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谷雨泽回到寝室先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他的头发还滴着水,一直滴到他的锁骨处,一路最后隐没在他的短袖下。
夏装校服只有两套,他这回也不能留着周末带出去干洗店洗。平常只自己手洗个内裤,其他衣物在家里都是用洗衣机洗的,按一下滚筒洗衣机自行运转,然后自己再把它拿出来挂着。
他看了眼四周,把浴室里于牧也洗衣服的那个盆儿拿出来,然后又把校服直接往盆里一扔,洗衣液也是用的于牧也的,他看了眼说明,随手一倒。
我擦!
一失手就倒多了!
他想用手搂起来,最后放弃了,他把两件短袖泡在盆里,水猛的放的哗啦啦地响,溅的他身上到处都是。
谷雨泽感觉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了,不知道是被这个新学校艰苦的生活给磨掉了还是因为他爸要再婚的事。
他把水龙头关小,两件短袖随便一揉,然后拎起来往衣架上一搭,又把两条校裤扔进去,白花花的泡沫聚集在他手上,他抬起手看,然后吹了一下,泡沫就不知道飞哪去了,他就一直跟着吹,然后又把手放进盆里泡着,盛起泡沫吹,乐此不疲。
“挺乐呵啊!”于牧也用脚踹开门,手里还提着两大碗粉丝。
谷雨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冲着自己骂了句“傻逼玩意儿”,然后又把裤子三下五除二的揉了两下,拎起来换个盆水清洗,然后把四件衣服挂在头顶上的晾衣绳。
“药涂了嘛?”于牧也用脚勾了把椅子坐在中间,把粉推了一份到谷雨泽那个方向。
谷雨泽挑眉,昂忘了,但他没说。
“就知道你没涂。”于牧也把筷子放在碗上,把药从床上给他扔过去。
谷雨泽接住药膏,把上衣扯着领口脱了,然后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把胸前犯红点的地方抹了白色的药膏,他透过镜子看了眼后背,也有,他挤了一大堆随便往后一抹,然后套好衣服出来。
室内粉丝味飘香,混着香葱还有蒜蓉味,还很辣。
谷雨泽在他旁边坐下,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粉丝,青菜豆腐瘦肉粉,清汤寡粉的,很——素啊!!
他又看了眼于牧也碗里的,红辣辣的油子,那是一碗蒜蓉花甲粉啊!!香葱香菜花甲堆在上面还没被他怎么拌开。
“别看了。”于牧也把筷子扔给他,“过敏,忌辛辣。”
谷雨泽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能说,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有心了。”谷雨泽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个学校的花甲粉不好吃啊,哪天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出去吃外面的捞汁花甲,那味道,绝对是一绝。”于牧也边吃的很香边吐槽。
谷雨泽慢慢地吃着面前的粉,清汤倒是挺好喝的。
“你等下就直接回教室,不用等我了,我今晚要回家住。”于牧也说。
谷雨泽点头。
他已经习惯了,于牧也经常回家,不是晚上就是中午到下午的那两节课,再就是周末他都不会来。
谷雨泽只知道他爸身体不好,住院了,于牧也每次都得出去守着他爸吃饭,或者看看他最近的状况好些没。
其他,一概无知。
谷雨泽没问,于牧也就没说。
于牧也到家的时候,他妈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坐着,他打开门看了一眼,“妈,吃饭了嘛?”
他妈没理他,他又说,“我去看看爸,他明天就要出院了,你在家里别乱跑啊。”
说完,他又转身骑着他那辆自行车去了医院。
他爸于荣有正在吃饭,床边坐着的张祖旸还在削苹果。
“吃了吗你?”于牧也推门进去问。
张祖旸刚把一个苹果皮削完递给他,“早就。”
“什么时候走?”于牧也接过苹果啃了一口。
“明早,唉,我走了,你这一个人可怎么办啊?”张祖旸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
“该咋办咋办,原来没你们我不也那么过来了嘛,总归日子还是要过的,人嘛,都在朝前走。”于牧也看了眼他爸碗里的饭,然后坐在床尾。
张祖旸是上一届跟他一个班的同学,也是他的铁子,今年高考成绩考的还不错,正常发挥,去了邻省的一个211,来去不过一两个小时的高铁,快得很。
“也没事,好歹胖东还在这儿,也能帮衬着点,元老不是说了嘛,大学课也不多,一天就几节课,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找他,一个来小时的地铁就坐过来了。”张祖旸啃了口苹果,像个老妈子一样安慰道。
于牧也没搭话,他想,如果,如果正常情况下,今年他也是能够顺利结束高考了吧。
“不说这么多了,越讲越烦心。”张祖旸换了话题,“听说元老回学校了?”
