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不确定自己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但接下来的一周,过得格外平静。
周翼深不再送花,贺晓柔没有联系过她,父母也像是真的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云镜每天就是上班工作,下班和岑惊澜一起讨论婚礼细节,日子过得充实又忙碌。
她已经摸清了这个世界的部分规律,自然不再着急,只在过好自己日子的同时静观其变。
周五这天,云镜一大早就跟岑惊澜赶去机场。
“我有点紧张。”云镜靠在岑惊澜身上,小声道。直接从家里出发倒是不用避嫌,两人一起坐了后排。
“紧张什么?”岑惊澜柔声问。
“晚上的会议啊。”云镜说。
今天他们去国外,是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原本这种会议,应该是许今舟陪岑惊澜参加的,这个项目云镜根本不熟。但许今舟刚好有更重要的工作,云镜又替代不了他,只能跟岑惊澜出国。
好在周一的时候,许今舟提了一嘴,问云镜有没有护照。
云镜没出国,自然没有。许今舟说怕有需要来不及,让人去给她加急办了护照。
结果昨天刚拿到,今天就用上了。
也不知道该说许今舟未雨绸缪还是该说他乌鸦嘴。
“会议你可以不用发言。”岑惊澜安慰道,“做好会议纪要就行。”
云镜要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会的就是会议纪要。”
她做了岑惊澜的秘书后,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很好,但她也有短板——比如会议纪要。
云镜没系统地学过这些,会议纪要旁人完全看不懂。
辛月第一次见到她的会议纪要都惊呆了,说:“你真是让我见识了秘书的多样性。”
再也不是当初亲手给她泡咖啡的辛姐了。
“没关系,你和我能看懂就行。”岑惊澜也知道这事,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带笑,“这样也好,安全,保密性强。”
云镜:“……”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还是在骂。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机场。
云镜没出过国,流程都不清楚,好在有岑惊澜,全程跟在他身后有样学样。
上飞机后,岑惊澜对云镜道:“两地有时差,我们落地是中午,可能马上就要开会,没有时间休息,你要不要在飞机上睡一觉?”
“我倒是想睡。”云镜皱着眉头道,“但是现在好像有点兴奋,睡不着。”
岑惊澜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云镜以为他在惊讶,自暴自弃地说:“我是土包子我承认,第一次出国兴奋不是很正常吗?你第一次出国什么心情?”
“不是,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助眠。”岑惊澜笑了笑,叫来空姐让她送两杯酒过来。
云镜现在对酒还有心理阴影,抗拒地摆手:“我不喝,其实不睡也没关系,不就相当于熬个通宵嘛。我还年轻,通宵不过小事一桩。”
岑惊澜:“……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
云镜闷笑,故意摊摊t手表示:“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岑惊澜:“……”
刚好空姐送了酒过来,岑惊澜递给云镜一杯:“给你讲我第一次出国的经历,真的不喝点?”
“那还是喝点吧。”云镜接过酒杯,“故事还是要配酒才好听。”
岑惊澜显然并不常给人讲故事,也没有放钩子的意识,上来就道:“我第一次出国,坐错了飞机,飞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啊?”云镜还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种经历,“怎么会连城市都搞错?”
