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片静悄悄, 因为太久没有请园丁来打扫庭院,地上长了不少杂草,这片别墅傍山, 容积率极低,在浓重的夜雾下, 只模模糊糊看得见零星几豆灯火和嶙峋的树影, 乍一看倒不像是豪华别墅区,而是荒山野岭。
“东,东君。”
打开门后那个沙沙的声音就消失了, 但是眼前的情景莫名让藏狐煤球害怕,它抓着太启的衣角,瑟瑟发抖地躲在太启的身后。
太启好奇“你以前还没变成狐狸精的时候, 不也天天住深山老林吗?为什么抖成这样?”
藏狐煤球的尖嗓子都带着抖“那,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沙沙——”
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出现了,藏狐煤球“汪”的一声哭了, 把脸埋在太启的小腿处。
“行了。”
太启真是服了这只胆小的狐狸,一脚把它踹回了门里“你回去看着麒麟,不要让它被吓到了, 我出去会会这“狗仔”。”
藏狐煤球着急地问“那爸爸呢?”
太启说“虞渊身上有我的符箓,他如果出事了我会知道。”
藏狐煤球说“可是上一次爸爸因为混沌坠海挂了你都不知道呢。”
太启阴恻恻看向藏狐煤球。
藏狐煤球连忙摇尾巴“妈妈最厉害了!那个混沌就是个渣渣!”
太启可不吃这一套,把藏狐煤球凶了一顿, 把它凶得哭唧唧的。
“嘤——”
藏狐煤球想跟着太启,又知道自己不是亲儿子, 只有眼泪汪汪地耷拉着耳朵回到房间里。
门关上,门锁也顺势落下, 太启恢复神体, 将这间屋子的各处都落下了禁制, 然后又给虞渊打了一通电话,发现还是不在服务区之后,向庭院外走去。
“应该没事吧。”太启自言自语道,“虞渊好像自己能重生。”
就在这时,太启闻到了一种特别的血腥味和一股陈腐的泥土味道。
这必然不会是属于持有高科技设备的狗仔能有的味道,而是来自更古老的“东西”。
太启抬手,身边的监控感受到巨大的能量波动,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接着很快恢复了正常,并将视角扭开转向别处,让太启落下的每一步,都在监控之外。
太启脚下踩着鹅卵石走道,身边环绕着烟雾一般的浓雾,循着那个时有时无的声音,一直走出了别墅区,向山上走去。
“沙——沙——”
声音逐渐变缓,像是立体环绕音一般,绕着太启打转。
太启停了下来。
圆圈在继续缩小,直到离太启不过两三米远的位置,沙沙的声音逐渐变成了硬物的摩擦和重物规律落地交错的声音,也变得让太启越来越熟悉。
麒麟没有剪指甲的时候,爪子开花落在地上,就是这种声音,但是显然,这个声音听起来,比麒麟要大上几百倍。
“出来。”
太启看向天空。
起风了。
风吹散了遮住月亮的云层,也吹开了周围浓重的夜雾,一个巨大的白骨爪踩碎地上的灌木丛,缓缓落入太启的视野。
“嘶——”
太启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兽,片刻之后,笑了起来。
“原来是飞骐。”
——“上一次把你亲戚的骨头踢下山崖时,还是四千多年前。”
话音刚落,太启手边五彩光萦绕,下一秒,一把五彩丝凝成的剑落入他的手里。
“金乌!”
