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刻, 太启正在二楼沉沉睡着,小猫麒麟趴在一楼床边卷着毛茸茸大尾巴,陷入香甜的梦境, 藏狐煤球则趴在一楼厨房的冰箱上,咂着嘴做梦明天的大餐。
没有人(神)意识到别墅里的异样。
就连虞渊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已经挣脱了封印,化作精魂离开了身体。
这正是他的谨慎之处,为了实施这个已经运转了千年的计划,他会避开一切可能的风险, 包括自己在三界留下的痕迹,任何打过交道的人神, 太启,以及他自己。
“一切都和您当初看到的一样。”骨偶垂着巨大的头颅,身上的兽骨泛着暗绿色的磷光,它一动不动, 用风的声音,挤出了勉强能辨认的人声,“您要收网了吗。”
“嗯。”虞渊抬起手臂, 解开袖扣卷起衬衫的袖子,露出有力的小臂。
小麦色的肌肤下, 是流传千年的帝王血脉,以及继承了深渊未知力量的血统。
“谁能想到,当初我只是想上望天峰给太启摘花而已。”虞渊慢条斯理地又把袖子放下来, 系上了袖扣。
骨偶被虞渊的血脉压制, 将身体又压低了些。
它问:“现在吗?”
它只能猜到是要收网了, 虞渊才把它召唤过来。
虞渊说:“不, 在此之前, 我要做一件事。”
骨偶不明所以。
在这几年前的时间里,它一直守着昆仑西边的深渊,虞渊很少用意识召唤它。
虞渊走下楼梯,朝厨房边走过去,骨偶亦步亦趋的走在它身后。
作为虞渊用血,地底瘴气以及昆仑西部深渊里的凶兽兽骨造出来的骨偶,它是这个计划唯一的知情者,可即便是这样,骨偶依然不能读懂虞渊的内心和想法。
虞渊的心思,深沉得令它恐惧。
虞渊走到厨房门口的电梯前停了下来。
睡在冰箱上方的藏狐煤球四脚朝天露出肚皮,正流着哈喇子在梦里吃鸡,忽然,一阵凉意从背后冒出来,它抱着怀里的鸡,整只狐狸都僵直了。
背后有危险。
藏狐煤球是偏神,阴阳交界处是三不管地带,小偏神们能安然地活下来,是因为它们对危险最为敏感,此刻,潜意识告诉藏狐煤球,它面对的恐怕是狐生最可怕的东西。
它拼命想睁开眼,却怎么也挣不开,只有四爪朝天拼命蹬着。
“陛下,狐狸动了。”骨偶说。
“无妨。”虞渊打了个响指,厨房安静了下来。
骨偶又说:“下面也有动静。”
“那正好。”虞渊按下电梯,“我要下去处理掉那只畜生,如果我收不住手要开杀戒,阻止我。”
骨头低头:“是。”
虞渊走进电梯里。
地下二层的酒窖中,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酒壶已经滚在了地上,地狱三头犬的遗骸在血盟印的祝咒禁术下,不断地生长,外层的血肉鼓出一个又一个的血胞,层层叠着迅速膨胀,已经撑满了整个酒壶,内在的纤维凝固成锋利的骨头,渐渐有了四肢的形状,挣扎要要冲破血肉的限制。
酒壶在地上疯狂的转动,撞到了一旁的酒柜上,一支支昂贵的红酒剧烈地颤动着,还未安静下来,又被酒壶狠狠一撞。
“刺——”
塑料酒壶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被肢体戳破了壶身,混着恶臭味的高浓度白酒流了一地,地狱三头犬已经长出来森森白齿,像是咬酥性饼干一样,轻易地咬破了酒壶,从地上站起身体。
地狱三头犬身上全是粘稠的血肉,低着头发出两声呜呜的吼叫,又昂起头,在空气中嗅了两下,然后迅速找到了出口,撞开了酒窖的大门,从安全出楼跑到了一楼,直接扑到窗户的玻璃上,把钢化玻璃装得粉碎,从破洞处朝别墅外面跑去。
它已经闻到了鲜活的人肉味,他在烈酒里泡了太久,血肉迟迟不涨,必须吃点新鲜的。
保安正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冷不防看到一个小型犬大小的黑影闪过,坐起了身体。
这片别墅区半山而建,经常有不少野生动物出入,保安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又坐了回去。
而狡诈的地狱三头犬已经避开了监控,轻松地跳入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就在院子的二楼,一个小男孩穿着睡衣,趴在飘窗台边看月亮。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小男孩皱着小脸,“怎么才能让他们不吵架呢?”
