”
顾琼已经听不到了。
她的所有思维,在那一刻,都彻底丧失。
有罪!
有罪,有罪!有罪有罪有罪有罪,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罪!
旁观者有罪,他们凭什么理所当然地对别人的不幸指指点点,甚至以此为乐!
参与者有罪,那些人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而自己……
也有罪。
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
在在乎之人承受极致痛苦时,甚至将打晕别人视为犯罪的自己,简直比舞台剧上的小丑还要可笑万倍!
前方之人仍狞笑着说:“你要是也变成了狗,或许就能去陪你那个狗弟弟一起体会实验了呢。”
思绪断开。
人格抛弃本能。
在赎罪之前,顾琼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顾知白的人。
绝!对!不!会!
用于切割取材时的刀具,在这一刻,成为了顾琼报仇的工具。
当心脏被捅穿的时候,那个眼神中充满了嘲弄的男人,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被视为所有研究人员底层的人,会有反抗自己的勇气。
死去之人的心脏动脉血管在不久之前被划过,顾琼面上沾染的鲜血却只沾上了三两滴。
顾知白嗅觉很灵敏,她知道,但是,她已经顾及不到这些了。
监视者死了,顾知白的实验也即将结束。
她们会逃走的。
逃离这个地狱。
就算人间不会轻易容纳犯罪者……
但是已经成年了的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在生物学方面的天赋。
现在的她甚至在思考,如何用自己的能力和天赋从官方或者其他人手中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金钱,地位,最好的医疗器械,最棒的医院,和永远只服务于极少数人的国手……
未来是有希望的,她如此肯定。
走向人体实验室的道路上,白炽灯一度刺得顾琼眼前发黑,但即便如此,顾琼也在扶着墙,快速向那间躺着顾知白的实验室处奔跑着。
那些研究人员现在一定像以往一样,在记录他们最在乎的数据。
所以她将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带着顾知白,逃离这个地狱。
兴奋和对未来的一切,压抑了所有心底不自觉升起的恐惧,顾琼的神色一度扭曲,乃至于完全无视了那一瞬间痛到她不自觉捂住心脏的手,
她到了。
可实验室中传来的吼叫声,却在那一刻……
彻底将可能性变成了妄想的前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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