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左手握着太启的脚踝, 太启本能地向后一缩,虞渊也习惯性地去抓他的脚,抓住后又被太启蹬了一下, 把虞渊的手甩开。
“你干嘛呢?”
太启自己把弯腰把拖鞋穿好。
“你怎么和你哥一样,总喜欢抓我的脚呢。”太启嘀咕着, “别的没学到你哥,坏毛病倒是学了一堆。”
虞渊无奈地说:“太启, 我——”
“叫什么太启,叫嫂子。”他对虞渊认真说道,“你可给我老实点,我告诉你我的身份,让你知道这一切不消除你的记忆,是因为这对找出谋害你哥的凶手有利。我也不是因为你求我我才留下来的, 我并不是凡间世界的人, 我留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我潜在的敌人, 别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虞渊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 他才说:“所以, 等找到凶手, 你就会离开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太启没把自己交男朋友等亡夫转世的打算说出来, 小孩儿还是少知道点大人的事情。
虞渊又问;“你不是答应过我, 我考上大学, 你就和我结婚吗?”
太启说;“我可以和你结婚啊, 但你也知道我是东君了, 我不会衰老, 不会死亡, 做不到你们凡间世界说的生同衾死同穴, 这事儿到时候得看你——好了,这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你刚刚要告诉我什么事来着?”
虞渊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表情有些难看。
“没什么。”
太启说:“那我先去洗澡了,你早点睡,人偶烧了,你不会有事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草屑和灰尘,眉头压下来:“那些糟心玩意儿真是恶心死了。”
太启并没有注意到虞渊看着他的眼眸,这眼眸里藏着爱慕,藏着期盼他回眸的渴求,还有对无情时光的绝望。
以及,足以焚尽一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欲念与爱火。
太启在乎的依然是花花世界的表象,他并不能和任何人产生言语或者灵魂上的共鸣,亦不能理解凡间世界的人对爱情义无反顾的奔赴。
太启走后,藏狐煤球跳上床头,对虞渊说道:“看吧,这就是我告诉你的,不要爱上神的原因。”
虞渊没说话,他脱掉了衬衫,露出结实的腹肌和胸膛。
“哇,你这背后是什么?好酷哦。”
“胎记。”
“真的好酷啊,像龙鳞。”藏狐煤球看了又看,还想伸爪子去摸。
虞渊避了过去。
“你见过龙吗?”
藏狐煤球说:“你把我想的也太厉害了,只有昆仑上的神仙们才见过龙吧——说起来,你怎么一点不都不为太启是东君惊讶,刚刚他说他是东君的时候,我直接就跪在门口了好吗?”
虞渊又换上了拖鞋,也打算去洗澡。
“我猜到了,你说他是昆仑上的神时,我就隐约猜到了,我见过他的神体,他也曾提过几次原生之神。”
“所以你真的要继续喜欢他吗?”藏狐煤球跳到虞渊面前,“他可是东君诶,万神之主,我们就算把脖子仰酸,都看不到他衣角的云端之神。”
“有什么不可以吗?”虞渊手指转了个圈,“转过去。”
藏狐煤球老实转过身去。
虞渊把裤子脱下来扔在一边,用毛巾围上下半身,走进了浴室里。
“云端之上吗?”
浴室的推拉门截断了水花声,门缝里传来虞渊轻飘飘的一句话。
——“要不他下来,要不,我就上去。”
—— “渎神吗?”
——“这样也算是渎神吗?”
——“都说东君无所不能,那么,您能怀孕吗?”
——“是,我会死,那您愿意为我守寡吗?”
衣带被身后的男人解开,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拂过他柔嫩的脚心,太启不适地想缩回脚,脚踝却被男人紧紧扣住。
这是个狭窄的空间,他被男人高大的身体笼罩着,上半身被压在了床榻边,无助地跪在床前。
太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在胸口,雷电风雨不再听他的召唤,身上的上古神兵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他就像是被禁锢在了这个空间里,折断了翅膀,浑身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东君,三界还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吗?
太启费劲全身的力气,想冲破胸口的禁咒,就在这时,压制他胸口的力量抖动了两下,一个软软的肉垫,摁在了他额头上。
“喵!”