他的小脑袋瓜子怎么也想不出让这些大人们好好坐下来沟通的办法,正发愁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有动静。
小男孩心里顿时一紧张。
他们又吵架了吗?
小男孩连忙转过身,打开房门下了一楼,发现一楼并没有人,他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院子里有声音。
小男孩有点担心,跑到一楼大门前,打开大门,探出脑袋。
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味。
“汪——”
有狗叫声从门侧传来,小男孩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随即动作轻柔扶着他的背部向房间里一推,将他推进了房间里。
“别看,小朋友。”
小男孩慢吞吞地跌坐在地毯上,等他回过神来,又急忙打开门一看,却发现院子里空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轮毛边的月亮挂在天边。
而他显然已经忘了那股恶臭味和那句强势且温柔的“别看,小朋友”,迷迷糊糊地又上了楼,爬到了床上。
“呜——”
离这里不过几百米的阴阳交界处,地狱三头犬伏低了身体,低吼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闻到了充满力量的味道,却也感受到不同一般的危险,警惕地,像是狼一样地围着虞渊打转。
三只狗头甚至在此刻有了争执。
彼此狂吠几次,最终屈服在了贪婪之下。
它向前走了几步,做出随时攻击的姿态,六只眼睛则锁住了虞渊所有可能退后的路线。
虞渊朝天上看了一眼。
厚厚的云层飘动着,让本来就不太明亮的毛月亮,被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时候到了。”
虞渊收回目光,向前走了一步。
地狱三头犬低吼着,向后退了一步,伺机找着攻击的机会。
这是个手无寸铁的男人,按理来说很好对付,然而生来狡诈的地狱三头犬,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攻击。
虞渊又向前走了一步,步步紧逼着地狱三头犬。
地狱三头犬压着脑袋,四爪不自觉地后退,从起初的攻击之心,到后来的警惕,再到此刻,它示威的低吼声已经变成了不由自主的呜咽,不成形的耳朵也垂下来,夹着尾巴祈求着眼前男人的饶恕。
它恍然从这个男人身上意识到了什么,四肢趴地,自内向外散发着恐惧。
从来没有对前主人哈迪斯和现主人杰拉德手里服软过的地狱三头犬,在虞渊的震慑下,臣服了。
“求饶?没机会了。”
一道锐利的锋芒闪过,地狱三头犬发出痛苦的嘶鸣,倒在了地上。
血雾四处弥漫,伴随着痛苦的吼叫声和男人冷酷且残忍的声音。
“这是你伤了他的代价。”
“呼。”
虞渊是被背后剧烈的疼痛痛醒的,他吐出一道长长的呼吸,等到他有清醒的意识时,这股疼痛感又不见了。
疼痛每次都来的很突然很剧烈,可是消失得也很快,虞渊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种异常的疼痛需要去看下医生,只是时不时被疼痛提醒一下,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块胎记存在。
虞渊有些恍惚,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太启的手腕,
他连忙松开手,借着月光看了下,发现太启的手腕已经被捏出了一道红痕。
“醒了?”
就在虞渊懊恼时,却听到太启在和他说话。
虞渊看过去,正看到太启正在看他。
看了虞渊一会儿后,太启弯起嘴角。
“原来我让你这么有安全感啊。”
太启从床上坐起来,靠在了柔软的靠背上,虞渊坐在床边,帮他把被子盖好。
“什么时候醒的?”
