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和林启蜇站在医院的走廊边等着探望赵天端, 各自有着不同却又相似的心事。
赵天端现在是植物人状态,不过身体各项特征稳定,半个月前便从icu转入到一家医院的高级vip特护病房。
各家媒体每天都蹲在医院门口等待着一手消息, 来探望的人也络绎不绝,赵天端是如今最红身价最高的明星之一,身上有价值几个亿的代言, 还有好几部未播的剧以及未拍的电影和电视剧合作意向,一举一动都足以震撼整个娱乐圈。
在赵天端出事后,经纪人在工作室邮箱的回收站里发现了赵天端的遗书,他并没有交代自己为什么要自杀, 遗书看起来像是一份遗嘱, 合约的赔偿、工作室员工的遣散安排、遗产的捐赠,他都列得清清楚楚, 唯二的例外, 是对粉丝和对自己小竹马的道歉。
这份遗书显然是赵天端私下找过不少律师咨询过的,如果赵天端确实身亡了, 是一份很好的处理后事的参考,只是现在他还活着,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每次来这里探望赵天端的时候, 虞渊都会在医院内外看到很多人, 工作室已经尽最大的可能安抚粉丝和各路人马了, 却还是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来“探望”赵天端,后来工作室干脆收拢,严格把控探望的时间和方式。
虞渊也只有等。
他从窗外看向医院大门处不断走动的人群和举着拍摄器材的记者们, 心想, 这些年来, 赵天端的压力应该也很大吧。
一方面是背负着逆天而行的重压在凡间世界里夹缝求生, 另一方面,在各个剧组、综艺、舞台之间连轴转,个人的生活完全曝光在镜头之下,没有一丁点隐私可言。
幸好,赵天端这次醒来后,这些压力应该可以就放下来了。
虞渊看了一会儿,回头问林启蜇:“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吗?”
从赵天端床边那束永远新鲜的桔梗花看来,林启蜇应该经常来。
当然,他应该也经常失望。
林启蜇摇摇头:“没有。”
虞渊问;“姜颐那边有昆仑的消息吗?”
林启蜇说:“也没有,我问过几次,姜颐说她不是近侍,上不了昆仑主峰,也见不到太启的。”
“这样吗。”
虞渊的语气里掩不住的失望,上次一别,没想到竟然是音讯全无,一个月时间已经到了,相聚却也遥遥无期。
“别太担心了,他们会回来的。”林启蜇也不知道是安慰着自己,还是安慰着虞渊,他换了个话题,问,“你的成绩应该出了吧?”
虞渊说:“出了,刚好能上大学。”
林启蜇问:“报了哪个学校?”
虞渊说;“一家独立院校,离家近。”
林启蜇说:“那也挺好的。”
他听说了虞渊最近在商场上的动作,知道虞渊并不是一个需要文凭来撑面子的厉害人物。这一个月,也正是虞渊参谋,林启蜇才能顺利地抓住副处的把柄把他搞下台。
令林启蜇意外的是,副处竟然不是被寄生者,而是用处里的情报和那个组织交换气运,也幸好因为副处不是被寄生者,如今接受调查时,才能保持清醒的意识配合林启蜇打击那个组织在凡间世界的犯罪活动。
虞渊问:“最近应该很忙吧。”
“忙得脚不沾地了。”林启蜇苦笑,“没想到有那么多旧案和那个组织有关,现在都翻出来了,在和警方对接。如果胡星伟那边也能配合,案子应该会更多,他身上有寄生关系。”
虞渊又问:“胡星伟身上的寄生关系还没剥离吗?”
“没有。”林启蜇摇头,“这个比较麻烦,毕竟寄生关系不是神直接上身,他的寄生神又结了血盟,我们这边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寄生神和胡星伟都会出状况,所以现在把他保护起来了,请了家教给他辅导功课,准备明年的高考,勉强能安抚住他。”
“那香火呢?”
