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雯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身上是最新款的套装裙,就算还抱着个三十多斤的崽子,脚步也稳得很。
淼淼搂着她的脖子,挂在她身上,手里牵着在路上买的卡通大气球,她脑袋上还有只新买的卡其色小贝雷帽。
程雯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反正她必须挂着。
她需要“充电器”。
程雯抱着她,从进了公司就收到了全体员工的目光,助理马上迎了上来:“老板,一杯咖啡?”
程雯把肉团子换了只手,说:“再来一杯牛奶?”
她说着看向身后的唐敏,“给你来点什么?”
唐敏很不习惯这样的大场面,她觉得自己连这公司里的普通员工都不如,她低着头说:“随便吧,都行。”
淼淼今天格外的黏人。
程雯看文件,淼淼就坐在程雯腿上,整张小脸埋在她的胸前,屁股冲着外面,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的。
这间办公室不错,比她们的房间要大,而且窗户明亮,显得整个空间都很亮堂。
她以后也要给妈妈一间这样的办公室,还有她喜欢的大沙发。
唐敏进来这办公室就不自在,她从有了孩子后,就远离了职场,这里的世界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就多了不少局促感。
她要是知道淼淼这么想,她肯定会告诉她白日梦要少做。
她就算是工作了,也是和外面那些白领一样,顶多有个自己的工位而已。
实木的大办公桌上,这会儿琳琅满目,全是助理专门去买来的儿童零食,淼淼小嘴几乎没停过。
唐敏眼神紧盯着她,生怕她的小脏爪子把程雯的套装给弄脏了。
但程雯自己倒是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程雯:“她怎么跟只小仓鼠似的,小腮帮子一直窸窸窣窣的。”
淼淼仰起头,动作停顿了一下。
程雯就刮刮她的鼻子:“说你可爱你,像仓鼠。”
淼淼摇头:“不是仓鼠,是猫。”
我原来是一只猫,我怎么能像仓鼠呢。
程雯还有个临时会议,她低头和怀里的小可爱对视了一秒,起身抄起淼淼就去了会议室。
还跟唐敏说:“你无聊的话,我电脑随便你玩,我们去开个会,马上回来啊。”
唐敏:“……”
嗯,你们???
淼淼眨眨眼睛,继续挂在程雯身上,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唐敏更尴尬了:啊这,我自己待在这办公室?
你这好歹挺大的公司,也不怕随便来个间谍什么的呀,就让人碰你的电脑?
就连程雯中途去卫生间,淼淼都是一起去了。
活脱脱的连体婴。
中午她们简单在外面吃了一餐,程雯就带着唐敏、淼淼再次和婆婆汇合了。
洛老夫人早上去会了个朋友,之后做了个美甲,这会儿容光焕发的。
一早上过去了,和淼淼混得如鱼得水不同,唐敏越发的觉得煎熬。
她越看淼淼越像个大腿挂件,可这么一个肉乎乎的大型挂件,挺沉的,程雯就愣是一早上都没离手。
淼淼这个抱大腿的,还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想要什么就直说。
没关系,你还是个宝宝,你可以这样,但唐敏不行,淼淼每次一开口,她心里就直犯嘀咕。
今天淼淼和程雯好得就像亲母女一样,去到店里人家也以为是这样,一口一个“太太你宝宝可真好看啊”哄得程雯心花怒放的,买了好多东西,花了好多钱。
唐敏心里微微的酸。
她中途给顾兴民去了个电话,唐敏说:“老公啊,程雯给淼淼和我买了很多东西,我拿的心里发虚。”
她也尝试拒绝了。
但拒绝一次可以,一直拒绝也显得不是回事啊。
接着顾兴民给她卡里转了十万现金,一下给唐敏整懵了。
她上回见到这么多钱还是过年的时候吧,时候家里的钱进账出账数目都很大,唐敏那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不踏实。
然后糟糕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而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给过他们。
看着这数字,唐敏一阵恍惚后,才清醒了过来。
也看到了顾兴民刚发来的消息。
顾兴民说:“你喜欢的就收下来,我们也不是白拿,咱给人家回礼,心里就不虚了。”
唐敏:“不是,这钱……”
顾兴民:“我跟洛总谈好合作了,钱已经到公司账上,顾唐也不用转学,家里你该花的就花。”
唐敏看着卡里的余额足足一分多钟,还是舍不得花。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种滋味她已经体会过,还是更愿意把钱留在手里,才会踏实。
不过该给程雯回的礼她还是要回的。
她给程雯买了条丝巾,八千块,刚松一口气,程雯转手又给她送了个包,三万块的。
唐敏心突突突:太大了,玩不起啊。
程雯也早看出来了唐敏的顾虑,立马安慰她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挣钱就是为了花的,花在我喜欢的地方我就高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奇迹暖暖这种游戏你玩过吗?”
