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主岛娘妈宫牛心湾内几十条清军双帆艍船和艚船毫无戒备的停在哪里,一众水手或是上陆嬉戏,或是在船头赌钱,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正在逼近。不过这也正常,谁都以为在五万大军面前东宁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战争其实已经远离了自己。

    午时刚过,东莳的炮台突然鸣炮示警,一众清军不明所以,还在观望之中,一队夹板船就浩浩荡荡的冲入了牛心湾。清军船只都是慢速民船,再加上半数的水手不在岗位之上,所以根本无法逃脱很快被对方逐一点名,在不过一刻钟中相继沉入了海底。

    见到妈娘宫这边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夹板船随即分头向鸡笼屿、四角屿及西屿等处驶去,当地的清军忙不迭的上船反抗,结果却成了对方打靶的对象,只有少数见势不妙,趁着对方被主队牵制,转而向大陆方向逃去。

    “统领,骑士号、飞虎号、飞霆号都发来信号,问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主桅刁斗上的了望哨大声报告着。“飞翎号也有旗号,请求向铜山思明进攻,飞星号,飞星号提议去福州拜访姚启圣这个老汉奸。”

    “这个混账家伙,倒是打出瘾来了。”麻英笑骂着。“宁朝忠这个家伙心倒大得很,告诉他,要逞能自己一个人去逞。”旗号打了过去,麻英可以想象对方的沮丧,于是他下一刻,他又发布了一条命令。“咱们先去铜山、再去思明”

    就在斗志昂扬的童子军们向大陆驶去的时候,一条艚船慢慢的靠上了北汕尾港的码头。看到有船登岸,一众被官长们抛弃的清兵立刻来了精神,不过还没等他们激动的迎上去,却看见船上下来的是几名郑军打扮的人。这一下天崩地裂的感觉再度笼罩了他们,好在又有一名狮子补服的清军武官跟着上了岸。

    “本官是海坛镇总兵林贤,尔等主事为何人,请出来相见。”林贤高喝着,但对面却没有人响应。“不必害怕,本官奉漳长孙之命前来招降各位,本军已经败了,提督大人也已经自刎,若是继续负隅顽抗,这里既无粮草也无援兵,怕是只有死路一条。”林贤的声音,在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商埠中回荡着,一遍又是一遍。“想想刚才的巨舰吧,全军都降了,尔等还硬撑什么呢?自己都为自己的小命多想一点吧?”

    在林贤声嘶力竭的招呼之下,终于有几名清军把总冒了出来,这几人许是见过林贤,走到他面前就是一千:“林大人,咱们这回是真的败了吗?”

    “要是假的,本官会降了郑军吗?本官的家眷可是还在福州呢。”林贤苦笑着,随即从对方手中要过刀来,冲着脑后的金钱鼠尾巴就是一挥。“留辫不留头,这玩意现在是累赘了。”他举着手中的发辫遍示一圈,在他这个令人震惊的动作面前,几百名清军慢慢走了出来,刀枪落地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好了,都出来吧,”林贤继续大声劝说着,同时小声问道最初出来的那几个把总。“吴总兵呢?”

    “这个混蛋,带着齐副将他们丢下大伙乘船先逃了。”一名把总冷冷的说到。“不过可惜啊,才逃出去几里水路,就被海逆,不,就被郑军夹板船追上给生生打到海里去了。”

    林贤一吸冷气,随即摇了摇头:“死无葬身之地,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岛上呢”

    北汕尾岛上清军的投降标志着侵台清军的彻底覆灭,至此除了还有少部散落在乡野的清军及诸罗反乱的清军俘虏有待清剿以外,整个台湾已经安静了下来,不过仗虽然打赢了,但郑军及东宁百姓的损失却也非同小可。

    若是算上澎湖一战的损失,估计整个台湾有二万精壮男子失去了生命,另外还有三千多轻重伤员,可以说昔日郑军的中坚已经一扫而空了,至于曾经控制北起朝鲜、日本南至吕宋、安南等地的水师则彻底完蛋了

    财物上的损失也是难以估量的。首先,战区刚刚抢种下去的稻田被数万双脚踩踏狼藉一片,估摸着绝收是肯定的了,而为了备战动员的人力也使得其他区域的抢种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可以说,到明年夏粮征收之前,东宁还要再过上相当长的苦日子;其次,各种出口货物因为人力不足及全台港口封锁出入不得等原因堆积在港口之中,造成了极大的商业利益损失和商业信用损失可以说一样的昂贵;而那些出逃的文武官众和百姓带出境的金银财物也是隐性的一笔;再加上三年大旱中的损失,因此没有三五年,郑克臧缓不过这口气来。