林启蜇说:“香火没问题了,赵天端坠楼后收到了大量的祝福和信仰,姜颐已经收集完毕,之前的负面影响也都消除了,现在,就等他醒过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高级vip的病房走廊静悄悄的,连根针落下也能听到。
就在此时,一个医生打着电话匆匆从虞渊身边跑过,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士。
“快,v1病房的病人苏醒了。”
v1病房正是赵天端所在的病房,虞渊和林启蜇看向彼此,两人都激动起来了,跟着医生朝病房跑过去。
跑了没两步,身后的大门打开,十几个人涌了进来,这些人虞渊和林启蜇来多了也都认识,有合作方项目负责人任,有知名娱记,娱乐公关还有工作室的大股东和经纪人。
虞渊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林启蜇也停下来,转身向虞渊走过来。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无奈。
林启蜇说:“等会儿吧。”
虞渊说:“你现在应该是赵天端最想见的人,但也许是他最不需要见的人。”
“等他醒的人太多了。”林启蜇走到窗边,知道赵天端苏醒后,他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
“让他先忙会儿事业。”
虞渊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希望以后事业不会再成为他的负担。”
“应该会的。”林启蜇说,“当初他也是因为梦想才进娱乐圈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都是因为我,进娱乐圈的梦想才会变成他的负担。”
虞渊问:“你知道了?”
“知道了。”林启蜇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悠远,“姜颐都给我说过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不过我想亲口听他再告诉我一次……等寄生案结案后吧。”
年纪渐长,林启蜇也不会向年轻那样莽撞行事了,没有任何考虑地答应赵天端的告白,莽撞地同意了赵天端的分手,那时候的他还年轻,感情完全压制过了恋爱中应该有的理性,和赵天端频繁因为前途的争吵,争吵点也不过在于两人究竟是更爱工作还是更爱对方。
他没有考虑过将来,这段从暗恋开始的恋情,林启蜇最初想要的,只是不想在青春里留下遗憾而已。
这几年里,频繁地午夜梦回,林启蜇才发现,这段感情并不是青春期荷尔蒙引起的冲动,他是认真的,用全部的身心在热烈地爱着那个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的少年。
他在梦里依然为过去的牵手和亲吻而悸动,也会在电视上看到赵天端时让自己克制冷静。
浓烈的感情并没有因为时间消减丝毫,只是林启蜇学会了内敛。
如今,则学会了考虑更远的将来。
——那是他需要一生一世把握的东西。
“天啊,这些人都在干什么,他才刚醒!”
就在林启蜇发呆的时候,姜颐带着工作室的人马风风火火走进来了,在交代了全部的经营事实后,经过国属特别行动处几次讨论以及林启蜇的担保,如今的姜颐顺利被招/安,表面上依然是赵天端工作室的助理,实际上却是国属特别行动处安插在娱乐圈的调查人员。
经过虞渊和林启蜇时,姜颐停了下来,惊道;“你们俩在这里干嘛?”
虞渊说;“排队见赵天端。”
“排队??”姜颐宛如听到了天方夜谭,“这种时候你们还要排队?”
身后另外一个助理小声说:“因为现在进去的都是大佬——”
“大佬?大佬就该让他们耽误病人和家属朋友见面了?是赔偿没给他们还是平时亏待了他们啊?”
姜颐踩着高跟鞋就往病房冲:“等我把他们叫出来。”
虞渊:“……”
林启蜇:“……”
果然是女武神,行动力超出常人。
没过一会儿,十几个人就被赶出来了,姜颐站在病房门口冲虞渊和林启蜇挥手:“快来。”
“你去吧。”虞渊大打算打扰有情人独处的时光,“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身体肯定不会太舒服,你让他好好休息,等他能下床了,我再来看他。”
林启蜇说:“行,我等会儿会问问他太启的事情,有了消息给你打电话。”
虞渊笑道:“那谢了。”
两人道别后,林启蜇拿着花走到病房前,推开了门。
病房是一个套间,外面是沙发和洗手间,里面才是病房。
病床靠背半立起来,呼吸机也摘掉了,这一个月赵天端瘦了些,但是醒来后精神极好,如果不是医生按着他,看到林启蜇,他估计就要高兴地下床蹦跶了。
“你真的来看我了?”