九天之上,凤鸣龙吟,正在扶桑树上栖息的一只金乌突然睁开眼,随即挣脱了身上神辇的束缚,张开双翼飞向凡间世界。
这一夜,很多晚睡的人都看到天边一颗金色的流星,纷纷拍下照片发朋友圈和社交媒体许愿,却没人想到,竟然是神话中的金乌再次现身凡间世界。
金乌坠入人间,长长的翅膀从天空开始,划开这座山的阴阳交界处,山体震动,阴阳分割,太启故意示弱,躲开飞骐的攻击,跃身进入阴阳交界处,飞骐随即追了过去。
“很好。”
看到飞骐跟了过来,太启吹了一个口哨,金乌收拢翅膀,地上卷起阵阵狂风,将阴阳交界处的缝隙强行堵上。
而这满山的山精野鬼,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这些山精野鬼活得长的也不过千年,短的也就几百年,哪里曾见过今天这神仙打架的仗势。
一个是身为昆仑神王的东君,另一个则是消失几千年的上古凶兽,即便是三界仰望的金乌,也不过这场战斗里一个小小的坐骑而已。
“快跑啦。”
“天,那是什么。”
“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不想再死一次了。”
“救命,救命(bg)——”
“煞笔,现在还在看短视频?还不快逃命。”
就连藏狐煤球,看到这天文异象,都忍不住偷偷把太启留下的虞伯侯面具拿出来,一边瑟瑟发着抖,一边抱着麒麟好奇围观。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藏狐煤球在虞伯侯面具外面还套了一个望远镜,可惜也只能看到几个小点。
后来它干脆也开了个阴阳交界处的小空间,各种法术法宝用上,才勉强看清了远处发生的事情。
“我靠,那是什么东西,恐龙化石吗?”
藏狐煤球眼珠子都快贴在法宝上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骨架,头骨似马,身体似虎,还有一双巨大的骨翼,身上挂着些青黑的皮肉,有些地方鲜血淋漓的,让人见之胆寒。
它的动作极快,藏狐煤球眨眼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这个巨兽移动的速度,也就是这个特征,才让藏狐煤球发现这个巨兽是什么。
“是飞骐!”
藏狐煤球双爪捧脸,发出恐怖的尖叫,它怀里的麒麟应声落在地上,又凑过来,和藏狐煤球挤在虞伯侯面具后面,担忧地看着太启。
“完了完了,这个飞骐看起来也结了血盟印啊。”
藏狐煤球是真的慌了,这种传说中的凶兽它早就存在于无数偏神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里,传说中这种凶兽头似马,身体似虎,善飞行,速度极快,尤其爱猎杀修为高的神灵邪魔,又有猫科动物爱玩弄猎物的习性,生性狡诈凶残,是几千年前最臭名昭著的凶兽。
它已经消失了几千年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是以白骨的形状?
这飞骐的速度实在太快,太启驾上金乌后,速度也快得看不见了,藏狐煤球只感觉到有两股风在阴阳交界处缠斗,却连谁占了上风都看不见。
“求求了,求求了,让妈妈赢一次吧。”
藏狐煤球双爪合十,虔诚地祈祷着“求求东君,保佑妈妈吧——啊呸,妈妈就是东君。”
“那请如来佛祖,请西王母,请女娲娘娘,保佑保佑,让妈妈打死这些结了血盟印的恶心玩意儿吧。”
藏狐煤球朝着天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头“还要保佑爸爸,让爸爸早点回来啊。”
就在太启大战飞骐时,虞渊已经在山下绕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开完会后马上启程,却因为今天晚上有大雾,高速封了路,只有走国道驾车回家。
到附近的时候,虞渊特意给太启打了电话,告诉自己半个小时后就能到家,没想到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他开着车又向前面走了一截,继续打电话给太启,发现手机和导航都没有了信号,再看前方,发现大雾已经包围了整个世界。
这是虞渊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浓雾,更让他奇怪的是,今天他并没有听到往常习惯的沙沙的声音。
也就是说,今天并没有被跟踪。
虞渊握着方向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个声音是狗仔在跟他,却没想到,还是灵异怪事。
只是目前看来,对方并不急着害他,他身上又有太启的符箓,暂时可以说是平安的。
想到这里,虞渊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屏气凝神,根据导航最后一刻的地图,勉强辨认出自己目前的位置。
都说深山老林里鬼打墙不能走回头路,更不能走直路,因此,虞渊驾车走了一道s线,蛇形向前走。
车开得很慢,虞渊能感觉到自己在朝目的地靠近,然而越靠近家里,他的心里却越发不能平静。
他在担心太启。
这个跟踪者跟踪了自己这么多天,却没有下手,证明它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太启。
现在它把自己困在这里,太启见他还没回来,肯定会出门找他,也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虞渊越想心里越乱,以至于手里的方向盘也不再听理智的使唤,车在浓雾中直走后退,不断地绕着圈,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远,虞渊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妈的!”
