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  程二明着实愣住。

    万万没想到徐川的反应会这么大,什么叫影响他家好好?

    程二明急得心慌:“那咋办啊,我就是找不到他人在哪儿,  连三弟妹也联系不上他。老二多数住在县城里,我要是早晓得他胆子敢这么大,  保准不能让他去什么南边拿货。”

    外头喧闹,隔间门开着,  隔壁的炒菜声特别清晰地传入隔间中。

    混着电话里头程二明焦急的声音,  听得着实让人有些心乱。

    徐川按按正突突个不停的脑袋,  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他使劲儿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二哥你先别着急,你把事情跟我仔细说说。”

    程二明心想是你一上来着急个不行的,  把他带得也重新急起来。

    说会耽误好好,那岂不是更是会耽误他家的几个孩子?他二儿子读书不错,  老师说是个考中专的苗子,可不能他叔影响了!

    程二明直叹气,稳稳心神说:“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徐丰那小子原本是想找大哥一起去,  大哥也被他说动。可快要去时大嫂她不是老蚌怀……怀孕了吗,大哥就没法去了,还说让我去。

    我这人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哪能干得了这事儿对吧?徐丰实在没办法,  就去找老三。老三瞅着和徐丰的关系不大好,可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徐丰和大哥给说动了。说是前天就上了火车,这会儿估摸着都到南方了!”

    “徐川,你说说该咋办啊!”

    他说的话就跟机关枪蹦枪子儿般,是又快又猛,徐川憋着气好悬没跟上。

    等他说完,  徐川又花费整整半分钟搞懂关系,然后心头火直冒。他咬咬唇压低声音怒道:“是不是傻,这被抓到是能枪毙的,最近抓的多少严。他徐丰要是真觉得没风险能赚钱,干嘛不带他自个儿家人去!”

    他天天看报纸,上头说走私严打!

    “对啊,是这个理啊。”

    程二明也纳闷,他都搞不懂大哥和徐丰给老三下什么迷魂汤了。

    他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好一会儿,明显是不知所措。

    徐川心累无语,反过头安抚程二明几句,然后挂断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程宝珠赶紧摸摸他胸口:“你别气,说不准这趟他不会被人抓。”

    徐川靠在椅背上,仰着个头叹气:“凡事不能依靠‘假如’、‘万一’、‘说不准’等等,靠运气不如靠自己。”

    说着,他咬牙切齿道:“徐丰这王八蛋还真是害人不浅。”

    源头还是徐丰。

    南下走私利润诱人,程三明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守规矩的人,能被说动也很正常。

    大舅子这人其实固执又自大,他喜欢家里的人听他话,拿他当家里大家长对待。他又喜欢外头的人奉承他,看得上他。

    他没啥本事,只能守着村里的一亩三分地过活。最多老老实实开个小摊,只要控制住那坳得要命的脾气倒也能挣些钱。

    他看到原先看不起的小妹去了首都,得知混日子的妹夫开了店铺,等见到就连小弟也在县城里买了房后,心中指定不舒坦。

    此时徐丰多逢迎他两句,程大明就能觉得他是个好人。若是徐川对他说徐丰不靠谱,他估计还以为徐川这是看不起他。

    徐川估计,这次徐丰和程三明的活动,他应该也有入股投资,要不也不能把人介绍给三舅哥。

    “唉!”徐川再次长叹一声。

    程宝珠原本感触并不深,见徐川这个模样,心中也不禁有些惶惶然。

    “真的这么危险呢?”她问。

    徐川闭了闭眼,起身说:“可不吗,这些南下走私的人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老楼他邻居,就是因为这事儿被判了整整十八年。

    听他说他邻居的同伙,走的是北边国家的路子,也不知运了什么东西来,直接给无期!

    这事儿他暂且不跟宝珠讲,免得宝珠心中担忧。

    徐川到隔壁去继续工作,炒菜时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去一趟南边儿……

    那里,到底是个啥样?

    为什么引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隔壁。

    程宝珠其实没一会儿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快到中午时她拿起车钥匙,去少年宫接闺女。

    金大爷站在后院的院子墙边,对着墙上垂落的迎春花赞叹不已。

    徐川照顾花草真有一手,这院子中竟然一年四季都有应季花。

    春日迎春花,初夏是牡丹,秋天菊花开得好,冬日里红梅傲然。

    奔着他家花来的客人也有不少呢,快成首都那些爱花人聚餐的首选地了都。

    他余光中瞥见到程宝珠就随口问:“你这是又去接闺女儿?”