赵天端的口齿还有些不清,说完了一次,又说了一次。
林启蜇走过来,把床头花瓶的桔梗花拿下来,换上了新鲜的花朵。
“嗯,我来了。”
医生给赵天端开了一堆检查,递给身边的护士:“病人刚醒,先观察一下,然后做这些检查。”
医生又对林启蜇和姜颐说:“抱歉,今天不能打扰病人太久,等会儿护士会进来叫你们。”
林启蜇说;“好的。”
医生和护士便和一起出去了。
林启蜇在床边坐下;“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现在精力十分充沛,太启可是让我在天池里泡了好久的澡。”赵天端大着舌头说,“谢天谢地,我终于把那个该死的血盟印给弄掉了。”
姜颐说:“谢什么天什么地,你要感谢的是东君,以及,你要感谢你的粉丝。”
“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赵天端问,“我的手机在你那里吗?让我拍张自拍发小号,大号工作室会发,但是小号我得自己发,告诉粉丝我赵汉三又回来了。”
姜颐打开包,掏出手机递给赵天端:“我天天带身上呢,就担心被其他人拿到手坏了事。”
赵天端想伸手去接,因为身体太久没有动过,四肢就像是临时装在了身上,完全不听大脑使唤,手一滑,手机就从手掌边滑落下去。
“完了!”
林启蜇眼疾手快地出手,把手机接住了,他本想把手机递给赵天端,赵天端却有心无力,想给姜颐,姜颐正拿着手机低头发信息。
赵天端说:“你帮我发吧,我小号登着。”
林启蜇把手机屏幕点亮,递到赵天端面前:“你先把密码输进去,我帮你发。”
赵天端说:“是你的生日。”
林启蜇的手顿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顾自把手机拿回来,在屏幕上输入自己的生日。
手机解锁了,映入林启蜇眼里的是一张教室角落的壁纸,白色的墙,卷起的蓝色百叶窗,明亮的窗户敞开着,靠窗放着两张深蓝色的课桌,绿油油的香樟树叶摇晃着,阳光在上面跳呀跳,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窗外的香樟树叶,任金闪闪的光斑落在校服的袖子上。
当年的赵天端就是那个爱把手伸出去抓树叶抓阳光的人,为这事,班主任没少让林启蜇盯着他。
“拍得挺好的。”林启蜇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我之前去一中教室拍的,就是我们俩之前坐的那两个位置。我也觉得拍得挺好的。”赵天端试图抬起手,哆嗦了几次还是放弃了,“可惜自拍拍不了。”
“让姜颐帮你拍吧,我不太会拍照。”林启蜇回过头,却发现姜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病房。
赵天端说:“只有你来代劳了。”
“哦,行。”
林启蜇让赵天端尽量坐直身体,双手搭在毯子上,两眼平视前方,他调整角度,最终还是习惯性取了正角度,给赵天端拍了几张照片。
“怎么样?”
林启蜇选了一张坐得最端正的照片拿给赵天端看,他自己觉得很满意。
赵天端:“……”
他怀疑林启蜇在给自己拍登记照。
可媳妇拍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天端开始给林启蜇吹彩虹屁了:“嚯,这拍得也太好了,显得我一身正气,五官优势明显,三庭五眼端正,素颜也能看出来精气神。”
林启蜇有点开心;“那我就用这张了?”
赵天端说;“那必须啊!”
林启蜇把照片先传上去,又点开手机键盘:“你想写什么呢?”
小号就是赵天端用来放飞自我的,他就爱在小号上和粉丝互动吹牛。
他本来打算一张沙雕自拍加沙雕表情包配上沙雕发言感谢粉丝,林启蜇给他拍的这张照片,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论是他的表情包还是文字,都配不上林启蜇给他拍的这张一身正气的照片啊!
“你帮我写吧,你也知道我语文成绩不好,写作文从来没及格过。”
林启蜇皱眉:“我帮你写?这不好吧。”
赵天端说:“你也得感谢我粉丝啊,我们本来就是命运共同体——这,是这个词汇吧?新闻里经常放的。”
林启蜇被逗笑了:“好吧。”
他仔细问过赵天端要表达的想法,然后打开备忘录写了个草稿,低下头认真地在小号上写了篇小作文。
写完后,他一字一句读给赵天端听,把赵天端听得一愣一愣的。
“卧槽,牛逼。”
这小作文水平,让赵天端再多读二十年高中语文都写不出来,“就它了!”
