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让沉默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好心办坏事,同时也觉得,裴烬是真的不对劲,试探着坦白:“我刚才,和宁辞说,分手以后,别来纠缠你。”

    早死晚死,总比隐瞒不报好。

    当兄弟这么久,裴烬给自己擦过不少烂摊子,他也给裴烬擦过不少烂摊子,应该也不至于……

    一抬头,裴烬面色阴沉盯着他。

    路让觉得,如果可以,裴烬应当是想把自己分尸。

    裴烬没玩够之前,确实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但明明他那个态度,就是厌烦,路让见多了,也就理所当然这么认为,裴烬因为家里的事情,已经够烦,这种后续处理的事,能分担就分担点。

    谁知道他——

    在裴烬的拳头落下来之前,路让连忙乱扯:“裴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他和裴烬认识那么久,裴烬真没对谁这么特别过。

    这么一说,倒也有点道理。

    他这么一问,裴烬倒是及时收手了,跟看弱智一样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讨打?”

    喜欢?

    裴烬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真正的喜欢两个字怎么写。

    但脑子里,却浮现出宁辞仰头哭的样子。

    操。

    是真的烦。

    安静一段时间,也行。

    见他不再提刚才的话题,路让松了口气,转而道:“不过,宁辞他妈,是不是有点问题?”

    裴烬冷着脸,“怎么?”

    路让想了想,给裴烬复述了一遍刚才的事情。

    十几分钟之前,宁辞被路让送出别墅,何家的车停在门口,也不知道路让是怎么联系的,宁岚在车里坐着,见着他们过来,就焦急地下了车。

    看见路让,神色变得防备,一把拉过宁辞,警惕地看着路让:“你……”

    路让虚伪地笑了笑:“阿姨,你好,我是宁辞的同学,路让。”

    宁辞低着头,换的衣服是带领口的,虽然领口立起来能挡住脖颈上的伤,但他还是怕被宁岚发现,就一直在尽力遮掩着。

    但宁岚在听见路让两个字的时候,警惕的神色突然就变得温柔起来,“路家的儿子?”

    路让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友好地笑了笑:“是的。”

    “你好,我是何振的妻子,这个是我老公的名片……”

    宁辞被她放开了胳膊,一个人立在那儿,一时间有些茫然。

    宁岚似乎有意和路让交谈,但话题,却始终没有再落在宁辞身上,甚至,她都没提起谢谢对方送宁辞回来,而是一直在提何振,和路家的生意之类。

    是宁辞从来没有涉及过的话题。

    月色下,宁辞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宁岚,好陌生。

    “实在不好意思,阿姨,我得回去了,您可以和宁辞先回家,这些事情,可以联系我父亲。”路让也没想过,宁岚居然和自己聊这些,要不是为了维护形象,也不会一直接宁岚的话,但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好及时打断。

    宁岚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等路让走了,宁辞才被宁岚拉上了车,刚刚在路让面前神色温柔,这会儿,却冷下脸来。记

    知道她肯定在生自己的气,宁辞坐她身边,小心翼翼,率先说了句:“对不起。”

    宁岚揉了揉眉心:“你为什么会和裴烬待在一起?”

    “正、正好碰到。”

    宁辞没法说真相,宁岚听了,却狐疑地看他,似乎不信。

    宁辞几乎没当着宁岚的面撒谎,被她看得心虚,头也不敢抬,紧紧攥着掌心,指腹,不停地在裴烬贴的那张创口贴上来回反复摩挲。

    仿佛,这是他的安心剂。

    “他们那样的人,你离远一点,知道吗?”宁岚好像信了,也没有要继续和宁辞追问这件事的意思。

    宁辞却突然觉得,有点闷。

    好像,宁岚真的不一样了。

    “以后别不听话,瞎跑,你要是听话点,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宁岚微妙的停顿了下,视线落在宁辞脖颈上,那里,有很明显的伤痕。

    他和裴烬在一起,伤是谁弄的,不言而喻。

    宁岚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发火,但又生生忍住。

    一直到宁辞小声问:“那我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参加这种宴会?”

    他真的不想参加。

    宁岚表情变了变:“怎么了?”

    “你今天,一定要惹我发火是吗?让你跳舞也是,让你参加个宴会也是!”

    宁岚突然拔高了声调,把司机都给吓了一跳,差点把刹车当油门给踩了。

    宁辞也被她吼得懵了。

    宁岚却是憋了一肚子火,明明以前就很听话,今天倒好,让他参加个表演死活不愿意,还乱跑,出事了,她怎么和何振交代?

    “还是你真的觉得自己有病?”宁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宁辞拼命摇头,“我没有。”

    “你能有什么病?”宁岚平日里永远都是温柔的,但生气的时候就很陌生,“要有病的人,也是我!”