虞渊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停了下来,下了车。
跟踪者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困住他,并没有加害他的意思,使用的也是凡间世界常见的大雾,而不是结界和幻境,以至于虞渊身上有数道太启的符箓,却无计可施。
虞渊向四周看了一圈,脚下是破烂的碎石路,也不知道多久没修过了,一边靠山,另一边则是一个陡坡,虞渊走过去看了一眼,坡下也是雾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就在这时,一颗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就在虞渊的眼前,坠入到了山前。
那一瞬间,山上迸发出细微的金光。
这必然是太启所在之处!
虞渊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
他拿出手机,用指南针标记了刚刚流星坠下的位置,然后重新上了车,打死方向盘,将车头对准了陡坡的位置。
车前灯亮了起来。
虞渊双手握紧方向盘,计算着眼前离陡坡仅仅只有几米的距离。
“三,二,一——”
虞渊在心里默默倒数,在念到一的时候,脚踩死油门,车头猛地冲了出去,在即将冲出陡坡的时候,虞渊额头上的金色符箓骤现,四周的浓雾,被金色的光芒生生逼退,露出原本的样子,而虞渊一脚急刹车,让车在坠崖的前夕停了下来!
“成功了。”
虞渊心里松了口气,他拿出手机一看,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也恢复了,他连忙找到刚刚的标记,向刚刚亮起金色光芒的地方驶去。
“嘶——”
眼前的飞骐已经变成了一堆焦枯的骨头,金乌收拢双翅,乖巧地站在太启身边,却发现太启依然皱眉看着那堆黑色的骨头。
“他没死。”太启说道。
比起地狱三头犬,飞骐显然更难对付,他的动作极快,复活的速度也更快,和原本的状态也更接近,太启只有想办法用各种方式杀死他,但是每每却能让飞骐更快的复活。
太启有些暴躁了。
论力量,飞骐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然而这种无限复活的状态也相当令人恶心,幸好,飞骐在一次次被杀死后也对太启有所畏惧,太启只有在一次次僵持中想办法。
他努力回忆着地狱三头犬从泡在酒壶里到死亡时的状态,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地狱三头犬死亡的秘密,却丝毫不得要领。
就在这时,太启发现,飞骐的动作变慢了。
这是太启又一次杀死飞骐后的复活,巨大的白骨像是被什么吸引着,纷纷向核心的位置移动过去,然后慢慢组成飞骐的身体和双翼,皮肉也从白骨中生出来,遮住身体的部分位置。
在刚刚,飞骐复活恐怕也就是这几秒钟的事情,而这一次,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般。
“眼睛,翼根,心脏——”
太启手持五彩丝,迅速结网,在白骨还没彻底成形时,从天而降一张锋利的网,将即将复活的飞骐再次切成无数白骨!
白骨像是下雨一样纷纷坠地,落入了地上厚厚的落叶中,太启收回五彩丝,看到这些散落的白骨并没有像刚刚一样迅速集结,而是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才慢慢开始蠕动。
“难道是有血条的?”
太启似乎窥见一些窍门,他已经杀了飞骐五次了,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也许还真能处理掉这凶兽?
太启不疑有他,在飞骐又一次即将复活时,将它斩成碎片。
果然,飞骐复活的速度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几乎是苟延残喘一般,勉强组成一个普通野兽大小的兽形,连地上多余的白骨都无法收拢。
要成功了。
五彩丝再次在太启手里凝结长剑,太启走了过去。
“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太启拿起剑,朝着飞骐的心脏狠狠扎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险象陡生,那些地上的白骨纷纷升起,和地上的落叶,碎土一起形成了巨大的龙卷风,眼看着就要将太启包裹起来!
“小心!”
太启还来不及反应,一辆车冲了过来,直直地撞向龙卷风的风眼,太启被车带起的风逼得向后退了几秒,眼睁睁看着白骨堆将车包裹起来,变回了飞骐的模样。
科技产物显然让飞骐不适,它用前爪剖开了胸腔,将车挖出来,重重朝天上抛去!