赵天端的工作室刚刚已经把他苏醒的消息公开了,并且很快屠了热搜榜。
然而这篇感谢粉丝的小作文和自拍一发,直接升上了热一,把所有赵天端醒了的新闻都压住了。
赵天端的粉丝都惊呆了。
她们哥哥被魂穿了吗?
赵天端一直是混不吝的形象,这张照片一身正气,正直得可以一路保送国家公/检/法,更别说那个小作文,三段式标准严谨又饱含深情,一般人绝对写不出来。
粉丝1号:我的哥,你是被魂穿了是吧是吧??
粉丝2号:妈耶,哥你打算去国考吗??这小作文,不说我以为是申论。
粉丝3号:啊这啊这,真的是自己写的吗?
粉丝4号回复粉丝3号:绝壁不是,毕竟他最爱说自己是文盲,只读了高一了。[狗头保命]
粉丝5号:那是新来的宣传小哥哥or小姐姐吗?[疑惑]。
粉丝3号回复粉丝4号:姐妹这思路没毛病,某人天天说自己只读了高一是文盲,是为了衬托谁呀?[大声点]
粉丝6号回复粉丝3号:小竹马!!上交国家的小竹马!!
粉丝7号:卧槽,真的是小竹马写的拍的吧!
粉丝3号回复粉丝7号:99是了,这种笔杆子和行文习惯,绝对体制内啊,怎么可能去娱乐圈。
粉丝8号:靠靠靠,我补老档时,看到哥说起小竹马那发光的眼神,就知道有问题了!
粉丝9号:多年cp粉路过,今年是复婚年[满意点头]。
林启蜇把粉丝评论一条条读给赵天端听,读到后来,就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你这些粉丝?”
“福尔摩斯是吧。”赵天端见怪不怪了,“嗐,这可太正常了。”
林启蜇说;“如果以后能考特别行动处就好了,我们正缺这样的人才。”
赵天端说:“她们也想考的,我天天看她们说考公,但是你那个特别行动处多难考啊,成绩、信仰、素质、体能一个不能少,十几亿里挑的人才。”
赵天端说起林启蜇的职业,比自己考上了还自豪。
“我也跟着沾点光!把我拍得这么正气凛然,比我在天池泡了这么久,吸收天地罡气还正直。”
说起泡天池,林启蜇突然想起来了;“太启下昆仑了吗?”
赵天端说:“没有啊,我是一位女神官送我回来的,泡天池时,我也一直没见过太启,不过有看过他的神辇在天上飞。”
赵天端回想起昆仑那段日子,羡慕地像一只土狗:“原来真有凤凰有金乌啊,那大尾巴,那羽毛,太美了,下次能带你看看就好了。”
“太启没下昆仑吗?”林启蜇叹了口气,“虞泉恐怕又要失望了。”
赵天端说:“他要失望应该不止这一点,我这次在昆仑上听八卦,虞泉不仅是在和他哥抢老婆,还在和他先祖抢老婆。”
林启蜇问:“什么意思?”
赵天端说;“我听昆仑上太启的近侍女神官说,虞泉的先祖虞王,对,就是我们那个虞王陵的虞王,他也喜欢太启。”
林启蜇点头;“哦,这个民间传说里早就有了,虽然没写进神话和古籍里,但这个说法已经流传几千年了。”
赵天端愣了:“敢情这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林启蜇说;“如果对上古神话和历史有点兴趣的人,应该都会知道。”
赵天端受伤了。
林启蜇是名牌大学的,太启是东君,那不用多说,文化水平肯定也是杠杠的,虞泉就更别说了,整个人就像是开了挂一样,高考缺考一门,还能考上大学,就离谱。
“你好好休息吧,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肌肉肯定不太适应,慢慢复建,不要着急。”
林启蜇把手机放在赵天端的床头,站起身来:“我还要去一趟处里,先走了。”
“啊,你就走了。”
赵天端好不容易舌头捋直了点,还没能和林启蜇说上几句话,结果人就要走了。
他有点慌了:“那,那你下次还会来看我吗。”
林启蜇说:“当然,我说过,你身上还有案子没结。”
赵天端更紧张了:“我不会坐牢吧?”
