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蜇对虞渊有些点眼熟,  应该是在电视或者报纸上见过,再看他衣着谈吐,明显不是普通人。他身边的下属倒是知道虞渊,  对林启蜇小声说:“好像是虞家的人。”

    林启蜇点点头,  走过去问道:“您好,  我是这里负责人,  我姓林。”

    虞渊客气地打招呼:“林警官,您好。”

    林启蜇问:“我听说您是过来找人?两个小时前,这里已经清场了,如果您的家属是七天前经过这里,这七天内也没有消息,我建议您立刻报警处理。”

    “因为是私事,之前也有发生过。所以不太方便劳烦警察,  不过我会考虑的。”虞渊和林启蜇说着,  目光却看向林启蜇的身后。

    夜幕已经降临了,浴场边立着的大灯通通都亮了起来,警戒线内有几十名特警,  但是没有救援队的人,也没有法医。

    “这么多设备车辆和特警,看来这里要封很久。”虞渊又看向林启蜇胸前的警号,  接着,目光又在林启蜇身侧的配枪上停了两秒。

    “那我就不打扰您的工作了。”虞渊让私助给林启蜇递上了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  我爱人是男性,一八零左右的身高,  穿着一件长风衣,  身边还带着一只橘色的长毛猫,  如果您这边有消息的话,麻烦联系我。”

    “好的。”林启蜇接过名片,名片上除了虞渊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外,还写着他的头衔。

    等虞渊走后,林启蜇把名片拿给下属:“是万代盛业的虞总。”

    下属把名片接过来收好:“奇怪,我刚刚看到这位虞总好像很急的样子,为什么突然不找他对象了了?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肯定有什么内情,不过这不是我们职责范围的事情了。”林启蜇转身向海岸边走去,“他看出来了,我们管的不是一般的事情。”

    “什么?”下属跟了上去,惊讶地问道,“这能看出来?”

    “他注意到了我们的设备车,又看了我的警号和配枪。”

    国属特别行动处属于警察编制,日常出外勤时,有警察和特警两套警号和制服可供使用,他们的警号和制服可以完美融入到警察群体中,但是配枪和其他装备以及设备车辆,却和普通警察和特警完全不同。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以虞渊过人的观察力和对枪械车辆的了解,可以迅速看出来差别。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车上,私助也坐上了副驾。

    虞渊对司机说:“回去吧。”

    私助问:“虞总,需要查一下监控吗?”

    “查不了的,肯定被控制起来了。”虞渊说,“走吧。”

    私助拿出手机,说:“这个倒是不难,我查过,这家海滨浴场的开发公司曾经和万代盛业有过合作项目,至于警方那边——”

    虞渊打断了私助:“这些警察级别不一样,不要节外生枝了。”

    私助听出来,虞渊有些烦躁,但并不是因为刚刚和那位林警官的谈话,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所以一路上,私助也没有再说过话,他偷偷向后看过几次,虞渊一直看着窗外,看起来有很重的心事。

    回城后已经快十二点了,虞渊让司机和私助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开车,又去了太启曾经出现过的那条街。

    夜已经深了,路边的小摊贩都在陆续收摊,虞渊把车停在了路边,去便利店里买了包烟。

    他很少抽烟,但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抽上一支,来理一理脑海里的思绪。

    附近刚好有一个公共吸烟处,虞渊在那里点燃一支烟,一簇火苗在他手中的打火机燃起,又很快熄灭,烟草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终于让虞渊有了种放松的感觉。

    他抽完一根,又点燃了一根,头脑

    中的思绪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渐渐明晰。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把太启当做人来寻找。在他的推断里,太启被一个冒充自己的骗子骗了感情,然后把这笔账算到了自己的头上,千里迢迢来找自己。在自己一再否认后,太启便消失了,只留了一条项链给自己。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项链。在去海滨浴场的路上,虞渊在网上查过,这条项链其实是一条灵摆,是用来进行占卜的巫术道具。

    再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太启的行踪几乎可以用空中飞人来形容,他可能今天出现在北方看雪,第二天就在南方赏花了。他不畏惧严寒,也有很多人说过,从来没有看过他吃饭和休息。

    再加上今天突然被封锁的海滨浴场——虞渊肯定,这些特警并不是一般的警察,出动这么多特警封锁一个海滨浴场,从现场看来不是命案,也不是营救,这些特警们的配枪和设备也都是虞渊从来没见过的,倒像是为了把这里封锁起来,掩盖什么事情。

    其实民间一直传说,国家有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虞渊的地位注定他比普通人有更多的渠道和消息。他确定这个部门确实存在,今天一见,他马上就对上了号。

    因此,虞渊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或许,太启真的不是人类呢?

    虞渊觉得自己有些疯狂,更疯狂的是,他的理性在这个推测前也消失了。在这个想法面前,虞渊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样的话,太启会不会很难追?

    虞渊又吐了一个烟圈,在晦暗不明地的烟火中,嘲笑起自己是老房子失火,不烧则以,一烧噼里啪啦,把理智都给烧没了。

    “天,这位贵人啊,根骨奇佳啊,根骨奇佳。”

    虞渊又抽完一根烟,刚打算去摸第三支,就听身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虞渊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算命老头儿背着一个布袋,提着马扎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

    这个老头正是白乾坤,他也是听说这条街摆摊的生意不错,大晚上便过来摆了个摊位,没想到又是一天没开张,直到要收摊时,才看到一个大主顾。

    以前虞渊是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只是今天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虞渊突然想试试了。

    “算姻缘吗?”