“金乌!”
太启瞳孔猛地变大,唤出金乌,金乌展开双翼,像是一把离弦的箭,朝车冲了过去,车门在剧烈的晃动中打开,虞渊昏迷着坠了下来,金乌飞过去,将虞渊接在背上,稳稳落地,而太启再一次执剑,冲向了飞骐。
“虞渊怎么样了?”
金乌朝天鸣叫,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照顾好他!”
太启担心着一边的虞渊,又愤怒飞骐这畜生竟然使诈,一时之间心乱了,下手越来越狠,却也越来越乱,而飞骐的战意却越战越猛,在一次次的复活中吸收了周围的古木土壤。
“叽叽——”
金乌突然低头,在虞渊的身边啄了啄地板,又朝着太启发出焦急的叫声,太启避开飞骐扑来的巨爪,靠着树木借力,向后跃到虞渊的附近。
看到昏迷不醒的虞渊,太启心里着急万分,丝毫没有注意到悄然在身后出现的飞骐。
金乌看到了。
它一心护主,展翅就朝飞骐扑过去,眼看着要和太启一起遇袭,一只骨偶从天而降,为太启和金乌挡住了飞骐的攻击。
太启赫然震惊。
只是时间已经容不下他震惊了,趁着骨偶和飞骐缠斗时,太启飞奔过去,从地上扶起虞渊。
他摸到了一手血。
“叽叽。”
金乌扇着翅膀,胸脯上下浮动着,告诉太启虞渊还有呼吸。
太启又去探虞渊的三火,发现虞渊的魂魄散了。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骨偶。
背后是令他震惊的一幕。
两只巨大的白骨巨物在狂风中激烈搏斗着,那只小不少的骨偶竟然占了上风,它翻身骑在飞骐的身上,一寸寸撕掉它的皮肉,太启也没看清它做了什么,就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飞骐的骨架从中间炸裂开来,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飞骐没有复活。
而那只巨大的骨偶在解决掉飞骐之后,向太启走了过来。
金乌有点害怕地向后走了一步。
“它没有恶意。”
太启站了起来,对骨偶说“好久不见了,你好像长大了些。”
骨头的头颅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单膝跪地,冲着太启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太启则抱起虞渊,骑上金乌,想别墅的方向走去。
刚刚还是一片混乱的战场,就这样停了下来。
直到一个影子缓缓走近。
他在一地的白骨前停了下来。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影子抬起手,一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滴在了飞骐的白骨上。
“你还不能死。”
一根根白骨,像是搭积木一样,迅速在影子面前变回了飞骐的形状。
“去吧。”影子说。
飞骐展开骨翼,朝天际飞去。
“咳——”
虞渊从昏迷中醒来,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两声。
“醒了醒了,王夫醒了。”
一个又嫩又清脆的声音响起来,虞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南正重趴在床边看着自己。
再往床边一看,两不肖子麒麟和藏狐煤球,一前一后地蹲在他的腿边,看到虞渊醒来,麒麟发出急切的喵喵叫声,藏狐煤球则开始嗷嗷嚎哭。
“别这样,你爸还没死呢。”
虞渊有点无语,他老婆呢?
怎么不是暴躁萝莉,就是小动物?
他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等稍微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才问道“太启呢?”
“妈妈在给你煲猪脑汤。”藏狐煤球说。
虞渊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太启做饭已经够离谱了,还做猪脑汤,那能吃吗?
他满脸老婆放过我的表情,正被端着汤进来的太启看到了。
所幸,太启并不太懂凡人丰富的表情。
“来吃点东西。”
太启把小炖盅放在床头,又过来扶起虞渊。
“不用扶我,我没事。”
被老婆救回来已经够丢面子了,虞渊怎么也得强硬一回。
“好的。”
太启还真把手缩了回去,虞渊一下子没坐稳,差点又躺了回去,还好南正重眼疾手快地和藏狐煤球一起扶住他。
虞渊“……”
太启说“是你让我不要扶你的。”
虞渊“……是我。”
南正重说“其实你不要在意这点力量差距啦,那可是东君诶,而且东君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力量强大,而是因为你聪明呀。”
她双手捧脸,开心地像一个磕糖的c粉“东君看到你磕到了头,担心你变傻了,还特意给你煲了猪脑汤,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东君为人洗手作羹汤!”