唐敏:??
她什么游戏都没玩过。
程雯:“我玩的这是奇迹淼淼。”
程雯:“你可能体会不到,养成系会有多快乐,淼淼穿着我买的小裙子,我买的小长筒袜,哇,看到那个儿童手提包了吗?我很早之前就想买的!”
“我以前买来都没用的,现在终于能用得上了!”
唐敏表示不懂,花钱养成?还养成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大概就是普通玩家和氪金玩家之间的区别?
富婆的快乐我想象不到?
唐敏试图继续阻拦,这次洛老夫人挡住了她,并且告诉她:“人民币玩家你是阻止不了的,你越阻止,她越想花钱。”
唐敏:“那我……”
我就让她买?
程雯回过头来说:“你要真是过意不去,其实有个事或许可以考虑一下的。”
唐敏一下醒悟过来,立马就想到了童养媳一事,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
程雯“噗嗤”一声乐了,“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呢……”
“那个什么,”唐敏试图委婉一点,“孩子还小,很多事还早,呵呵。”
程雯凑过来小声说:“我想问,你家装了卧室监控吗?你别误会,我就是担心孩子自己睡觉万一摔下床什么的……”
我可以帮你盯着看的。
程雯说完,感觉这话好像奇奇怪怪的,她解释道:“没监控也没关系,就是,那能不能让淼淼搬到我家这侧对着的房间里来呢,我有一柄望远镜……”
周围有人经过,柜员也在看着她们,话题的走向越来越奇怪,大家的眼神也微妙起来。
洛老夫人忍不住垃了儿媳妇一把,认真地告诉她:“别说了,你好像个变-态啊。”
真的。
程雯心里苦啊,她抱着淼淼舍不得松手,“那怎么办,难道你不想天天看见淼淼吗?”
洛老夫人:“我想啊,但我不想当个变-态。”
程雯:“……”
逛街的时光立马进行到了最后一站,去洛老夫人约好的私人订制工作室,她跟老板是旧识了,预约不需要排队。
女老板亲自来接待她们,听到老朋友的要求后,当即就笑了出来。
“我们家还从来没做过童装呢,不过也不是不行,”女老板打量了几眼淼淼,觉得实在是可爱,要把她家凸显女人风情的衣服改造在小娃娃的身上,老板忽然也觉得很有意思。
她拿来量尺给淼淼测尺寸。
淼淼乖巧地配合着,不由好奇地眨眨眼睛:“阿姨,是奶奶……”
“让你,给做衣服吗?”