    至于陷于瘫痪的明郑政权的组织机构更不要说了,郑克臧等于要从起炉灶。

    “俘虏及投降的清军计二万余人,数目有待进一步清点。”不过相比损失而言,郑克臧的收获也不小,只是初步的统计就让他心花怒放。“大小炮船、鸟船、赶缯船、双帆艍船及艚船共计三百七十七条,七千斤鉎铁大炮计两位、五千斤铜制红夷大炮计七位、四千斤铜制红衣大炮计四位、其余大小佛郎机炮、虎蹲炮约计六百位、鸟铳约计三千五百门、弓计二千张、完好的战马及驮马计一千二百十七匹、伤残的战马及驮马有五百七十一头、棉甲、明光铠、鱼鳞甲计四百二十一领、火药八百桶约计二十万斤、铅子、箭头、枪头、腰刀其他小件武器无法估算,另外陈龙还交出了一条银船,船上装着预备赏赐给清虏官兵的犒赏,总数四万两,一分也没有支取过。”

    “四万两。”郑克臧揉了揉手,显得有兴奋。“却是个好消息,不过补窟窿尚且不够,就先移交给藩库司好了。”郑克臧交代着,随后他又命令道。“铜炮都熔了铸钱,铁炮也重新回炉。”这些红衣大炮、虎蹲炮乃至鸟铳根本不符合郑克臧的作战需要,所以他决定变废为宝,其中能卖的卖,不宜运输的则就地销毁。“佛郎机炮暂时存入军备库,孤还有用。”郑克臧随后想了想。“命令各地船场,除保留部分可以用作近海输运的船只以外,其余的悉数拆毁作为工料储备,飞鹰、飞龙、飞星、日光四船的残骸也做相同的处理,另外,陈龙不是报告,清军沉船中有大炮及其他物资嘛,想办法打捞起来。”

    郁平一一应声,随后郑克臧看向军务司司官林珩:“林卿这边要抓紧铨叙,有一批是一批,做好的就先公布出去,孤以为还是有人会用自己的功劳来赎亲朋好友的。”

    林珩唯唯诺诺,就听郑克臧继续着:“林卿和郁卿且记住,军功一事最尚公平,一旦在此事上挫伤了军兵的士气,恐怕是其他手段都难以挽回的。”

    郑克臧的潜台词是什么两人自然明白,乱世之中最重军心,一旦发动有人动摇自己的统治基础,郑克臧会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两人不敢怠慢便齐声应道:“请世孙放心,臣等明白该如何做的。”

    “明白就好。”郑克臧也不是存心敲打,只是下意识就做了。“对了,王进功、张学尧二卿转任左虎卫、左武卫,参军司的司官就空出来了,二卿有什么人选或可以举荐的?”

    林珩不知道郑克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不敢接口:“司官乃本藩重臣,臣不敢妄议。”

    “臣也是一样。”郁平知道站得越高跌得越重,尤其是自己还掌握着对内的特务系统,更不能轻易举荐什么了。“还请世孙独断。”

    “你们倒是逼着孤做独、夫。”郑克臧似笑非笑的说着。“也罢,你们且先下去吧。”

    两人退下后不久,郑斌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是仪制司的司官,报告的自然是明宗室的想法,对于这首赏封亲王、中赏封郡王、下赏推恩朱成功和朱锦的三个方案,郑克臧最终选择了第三种,为此他还笑着让郑斌告诉明室:“孤还年轻吗?万一哪一天封无可封了,不是逼着孤某朝篡位吗?”

    郑斌赔笑了两声却不敢接口,此时郑克臧忽然想到什么:“十七叔公(郑省英)弃官而去,这么一来参政一职就无人了,洪磊和柯平这次表现也算得上忠诚,自是可以抬举一二,不过参议又空出来了,杨英也是老臣,这次也保定决心与本藩同殉,所以孤准备其中一员就由他来出任,也算是安抚吧,剩下的,郑卿可要替孤分担点担子。”

    说起来,若不是当初有郑省英压在头上,郑斌早就该是参议了,这一次也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所以郑斌只是淡淡的谦逊了两句便应承了下来:“陈廷章、吴宏济逃了,傅为霖叛国赐死了,柯平、杨英又升任参政参议,司官是不能再兼了,还有卿留下的司官职位,等于说当前还有六个司官空缺,孤想从把五冲镇郭楷、建威左镇黄良弼、戎旗镇闫刚、戎旗第三镇陈敦文、壁宿镇徐青、戎旗第二镇吴潜调入填补,但他们原先具都是主掌兵事,在文途上还有些生疏,所以需要政事堂给他们配个好副手。”

    “是。”郑斌应了一声,随即问到。“世孙,郭楷大人他们都是二品头衔”

    “降他们为正四品,再各加爵一等做为安抚。”郑克臧是铁了心思要彻底掌握军队的,自然不可能把他们继续留在军中碍事。“这要成为规矩,文转武,不升不降,武转文则降三阶听用。”郑斌一一记下。“另外,各镇的副将、监督、监理、协将也会陆续转调文途,政事堂要想办法尽量给个好缺份。”

    郑克臧这么一说,郑斌自然晓得该怎么做了:“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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