“两分钟前吧。”太启抬手,拂过虞渊的额头,虞渊顿时觉得放松了不少。
“好多汗。”太启给虞渊加了自己的符箓,又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替虞渊擦了擦,“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虞渊说,“没有。”
“真的没有吗?”太启好奇地观察着虞渊,“可是我感觉到一股好压抑的氛围,我都醒了。”
“我就打了个盹而已。”虞渊无奈,“哪里有时间给我做梦。”
太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做噩梦就说哦,不要藏着掖着,被我保护又不丢人。”
虞渊:“……”
太启看着他。
虞渊说:“真没有。”
“好吧,本来担心你怕,还想让你和我一起睡的。”太启向前挪了挪,摸了手机看时间,准备躺回去,“都三点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虞渊:“??”
还有这种好事?
虞渊果断掀开被子上了床,在太启质问“你到底是怕还是不怕”时,把他拥入了怀里。
“怕不怕我不知道。”虞渊亲着怀里的太启,“但是现在有多快乐,我倒是能感受到。”
“你衣服都没脱。”太启嫌弃地推开虞渊,“还没洗澡。”
虞渊作势松开手:“那不亲了。”
“不要,我要亲你。”太启又贴了过去,“不是口嫌体直吗?我也会。”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谁都没睡着,谁也睡不着。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了,太启做了会儿思想斗争,从床上坐起来。
虞渊问:“怎么了?”
“不行了,我要去冷静一下。”太启掀开被子,“再亲下去真的要和你造小人了。”
虞渊:“……”
他就知道,太启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主动提出造小人。
虞渊也坐起来,他的衬衫扣子都解开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肩膀处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太启说;“我有点不放心那只狗,我下去看看。”
虞渊迅速系好扣子下了床;“我陪你一起去。”
太启问;“你不怕吗?你不是会做噩梦吗?”
“你真以为我怕啊。”虞渊又顺手帮太启把腰带系好,拖鞋也帮他穿上,“我就是想找借口亲亲你而已。”
“骗子,哼。”
太启嘴上埋怨,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他先走出房间,虞渊则跟在他的身后。
“你这个骗子,骗了我好几次,我可都记着。”
在进电梯前,太启转过身对虞渊说道:“我可还记着,你还没发誓过再也不骗我。”
虞渊装傻:“你说什么?”
“你啊,你装你弟弟骗我,我说过,让你发誓你不会再骗我,我才和你和好的。”太启伸出食指,戳了戳虞渊的胸口,“你再想想,有没有?”
“好像有。”
“那你发誓。”
“走了,进电梯了,别让门一直开着。”虞渊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托着太启的腰让他先进楼梯,按下了负二层的电梯键。
太启和虞渊待久了,也变得聪明了,他贴近虞渊,问道:“你到底发不发誓。”
“叮——”
虞渊说:“电梯到了。”
太启说;“你别想搪塞过去,这次,你一定要发誓——”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和同样震惊的虞渊一起,向电梯外看过去。
浓浓的烈酒味,顺着门的缝隙传到电梯间里来。
“出事了,你先回去!”
太启已经来不及说别的了,他一把将虞渊推进电梯间里,按上关门键,然后奔到酒窖门前,推开了门。
酒窖里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酒液,红的,透明的,混在着各种单宁和粮食酒的味道,以及一股熟悉的恶臭味。
而那个他们从林启蜇家里带回来的高粱酒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包裹的黑塑料袋,也被撕得破破烂烂。
“不好。”
太启挑地上干燥的地方走着,虞渊也从电梯间里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惊。
太启急了:“你快回去,这里好危险。”
虞渊说:“我不放心你。”
“我更不放心你!”太启更急了,把虞渊往电梯间里推,“你快回去。”
虞渊被他推着走了几步,太启突然又想起什么,连忙握住了虞渊的手,“不行,你还是跟着我,这狗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跟着我安全。”
虞渊反握住太启的手;“那现在要怎么办?”
太启说:“找,这狗这么大的味道,还有爪印,好找的。”
太启划破阴阳交界处,带着虞渊一路沿着地上的血爪印寻找,在一处园林造景前的石壁上,看到了满目黑红色的血和地上破碎不堪的血肉。
太启走在前面,一看眼前这情景愣了一秒,接着想起来身后的虞渊。
“闭眼。”
“没事,我看到了。”
虞渊看起来一点都害怕,甚至也不意外。
他走到太启身前,让太启踩在干净的地方,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地上的残体,又站起来。
“是利器。”
“怎么可能。”太启惊呼,“我的五彩丝,弓,闪电都没办法杀死这条狗。”
太启也顾不上血污了,他走上前来仔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是不是那个杰拉德?”太启问,“他们担心这狗落在国属特别行动处手里,所以过来把狗处理了?”
