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讨厌警察啊……”松田阵平话音刚落,斜侧里就走出一名正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的半长发青年。
萩原研二一边朝女孩子们眨了眨眼,比了个“拜拜”的手势, 一边笑嘻嘻地朝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顺手将餐盘放在松田阵平旁边的座位上后, 气质稍显轻佻的青年就猛的伸出手, 在降谷零惊讶的眼神中,毫不见外地一把搂住了松田阵平的肩膀, 语气里那股浓浓的熟稔意味都快要溢出来了:“呐呐,初次见面,‘小阵’——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被肩上突如其来的沉重力道搂得差点一头扎进饭碗里的松田阵平, 反应极快地伸手撑住桌子, 但嘴里咀嚼食物的动作已经完全僵住了。
该说真不愧是萩原研二吗?
要不是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心里预设,就凭对方这冷不丁的一下,再加上那声听起来甜腻到莫名有些诡异的“小阵”,就能让他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和表情, 以至于当场掉马。
松田阵平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忆着贝尔摩德教给他的那些演戏技巧,一边默念着“我不认识这个人”, 一边一抖肩避开了对方的手, 面色不渝地扭头,凶巴巴道:“干什么?”
“居然没有反驳哎……”萩原研二动作浮夸地拍了下掌, 深紫色的下垂眼里满溢着纯粹的开心和一点旁若无人般的霸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的脸色看上去带着些许没能绷住的扭曲:“喂喂,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哪有,小阵明明不讨厌我这么喊你吧?”萩原研二笑得弯起了眼睛, “而且你总给我一种超级熟悉的感觉, 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绝对超有缘的!”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有点接不下这话, 抽了抽嘴角,干脆当作没听见,一言不发埋头扒饭,企图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让他如坐针毡的鬼地方。
“萩原,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口中的‘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指什么?”诸伏景光这时也打好了饭,一边在降谷零身旁坐下,一边扭头看向萩原研二,面带好奇地询问道,“唔,如果是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的话,那也没关系。”
“……嗯,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啦。”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仿佛真的在努力干饭、基本看不清表情的松田阵平一眼,这才转过头笑着对几人解释道,“我小时候,大概就是念小学那会儿,其实也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幼驯染哦~”
“哎?”身材高大的伊达航这时也走了过来,很自觉地和他们坐到了一起,偏头调侃道,“萩原你居然也有幼驯染这种存在啊,该不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吧?”
“咳咳……”正在吃饭的松田阵平猝不及防,猛的被米粒呛住,低下头咳了个半死。
“额,其实不——喂喂,小阵你没事吧?!”萩原研二正想摇头否定,就被旁边某人相当突兀的咳嗽声给打断了,他顿了顿,随即连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帮对方拍背顺气,皱眉抱怨道,“吃饭的时候别这么赶嘛,一不小心就会噎到的,太危险了啦……”
“少、少啰嗦。”咳得撕心裂肺的松田阵平,此时已经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连当场暴打伊达航一顿的心都有了。
——你说什么不好说这个,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要在这时候说??现在好了,萩就算原本只有两分怀疑,现在也肯定快要突破八分了!!
松田阵平默默捂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马甲,极度怀疑自己在进入警视厅,正式开启卧底生涯之前,就极有可能先被这群莫名其妙围上来的同期们联合起来,直接给扭送进局子里。
妈的,这是什么地狱开局,现在就连想要当个平平无奇的卧底,都已经变得这么艰难了吗?!
松田阵平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思考着该如何保住自己的马甲……至少,是在除了萩以外的那三人面前,成功保住自己的马甲——这种可能性。
不然的话,他恐怕真的要成为打破黑衣组织历史最短卧底记录的废物界传说了。
光只是想想那种画面,松田阵平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并且浑身上下瞬间充满了动力。
以及,他觉得,他现在很有必要给自己请个强有力的外援,来进行专门的场外指导加助攻,不然以现在这种堪称修罗场级别的亲友相逢局,单只靠他自己一个人来尬演,估计撑不过一星期就能当场翻车。
虽然稍微有点冒险,但这个助攻的人选,他其实在产生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好了。
午休时间,资料室。
降谷零坐在电脑面前,皱着眉努力翻找查阅任何有可能跟“宫野阵”这个人有关的档案资料,但找了很久,居然一无所获。
这其实很正常,很多人从小到大几乎都没什么机会接触警察,即便短暂接触过,有时也不会留下什么太详尽的记录。
——但这种情况,放在“宫野阵”这个人身上,就显得有些不太寻常了。
降谷零能明显感觉的出来,他这位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格外引人瞩目的同期,是发自内心地在厌恶着“警察”这个职业的,并且这种厌恶,被他毫不掩饰地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在对警察产生这么大敌意后,还要跑过来当警察的,这根本就说不通嘛!!