    程宝珠:“对啊,吃饭了不是。”

    金大爷不知想到了啥,背着手颠啊颠儿地走过去悄悄问她:“你那药膳馆啥时候开?”

    程宝珠立刻带着笑,偷偷摸摸看看周围,轻声说:“又有很多人来问你了?”

    “可不吗!”金大爷嘿嘿笑,“那些个糟老头子瞧着我越长越精神,本来死活谣言我是染头发,现在倒一个个的追着我问是怎么调养的,我简直烦的不行。”

    他说是说自己很烦,但瞧他脸上表情明明是得意得不得了。

    程宝珠想想:“也快了,今年年中吧。”

    等她证拿下来就成,如今这个行业还没彻底的规范好。乡下赤脚大夫有证没?其实他们也没有证,就是老张都也只在县卫生局中登记一下。

    开药膳馆的流程也没那么严格,什么要先工作五年等等,此时都还没有。

    程宝珠的证估计在四月底就能来,等把药膳馆的人招全和培训好,也得等到六月份。

    金大爷笑眯眯:“那可快了,这样的话我就给那些个老伙计透透口风,也让他们给你来个开门红。”

    程宝珠再三感谢金大爷。

    金大爷不愧姓金,命里简直带金。

    程宝珠前脚刚离开,金大爷后脚就回家到处溜达找朋友说话。

    憋着了这么久,他的炫耀之意空前旺盛!

    “好小子,有好事儿你竟然自个儿紧紧藏着掖着,是半点都不知道义二字该咋写啊你。”

    “我就说他指定偷偷找人调养,那天我去他家里头,老两口就在熬着药呢。”

    “不地道,真不地道!是哪个大夫看的,你不说出来今儿可别离开!”

    本下着棋的老头们棋也不下了,抓着金大爷不肯放手,非要让他把这事儿说清楚。

    金大爷挣脱不开,仿佛是破罐子破摔般说道:“我要是真把这大夫说出来,你们也不敢去啊。”

    “什么,难不成就你能去?”

    “老金还瞧不起人嘞……”

    金大爷直嚷嚷:“去!什么瞧不起人,因为给我调养的大夫人家还没毕业呢,我自然不能推荐给你们。这瞅着效果不错,大夫也学出来了我才能给你们透点气。”

    “呦,到底是谁?”

    “谁?就是宝年私房菜的老板娘,哦,过段时间就是药膳馆的老板了!”

    哗——

    顿时哗然。

    —

    程宝珠开着车到少年宫,此刻闺女儿还在教室里头安静地画画。

    老师坐在旁边抱手瞧着,时而指点两句。

    小姑娘虽然小,但是对结构与色彩的感知十分强悍。

    她这会儿在画啥?在画一只憨态可掬的狸花猫咪。

    “猫咪眼睛为什么用黄色?”老师问她。

    “它它它就是黄色的。”闺女儿指着画,“我们胡同的小咪眼睛就是这样,比楼下小花猫咪的绿眼睛要更好看。”

    老师笑笑:“对,就是要多观察。”

    她还说不懂为什么该用黄色,为什么这个猫的身体颜色会稍稍浅一些,她就觉得这样会更好看。

    这就是天分了。他觉得这小姑娘特别擅长观察,一株小青菜都能画得生机勃勃。

    程宝珠守在门口等里头老师说完,大约十分钟,闺女儿才发现程宝珠来了。

    “妈妈!”