虞渊脱口而出:“可能性不大。”
“那是谁?”太启气疯了,比起地狱三头犬被杀,有人进了自己和虞渊的家更让他生气。
“怎么天天都冒出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又是什么混沌,又是这人。”太启绕着地上的残体看了又看,“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好好,我帮你去试试杰拉德。”
气疯了的太启要不是有虞渊哄着,大概马上就会去找杰拉德当出气筒。
然而虞渊心里第一个就把杰拉德排除了,他见过很多次杰拉德,虽然隐约觉得这个盖特兰家族的成员有点不对劲,但是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
直觉也告诉虞渊,眼前这血腥的场景也没什么威胁。
不过老婆还是要哄的,虞渊也打算逼白帝和传教士在凡间世界的内应露面。
根据目前盖特兰家族在虞王陵博物馆建设背后的活动和杰拉德最近的活跃以及白乾坤的举报看来,杰拉德的嫌疑很大。
太启还蹲在地上碎碎念:“他给我等着,敢闯我家,下次我移平他房子!”
“乖,不气了,先联系林启蜇收拾下,万一哪天又闪电,把这石壁暴露出来,可是要吓到不少人。”虞渊终于哄动了太启,让太启联系了林启蜇,又从林启蜇那里拿到了两块残体和照片。
林启蜇问:“有什么用?”
虞渊说:“让狗主人露面。”
同一时刻,混沌神王的神坛上,白帝竖了好几次的蓍草,都在他的符咒下倒了下来。
杰拉德就站在他身边冷嘲热讽。
“哦,所以我带回来的是块臭猪肉,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走过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蓍草:“不是说了,可以把我的狗弄回来吗,就这几根草,这是要换我废了大力气弄到手的地狱三头犬吗?”
白帝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一道道的,杰拉德的冷嘲热讽他也没听进去,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符咒和蓍草。
看到白帝又一次试图烧掉符咒,杰拉德忍不住大吼了:“你到底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白帝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符咒又一次熄灭,蓍草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杰拉德也看出来情况有点不对劲。
白帝虽然老奸巨猾,但是本事绝对有,他既然答应了要把地狱三头犬弄回来,那就一定可以弄回来,可是现在看来,是真的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
白帝抬头,浑浊的眼珠里藏着不解:“死了?”
“什么?”杰拉德怒而攻心,一把揪住白帝,“你不是说结了血盟印,就不会死吗?”
“是,结了血盟印,就不会死,不信你去看看,是的,之前你也看到了,但是就现在,三头犬确实是没了。”白帝看起来也有点失去了冷静,说起来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杰拉德松开手。
他身上有了华夏偏神的碎片,便学着白帝撒了一把蓍草。
“没了。”杰拉德站起来,开始有些怀疑,“这怎么回事??”
“不对劲。”
白帝从地上站起来:“你是去了什么地方,说他们手里有太岁?”
杰拉德说;“科学扶乩店。”
白帝说:“我要去一趟。”
杰拉德恨得牙痒痒;“我也去一趟,我的狗没了,我要让他们偿命!”
一人一神说着,便从混沌神坛里消失了,下一秒,则出现在了步行街上。
半夜三点多的步行街空无一人,白帝结下一个结界,又在门上画了一个穿墙符。
杰拉德马上就要冲进去,被白帝拦了下来。
“等等。”
他从袍袖里摸出几粒黄豆洒在地上,杰拉德也不知道白帝念了什么,就见这几粒黄豆像是发了芽一样越长越高,最后变成小孩大小。
“去吧。”白帝说。
那几个黄豆人跌跌撞撞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捂着脸向后退了几步。
“去啊。”杰拉德往其中一个黄豆人身上踹了一脚。
那个黄豆人滚在地上,还向后面滚了几圈,死活都不愿意上前了。
“应该在里面挂了东西。”白帝走到前面向玻璃门里面看了看,“估计是什么古物。”
杰拉德问:“那怎么办?”