她话说得很慢。
说的奶奶也是指梦里的顾奶奶。
眼前的女老板先是偷着乐了起来:“你这个孩子嘴巴真甜。”
洛老夫人则说:“她第一天见我,也喊我阿姨来着,听言霄喊了声妈,她也跟着叫妈妈。”
程雯听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指在淼淼的小胳膊上揉了揉。
蠢萌蠢萌的小姑娘,有谁会不爱呢。
淼淼扭过头,指着唐敏,“妈妈。”
这个才是我妈妈,我现在知道了。
唐敏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她一低头就是今天的大包小包,唐女士从小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想了想给老公发去了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淼淼的。
盛装打扮后的淼淼,就像住在城堡里的小公主。
顾兴民特别满意,直到看到唐敏发来的标签价格。
顾兴民:“……”
富养女儿是有点费钱哈。
随后而来的是唐敏的语音,每一条都是60秒,她连发几条,组成了个方阵,顾兴民还没听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他现在跟着洛铭城要去参加个酒会,都到门口了,他想了想,同洛铭城打了声招呼,表示要先去回个信息。
洛铭城的助理将邀请函送到他手里,还告诉了顾兴民稍后要去哪里找他们,顾兴民走向了一侧的卫生间方向。
等他听完了方阵语音,再回来时,找了一圈,就发现洛铭城如众星捧月般被人围着打招呼,他这会儿只能远远在边上看着。
这才是真正的洛铭城,只有别人屈就他的份儿,从来不需要他去迁就别人。
看着那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的卑微和小心翼翼,就越发觉得这世界的现实,和商人的功利。
顾兴民从侍应生的托盘里端起了一杯酒,先闻了一下。
好久没出入这种场合了,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他扯了下自己的领带,被人拍了下肩膀。
“我当这是谁呢?还真是顾老板啊。”来人是曾经有过合作的黄老板,“我听说你要卖房子呢?”
这人是圈子里的老油条了,说话真真假假的滑头的很,况且,这打招呼的方式,听着就不是来叙旧的。
顾兴民皮笑肉不笑:“目前没有要卖的打算了。”
黄老板假装热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其实那房子挺好的,是上个住户倒霉,说什么有脏的东西,但顾老板肯定不一样,你能东山起来一次,就能东山再起第二次,对吧。”
“等工程一完工,肯定都是大卖的楼盘呢。”
前提是——得能工程完工。
对方明摆着一副要看顾兴民笑话的,顾兴民只是笑笑,不打算回应。
他只想找个借口,理这个油腻黄老板远一点。
“老顾。”洛铭城站在人群中央,朝顾兴民招了招手。
人群瞬间噤了声,都朝着洛铭城视线的方向看去,他们在想是谁,能让洛铭城如此重视。
洛铭城不喜欢跟前的一堆假惺惺的人,刚才已经冷脸,这才有人让出来一条缝,让他看见了顾兴民。
“过来,”洛铭城等顾兴民走过来,跟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新合作伙伴,还请大家照顾一下。”
洛铭城说完,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圈人瞬间就傻眼了,更别提几步之外的黄老板。
黄越最是个势利眼,捧高踩低的事他没少干,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让他瞧不上眼的顾兴民居然搭上了洛铭城这条大船。
那他刚才岂不是……变相地得罪了洛铭城?
黄老板赶紧凑近了些,这次又拍了拍顾兴民的肩膀:“老顾,你居然也跟洛总认识啊,这么巧,你以后有事尽管找我老黄好吗?保准给你办的漂亮的。”
洛铭城什么人没见过啊,眼神冷了又冷,微微眯眼问顾兴民:“怎么?认识的?”
顾兴民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将黄老板的油手拍了下去:“也不太熟。”
黄老板:“!!”
你小子,真有你的。
顾兴民回想了片刻说:“我请他帮过忙,不过他都拒绝了。”
洛铭城“嗯”了一声,也在思考着什么:“黄越是吗?”
他的助理立刻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洛铭城颔首表示知道了,他转头用刚刚好的音量跟顾兴民说话。
洛铭城:“你跟刘耀明很熟?”
听到“刘耀明”的名字,顾兴民表情严肃起来,很认真地盯着黄越看。
刘耀明就是那个收完一部分定金后卷钱跑路的合伙人,而顾兴民还记得,最早的时候,自己就是通过黄越认识的刘耀明。
黄越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没,没,您一定是误会了。”
洛铭城极轻的“哦”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下一句他说:“黄总在东城区买了栋楼?”
黄越更慌了,他含糊道:“嗯,听说那里要划成高新区,要建学校和医院。”
这是他买楼的根本原因,而还有个原因是,那里离他家很远,他养了个女小三在那里,哄人家的时候说的可浪漫了,其实是害怕家里的母老虎知道。
黄越擦了两次汗,他合理怀疑洛铭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没敢再说话,找机会就溜了。
他总觉得洛铭城的眼神里还有别的意思?黄越不确定地想。
我是不是该叫刘耀明滚回来?让他自己去跟顾兴民……哦是顾总,赔礼道歉?