太启忽然意识到什么,气急败坏地睁开眼,麒麟安稳地趴在他的胸口上,看到他醒来,又喵了一声。
“麒麟!”
太启这声怒吼,让整栋别墅都颤抖了。
这一早上,家里的气氛都很诡异。
虞渊今天还在发热,早上却起得很早,做了简单的早餐后放在了蒸箱里,等着太启下来吃早餐。
一向早起的太启则睡了个懒觉,快到十点才起来,表情还不大好。
叔嫂两人坐在餐厅里,一个冷漠,一个沉默。
太启今天被麒麟整出了起床气,起床后一句话都没说。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就算是神,也不喜欢一遍又一遍的在梦里把自己的黑历史再回忆一遍。
再一想到面前坐着的是那个人的后人,长得还有点像,太启就更气了。
他怎么就和这一家子纠缠不清了呢?
先是先祖,然后是哥哥,最后又是弟弟?
“吃饱了。”太启把勺子一扔,碗里的粥还剩大半。
虞渊说:“你就吃了半块蛋饼,半碗粥,等会儿不会饿吗?”
太启说:“我是神,我又不会饿。”
虞渊把太启面前的粥端到自己的面前来。
他的状态比昨天更差了些,看样子还在发烧,太启想到小叔子一大早就起来给自己做饭,自己却要把他先祖犯的错撒在他身上,未免有些不太好,又把虞渊面前的粥端了回来。
“我自己吃。”
他开始慢慢喝粥,看到虞渊有些没有食欲,主动给虞渊夹了些小菜。
“你应该是有先祖的功绩庇荫,所以能抗得住采生妖术,但是同时,你的反应也会比较大,这是一种对你的保护,类似于你身体里的免疫组织。”
太启说完,连自己都开始怀疑。
虞王都被自己砍了,香火台都毁了,还能有什么功绩来庇荫后人。
他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你身上戴着什么正气很足的东西,比如国/旗、佛珠、百年学堂的校徽这类东西。”
虞渊说:“都没有。”
太启说:“可以适当佩戴一些,如果你哥的死背后牵扯的不只是人,那么以后你可能还会面对一些奇怪的东西。”
虞渊说:“把我把校徽带着。”
太启说:“行,看你状态不太好,我等会儿给你请假,今天你也别做饭了,我们吃外卖。”
两人的话还是不多,太启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虞渊则有些心事,一天都有些不在状态,只是中午陈礼宾上门时,提示了一下陈礼宾,压下虞豪和虞隆出事的消息,然后下午和太启一起,礼貌性地去探望了一下虞隆。
到了晚上,虞渊的烧还是没有退,太启把医生叫了过来,要给虞渊打一阵退烧针。
虞渊不同意。
“你也说了,是我身体的免疫反应,我扛过去就行。”
“不行。”太启说,“你是凡人,凡人就要遵守凡人的规矩。”
虞渊不在意地笑了笑。
太启问:“你是不是怕打针?”
虞渊问:“你觉得我会怕打针?”
“你的表情就写着害怕。”太启说,“快去,别让我发脾气。”
小破孩子挺会闹别扭。
太启才不管虞渊是在逞强还是在装大人,把虞渊押去卧室。
医生就等在卧室里,虞渊逃不过这针,只好认命,但他执意让太启出去,不让太启看自己打针。
“出去就出去,小孩子家家,这么多毛病。”
太启去卧室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后,虞渊已经打完退烧针了,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太启走过来,在他床边坐下。
“张嘴。”
虞渊张开嘴。
太启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大白兔,剥开糖纸扔进了虞渊的嘴里。
虞渊皱眉:“你把我当小孩吗?”