    大闺女背着书包,笑笑朝着她哒哒跑去。

    程宝珠揽着她,然后对老师问:“傅老师今儿去我们菜馆吃饭吧,就坐我车走。”

    傅老师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傅见秋,他头发两鬓微白,性格天生活泼外向。

    他爽快点头:“成,我也想徐川那手艺了!不过今天我爱人在隔壁,得带她一起去。”

    “行啊。”程宝珠说道。

    傅老师爱人姓乐,首都里顶顶有名的钢琴大家。最近她有空,所以被少年宫招来给孩子们弹几天的钢琴,过段时间还得去演出。

    夫妻俩坐上程宝珠的车,来到私房菜馆。

    大闺女嘴巴叭叭个不停,摇晃着小腿说着想吃炸鸡的话。

    “嘉年福开的真不错。”傅老师夸赞,“我们家附近也有,最近我大孙子天天说要吃。”

    程宝珠笑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徐川嘛,最拿手的就是赚小孩钱。嘉年福确实受小孩青睐,常常能看到小孩在店铺门口扒拉着家长的衣服说要吃呢,家长烦的要命。

    回到菜馆,徐川和傅老师两口子打了打招呼,然后请他们到隔间中。

    饭菜已经做好,今天的菜色有些不一般。

    先是西湖莼菜汤,莼菜也不知徐川是从哪儿搞到的,鲜嫩不已满满都是春味儿。

    紧接着是双椒炒鸡枞菌,那味道绝了,鸡枞菌的香味儿扑鼻而来,香得人口水直分泌。

    再然后就是小炒黄牛肉,四喜丸子,最后是炖鳜鱼。

    整整五个菜,令人食欲大开。

    大闺女吃得美滋滋的,就是特别馋桌上的北冰洋汽水。

    奈何徐川不爱让闺女儿多喝这个,总觉得里头有糖精,大闺女也只能作罢。

    傅老师两口子和徐川都比较熟了,徐川拿出他酿的花雕酒让两人试试。

    花雕酒咋喝?

    徐川喜欢在酒里加上颗话梅,然后用小火炉温片刻,直至入口不冰也不烫时就可。

    到了夏天,还能在酒里放冰块,吃着别有一番滋味。

    “好酒!”傅老师稍稍抿一点儿,两眼瞬间放亮,赶紧让妻子也试试。

    乐老师喝完也点点头:“香醇柔和,喝着比我你当年买的要好喝。”说着,她又倒了一杯。

    徐川脸上得意:“这是自家酿的,你们觉得喝不错就抱一坛子去,我这儿有好些。哦,葡萄酒杨梅酒也有,你们都可以试试。”

    他整整学了三年,这才敢说自己酿酒酿得还不错。

    而这坛花雕酒其实是他去年春天酿的,今天才初次拿出来品尝。

    花雕酒实则以陈为贵,其中一部分可以接着放着,另一部分陆陆续续也能放到店里售卖试试水。

    傅老师没跟徐川客气,抱了两坛花雕酒和一瓶葡萄酒离开。

    等到第二天时,他就送了好些珍贵的颜料给大闺女。甚至还说,他爱人最近都在首都,要是好好对钢琴有兴趣可以把好好送来他家,让他爱人给好好启蒙。

    徐川一听,也不管闺女愿不愿意就答应下来。

    程宝珠想说你闺女指定不乐意,她要是乐意的话早就闹着要去了。

    果然!

    徐川脑袋嗡嗡响:“这是免费,免费教你呢!”

    大闺女抹眼泪:“呜呜呜我不去,我就是不想去学。”

    “不学也得学,钢琴爸都托人买了,才多大的玩意儿就比咱家车还贵,你不学咱家钱可不就浪费了?”

    “那爸爸你去学嘛!”

    徐川:……

    程宝珠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徐川一个眼刀子刮向程宝珠,程宝珠立刻捂进嘴巴压抑着笑。

    嗯,爸爸愤怒育儿的时候,在一边吃瓜的妈妈最好降低存在感。

    徐好好反抗失败,最终她还是蔫哒哒地被徐川提溜着学琴去了。

    夜晚,春夜下起小雨。

    春雨贵如油,徐川得知家里这几天也在下雨后心情很不错。

    他抱着程宝珠感慨说:“我就是想让她什么都去试试,往后会的东西能多些。她现在难过归难过,但是长大后肯定会感谢我的。”

    这话其实真没错。

    程宝珠小时候也不想学画画,是她妈非逼着她去学。虽然学的不咋样,但到底给她打了比较夯实的基础,否则她当初高考也悬,说不准就要和他爹朋友的儿子一样出国镀金了。

    在她学生时期学校晚会有各种活动,会几门才艺的人也有优势。在舞台上表演时,会闪闪发亮的。

    程宝珠侧过身,和徐川面对面说:“有空带闺女去大剧场,我听说最近好像有交响乐团在演出来着。”

    徐川犹豫:“你有时间不?”