虞渊“……”
所以太启是担心自己磕到头,没那么聪明了,所以才给自己煲猪脑汤吗?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太启,太启帮他把小炖盅的盖子揭开“你是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喝?”
从经验看来,太启做的菜,热的绝对比冷的口感佳,虞渊果断选择了现在喝。
太启问“我喂你?”
刚刚吃过亏的虞渊欣然接受老婆的投喂“好。”
南正重还想继续留着磕糖,被门外的巫姑叫出去了,顺便还带走了藏狐煤球和麒麟,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太启和虞渊。
虞渊喝了半盅,有些腻了,便休息了一会儿,和太启聊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问“我睡了多久?”
太启说;“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半夜就帮你把魂魄召回来了。”
“哦。”虞渊点点头,下意识就去碰脑后的伤口,太启连忙挡住他的手,“别碰,巫姑刚刚处理过,用的昆仑上的伤药,明天就能好了。”
门缝里传出来南正重的声音“这可是东君亲自为您回昆仑神殿拿的药呢,可以白骨生肌,特别厉害!”
太启问;“你怎么还没走。”
“就走了。”门外传来蹬蹬的声音,看样子是真的走了,结果没一会儿,南正重又蹬蹬跑回来,从门缝里对虞渊说,“还有你喝的汤,也是从昆仑天池里取的水。”
虞渊“……”
太启一直说要让虞渊去泡天池强身健体,现在是因为他上不了昆仑,所以把昆仑天池水都带下凡间世界来给他煲汤了吗?
虞渊有点感动,结果下一秒,他想起来一件事,这点感动就不翼而飞了。
他恍然记起来,上次赵天端结了血盟印,是不是在天池里泡的澡??
虞渊看向太启,眼里有点不可思议“昆仑天池,有几个人泡过?”
太启说;“就你先祖虞王和赵天端啊。”
虞渊“……”
太启又端起剩下的半盅汤;“趁热喝吧。”
他复杂的表情和嘴唇欲言又止的翕张,很快让太启察觉到了不对劲。
虞渊问“你在天池泡过吗?”
太启说“当然没有。”
虞渊坚决拒绝“我不喝别人的洗澡水。”
太启说“这是神殿后面的小天池取的水,不是泡澡的天池。”
虞渊无语了,他接过炖盅,也不管好不好喝,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又听到太启问“你刚刚问我有没有泡过天池是什么意思?”
“我泡过的,你就喝吗?”
这要命的问题虞渊才不想回答,洗澡有万千种情趣,为什么要挑这种最没意思的回答。
他喝完这盅让他悲喜交加宛如坐过山车的猪脑汤,把太启抱到床上,重重地亲他。
“你真想知道,下次一起泡澡试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盅小天池水汤的缘故,虞渊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昨天一夜的疲惫迅速散去,变成了充沛的力量。
他和太启温存了一会儿,才问起昨晚的事情。
“昨天那只血盟印的怪物死了?”
虞渊猜,应该是死了,否则太启不可能把他救回来。
果然,太启说;“死了。”
虞渊问“你杀的?”
太启摇头,在提起这个问题时,也有些疑惑“我试过很多办法,还是杀不死结了血盟印的飞骐,我对付它很轻松,但是它总是能复活。”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说到这里,太启翻了个身,和虞渊面对面“你还记得之前我用冻干鸡脖做的蛟龙吗?”
