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黄骠马驰骋在宛州通往焱京的大道上。
马上的男子,眉眼坚毅,微抿着唇,专注认真。天水青的丝质长衫,迎着风猎猎作响,他的浓黑长发,拉成了一条线。
何以猎猎作响?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
所谓千里宝马,日行千里,夜八百,大概不过如此。
在马的上空,还有一只海东青,振翅紧紧相随。
正是折羽。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成功驯服了海东青,使之重新认主。
堪称大焱乃至北戎史上最强的驯兽师。
千里奔袭,本就辛苦,而他时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因为心头有人惦念。
这次焱京之行,他没有告诉百草诗。
“接下来几天,我会去沣河上游视察水利,可能几天都回不来。你在家乖乖等我。”折羽如是说。
百草诗知道,宛州的七八月,时常会下暴雨,且有时还会受台风影响,是真正的防汛季节。清河不就是被水淹了嘛。
这个时候,最苦的还是百姓。
折羽作为父母官,能为百姓切实着想,百草诗只会觉得骄傲。
“水利施工条件比较艰苦,我给你准备一些好吃的、好用的东西带上。”
吃的东西,百草诗准备了宛州特色的定胜糕、藕粉和沣山酥油饼、蜜饯以及两小盒啾啾鸭脖,用的则包含了艾草香袋、折扇和清凉油。
定胜糕颜色绯红,外层是精制的香米和糯米粉,米粉细而均匀,里面是豆沙馅,中间混有少量白糖和桂花。味道香糯可口,甜而不腻,百草诗自己就很喜欢。
这个清凉油还是高尔夫大赛期间,有个学子贡献了薄荷油的配方,百草诗进一步提炼升级,制成的清凉油。大家用过之后都说好。
折羽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蛋,又白又弹润,手感特别好,“就去几天而已,你搞得好像要给我搬家似的。”
百草诗帮他将香袋系在腰上,打一个漂亮的结,“我自己的相公,我不宠着谁宠着。”
哦,今天又是被百草诗娇宠以及投喂的一天。
折羽掐着百草诗的腰,将人扶起来,视线与他齐平,他伸出了自己的脸。“宠吧。”
如果让别人看到,只会又会遭遇灵魂的暴击,这特么就是大型屠狗现场。
百草诗笑笑,天天亲还亲不够呀。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琢一下。
折羽却还不满足,扣着她的后脑勺,将人抵在了门上。“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分开的间隙折羽问。
百草诗被他圈在怀里,呼吸有点急促,眼眸染了桃花,“嗯,水坝上游应该有一些本草吧,不过说来也没用,你也不认识。就折一根树枝给我带回来好了。”
“小瞧你相公是不是?谁说我不认识,没认识你的那三年,我都是自己采药自己治的,久病成医。”折羽随口说道。
想到折羽遭受沉疴痼疾的折磨整三年,百草诗的心就疼得抽抽,抱着他的腰说:“以后,你都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一定给你照顾地白白胖胖的。要么,无根水和石斛花茶也带一点吧。”
折羽看着日益增多的行李,幸福之余不禁有点头痛。这么多负重,最后都是黄骠马负荷。
得了,黄卢,你可别抱怨。这都是爱的负担。
“得了,谨遵夫人之命,本草我看着寻,礼物我酌情买。”
离开了家,折羽并没有去水坝,而是先去了一趟书院,找到了夏衡。
“知州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嘛?”夏衡问。
焱武帝走后,给折羽升了官,从同知正式提为知州,不用顶着姬玄的名了。
折羽打量着夏衡,“眼下,有一个机会,就看你和你的父亲能不能抓住。”
夏衡一听,眼珠子滴溜溜转,心里默念信折羽,得永生。去年折羽去焱京,和他的父亲有过一次短暂的合作,父亲完成后升了官职加了俸禄。不知道这次还有什么好差事。
“大人您请说。”
连知州都省略了。
折羽听出了他的亲近之意,“是这样,焱京,接下来大概会陷入一场动乱,需要你的父亲——站队。站对了,荣华富贵一生;站错了……”
折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夏衡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他的父亲是武将,但动乱发生时,武将往往是最先被拉拢的。
夏衡立刻正衣襟、帽子,朝着折羽深深一躬,“请大人指点迷津。”
折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局势如何动荡,只管效忠当今陛下。至于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不妨虚与委蛇,假做真来真亦假。你有办法用最短的时间联系到你父亲吧?”
那自然是有的,平时与家族往来,可以寄信件。但事急从权,可以用到家族的信鸽传信。
和夏衡分开后,折羽去和姬玄打了个招呼,这才在书院牵出了自己的黄骠马,一路向北,向着焱京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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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殿上,礼王和明王刀兵相见。
“老三,出息了,连篡夺皇位的事都干的出来。父皇他还在宛州呢。”赢哲礼以剑指着赢哲明痛斥。
赢哲明大袖一扬,神色中带着浓浓的忧郁,“二哥你有所不知,父皇在宛州遇到了刺杀,才会危急之中立储,令本王暂代监国。此一事,太傅、皇祖母皆可为证。”
沈太傅应承了下来。“陛下素来器重三皇子,不然陛下离京,何以让老臣暂代监国?”
天下谁人不知,沈太傅和明王,也就是三皇子的关系?
赢哲礼却看向太后。
太后垂着眸,显出了疲惫之态。
一群狼子野心,都盯着宝座看,可有人眼中有她这个祖母。最后她捏捏眉心,“哀家只是替陛下传谕旨的,哀家是眼瞎的,是非真假,你们自己判断。”
太后自四年前,患了眼盲症,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不是被宛州来的女神医给治好了吗?
而太后这一句话,透露了太多信息。在赢哲礼看来,分明就是赢哲明挟持了太后,逼着太后宣读。
“皇祖母,你受奸人蒙蔽威胁,孙儿定不会让他奸计得逞。来人,拿下这个假传圣旨、罔顾君权人伦的大畜牲。”
礼王带了驻军进入皇城,但人数不多。
崔策那边,早就打通了关系,让城防军全部进驻了皇城。
狭路相逢,驻军寡不敌众,层层后退。这个时候,赢哲礼展现了为将者的风范,于城防军人海战术中,杀了个三进三出,好几度已经贴近了赢哲明,只差一点就了首级。
从殿内战到了殿外,群臣之中起初还有劝和的,直接血祭了刀口,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便在这时,御林军出现,一排排拿着箭,而赢哲礼手下人几乎死伤殆尽。
他以为赢哲明被关紧闭良久,加上之前结党营私的名单曝光,至此没有了依仗,是以他大胆的带着人入了宫。
不曾想,那只是冰山的一角。至少也要保持中立的沈太傅,彻彻底底站在了赢哲明这一方。
“天要亡也!”
赢哲礼大呼一声,这时广场之外,又冲出了几个人,形如鬼魅难测。
那,不是死士嘛?
他来救他了。
在几个死士舍命护持下,赢哲礼逃出了皇宫。
第二日,赢哲明举行了暂代监国的大礼,他距离铁王座、玄鸟冠,只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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