到只剩下顾兴民和洛铭城两人的时候,他忍不住说道:“您太太今天送了很多礼物,下次……”
“不喜欢吗?”洛铭城问。
顾兴民赶忙说:“喜欢是喜欢的,不过……”
洛铭城:“好,我知道了,我跟她说。”
顾兴民瞬间松了口气,他真佩服洛总,什么话三两句点到即止,对方就全都明白了。
洛铭城低头给自己老婆发信息。
老公:[你今天送的礼物,据说她们很喜欢。]
程仙女:[太好了,那我以后接着送!]
老公:[嗯。]
淼淼这天舒服极了,吸了一天程仙女的金雾雾不说,脚都没怎么着过地。
虽然身体仍然还不舒服,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又在洛家吃了个晚饭。
今晚吃的是牛排,淼淼不论是筷子还是刀叉都用得磕磕绊绊,都是程雯和唐敏一人一边给她切成了小块送到嘴里。
因为一个人……供不上趟。
她一口一口吃得很香,只要送到嘴边的食物,她都照单全收。
洛言霄就坐在对面,他已经吃完了,开始用餐巾认真擦手,喝完了自己的果汁,一抬头,就看见淼淼用格外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
洛言霄犹豫几秒,把没喝完的果汁给她推了过去。
淼淼也不客气,几口把果汁喝完了,又继续看着洛言霄。
见洛言霄要上楼,淼淼也不吃了,从餐桌上下来后,就颠颠地跟了上去。
她想起来,自己有件事忘了。
她想好好问问洛小叔,关于他是孔雀精这件事。
之前一直把他当漂亮小哥哥,对于他是洛凯旋的孔雀叔叔这件事,没有画上对等的符号。
刚才看到他居然能把刀叉用得那么好,淼淼才想起来这茬儿。
她兜里又被装了满满的水果软糖,她先扒开了一颗,是草莓的,于是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第二颗,是西瓜的。
淼淼放到了洛言霄的跟前,“给你吃,小叔叔。”
她歪头看着洛言霄,等他吃下去。
但洛言霄并不喜欢吃甜食,尤其这些糖果,他没有动作。
淼淼想了想,又低头从兜里掏了两颗出来,撕开包装后,发现是葡萄的。
“葡萄的,给你。”
淼淼说:“好吃的。”
洛言霄似乎被她的执着给打败了,塞了一个葡萄的进嘴里。
看他终于吃了,淼淼靠近他。
洛言霄本能地往后退了退,淼淼身子一晃,差点晃倒了,洛言霄只好往前站了站。
淼淼的身高不够,她想说悄悄话,只有他们俩能知道的秘密。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凑近洛言霄。
“小叔叔,你、你的尾巴……藏哪里啦?”淼淼眨巴眨巴眼睛问。
问完,她不等洛言霄回答,就哒哒哒地绕着洛言霄跑了一圈,也没想明白这尾巴能藏到哪里去。
洛言霄:“?”
洛言霄压根不知道淼淼问的是什么,他哪里来的尾巴,他又不是小狗小猫。
淼淼忽然嘻嘻嘻地笑起来,抬手扫了扫自己尾巴的位置,当然,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捂着小嘴巴:“我,变不出来,我笨,我笨。”
“还是,小叔叔聪明,”淼淼慢吞吞地说:“孔雀尾巴,好、好漂亮的。”
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此时又凑近了洛言霄,笑着说:“是秘密,不告诉别人,你,孔雀,我,猫。”
洛言霄:“……”
洛言霄若有所思了片刻,问道:“孔雀?”
淼淼重重点头。
我都知道啦,叔叔是孔雀变的,很漂亮很漂亮的孔雀。
洛言霄大概猜到了问题出在哪里:“谁告诉你的?”
淼淼回答:“凯旋哥哥呀。”
洛言霄懂了。
洛、凯、旋。
洛言霄把淼淼晃来晃去的身子扶好了才说:“他是不是说孔雀开屏?淼淼,这只是个比喻,我并不是真的孔雀。”
当然,这比喻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有失偏颇。
啊……
淼淼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微微的失落。
原来小叔叔不是孔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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