“你本来就是小孩,有时候是气死人的小孩,现在嘛,勉强算个乖小孩。”太启看向小叔子,长相倒是不像小孩,棱角和轮廓越来越深,气质也越来越成熟了。
之前太启总觉得小叔子太冷静机智了点,行为处事气死个人,不像是个十八岁的人类小孩,经过这一次,看向虞渊的眼神又多了点怜惜弱小的关怀。
这关爱人类幼崽的眼神让虞渊有点不爽。
直到太启弯下腰,把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烧好像退了点。”太启斜靠在床头,“等你烧退了,我就去睡觉。”
网上都说了,青春期少年心理脆弱,需要人关心,才能让身心健康发育。他这小叔子没爹没妈,哥死了,就只有自己一个非人类嫂子,也只有勉为其难自己给他送点温暖了。
没想到这一等,太启竟然自己睡了过去。
他从恍惚间醒来时看到虞渊在给自己盖毯子,又摸了一下虞渊的额头。
“好像又好了点。”太启打了个哈欠,“你多喝点水。”
他裹着毯子又靠在了床头。
昨天被麒麟压在胸口做了一晚上的梦,太启没能睡好,头一挨着软绵绵的背靠就合上了眼。
虞渊静静看着太启的睡颜。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太启对“弱小”的怜惜,也许是他唯一一点像人的地方了。
太启对“虞渊”这个身份是欣赏,并没有任何感情,就算自爆身份,也不过是让太启提前离开而已,太启喜欢的是虞渊的钱,是虞渊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付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回应什么。
但是用虞泉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太启虽然嫌弃他,放在几个月前,虞渊何曾能想到,太启会有照顾自己的那一刻呢?
“既然你喜欢这种关系,那我就不戳破了。”
虞渊靠近太启,用额头轻轻贴了贴太启的额头,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我会‘听话’一点的,嫂子。”
太启发现,自己那便宜小叔子生了场病后,人就变了。
以前天天逞能装大人,不是和自己玩猫鼠游戏就是刺激自己,脑子还聪明,气得太启天天都想暴揍小叔子。
自从生病后,就完全变成了一个乖小孩,也不逞强了,自己做不了的事情,会主动寻求太启的帮助,叔嫂关系无比和谐。
藏狐煤球在厨房把外卖装盘时,太启还在藏狐煤球面前表扬小叔子。
“你说采生妖术能不能把换一个人,虞泉最近真的乖得不像话。”
“我说话他都听,不和我吵架,也不说要和我结婚了。”
“还会关心人,帮我放洗澡水,买零食,上次烧掉的拖鞋他偷偷买了,放在我房间门口。”
太启喜欢这种软底的羊毛拖鞋,不过他对凡间世界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喜欢,上次烧掉后也就忘了,突然有一天上楼,就看到一双新拖鞋放在他的门口。
“就是怎么感觉,他比以前身体更差了点,吃的也少了,还要我给他夹菜逼他多吃饭。”
藏狐煤球听着,却打了个抖。
明明就是更可怕了好吗。
看着好像是太启处于支配一方,实际情况却是整个反转,虞渊已经掌握了上风。收敛锋芒,伪装自己,这都是算计,算计让对方爱上自己。
藏狐煤球忍不住多嘴:“指不定他就是装的呢。”
“装就装吧,现在不比以前强。”太启催他,“你快装盘,我们吃完还要出门。”
藏狐煤球:“……”
好吧,双方都不愿意听他的劝,那他只有淡定看戏。
这场叔嫂背/德戏份接下来应该更精彩了,就是不知道结果是东君依然云端之月不可采摘,还是人心如蛊,让东君甘愿跌落神坛。
只要火不烧到他奉德老爷身上就行。
一家三口默契合作,藏狐煤球装盘,太启上菜,虞渊则负责喂麒麟——这也是为什么藏狐煤球说虞渊可怕的地方,自从虞渊知道麒麟晚上可以和太启一起睡觉后,便接手麒麟的喂养,把麒麟好好一只猫训成了一只狗,每天要和它一起睡,因为犬科动物一家亲。
这可怕的独占欲!
藏狐煤球打开电视,调到太启爱看的频道,然后跳到桌上,守在自己的餐盘前开始吃饭。
太启照例开始给虞渊夹菜。
吃完饭他们要出门去接虞豪出院,起初太启怎么说都不肯去,藏狐煤球也不知道虞渊说了什么,总之太启同意了。
但他也忍不住发牢骚。
“最近事情好多,你家怎么这么多事儿,搞得我都没时间看电视逛公园了。”太启又调了一个台,上面正在播新电影的预告片了。
“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
太启叹气:“上一次看电影,还是新年和你哥,现在也没人陪我看了。”
“我是不是该去找个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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