白帝说:“我是进不去的,我已经没有正牌神的神格了,得把那个东西取下来才行。”
杰拉德说:“我试试。”
他也向前走了几步,手刚碰到玻璃门,一股刺目的光亮从里面射/出来,他捂住眼睛向后退了几步。
“你用上碎片了肯定也不行,现在只有让人进去帮我们把那个东西取下来。”
“该死的,要是我的魅魔碎片还在就好了,随便勾/引两个路人进去。”杰拉德想起自己被毁的顶级魅魔碎片,就觉得心痛。
白帝说:“主要是人都睡了,若是清醒时,倒是有很多办法。”
“算了,我用人身试试。”杰拉德掩盖住身上的神灵碎片,走出了结界,他还特意避开了步行街周围的摄像头,去解门锁。
幸好晚上没有巡逻的人,门锁很快被解开了,杰拉德取下门后一块压胜钱,白帝又在店铺里结了一个结界,才走进去。
一进去,杰拉德就去了一趟后面,然后白帝很快又看到他咒骂着出来了。
“我要弄死他们!用铁处/女处刑他们!”
白帝知道杰拉德是去做什么,他背着手在店铺里看了一圈。
“全世界的巫术里,发肤甲都是最重要的东西,这家店就是做巫术生意的,又怎么可能留下发肤甲的痕迹。”
“这是一屋子骗子!”杰拉德用污言秽语咒骂道,他本想避开白帝,私下获得一些东君的消息,却没想到被白乾坤这对骗子师徒反将了一军。
“你懂,你快看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拉德刚刚去后面看了一圈,根本没有地狱三头犬的痕迹,看后面还有床铺和生活痕迹,应该平时是有住人的。
“别慌,我在看。”
白帝一处处摸过去,杰拉德又去后面找了一圈,确定没找到人。
“后面没人。”
“当然没人了。”白帝指了指玻璃展柜,“应该是跑了,有点用的东西都带走了。”
“妈的!”
杰拉德又骂了一句,却见白帝的目光落在书架最里面的一册簿本上。
他把那个簿本拿出来,发现竟然是一本族谱。
杰拉德嗤笑一声。
“骗子还有家族的。”
白帝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意外。
他从头翻了几页,在听到杰拉德一句句骗子的咒骂时,说道:“这人应该不是骗子。”
白帝把那册薄本拿到桌上,摊开翻到第一页。
“这对师徒,应该和我有些渊源。”
“什么??”杰拉德看向族谱第一页的第一行,“你叫白湖?”
白帝冷笑:“白湖那孽障,后人竟然还记得她名字,还以她为先祖修了族谱。”
杰拉德问:“白湖到底是谁?这么有名,为什么我在启示学会都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启示学会研究各国神话和神明,在华夏,上古史被认同为神话史,白帝十王以及很多十王氏族的名人,杰拉德在启示学会也是听过的,可唯独没听过这个白湖。
“你当然没听过她的名字,她原本是我氏族的一名侍奉东君的大巫,祖父曾是氏族首领之一,好端端一个女子,竟然和邪魔□□,还产下了孽子,为此在氏族里闹出轩然大波,她在族中颇有名望,有人竟然想护着她,后族中请回我做神判,才把她沉了湖。”
白帝鼻腔里哼了一声:“只是那孽子不知去向,否则倒是个好牺牲。”
杰拉德翻着这本族谱,不屑道:“失贞的圣女养出来的好骗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老鼠儿子会打——等等。”
白帝说:“什么事?”
杰拉德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白乾坤名字前面几行,一个叫白青天的人名上。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白帝:“这个人你知道吗?”
白帝问:“这人有什么吗?”
杰拉德说:“我看到过这个bai qingtian的名字,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知道一百二十年前有人进过虞王陵吗?其中那个传教士和我的家族有点关系,出来后便重伤去世了,而这个bai qingtian,则是唯一一个毫发无损从虞王陵出来的人。”
一听到虞王陵三个字,白帝的眼神变得有些贪婪。
“还有呢?”