他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爬回来,一回来就坐牢,以后还怎么有脸出现在林启蜇面前?
林启蜇说:“具体案情我不能向你透露,不过目前看来,不会。”
赵天端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到林启蜇又要走了,他还是放不下。
他有问题想问林启蜇。
这个问题他泡在天池时模拟了很多遍,他原本以为自己长大了,看到林启蜇,再也不会有年少时的心悸了,直到此刻,他的心跳得就像是当初表白时一样快。
天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压下心里的躁动,装作若无其事给林启蜇表白的。
“我,我,我有——”
林启蜇问:“你有什么事?”
赵天端支支吾吾的,脸都快红了,他的耳朵烫得发烧,比起十几年前,好像更毛躁了。
“那个,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快要交往的男朋友?”
林启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你想问这个啊。”
“有吗?”
林启蜇说;“我现在工作很忙,没有时间谈恋爱。”
“哦。”
赵天端有点庆幸,又有点没底气了。
他应该在后面接一句,那我能追你吗,结果说出口的却是,结案后,我能不能给你发微信。
林启蜇说:“可以。”
赵天端高兴极了;“那可以把你微信号告诉我吗?”
“嗯,我直接用你的手机加?”
赵天端尾巴都差点摇起来了:“好好好。”
林启蜇拿过赵天端的手机,加上了自己的微信号。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的好的。”
赵天端一路目送媳妇远去,he的结局眼看着唾手可得,虞渊却从林启蜇那里知道了一个失望的消息。
太启并没有和赵天端一起下昆仑。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林启蜇说,“凡间世界因为香火神动荡,他作为昆仑万神之主,肯定会很忙,不过目前线索都在我们这里,他处理完昆仑上的事情,肯定会回凡间世界。”
“没关系,我等他,多久我都等。”
虞渊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如果你这边有什么消息,麻烦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
在太启不在的这一个月里,虞渊对外的借口是太启出门旅行了,他知道虞家很多人对太启拿着巨额遗产很不满,去公司时,他决口不谈太启的事情,对于长辈们三番五次的旁敲侧击也熟视无睹。
虽然一直没有太启的音讯,但虞渊坚信,太启一定会回来。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林启蜇那边来了新消息,说处里来了三个自荐的新人,自称太启身边的近侍,来凡间世界配合调查那个组织的,身上还拿着太启的信物。
虞渊那时候在上班,接到消息马上给林启蜇回了一通电话。
“那他们有太启的消息吗?”
林启蜇说:“我问过,他们绝口不提太启的行踪,只办事,绝不多嘴。”
虞渊说;“看来果然是近侍了,你要怎么安排他们?”
他知道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后,林启蜇在处里的威望大大提升,手里又握着处里最精锐的一队,很有可能晋升填补副处的位置。
林启蜇说;“和太启当初一样,作为能人异士特别安排到一队作为临时工作人员,一队都是自己人,我比较放心,我也没有报告处里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虞渊说:“这样挺好的,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启蜇说:“是昨天上午,因为要确认他们的身份,所以今天才给你说。”
虞渊说:“好的,谢谢。”
虞渊有种强烈的直觉,太启肯定下昆仑了,他的猫还在家里,太启那爱猫如命的性格,就算要离开自己,但他肯定拿回属于他的猫。
虞渊特意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家里的阿姨留意一下太启有没有回来,这一整天,工作也有些分心,一直不停地看着手机。
下午的时候,虞家旁系一对长辈老夫妻来公司里开会,顺便看望了虞渊。
“你真的越来越有你哥的风范了。”
这对老夫妻和云婆婆一样,对他一直很不错,虞渊对他们也很尊敬。
老夫妻俩越看虞渊越觉得喜欢:“那个,我有件事想多个嘴啊。”
虞渊有些警惕。
老太太说;“你别紧张,我不是说你嫂子的事情,你哥既然把遗产给了你嫂子,那就该他收,我们外人的想法也做不了数。”
虞渊问;“那您是有什么事情呢?”