那时候的岑惊澜还只是一个刚入职场的富二代,自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秘书助理什么都齐备,岑雪桉对他又严苛,要求他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其实像公务出国、买机票这种事情,即便没有秘书助理,公司行政部门也会安排购买。
但岑惊澜确实不知道这些小事,岑雪桉安排他去参加一个国际会议,他也没多问,自己就买好了机票。
他对周围的一切又不感兴趣,上飞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目的地在哪里。
到了地方,没等到人来接,反而是国内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回事,说那边会议已经快开始,等不到人在发脾气,认为他们的合作态度有问题。
“那你怎么办?”云镜都替他紧张。
这种事情放在平时大家笑一笑也就算了,放在工作中,真的还算挺大的事故了。
尤其那个项目,是双方第一次谈合作。
成不成功且不说,这样有点丢公司甚至丢国人的脸。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岑惊澜倒是淡定,慢悠悠地说,“我告诉他们,我没有直接去会议室,是因为我先去工厂考察了。”
幸好他虽然买错了票,好歹还在同一个国家,只是不同的两座城市。
岑惊澜忽悠完公司的人,然后就打车直奔合作方的工厂。
很巧的是,那合作方还真有点问题。
他们听说岑惊澜去了工厂,马上让工厂造假,刚好被岑惊澜抓了个现行。
这事之后,岑惊澜的名声一下就打响了。
大家都说这人不好惹,不要试图在他面前耍花招,从此见着他都老老实实。
“不愧是你。”云镜跟他碰了下杯,“大佬的犯错,跟我们普通人的犯错,果然不是一回事……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样的,才应该是主角吧?”
临危不乱,冷静机智,怎么就成了反派呢?
“什么主角?”岑惊澜疑惑。
云镜暗自一惊,笑道:“就是你这么厉害,像极了小说中的主角。”
“现实又不是小说,哪有什么主角配角。非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岑惊澜失笑,搂着云镜的肩膀,朝自己怀里带,“来吧,我的女主角,试试能不能睡着。”
云镜不敢再多说,怕说漏嘴。
自从确定自己能无意中点醒这个世界的角色后,她就更加小心谨慎,一方面是怕暴露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岑惊澜知道上辈t子的真相。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她上辈子也没做错什么,跟岑惊澜是和平分手。准确地说,他们上辈子甚至都没真正在一起,就是吃了几次饭,觉得不合适,然后就解除婚约了。她之后再跟谁在一起,自然和岑惊澜没什么关系。
可云镜就是不想让岑惊澜知道,她曾经那么蠢。
也不想让岑惊澜知道,他那样一个天之骄子,竟然会因为主角光环,就败给周翼深。
古早文里的设定,难免都有点奇葩。
上辈子虽然不是周翼深直接将她推下楼摔死的,但两人当时毕竟发生了争执,按理说应该担一部分刑事责任,可周翼深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当然这也和她父母有关。
岑惊澜倒是一心的为她报仇,可惜在法律上,他跟她毫无关系,很多事情他没有话语权,就倍显无力。
好在重生后的世界,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至少云镜到目前为止,还真没见谁能玩特权。
但也不得不防,万一剧情控制不住,又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云镜朝岑惊澜怀里贴了贴,闭上眼睛感受着熟悉的气息。
最开始重生回来的时候,她更多是想改变两个人的命运,提出结婚,主要也是为了保命。
可他俩本来就互相都对对方有感情,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感情更是突飞猛进。
现在在云镜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保命了。她想要他们能够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
想着想着,云镜真的睡着了。
岑惊澜低头看云镜安静的睡颜,看着看着竟然也觉得有点困,没多久,他也睡着了。
然后岑惊澜就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小时候的乡下。
云镜一大早就背着个小挎包,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敲他的窗户:“澜哥哥,起床了!”
她总是这样,有门不走,喜欢敲窗户,偏偏个子矮,还够不到窗户。
岑惊澜坐在屋子里只能看到一个羊角辫一翘一翘的,莫名有点好笑,声音倒还是冷冷淡淡的:“干什么?”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云镜习惯了他嘴上的冷漠,也没被击退,大声道。
“门没锁。”岑惊澜说,“走门进来。”
“哦。”云镜哒哒哒跑到正门,先推开门,露出个小脑袋,找到岑惊澜的方向,冲这他甜甜一笑,然后才开开心心地说,“澜哥哥,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边说边从她的小挎包里扒拉出一堆小零食。
岑惊澜不爱吃零食,只看了一眼就道:“你自己吃。”
“你吃嘛,你吃。”云镜特别热情,剥了颗巧克力,踮着脚尖非要塞他嘴里。
岑惊澜不爱吃甜食,明知道她这么殷勤肯定没好事,但看着她小腿和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眼睛里又亮着期待的光,最后还是吃了。
“好的,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云镜满意地拍拍小手,去抓岑惊澜的手,“跟我走吧。”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种剧情,岑惊澜无奈,身t体倒是习惯性地站了起来,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她的手,问道:“又去干什么?”