    “干啥,要我带闺女儿去?”

    “对啊,我怕我听着听着睡着了咋办……”

    到时候,他多丢人。

    程宝珠:好吧……也是人才。

    —

    第二天,清晨。

    春雨已停,只在院子的石板上留下积水,在花草上留下小露珠。

    柿子树还在时不时滴水,闺女儿今早就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乖乖读书。

    程宝珠骑着自行车,去买了剧场票。在她去买票时,徐川找到隔壁的林天和。

    林天和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打着哈欠靠在门边问徐川:“咋了?”

    他昨儿才从宁都回来,在那里谈了好几天的生意,今天凌晨才到家的,没睡几个小时又被徐川给叫了起来。

    他林天和真是上辈子欠他徐川半条命了!

    徐川先问:“谈得咋样?”

    林天和揉揉眼睛:“还成啊,总共有两家鸡场,大约明年的时候就能够保证咱们几家店的供应。”

    “嗯,半个月后也许还得去趟海市,你跟家良一起去。”

    海市!林天和顿时清醒。

    他嘿嘿笑出声:“行行行!”只要让他去繁华的地方就行。

    说完工作上的话,徐川瞧瞧周围低声问:“你有没什么朋友现在在南边?”

    林天和一激灵:“不是吧徐哥,咱们正经生意做得好好的,你还想掺和这一脚?”

    这活他都不敢碰,被抓到东西扣下都算轻了的,要是被抓进去咋办?

    “没有。”徐川无语望天,“我三舅子被人说动去了南边儿,如果你有朋友在那儿就帮我打听打听。”

    这样啊,林天和松口气。

    他还跟着徐川挣钱呢,徐川可不能出事。

    “那你可问对人了,我有个发小就在南边和人家一块开服装厂。他在那儿待了几年,帮你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时候去南边住的肯定是招待所,几乎九成九都是车站附近的招待所。只要有了名字籍贯,找个人还不容易?

    徐川从昨儿吊着的心,在此刻总算落回肚子中!

    “我也打算抽空去南边瞧瞧,都说南边改头换面像是小港城,那得是啥样啊?”

    他心中好奇得紧,反正那里市场大,潜力足是肯定的。

    林天和心动:“那……我跟你一起去?”

    这倒也不是不行,林天和到处有朋友,有他在确实能方便些。

    可,徐川是想带着宝珠一起去的,再加上他们到时候肯定得买些稀罕东西用小空间运回来,所以这就不方便和林天和一块了。

    于是,徐川解释一番,林天和一听程宝珠也得去就赶紧摇摇头:“那你和嫂子去吧,我就算了。”

    说着,他远远看到程宝珠骑着自行车回来,立刻转身回去。

    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

    徐川:???

    “他怎么这么怕你啊?”徐川好奇。

    程宝珠哼哼,嘚瑟说:“他有三次撩妹,都被我看到了。”

    “然后呢?”

    “然后都没成,明明昨天才和一个女孩子亲亲我我,隔天就和另一个女孩子笑嘻嘻。我这真就是顺嘴让人家女孩子知道一下他的德行而已,没曾想他就挨了三巴掌。哦,还差点被其中一个女孩的哥哥揍。”

    程宝珠说得兴奋,看到林天和倒霉她就开心。林天和还说过自己不结婚,她觉得这恐怕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大善事了。

    徐川:……

    难怪林天和躲宝珠躲得这么厉害,换他他也躲,这觉得是来克他的。

    回到家中,程宝珠把票摆了出来。徐川也提起去南方的事,说就最近这几天去。

    程宝珠惊讶:“为啥呀,没必要为了三哥特意跑去一趟吧?”

    徐川笑笑:“哪里是为他跑一趟,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咋说?”

    “现在最开放的地方是哪里?不就是南边吗。我想去看看那里发展成啥样,那里的出口贸易是咋回事儿。从那里,可以看到咱们未来的市场趋势。”徐川有些憧憬。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徐川又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报纸是报纸,想到深入了解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程宝珠挠头:“我呢?”

    “你也去。”

    “闺女儿呢?”

    “放大姐家。”

    得,你这都计划好了嘛!

    徐好好小姑娘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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