老太太看了老爷子一眼,笑眯眯地说:“你快十九岁了,大学也考上了,又这么优秀,都说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立业,我有很多朋友家里有适龄的男孩女孩,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老太太也不确定虞渊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干脆就都说了,反正她手里有的是婚恋资源。
原来是这事。
虞渊有些无语。
自从他来公司学习,从公司高层到合作公司再到虞家的亲戚,就没有一个不给他介绍对象的,他简直怀疑介绍对象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们共同的爱好。
上一世他身为虞家家主手握公司大权,不想结婚也没人敢管,这一世虽然一鸣惊人在商界有了点名气,可到底年纪不大,在公司里没个一官半职,在虞家也没话语权,长辈的好心,还真不好拒绝。
虞渊认真斟酌后,婉拒了:“目前还在公司实习,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老太太说:“这有什么,工作学习和谈恋爱又不冲突。”
虞渊把桌上的文件拿给老太太看:“是真的没什么时间,马上就是七月了,文旅公司的项目能不能推进顺利,就看七月了。”
他拿工作推脱,勉强挡住了老夫妻的热情,只是看起来,两人还没放弃,又说了下次请虞渊吃饭。
那就下次再说。
虞渊现在也没心情解决以后的事情,他现在就是望妻石,满脑子只有太启。
他下午的动作就是看文件、拿手机、看文件、拿手机,到了四点左右,电话终于来了。
电话是家里的管家阿姨打来的:“太启好像回来过了。”
虞渊连忙问:“什么时候?”
管家阿姨说:“就刚刚,你说太启要回来,厨房阿姨就去买菜,她买太多了,我开车去接她,回来后就发现麒麟和煤球都不见了。”
厨房阿姨匆匆跑过来对着电话说道:“猫粮猫罐头猫砂全带走了!一个罐头都没剩下!”
虞渊:“……”
看来是真生气了。
虞渊问:“还带走或者留下别的什么东西了吗?”
管家阿姨说:“你等等,我去看看。”
虞渊等了一会儿,过了不久,管家阿姨回来报告状况了,这次的语气有点慌,又有点想笑,还有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惹你嫂子生气了?”
虞渊在电话里咳了一声了:“怎么了?”
管家阿姨说;“太启应该是离家出走了,我看到他带走了常穿的几套衣服,还有一点零食,还把所有银行卡钥匙和电话卡留下来。家里不见了一个无纺布袋,一个塑料编织袋,哦,对了,他还留下一张纸条和几万块现金,纸条上还提了你哥。”
虞渊问;“什么纸条?”
管家阿姨说;“我不方便念给你听,发给你吧。”
很快,虞渊就收到了一张图片,纸条上太启写着:今日起和虞渊虞泉断绝一切关系,遗产奉还,麒麟和煤球我带走了,手机衣服零食你给我买的,用现金还了,以后就是陌生人,别来找我。”
看上面的字迹,是太启写的没错了。
虞渊:“……”
笨蛋老婆出息了,来凡间世界人情世故什么都不会,就学会闹离婚了。
虞渊再把这张纸条读了一遍,再想起太启连猫罐头都没留一个,怀疑是太启平时狗血家庭伦/理剧看了太多,带孩子离家出走断绝关系一个不落地全学了。
“我知道了。”
虞渊有点哭笑不得,不管怎么样,太启是回凡间世界了,虞渊也不信,他能带着这大包小包的回娘家昆仑,八成就是找个酒店住起来了。
不过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看起来连买的手机衣服都要还钱,这钱肯定不是从账上取的。
虞渊给林启蜇打了电话:“太启有没有联系你?”
林启蜇一头雾水:“没有啊。”
虞渊又问;“你对昆仑诸神比较了解,他们能弄到现金吗?”
林启蜇说;“要说变肯定能变出来,不过昆仑的神都是正神,犯不着为了点现金变□□吧,怎么了?”