“记得。”虞渊说,“你说过,是虞王发明的一种禁术。”
太启说“对,他第一个用这种禁术做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骨偶,昨天,正是这只骨偶杀了飞骐。”
太启回忆起昨晚的事情,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知道吗,自从虞王下山称帝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只骨偶了,就连他后来肉身封神回到昆仑成为神官,我都没有再见过这只骨偶。”
太启有满腹的疑问,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毕竟这是他和虞王的一段孽缘,从虞王造出骨偶为他上望天峰摘花时起,这段孽缘似乎就已经有了点苗头。
“那只飞骐不用多说,肯定是白帝放出来试探我的,他并不完全相信你放出的是我杀了地狱三头犬的消息,但是这只骨偶,我是怎么也想不清楚,它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年来,它又躲在哪里。”
太启的疑问越来越多,他是神,本来就不太理解这些复杂的问题,现在只觉得一团乱麻在心里,怎么也找不到源头的线索。
虞渊静静地听太启把牢骚发完。
太启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虞渊说“它在保护你。”
太启问“骨偶?”
虞渊说“也可以说,是虞王。”
太启不乐意了“你都不吃醋。”
想到这里,太启突然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虞渊连他多看一眼男大学生都会吃醋,为什么很少吃虞王的醋?
只是这个感觉很快就在太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忽略了这许久以来,虞渊身上最大的疑问。
昆仑西边深渊。
这是杰拉德第一次来到这个被白帝称之为圣地的地方,还见到了一个远比地狱三头犬更让他兴奋的巨兽。
而白帝,则以一种四肢趴地的状态,恭送着这只巨兽缓缓地步入昆仑深渊地底。
“我说老家伙,这玩意儿既然这么有用,你怎么放它回去啊?”
杰拉德在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既然你不要,不如送给我吧?就当赔给我一条地狱三头犬?”
白帝没有回答他,等飞骐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不可对上古神兽不敬。”
杰拉德嗤笑。
白帝没有表态,不过心里,他已经开始后悔带着杰拉德来这个地方了。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他来到这个地方,听到他狂热地重塑和宣泄着对混沌力量的崇拜。
是的,太启在骗他。
太启并不能杀死结了血盟印的神兽,一定是杰拉德带来的那只地狱三头犬的外国血统原因。
在华夏,血盟印就是混沌力量最强大的证明。
所以,白帝对混沌神王为什么选杰拉德这个自大的白痴,已经不怀疑了。
也许是因为白痴比较好控制,又或者杰拉德身后,还有一个更适合,力量更强大的合作对象。
“白乾坤找到了吗?”
白帝今天只和杰拉德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警告,一句则是命令,这让杰拉德有点不爽。
“我说老头子,你一言不合消失好多天,回来就对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这是结盟的态度吗?”
白帝说“时间有些紧急,我这边也带回来了重要的消息,所以我们还是抓紧一点比较好。”
“没有。”杰拉德说到,他本来早就应该找到白乾坤了,结果被老骗子和虞渊接连坑了两把,导致他现在每天去哪里都要面对条子的盘查。
白帝说‘那还要麻烦你去找了,我手下已经翻遍了华夏,都没有找到天子剑,天子剑必在虞王陵里,所以进虞王陵这事拖不得,你去找白乾坤引路,解封印的事情,就交给我。”
杰拉德阴阳怪气“你还蹭鼻子上脸了是吗?你命令我?”
白帝却没回答,他的身影闪了几下,就消失了。
杰拉德气得大声诅咒白帝,却像是一拳搭在棉花上,无力可施,只有回到公寓里,继续拿别的东西撒气。
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得粉碎之后,管家过来敲门了。
他阴鸷地看着门口“进来。”
若不是因为管家世代在盖特兰家族工作,他早就把这个恼人的管家撕成碎片了,今天竟然又来打扰他,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让杰拉德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进来的,不仅仅有管家,还有虞谋。
杰拉德收敛怒火,坐回了椅子上。
虞谋提着一份礼物,对于一屋子的家具碎片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他状若无事一般走到另外一张勉强完好的椅子上坐下,把礼物放在杰拉德面前。
杰拉德问“是什么?”
虞谋说“百花镇的神谱,里面有这些神的来历,神庙位置,法器,弱点,是之前和百花镇旅游局合作时,那边送来的内部资料,没几个人能看到。”
“哦。”
这份礼物不算太好,但是也不算糟糕,对于过去来说,杰拉德十分缺乏华夏神明的碎片,但是如今和白帝合作后,对于这些偏神的碎片,他已经不太缺了。
看到杰拉德并不是很在意这份礼物,虞谋说“最近比较忙,所以礼物准备的也不太充分,下次我看看我老友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他是国属特别行动处的大领导,能说的上话,拍板的那种。”
“你最近很忙?”杰拉德也知道虞谋被虞渊赶出集团和家族核心的事情,他本来心情就不好,正想嘲讽几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国属特别行动处?