杰拉德并没有顺着白帝的问题说下去:“我只能说,你找到好东西了。”
白帝知道杰拉德并不想说下去,但他也猜到,杰拉德手里的关于虞王陵的消息应该不多了,否则也不至于之前虞王陵封印还没补的时候不进去一探究竟,反而和他一起等到了现在,还去凑虞王陵博物馆的热闹,想方设法的和虞家人套近乎。
虞王陵有多危险,他们都心知肚明,谁都不想冒这个险。
白帝的长指甲在白青天的名字上划了一下,接着又从白青天的名字上面,划到了下面的白乾坤。
这本族谱到了最后几页,可以说是人丁凋零,到了如今这一代,只剩下白乾坤一个人了。
“看来这个叫白乾坤的人不只是一个骗子而已,三头犬应该也在他手里,三头犬为什么死亡,他的曾祖父白青天是怎么进虞王陵,只有他知道了。”
他看向杰拉德:“找到他,我们就能顺利进虞王陵。”
杰拉德问:“封印怎么办?”
白帝说:“封印已经破了两次,目前我也已经摸到了头绪了,这不是难事,如若你从虞家子弟手里拿不到更好的消息,那么这个白乾坤,就是最好的引路人了。”
杰拉德有些兴奋,他一兴奋就会忍不住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我明天就派人去找。”
对于找人这件事,杰拉德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是盖特兰家族的人,盖特兰家族的名片在全世界都是通行证,加上他近段时间活跃,认识了不少名流。
这些名流打包票,说绝对能找到这个算命师傅,然而那家科学扶乩店却一直大门紧闭,白乾坤和他的徒弟也一直没找到。
反倒是网上突然出现了一段他半夜在步行街撬开科学扶乩店门锁,还疑似拿走了店里的压胜钱。
杰拉德也是国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能这样丢面子,尤其是这件事,竟然让家族公关出了面,让他对白乾坤更是恨之入骨。
这段视频是从店内拍的,杰拉德当时只注意到了步行街上的摄像头,却没想到店里也有摄像头,白帝作为古人,也不懂摄像头的威力,没能防住杰拉德用人身进店里的那一瞬间。更让他大为光火的是,家族公关的出面,竟然都没能这段视频从网上消失,还让不少热心市民报了案,被警察找上了门。
“背后有势力在推动这件事。”家族公关并不知道杰拉德家族的秘密,还以为是商业战争的常用手段,“应该是您最近生意上竞争的对手。”
虞王陵博物馆。
杰拉德马上就想到了。
他在国内的活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和某家知名设计所暗通沟渠,接触虞王陵博物馆这个项目,不过都是为了趁此机会接近虞家罢了。
杰拉德猜这个案子的其他人也是为了虞王陵,毕竟这些年,全世界都有挖掘虞王陵的声音,虞王陵的神秘色彩背后的巨大利益,让不少人都眼馋。
他也猜到这个项目可能本来就是个坑,但是没关系,其他竞争者是人,而他,是一个即将拥有神格的神。
让杰拉德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在这点小事上面翻了车,他是外国人,涉嫌偷盗的又是古董压胜钱,加上网络发酵扒皮,杰拉德担心会被发现更多的事情,只有暂时消停下来,也在背后退出了虞王陵博物馆项目。
找白乾坤一事,也因此搁置了下来。
家族花了大手笔摆平这件事,也因此让杰拉德不能在明面上活动,两个星期后,等新一波网络热点出来后,冲淡了这件事,杰拉德才出来露面。
这段时间杰拉德腹背受敌,失去了好不容易弄来的地狱三头犬,又被一个凡人连摆两道,让他骨子里的阴毒沉淀到了极致,只是在国内,他无法泄愤到人身上,只有折磨手里一些弱小的邪灵和动物。
同样无法发泄的,还有他的yw,魅魔碎片丢失后,杰拉德就再也无法进入人的梦境,他对□□的饥渴,可以比肩对白乾坤的憎恨,在又一次看到虞渊时,甚至战胜了上一次的恐惧和在虞渊身上丢失魅魔碎片的恨意。
即便身上的恶魔碎片都在阻止他再去招惹虞渊,他还是在酒会上主动迎了上去。
他要用人身睡到虞渊,他要把这个男人弄到不成人形。
杰拉德毫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即便没有神的碎片,依然有不少男人女人对他如痴如醉。
说不定,他可以换一种方式进入虞王陵呢?