虞渊说;“太启回来了,把家里的猫和狐狸带走了,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林启蜇:“……应该就是赌气离家出走吧。”
虞渊有点担忧:“我怕他被人骗,他给了我几万现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林启蜇说;“你去查下监控,我帮你查他的手机定位。”
和林启蜇联系过后,虞渊又和太启在特别行动处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联系上了,对方都说没有见过太启,问了姜颐,也是同样的回答。
虞渊驱车回到家,去物业查了监控,这一看,终于明白太启的钱是哪里来的了。
一辆外省牌照的车在小区外面停下,车上先下来太启,然后又有一个小老头下了车。
这小老头虞渊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几个月前,拿着鞋底板,追着他满庭院打的薛同薛教授吗?
在监控里,薛教授也没给虞渊好脸色。
“对,一定要彻底断绝关系,他竟然敢骗您,他要遭雷劈!”
“骗您写作业也就算了,这都是第二次了,上一世骗了这一世骗,再下去就是谎言套谎言,这个男人要不得,咱们一分钱都不要他的,我卖房卖车掏空养老金,也要拉您出火坑!”
虞渊:“……”
这是真娘家人了。
总之,太启在监控里还是冷着一张美人脸,在一个半小时前,回到了家里。
在昆仑的时间里,太启无暇顾及虞渊,等到手里的事情暂时处理完,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白帝的事情生气,后来发现,这事比不上虞渊骗他的分毫。白帝搞事,太启想的是如何和凡间世界连手处理他,虞渊骗他,却让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各种情绪萦绕心头,想动手又舍不得,想忘掉也忘不掉,心里脑海里全是走马灯里看到的记忆。
他越想越生气,为了找虞渊,他不惜在轮回世界暴露身份,把冥王一个个叫来问话,上天入地的找虞渊,没想到虞渊却在自己的身边。
再一想到自己对虞泉仁至义尽,虞渊却用虞泉的身份和自己亲近,两人有了更亲密的身体接触,让他纠结着在哥哥弟弟之间摇摆不定,甚至生出了从来未有过的羞耻的想法,就更是怒不可遏和委屈。
凭什么,他堂堂东君,原生之神,万神之主,为什么要这样被骗?为什么要为一个凡人心虚羞耻?
太启打算快到斩乱麻,就和电视剧里一样,踹掉渣男,过自己的生活。
可他没有过任何情感经历,唯一会做的,就是学着电视剧里和虞渊彻底划清界限。可回到凡间世界后,太启才发现这对他而言太难了,他在凡间世界一直被呵护在虞渊的羽翼下,衣食住行都依赖着虞渊,什么不懂,什么也不会,就连手里的遗产、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是虞渊送他的。他唯一的朋友林启蜇和虞渊认识,唯一认识的靠谱律师陈礼宾是虞渊的得力干将,就连所有说过话的人,不是虞渊请的阿姨就是虞渊喜爱的后辈。
无奈之下,太启只有找到薛同借现金,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手表到底价值多少钱,大致估价后,找薛同借了六万块钱,打算用五万块买断这些,剩下的钱去住酒店,等解决完凡间世界的事情后,就回昆仑。
薛同对太启的行动全力支持,甚至表明,自己卖房卖车也要让太启和渣男一刀两断。
太启只想快刀斩乱麻,趁着家里的阿姨不在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点生活用品,捎带上点爱吃的零食,拧上麒麟就准备走了。
藏狐煤球正在露台上晒太阳睡觉,被家里的巨变惊醒,连忙跑去客厅。
太启问:“你是要跟着虞渊还是跟着我?”
藏狐煤球想也不想:“跟着你!虞泉最近好暴躁,我不喜欢他了!”
太启便找了个布袋,让煤球钻进来,也拧上了。
他准备这么就走的,后来一想,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但是小动物可不能没吃喝,于是他又去找了一个大编织袋,把麒麟的猫粮猫罐头猫砂猫窝全给背上了,还顺带给藏狐煤球带了几块肉。考虑到这些价值不菲,太启把钱全留下了。
等离开家里后,他才发现,自己连坐车的钱都没了。
幸好他在凡间世界还有个朋友。
如此想着,太启便启程了。
所以当林启蜇晚上从处里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门口站着的,左手拧着一只狐狸,背后背着一只猫,右手推着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放着一个巨大编织袋的太启。
“我来投奔你了。”太启面无表情地扔了一个圆球给林启蜇,“不够我下次回昆仑再抠。”
林启蜇接住圆球一看,竟然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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