“抓知了。”云镜兴奋地原地蹦了几下,“小胖说,知了可好吃了。”
岑惊澜的脸顿时就皱成了一团:“你包里这么多零食还不够吃吗?为什么要吃知了?”
云镜疑惑地摸摸脑袋:“对啊……”
“不要吃知了。”岑惊澜试图拉她回家,“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好。”云镜眼珠滴溜溜一转,“我想吃烤知了。”
岑惊澜:“……”
“哥哥你都答应了,不能反悔吧?”云镜可开心了,“走,我们去抓知了。”
岑惊澜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五岁的小妹妹给套路了,浑身都在抗拒:“不吃烤知了好不好?”
“就要吃。”云镜开始哭,“哥哥说话不算数,哥哥欺负人,哥哥大坏蛋……”
“好好好,走吧。”岑惊澜真是怕了她,“抓抓抓。”
正值夏天,知了倒是随处可见。
岑惊澜家的院子里,有几棵桃树,树干上趴着好多知了在聒噪地唱歌。
那些知了浑身黑不溜秋的,长着丑丑的脑袋,眼睛凸出来,翅膀又薄得过分,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坏,还有伶仃的脚……这玩意儿岑惊澜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不适,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想吃。
可是云镜就站在旁边,咬着小手指,激情满满:“澜哥哥,冲啊!”
岑惊澜:“……”
他犹豫半天,终于还是伸手去抓。
这只知了比较谨慎,他手指刚碰上去,它就振翅飞走了。
岑惊澜猛地缩回手,身体朝后一仰,差点摔倒。
“哎呀,怎么飞了。”云镜可惜地叹了口气,“哥哥,前面还有一只。”
岑惊澜实在不想抓了,转头试图说服云镜:“这么丑的东西,真不好吃……”
“哥哥你不会是害怕吧?”云镜忽然打断他。
岑惊澜:“……”
他盯着云镜那双清亮的大眼睛看了半晌,忽然转头,对着一只正在鸣叫的知了伸出两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抓在手里。
“哇!”云镜拍手,“哥哥好棒!”
岑惊澜憋着一口气,快步走到云镜面前:“给,你吃吧。”
云镜喊得厉害,其实胆子比岑惊澜还小,看到知了那挣扎滑动的脚脚,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跳着脚不不接。
那只知了就在两人推拒的过程中飞走了。
云镜又开始怪岑惊澜:“它飞走了,你再给我抓。”
岑惊澜感觉那只手都不想要了,不肯再去。
云镜垂头丧气地朝外走:“好吧,那我去找小胖哥哥。”
“回来。”岑惊澜拉住她,咬牙切齿地说,“再给你抓还不行吗?”
云镜满脸欣喜地回过头来,下一秒,梦境陡然一转,却是长大的云镜,站在高处,像一片枯叶一样往下坠落。
岑惊澜猛地惊醒,才发现是飞机遇到气流,颠簸了一下,周围还有乘客在小声惊呼。
怀里的云镜也在同时t睁开眼。
飞机已经平稳下来,两人默默对视几秒钟,云镜先打破沉默:“到哪里了?”
岑惊澜还有点走神,拿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我还真不知道。”
“我睡傻了。”云镜也觉得好笑,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看了外外面的云层,忽然问了句,“澜哥,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岑惊澜直接喝了两口酒,压下心惊:“怎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你好像无所畏惧。”云镜眨眨眼,“你真的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岑惊澜想了想,说:“怕你哭。”
云镜顿了顿,说:“我还以为你怕知了呢。”
岑惊澜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转向自己。
“怎么了?”云镜吓了一跳。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岑惊澜缓慢地说。
云镜表情微微一动:“不会梦里刚好有知了吧?”
