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一个还游荡在凡间世界的魂魄并不容易, 孤魂野鬼这么多,并不是各个都有名有姓,但是只要这孤魂野鬼还在凡间世界,就必然避不开行走在阴阳之处的偏神们。
时隔三年, 太启又一次见到了藏狐煤球。
三年前第五元素在凡间世界蔓延后, 这些小偏神们被凡间世界的官方保护了起来, 在风波结束后,就又回到了各自庙宇所在的地方。
林启蜇也问过藏狐煤球要不要跟他一起住,说麒麟也在, 好歹有个伴, 藏狐煤球却说, 自己想待在百花镇等太启和虞渊。
藏狐煤球性格顽劣,以前为了香火没少和其他偏神闹矛盾,还爱在凡间世界骗吃骗喝,这一次,却真的像变了一只狐,每日跟着百花镇山神专心修行, 学些用得上的本领。
这一日,它正在山神庙里诵经,突然听到外面百花镇山神叩拜的声音。
“小人见过东君。”
东君?
藏狐煤球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 回头一看, 山神庙里那些大的小的偏神纷纷涌出去,挤在门口看热闹。
难道真的是妈妈来了?
藏狐煤球马上扔了手里的书, 撒着爪子跑出去。
太启站在百花镇山神庙的香炉前, 正和百花镇山神说着话, 突然听到一声细声细气的妈妈。
他抬头看过去, 见藏狐煤球垫着脚, 在一群小偏神的包围之外,有些怯怯地向他这边看,看起来又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煤球。”
太启唤了一声,藏狐煤球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听到太启的声音后,大耳朵顿时支棱起来。
“过来。”太启冲他招了招手,藏狐煤球这才从小偏神们中间挤过去,它看起来想抱住太启,又害怕什么,两只爪子紧张地在腿边蹭了蹭。
太启说:“等我找回虞渊,就接你和麒麟回家。”
藏狐煤球眼放出惊喜的光芒。
真的要找到爸爸了?它也要回家了??
“好哦!”煤球开心地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又百般珍惜地抱住太启的大腿。
太启揉了揉藏狐煤球的耳朵,继续和面前的百花镇山神说道:“你们这三年过得如何?”
百花镇山神拱手道:“自白帝与黑但丁被灭后,我等在林启蜇林队长的牵线下,正助力各地文史部门修书修地方志,也不用再担心香火问题了。”
“那就好。”太启又问道,“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百花镇山神说道:“东君来信之后,我便送信与各地山神、地方神,询问是否在这三年间见过结了血盟印的香火神,又或是持香火神法宝、神格的孤魂,皆得知未曾有过。”
太启皱起眉。
文曲星虽不如姜颐、天姬等神法宝众多力量强大,但好歹也是昆仑上受封的正神,胡星伟又有这么强的执念,怎么可能会在凡间世界藏三年?
他又向百花镇山神仔细询问了几句,藏狐煤球在太启身边竖着耳朵听着,见太启屡屡蹙眉,扯了扯他的衣角。
“妈妈。”
太启低下头:“什么事?”
藏狐煤球瓮声瓮气地说:“那个人我听玄女说过,特别不折手段的一个人,玄女还说,他没有结血盟印之前,就向玄女打听过邪魔歪道了,他的尸骸找到了,但是魂魄没入轮回世界,会不会是他夺了别人的身体?”
太启怔了一下,忽而说:“我怎么没想到。”
藏狐煤球忙不迭给太启戴高帽:“因为妈妈是高洁无垢的原生之神啦,怎么会知道这些坏人的下作手段。”
“不对。”太启又说,“胡星伟如果能夺别人的身体,那么多半是选择将死之人,身体的原主
人如果化作孤魂,夺身之仇必化厉鬼,肯定会闹出事来,胡星伟不能安生。如果进入轮回世界,在冥神那里也会伸冤叫屈,但我在轮回世界并未听到诸如此类的传闻。”
“也许是把身体原主人魂魄囚禁或者封印起来,这类禁术虽然阴毒,但在凡间世界也是存在的。”
太启低头看向藏狐煤球,目光有些狐疑:“你会?”
“不不不,我当然不会,我只是一只几百岁的小九尾狐。”藏狐煤球连连摇头,“但是肯定有偏神认识或者听说过会这些禁术的术士妖魔,文曲星是正神,胡星伟是凡人,他们肯定会求助这些术士妖魔的。”
“这倒是个办法。”百花镇山神对太启说,“那请东君再等几日,小人为东君四处打听一下,有消息第一时间上禀东君。”
太启只有耐心回凡间世界等了几天,七天之后,他实在等不及,又去了一趟百花镇,正遇上百花镇山神匆匆从山神庙里走出来。
“东君,小人这边得到一些消息,正要上禀东君。”
太启问:“打听到用禁术的术士了?”
“何止啊,这一次,是直接找到人了。”百花镇山神喘了口气,说,“离阴山神狱八百公里外的东市下面有座蚕娘庙。蚕娘庙主人托书信来说,两年前,有个男学生来她庙里祈福,不知是因为阴差阳错还是有意为之,打开了阴阳交界处,男学生问蚕娘有什么缚魂的禁术,着实把那蚕娘吓了一大跳。”
太启问:“然后呢?”