在看到西装革履的虞渊端着酒杯转身的那瞬间,英俊的侧脸和修长的手指让杰拉德舔了舔嘴唇。
他想起上次在虞渊卧室时,光脚踩在虞渊拖鞋上的触感,就忍不住荡漾起来。
杰拉德勉强定了定神,拿过一边的香槟,换了一个最魅惑优雅的姿态,走了过去。
“又见面了。”
“你好。”
虞渊只是礼貌地和杰拉德打过招呼后,就和身边的其他人说起了话,并没有给杰拉德其他眼神。
杰拉德有点不甘心,但他也不打算现在主动上去。
现在人多,他和虞渊出身名门,当然是需要矜持的。
只是谁不知道,这些名流的聚会,肮脏的都是在酒会附近秘密的vip休息室和花园里,尤其这一次,是年轻二代们的聚会,满场都是年轻的男女和浓烈的荷尔蒙。
像虞渊这样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身边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
杰拉德静静地等待着,果然,等酒会到了临近尾声的时候,门后的豪车就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酒会现场的人也不多了。
他看到虞渊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把酒杯放在桌边的空盘里,修长的手指微微松开领带,朝后花园走去。
机会来了。
杰拉德等了一会儿,见到四周没人了,才跟了上去,刚一踏入后花园,就听到有一对年轻男女从那边走回来。
“后面好臭啊。”
“真的臭,后面是不是施了肥?”
“不是肥料的味道,像是吃了腐肉的狗嘴,呕,说着我都快吐了。”
吃了腐肉的狗嘴?
杰拉德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什么,看到四周没人,迅速的走进了后花园里。
因为接近酒会尾声,后花园的灯光也暗了下来,也许是因为那个熟悉的腐臭味太赶人,后花园一个人也没有。
此刻的杰拉德也顾不上留意虞渊去了哪里。
他循着味道走到篱笆下,明显发现了一处松动的土壤。
杰拉德直接结了一个结界,在结界中挖开这处土壤,愤怒地看着自己弄来的地狱三头犬,变成了碎片。
怒火让杰拉德直接拿着地狱三头犬的残体离开了就会,却没料到,树丛深处的无人机摄像头拍下了一切。
等他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的时候,他出现在酒会后花园又离奇消失,又伴随着酒会后花园疑似出现不明动物残体的消息,引爆了网络。
如果说上一次是逼着他在国内不再涉足商业,这一次,则像是一次明面上的警告,让他被咒骂,被驱赶,名誉全毁。
即使是白帝再三劝阻,都没有能让疯狂的杰拉德去找这一切背后的操纵者。
杰拉德站在虞渊的办公桌前,双目猩红地看着虞渊悠闲地品着茶。
“杰拉德先生,我想友善提醒一下我这里的规矩。”虞渊翘着腿,铮亮的皮鞋倒映出杰拉德怨毒的面孔。
他对于杰拉德从天而降,一点也没表现出惊讶:“请从楼梯走,否则,你第三次犯事,就不是你自己主动出镜,而是被驱逐出境了。”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
杰拉德缓缓走近,他的人身变得有些模糊,和灵魂叠套成了二重影子。
他不是完整的灵魂,恶魔,低等邪灵,偏神,甚至此生神的碎片,在他的灵魂上扭曲地缝合着,拉扯着。
“你知道得罪过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杰拉德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
虞渊丝毫不惧,反而问道:“那你知道,你擅自闯入我的办公室,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就在杰拉德袭来的一瞬间,巨大的羽翼在虞渊面前展开,腾蛇化为原型,将杰拉德扑飞到几米之外!
“我老婆会不高兴的。”
“你再叫东君老婆,信不信,我也把你扔出去?”
腾蛇脑袋转过一百八十度,竖瞳冷冷地看着虞渊。
虞渊耸耸肩。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巴掌排在了腾蛇的脑袋上。
南正重用嫩嫩的声音骂道:“对我们昆仑神王的王夫尊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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