    “就因为你,我什么都做不了了,为了养你,只能去嫁人!”宁岚眼眶发红,“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够养活我们的男人,你却什么都不愿意,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让你不要相信别人,你好好待着,待在那里,会死吗?你要是死了,也还好,但你没死!非得乱跑给我惹事!裴烬他们那种人,是你能得罪的吗?”

    “你受伤,然后呢?给我看,有用吗?我怎么去找裴烬他们给你理论?”

    “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他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行吗?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

    宁辞愣愣的听着,看着宁岚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死死咬住了下嘴唇。

    车内一时间,变得十分寂静,只剩下宁岚默默擦眼泪的声音。

    宁辞突然想起,初二的那天晚上。

    那天真的很晚了,宁岚一个女人,把已经进入发育期的他从厕所里背出来,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一节。

    宁岚的腿受伤了,医生说,她不能再跳舞了,要不然,就别要她的腿了。

    他不反抗,就不会受伤。

    不反抗,也许当年,就不会被人关进厕所里。

    不反抗,宁岚的腿,也不会出问题。

    不反抗,就不会让宁岚担心自记己。

    所以,他不该,因为自己的问题,就拒绝反抗的。

    害怕的人,是他自己而已。

    “我、我会和班主任说,我要去参加表演的。”

    宁辞闭了闭眼,慢慢的,撕掉了掌心的创口贴。

    宁岚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

    周一早上,宁辞被何家的车送回了学校。

    何振最近出差,人不在家,宁岚就带着他回了何家。

    这还是他自从宁岚嫁给何振以后,第一次住在何家,没睡好,一晚上都在做梦。

    梦见宁岚哭,梦见,裴烬质问他,是不是没有良心。

    回教室的时候,正好碰上急匆匆的英语老师,似乎在随处抓壮丁,看见自己班的人,就立马冲了上去。

    “宁辞是吧!来来来帮我把这些卷子发下去啊下午上课要讲的!”

    怀里被塞进一摞卷子,宁辞还没反应过来,英语老师就跟风一样,踩着高跟鞋,跑了。

    转学过来这么多年,宁辞和班上的人,除了裴烬他们几个,就只和许倩说过话,连人都认不全。

    卷子上写的名字,一个都不认识,也幸好,班上有座位表。

    来的人还不算特别多,但有点意外的是,裴烬他们几个人,全都来了。

    四个人,挤在教室最后排,精神抖擞。

    “看招看招看招!”陈放喊得比谁都大声,打破了教室里一贯早读课该有的好学氛围。

    江礼见一边捂他的嘴,一边:“路让,你还能爬起来吗?”

    路让嘴角抽搐,看了裴烬一眼。

    裴烬,头都没抬,在那漫不经心翻着本漫画书,是从陈放那儿顺来的。

    路让操控着游戏人物站起来,他对立面,陈放和江礼见两人组队,殴打他。

    陈放嘿嘿笑了两声:“不得不说,真的爽啊!好久没有这么杀过人了,我说路让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裴哥这么生气的事情?”

    就,从昨天半夜开始,裴烬就让他和江礼见组队,打路让一个人。

    不打到裴烬满意不能停手。

    赏金嘛,给他和江礼见一人买个新款的游戏机。

    妈的,这谁能不心动啊,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好兄弟下手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路让扯着嘴皮子笑了笑,迎面,就看见宁辞抱着一摞卷子过来。

    瞬间感觉自己如临大敌。

    宁辞发几张卷子,看一次座位表,还好发卷子,不需要和别人沟通。

    但最后几张,却犯了难。

    是路让他们的。

    但好像也没关系,反正,也已经和裴烬分手了,只当成陌生人就好。

    宁辞抿紧唇,目不斜视拿着卷子过去。

    陈放跟头顶长了眼睛一样,夺过他手里剩下来的卷子,“我的吗?我几分啊?”

    “10分!”江礼见哈哈大笑,被陈放一把捂住了嘴巴。

    陈放一拿走,宁辞也就不用一个个分过去了,正要过去,就听见陈放一声:“裴哥0分!裴哥给我垫底!”

    在那看漫画的裴烬突然抬了下头,碰巧,宁辞从他身边过去。

    连看都没看他一记眼。

    还真是,说要当做陌生人,就当陌生人。

    比他没有心。

    裴烬忍了忍,摸了下耳朵上自己贴上的创口贴。

    “日!什么情况!分了吗?”

    宁辞人还没走远,就听见陈放在那嚷嚷,他下意识的去摸手心,摸到一道还没愈合的疤痕。

    有点痛。

    路让急忙去捂陈放的嘴,“闭嘴。”

    “呜呜呜呜?裴哥还没说话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分了再找不就好了吗呜呜呜呜!”

    裴烬嘶了声:“江礼见。”

    正在研究自己卷子的江礼见哎了声。

    “你打他们俩,他俩不准回手。”

    江礼见:“啊?”