百花镇山神说:“蚕娘和小人一样是地方神,哪里会这等禁术,吓得都不敢说话了。那男学生又说,可以用昆仑上的宝贝来换,那会儿蚕娘以为男学生说的宝贝是昆仑上的花草石露,毕竟有不少术士自称能和昆仑正神沟通,弄得到昆仑上的花花草草露水石头。如今她这一想,那男学生手里,怕不是那位文曲星的法宝。”
“肯定就是他了。”虽然蚕娘没有告知百花镇山神那个男学生是什么模样,但直觉告诉太启,这个男学生就是胡星伟,他问百花镇山神,“有办法找到那个学生吗?”
百花镇山神从袖中取出一张破旧不堪的符箓:“那会儿蚕娘不敢出声,那个男学生便在蚕娘庙门槛外埋了这张符箓,如今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太启接过那张符箓,这张符箓因为长时间埋在土里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不过还是留下了残缺的信息。
他向百花镇山神道了别,又叮嘱藏狐煤球在这里乖乖等他,便走出山神庙,出了阴阳交界处,竟然见到了怀特夫人。
太启差点没认出怀特夫人。
三年前的怀特夫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如今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她的眼角有了皱纹,看到太启时的微笑,也没能藏住眼神里的伤痛。
看起来,怀特夫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了。
太启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空间里陪他等了一百年的白湖,这一次,白湖要对他说什么呢?
然而,怀特夫人却什么也没说,她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灵摆,为太启戴在了脖子上。
太启低下头去,只见灵摆中,一团气体状的凝絮物不断涌动着。
“这是——混沌的神格?”
“嗯。”
怀特夫人笑着点点头,后退了一步。
“你——”太启瞥见了怀特夫人发髻中的银丝,忽然明白了怀特夫人不再年轻的原因。
“我没有什么能给虞渊的,就把他父亲留下的神格留给他吧。”
太启说:“没有混沌的神格,你会死的。”
怀特夫人摇摇头:“我已经活了太久了。”
她看向昆仑西边的方向,像是当初的少女一样,眼神里满是缱绻:“
有时候,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何况这个神格已经保护我太久,就算没有神格庇佑,我也能等到虞渊回来。”
怀特夫人又回头看向太启,第一次像是面对后辈一样的,看着眼前这位侍奉了多年的神明。
“我还要看他向你求婚,为你们筹备婚礼,给你们送祝福,身为母亲,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怀特夫人笑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等你们一起回来。”
太启顿了一下,忽然走上前去,张开手臂轻轻拥住了怀特夫人。
“那等我们回来吧,妈妈。”
怀特夫人怔住了。
随即,她笑着回拥住太启的肩膀,像是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孩子。”
一天后,国属特别行动处,情报司。
一个简短的会议在林启蜇的主持下召开。
这次会议主要是针对胡星伟越狱事件启动再调查后进行阶段性总结以及安排下一步行动。
在林启蜇身后的投影上,是一张二十多岁年轻人的照片以及重要个人资料。
“陈星伟,原名陈柳梓,本市人,男,二十二岁,d大大四公管系在读,三年半前和同学在某海岛度假后出过一次意外。根据当时的报案记录,当晚陈星伟外出散步后意外失联,38小时后在两公里外的沙滩上被渔民发现。据调查,陈星伟被救后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诸多言行发生变化,包括性格,爱好,习惯。”
“因为这次意外导致其父母关系加剧恶化,其父母离婚,陈星伟随母亲迁往东市,以下是陈星伟失踪报案记录,医院诊疗记录,以及其父母离婚社区调解记录,还有失踪案案发地点与阴山神狱距离,胡星伟越狱时间和失踪案案发时间的图例对比。”
“证据表明这是一宗夺舍案,胡星伟携其寄生的香火神逃出阴山神狱后,便潜伏在海岛上,在一周后选定陈柳梓,袭击他并且夺取了他的身体,他将自己的肉身藏在附近礁石的洞中,直到两年前被发现。”
林启蜇一页页翻着记录,在翻到其父母社区调解记录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天他刚好在那个社区调查香火神感染的案子,当时也注意到陈星伟父母吵架,却没想到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大一个案子。
而林启蜇的下属们,也被这些调查报告惊呆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凡人和邪灵恶魔交易,却没见过胡星伟这样心狠手辣,能狠得下心舍弃自己的肉身,强占别人的身体,更何况,那时候他才19岁。
有人问:“他的父母没有怀疑过吗?”
林启蜇说:“据其父亲同事说,他的父亲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儿子出了问题,又或者找回的是和自己儿子很像的人,因为他父亲频频怀疑,他便挑拨父母离了婚,还唆使母亲换了工作,迁到到了母亲家乡。”
又有人问:“那陈柳梓的魂魄呢?”
林启蜇说打开下一页的行动计划:“这就是我们今天这次会议需要安排的计划了,陈柳梓的魂魄应该还在凡间世界,我们这次的行动便是要解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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