“昂。”于牧也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在柜子上扯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手,“回了,拄着拐,一走一瘸的。”
“他也是着急啊,带了一届又一届,本来带完我们这届,他今年暑假可以休假的,结果又伤了腿……”张祖旸颇为惋惜,然后又看向于牧也,“鱼哥啊,希望你今年能好好学啊……”
“啧,这话说的挺没意思的啊,我哪里没好好学了。”于牧也看他。
“虽然很多事挺操心的……但是吧,元老人那么好,《劝学》吧那篇课文叫,把你劝回来重读高三,不管未来怎么样,你就好生些读,到时候出去了,总有办法的……”
于牧也轻微地叹了口气,走出去?怎么走的出去?
当年元老带了他们这一届一直到高三,因为家里的情况,于牧也中途差点辍学不读了,还是元老又去跟他说了很多,让他留级,然后这不又立马跟着读这一届高三……
张祖旸走的时候,于牧也都没送他,脑子不清醒对周边的事物也不敏感,看着病床上的于荣有睡着后,他起身给他爸掖了掖被子,然后带上房门走出去了。
在路边口蹲着点燃了一根烟,烟雾飘飘然又迷人眼,后随即飘散在夏末的晚风中。
他起身把药在脚下踩灭了,骑着车往学校赶。
学校门口陆陆续续出来学生,于牧也两条大长腿支棱在地上,因为个子还有长的趋势,他的校裤短了一截,露出两节脚脖子,一直往上延伸直到被裤子挡了个结实。
他在犹豫,回家还是回学校。
虽然已经到了校门口,直到走读的学生都走完了,他才把车蹬着往家骑。
自行车直接扔在楼梯间的过道里,他都没带锁的,这片区域治安挺好,人也都和善,没人偷摸抢劫。
于牧也上了三楼,从校服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房间里灯火通明,每间屋子都开了灯,他妈妈林秀澜怕黑,夜夜睡觉都是开了灯的,开小夜灯不管用,一定要开大灯,这样才有安全感。
于牧也进门就往他爸妈的房间里看,没看见床上坐着的人,他喊了声,“妈!”
听见厨房里传来的声响,他几大步跑进去,林秀澜正蹲在地上捡碗渣的碎片。
“妈!我来。”于牧也抓起她的手想从她手里抢过来碎片。
林秀澜跟听不见似的,手里死死地握着不松手,握紧的拳头里逐渐有血滴出来,于牧也连忙把手收回去,轻轻地说,“妈,我不拿不拿,你松开,好吗?”
林秀澜迟疑地看了会儿他,然后指了指门口的垃圾桶,于牧也立马给她递过去,趁她把碎片扔垃圾桶的时候,他又把扫帚哪来把地上的其他碎碗给扫了。
“妈,我给你先包扎一下。”于牧也把林秀澜牵回房间,又从茶几下拿出药盒里的纱布和碘酒给她消毒。
林秀澜的手瑟缩一下,她哑着的嗓子里轻微地说了一句,“疼。”
于牧也边吹边给她小心地用碘酒擦拭,“吹吹就不疼了,包一下好的快。”
一切做完后,于牧也又回到厨房,看着乱糟糟的一切,还有满地的锅碗瓢盆,他把它们一一捡起来放好,又看了眼橱柜顶上安安稳稳放着的菜刀,他又往里推了些。
他背靠在冰柜上,心里郁闷的难受,堵着出不来气。
出来后,林秀澜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牧也在门口喊她,“妈,睡吧,睡醒了爸就回来了。”
林秀澜听后半天才回头,然后朝他点点头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于牧也就和老元通了个电话请了一上午的假,然后去医院把于荣有接了回来。
中午他在家做好了饭,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他又去收拾了一下洗碗。
于荣有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
于牧也给他搬了把椅子让他坐着,于荣有张了张嘴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于牧也洗完碗把手上的水一甩,然后半蹲在他爸爸面前,递给他爸一包玉米味的硬糖,“爸,我等下就回学校了,晚上也不回来了,你要是有事就跟我打电话或者找隔壁的王大婶,好吗?”
于荣有点点头。
“晚饭菜在锅里直接热一下就好了,你要是想自己做,冰柜里我都切好了菜你可以直接拿来炒。”于牧也继续说。
“还有,你看着点妈,别让她跑出去了。”
于牧也在于荣有点头后出了门,顺便敲了隔壁王大婶的门说了几句便匆匆下楼骑车往学校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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