    陈放哀嚎:“等等裴哥,我做错了什么哇?”

    路让一点也不想说话,一切的源头似乎是他。

    但他还是觉得,裴哥不对劲。

    这一上午,宁辞都有些精神不振,一直熬到中午,他去办公室找了叶平,说了他愿意参加校庆的事情。

    对于他态度上突然的转变,叶平有些惊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

    他劝是一回事,那也是要在学生同意的情况下,否则,他直接在纸上签个字,到时候直接把人送上台,拿分数威胁,到时候人不想上,也必须得上了。

    宁辞摇头:“没有的,老师,我是、是自己想。”宁辞一晚上没睡好,眼睛红红的,“另外,校庆的话,可不可以邀请家长?”

    他有些怯懦,说话声很小,叶平一时还有些没听清,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得到时候看学校安排,你是有什么需求吗?”

    叶平突然想起来那天和宁辞妈妈通话。

    怎么说,他也带过十几届学生了,宁辞家长也算是比较让他印象深刻的,本来关心学生心理问题,只是他们学校要求,一般正常家长也就说一句会关心一下,但宁辞家长,直接就说,不可能有,这样就算了,别的家长,在听见老师表扬自己孩子的时候,总会顺着说一两句,哪怕是说自己孩子没那么好或者是让他们多管管这种,也都是正常的,但宁辞家长,直接一句话不说,似乎不太愿意参与这个话题。

    真就,迷惑。

    宁辞抿起唇摇头,“没、没有,谢谢老师。”

    “我很久没有跳了,就是,可能会、没有老师预想的那么好。”

    叶平笑了:“你愿意就很好了,其实我这还有个想法,就是两个人合作,不过这个我觉得暂时就不用了,我先把你的节目报上去,大概一个月后就要开始进行彩排,彩排时间,一般可能会在周六周日,这个,希望你能接受。”

    “我都可以。”

    连着几天,生活平静。

    周一之后,就没在教室见过裴烬,倒是路让他们,天天在教室待着。

    宁辞有时候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但又不敢回头。

    一直到周四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许倩追着宁辞出了教室,“我刚才上课,不小心抬头,看见那个路让啊,一直在看你。”

    许倩也就是开小差随便那么一看,结果就看见路让他们几个,在看宁辞。

    看就看吧,看了一会儿,还低头不知道在干嘛。

    反正,就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们这几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宁辞记愣了下。

    许倩啧了两声:“不行我觉得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得陪着你走,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事情。”

    “不用了,谢谢。”宁辞朝她笑了笑:“我要去校门口拿点东西,应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我正好要出去吃点东西!一起?”许倩还不信了,自己一定要当这个护花使者!

    反正顺路,宁辞也没法再拒绝,就和许倩一起出去了。

    就是刚下楼,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名为“一中杠巴子”的群里。

    陈放:报!他和我们班一个女生出去了!叫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

    路让:盯着

    陈放:再报!在门口了,好像有辆车在等他!下来一个男人!

    陈放:我感觉我好像侦探,名侦探!真相只有一个!

    江礼见:你他妈这叫太监

    没两句,陈放和江礼见就着侦探和太监的问题,吵了起来。

    一直到。

    裴烬:你们是不是有病?

    他不在的这几天,这几个人每天在这儿手机给他直播宁辞干了什么,和谁待一起。

    虽然宁辞每天的生活都很单一,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宿舍和食堂,也没朋友,更别说,去学校以外的地方。

    裴烬不耐烦地把手机塞口袋里,又拿出来看了眼。

    和女生?

    哪个女生?

    陈放:噢噢噢噢裴哥你到学校了吗!今晚开黑吗?

    陈放:我没有病我没有病我没有病!是路让说,你对宁辞有点特别,让我们关照着啊!

    路让:你他妈扣字那么快,怎么不把嘴巴给缝上以后专门键盘扣字?

    陈放:裴哥!你看他怎么骂人呢!

    江礼见:就是!我们路哥不骂人陈放你是不是把他当哑巴!

    裴烬:闭嘴

    裴远这几天带着裴烬去外地参加了一个会议,前几天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到了人前,还是得装作人模狗样。

    别人就算听说了裴烬在裴远生日会上演奏了一出什么哀乐,也不可能在他俩面前说什么,但私底下,还是会偷偷议论。

    被偷看的时候,裴烬倒是无所谓,裴远是要心梗死了。

    他越难受,裴烬就越高兴。

    “你玩玩可以,别想着把人搞进裴家。”

    临下车之前,裴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裴烬收了手机,群里那三个傻逼还在吵架,完全没人再提宁辞的事情。

    他们不提,裴远倒是非得提上一句。

    裴烬也跟看傻逼一样看他:“怎么了?你带进裴家,带上床的男人,还少吗?”