    “姻缘?”白乾坤古怪地把虞渊上下打量了一番,“算不得,算不得。”

    虞渊的心沉了一下:“什么意思?”

    白乾坤摆摆手:“贵人呐,不是我不想赚这个钱,有的贵人,命是我们这些人算不出来的。”

    虞渊问:“你是说,不仅是姻缘,我其他的事情,你也算不出来?”

    白乾坤连连摇头:“算不出来。”

    这老头有点意思,明明是算命,竟然搞出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那你算什么?”虞渊问,“不会就只能算出我根骨奇佳吧?”

    “当然不是,这是我一眼就看出来的,我活了这么多年,您是我第一位一眼就敲出来根骨不凡的。”白乾坤走过来,把马扎放在一边,开始掏布袋。

    虞渊还以为白乾坤会掏个罗盘命签出来,没想到白乾坤却从布袋里掏出一张二维码,二维码下面还贴了一张纸条,下面写着,广结善缘  ,88元。

    “贵人,请扫码。”

    虞渊:“……”

    “支付宝不行啊。”白乾坤翻了一个面,“微信也可以。”

    虞渊:“……”

    虞渊扫了八十八块,他倒要看看,这个算命老头要说什么。

    收到款后,白乾坤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贵人请写个字,脑海里第一个字即可。”

    虞渊接过笔,他脑海里一瞬间涌出许多字,但是其中有一个

    字,是最显眼的。

    他想起来太启的月见草。

    虞渊落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花。”

    白乾坤接了过来,在看到这个字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又朝虞渊看了一眼:“确定是这个字吗?”

    虞渊说:“就是这个字。”

    白乾坤捏着手指算了算,又掏出一本破烂的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他一会儿深思,一会儿两眼朝天放空,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虞渊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白乾坤才说。

    “贵人接下来要小心,有大灾。”

    任谁听到这不吉利的提醒都不会高兴,虞渊有些不爽了。

    “接下来是不是要收钱破解了。”

    白乾坤说;“正常收费嘛——”

    虞渊转身就想走。

    白乾坤连忙把虞渊拦住了。

    “贵人,真的是大灾。”白乾坤拦住虞渊,表情严肃地说,“您看这个花字,上面一横是天,而天偏生多了两笔,上下凹凸不平,证明天已变。这天之异变就压在下面一人一匕上,起初我还觉得,这是要突破天之异变。但我后来一想,这下面一人一匕,恐怕是一体,指的就是您——没错,我之前说您根骨奇佳,就是因为您根骨乃神兵铸成。”

    虞渊说:“哦。”

    这一通解释,听起来牵强附会,偏偏白乾坤还拉着虞渊说个不停。

    眼看着摊位一一收拾干净,虞渊也打算回去了。

    他问白乾坤:“怎么解?”

    “避水。”白乾坤说,“陌生的水不要碰,没去过的江河湖海不要靠近,没喝过的饮料,甚至是不熟的人送来的茶水,都不要碰。”

    虞渊说;“我今天刚好去了海边。”

    “这样吗。”白乾坤皱眉想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白乾坤又拿出二维码,“贵人扫码,就六十六,图一个六六大顺。”

    虞渊扫了码,转身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白乾坤打开手机一看,虞渊竟然给了六百六十六,心里那点良心又冒了出来。

    “看起来是天命不可违了,不过这贵人的命还真说不定。”他连忙跟了上去,跟着虞渊嘱咐,“贵人,记住啊,避水,千万要避水。”

    “知道了。”虞渊滑下车窗,“早点回去吧,老爷子。”

    “行,要是准的话,下次介绍人来啊,我就在这街上摆摊。”白乾坤大声说道。

    虞渊点点头,似是听到了,又把车窗关上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许瑞竹坐在一家塔罗店里,不安地等着什么。

    这间占卜店是他朋友介绍的,据说里面的女巫塔罗算的很准。

    许瑞竹想算一算感情,他不想放弃虞渊。

    却没想到,今天预约的客人太多,他从下午一直等到了现在,终于走进了内间。

    这个房间四处都被黑布蒙着,上面用颜料绘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花纹,屋子中间还有一个桌子,上面铺着一块黑布,明明是塔罗店,上面却没摆水晶塔罗,而是在黑布中间,画了一条阴阳鱼。

    这诡异的房间让许瑞竹有些害怕,他几次打开门,问前台什么时候女巫才回来,前台都说,让他再等一等。

    十二点,门终于打开了。

    许瑞竹抬起头,刚想骂一句“怎么让我等这么久”,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杵着拐杖的老者,另外一个则是一个有些外国人轮廓中年人,两人一黑一百,笑眯眯地在许瑞竹的面前坐下。

    “久等了。”两人同时说话,明明声音粗细不同,听起来却莫名得统一,就像是一对孪生子。

    “我是白帝。”

    老者说。

    “我,是黑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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