这不是华夏最神秘的部门吗?
杰拉德甚至怀疑,最近自己频繁被调查,也有国属特别行动处的人混在普通警察里。
他看了一眼虞谋,不太相信这个在虞氏家族里都拿不到有用消息的人,能在国属特别行动处那里得到什么好东西。
但也许,找个人并不难?
杰拉德到底是外国人,本来和国内名流富商们混的不错,结果都是表面交情,在他接受各方面调查后,这些交好的伙伴也都用各种借口疏离了,倒是虞谋一如既往和他关系不错。
尤其是杰拉德趾高气昂地坐在这里,虞谋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样子,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虞谋甚至和他聊最近自己遇到的困境,比如最近在家族内部如何被奚落,在事业上又如何郁郁不得志。
杰拉德自然不知道这是一种名叫卖惨的手段,因为境遇相同,他对虞谋甚至生出了一点同情。
当然,依然是骄傲的同情。
他喜欢听讨好,喜欢把其他人踩在脚下让他们仰望自己,若不是虞谋这文弱的外表实在不是他的菜,他会考虑让虞谋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行,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你。”
“谢谢。”
虞谋嘴上说着谢谢,目光却扫过房间,在角落一个明显没有任何损伤的盒子上和一排书架上看了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那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杰拉德问“你知道科学扶乩店吗?”
虞谋摇摇头。
杰拉德说“是一家坐落在商区的算命店,店主叫白乾坤,之前去他那里,骗了我一块表和好几十万跑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人。”
“原来是他。”虞谋也想起来了,“之前我经常看到他在虞王陵门口摆摊算命,还自称和虞家有点关系,被驱赶了好几次。”
“可以帮我找到他吗?虽然我不缺这个钱,但是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当然可以。”虞谋说完,又问道,“我可以找你借两本书看吗?”
“师父,我们这么溜出去,不太好吧。”
“嘘——”
白乾坤正偷偷锁门,听到小赵大声问他,连忙冲他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接着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迅速把门锁好。
“有什么不好的。”白乾坤把钥匙锁在口袋里,大摇大摆从楼梯走下去,“我们举报外国间谍应该有赏金,不说赏金了,小红旗总该有一面吧,结果你那个堂嫂倒是好,小红旗没有,赏金没有,还没收了我的钱,让我们住在这种地方。”
小赵说“可是我觉得这里很好啊,虽然是在老居民区,但是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周围好热闹,还不用交房租,还包吃包喝,有便衣可以保护我们。我听堂嫂说了,那个杰拉德背后的势力可不得了,要是报复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报复我们?法治社会,他敢在我华夏土地上放肆?”白乾坤下了楼,小赵还跟在后面念叨,他一把扯过小赵,“你不想去网吧了?”
“去啊,当然去。”
他们住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网络让小赵有点发愁,加上他手机也被屏蔽了,每天只能看电视和玩没有网络的电脑,忍了没多久,还是没能抵抗白乾坤的诱惑,和师父一起出了门。
白乾坤见多了人,又会点看相,因此便衣们虽然乔装打扮,还是被白乾坤认了出来,所以趁着便衣们不在附近,白乾坤便出门摸两把麻将,现在则是带着徒弟小赵出门,一个去麻将馆,一个去网吧。
师徒二人走到路口,买了点吃的,即将分道扬镳。
白乾坤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今天这个便衣每次都是两小时后巡逻到我们那里,两小时后我们碰头,买点夜宵回去吃。”
“行。”
师徒两人在路口分开,撒着腿奔向了网吧和麻将馆。
就在路口一家咖啡厅的二楼,杰拉德扫了一眼窗外,按下了桌上的手机。
“可以出发了。”
“可以弄伤,弄残,但是,必须捉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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