    “你昨天晚上,哦,昨晚没把人带回家,倒是带进酒店了,你自己不嫌恶心,我还觉得恶心。”

    裴远被他堵了两句,也没想到昨晚被他看到了,气得不行,感觉之前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裴烬懒得再和他废话,开了车门,一条腿跨下车,回头,表情阴鹜:“你最好也别想乱动什么歪心思。”

    “还是,你想弄死我?然后自己后继无人?”

    “也行。”

    裴烬嘲弄地笑了笑。

    子嗣问题,是裴远一辈子的痛。

    他就裴烬这么一个儿子,也就生得出来裴烬这么一个儿子。

    也不舍得把自己的家产,拱手让给任何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记的人。

    裴烬朝学校走,本来,是想翻墙进去,懒得走正门,但遥遥,似乎看见确实有辆迈巴赫停校门口,还挺眼熟。

    “这些,都是你妈让我给你带的,你回去试试尺寸,拍了照给她看,她说她给你挑。”何振给宁辞带了一个大箱子。

    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宁岚就让他把这些衣服给宁辞送过来,还给他说到时候他们一块儿过来,给宁辞录个像。

    何振其实是有些不喜的。

    宁辞又不是自己亲儿子,要是还小也还好,都已经成年了,搞这些,没什么意义。

    但宁岚有意拿宁辞讨好他,何振对宁岚还有喜爱,也就顺着接受了。

    但面对宁辞的时候,态度还是冷淡。

    宁岚已经提前给宁辞说过,何振会来给他送东西。

    一箱子衣服有点重,他抱着,轻轻点了点头,在何振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之前,喊了句:“谢谢何叔叔。”

    何振头都没回。

    他不差这么一句。

    许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是真没想过,宁辞家,这么有钱啊。

    迈巴赫啊。

    不过偷看别人,总归不太好,在宁辞发现自己还没走之前,赶紧走了。

    就是转身的时候,似乎发现,围墙那边,好像有什么人影,一闪而过。

    大门开着,哪个脑子有问题的,跳墙?

    裴烬跳墙进的学校,越往里走,越不爽。

    那个男人,似乎就是那天晚上在街对面看见的,送宁辞去酒店的男人。

    大概,也是宁辞的后爸。

    一想到这个,就想到宁辞那天好心当驴肝肺,勾起一阵火。

    碰巧路让这时候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哪了,回学校没,吃不吃饭。

    裴烬问了下他们人在哪儿,直接往操场找他们去。

    回宿舍的时候,一身轻松。

    剩下三人,一人瘸一人拐还有一人扶两人。

    陈放瘸得最严重的,一直在那瞎嚷嚷:“裴哥你这个球技!下周的篮球赛我们一定能拿第一!”

    下周他们学校高三年级和隔壁学校有场友谊篮球赛,不过一般人都不当回事儿。

    反正,担子都在他们这群要成绩没有,运动细胞倒是发达的人身上。

    想当回事儿也不成,学校不太允许他们去围观,说浪费读书时间,但是这个流传下来的传统是不能变的。

    反正听说去年他们学校是输掉的,毕竟光是现场的加油声,都全是隔壁学校的。

    今年有裴烬在,还不一定。

    哦不对,是他们一定能拿冠军,裴哥那么牛逼。

    裴烬淡淡瞥他一眼,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没搭理他,直接进宿舍浴室,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几天没住,淋浴头坏了,不出水。

    宿舍里,宁辞睡过的那张床,倒是叠得整整齐齐,比他睡之前,还整齐。

    裴烬盯着那张床看了一会儿,抬腿朝外面走去。

    只有他让别人不爽的份。

    裴烬有火气,只想让宁辞,也感受一下。

    他那么怕自己又那么没良心,怎么能让他那么安稳。

    陈放还在自己宿舍门口和路让他俩嚷嚷:“我也能投三分!我他妈,牛逼!”

    记路让和江礼见跟看傻逼一样看他,还没来得及让他别扰民,就看见裴烬又从宿舍拐了出来。

    似乎,往310的方向走去了。

    宁辞抱着一箱衣服,得趁着现在,给宁岚拍照。

    等晚自习下课,还得赶作业,根本没那个时间。

    但他之前也没有穿过这种衣服,感觉很乱,也不太会穿。

    要穿内衬还要穿外衣,里三层外三层的繁琐。

    好不容易穿上去,又感觉,哪里不对。

    正低头检查,门被敲了一下。

    他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除了宿管偶尔会查寝,当然,也不会说他什么。

    他没开门,门又被敲了几下,似乎,还有点急。

    不知道是谁。

    宁辞留了份心眼,可惜宿舍的门,没有猫眼,什么也看不到,他凑门边问是谁。

    良久,外面才传来一句:“借个浴室。”

    是裴烬的声音。

    裴烬他,怎么又来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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