岑惊澜:“不仅有知了,还有你。”
云镜:“不会刚好是我吵着要吃烤知了吧?”
云镜表情轻松,看样子只梦到了小时候的片段。
岑惊澜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剧烈的心跳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一个梦而已,后面的画面,可能是因为飞机颠簸造成的错觉。
反倒是他跟云镜同时做了同一个梦这件事情有点神奇,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那你梦到结局了吗?”云镜看着岑惊澜,好奇地问,“我最后到底有没有吃上烤知了?”
“大概吃上了。”岑惊澜说,“按照你那时候的状态,没吃上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我觉得没吃上。”云镜摇摇头,“按照你那时候的状态,抓知了都费劲,还要烤……怕是做不到。”
“这样吧……”岑惊澜已经彻底放松下来,想了想说,“等下到地方,我给你点两份烤知了,给你补上,烤知了在当地是一道名菜。”
云镜小时候想吃烤知了是因为无知无畏,现在是真不敢吃了,急忙摆手:“大可不必,谢谢。”
“那多不好意思。”岑惊澜坚持,“小时候没让你吃上已经够抱歉了,现在无论如何都要补上。”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云镜扒着他的手臂,讨好地笑,“别提这事了,好吗?”
“好。”岑惊澜说,“不过应该是我先道歉。”
说着,凑上来亲了亲云镜,然后又退开一点,一本正经地说:“道歉要有诚意,好,现在你可以开始道歉了。”
云镜:“……”
到底是谁说岑惊澜像木头的?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途中竟然一点也不无聊,落地的时候云镜有种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的感觉。
接他们的车子已经在机场等着了,司机是个黑人帅哥。
岑惊澜也没介绍,云镜有点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切换了一下状态,说:“岑总,现在是直接去开会吗?”
黑人帅哥扫了眼云镜,表情看着有点奇怪。
他还懂中文?云镜坐得更端正了一些,避免碰到岑惊澜t,甚至后悔刚才应该直接坐副驾。
“先去放行李。”岑惊澜说。
云镜便也不再多问,转头看外面的风景。
这城市不是热门的旅游城市,风景还真不错,路上繁花绿树、各种有特色的建筑,天气也比国内更暖和一点,又不会太热。
但是,越走好像行人车辆越少,好像走到郊外了。
既然是来开会,不是应该把酒店定在公司附近吗?还是说,公司本来就在郊外?
云镜怕有什么潜规则是自己不懂的,虽然疑惑但也没多问。
车子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在一处大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这别墅临海,远远就看到一片澄澈的深蓝色海面和矗立的灯塔,还有岸边高大的椰树,云镜看得有点走神。
这出差的条件,未免也太好了点。
岑惊澜直接牵着云镜朝别墅内走去。
云镜下意识回头,看到司机正在默默拿行李。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她正准备询问,从屋子里走出来三四个人,看到他们急忙跑过来,笑着打招呼:“岑总、夫人,你们到了?路上辛苦了。”
云镜一看这几个人挺眼熟,但又叫不出来名字……等等,这不是准备给他们拍婚纱照的团队吗?
他们本来定了这周末拍婚纱照,就在晋市一个景区,昨天晚上接到出差的通知时,云镜还在担心赶不回去拍婚纱照。
“岑惊澜!”云镜转头看着岑惊澜,又惊又喜,还有点小幽怨,“你干嘛骗我!”
“没有骗你。”岑惊澜伸手抱住她。
其余人都识趣地走开了。
“还说没骗?”云镜轻轻拍了他一下,“你上周明明还说在合樨园拍婚纱……”
“一开始确实打算就在国内拍,但你不是说没出过国吗?这周才改的计划。”岑惊澜揽着她的肩膀,转向海面道,“这边天气暖和,你穿婚纱也不会冷,一举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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