降谷零苦恼地揉乱了自己那头柔顺的金发,感觉自己根本没办法理解“宫野阵”这个人的脑回路。
这时候的降谷零,发散了自己几乎全部的脑细胞,想出了百八十种乱七八糟的离谱剧情,但从没有一刻往“黑方卧底”这个可能性上去考虑过。
虽然松田阵平整个人的打扮、气质、所作所为都实在不怎么像是一个好人,但就是因为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得实在太过直白且理所当然,使得这本该成为他卧底路上一个极为重大破绽的漏洞,现在看来却反而起到了反向杜绝别人怀疑他其实包藏祸心、心怀不轨这一可能性的作用。
——毕竟,哪家派出来的卧底会跟他似的,在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嚷嚷着讨厌警察,还三言两语施施然把全体警察都怼了个遍。
……不是他疯了,就是把他这种人派来当卧底的那个组织疯了。
“说起来,他姓……宫野?”降谷零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有些迟疑地低声囔囔着这个对他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或者应该说,是属于某个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人的姓氏,心里突然闪过某个离奇的猜测,但又很快被他自己给否定掉了。
和“降谷”这种全日本大约也只有几十个人的稀有姓氏不同,“宫野”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姓,但在日本境内还是很常见的,而遇到一个姓“宫野”的同学这种事,根本连巧合都说不上。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嘛……”降谷零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脑洞感到好笑又无语。
“zero,你是在查什么吗?”诸伏景光刚进门,就看到自家幼驯染表情古怪的盯着面前什么都没显示的电脑屏幕,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hiro啊。”降谷零回头跟诸伏景光打了个招呼,回答道,“我在调查可能跟宫野有关的东西啦,因为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警察。”
诸伏景光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扶着降谷零的肩膀凑到电脑面前,问道:“然后呢,你查到什么了没有?”
“不,完全没有。”降谷零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表情变得相当不解,“我总觉得这不太合理,以他表现出来的那种程度的情绪看,他的过去绝不应该是和警方全无交集的才对啊。”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说不定是你暂时还没查到呢?毕竟这里储存着的资料那么多。”诸伏景光想了想,笑着宽慰道,“别着急,慢慢来吧,或者zero你可以直接去问问宫野,别看他那样,说不定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呢?”
“……拜托别开这种让人完全笑不出来的恐怖玩笑,hiro。”降谷零露出半月眼,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大字,“要是那家伙真的好说话的话,我们两个也不至于把对方给打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诸伏景光闻言偏过头,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随后,看了眼时间的降谷零提出先去术科训练教室集合,避免迟到的建议,却被表情隐约有些不对的诸伏景光摇头拒绝了。
洞察力向来出众的降谷零闻言只是微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平静,没有流露出什么太特别的情绪,还边转身往外走边耐心嘱咐自家幼驯染注意时间,不要迟到。
重新恢复一个人的资料室里,诸伏景光坐到刚才降谷零坐着的那个位置,指尖移动,飞快操作起面前的电脑。
很快,一行黑色加粗的标题被投射在了电脑屏幕上。
——【长野夫妇惨杀事件】。
诸伏景光仔细研读着这份书写着他父母死亡勘察报告的资料,线条柔和的面容被电脑屏幕光线映照得一片惨白,蓝色的瞳孔因为重新直面当初那番可怖遭遇的冲击,而反复且剧烈地收缩扩张着,显示出其主人此时此刻极其不平静的心境。
降谷零静静站在资料室半掩的门后,表情凝重、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诸伏景光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着的背影,在心中无声地轻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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