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的是,沈霁不管重生几次,都是在要嫁过来这个节点前后。
他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机会来夫君家看看。
不愧是当地有钱人,虽然干的活常年处在市井之中,但家底倒是干净得很,沈霁房间所在的院子中还有桌椅,墙边缘栽着一棵高大的松树,看样子应该有百年了。
恰逢初夏,这棵树却肉眼看见不同,叶子红火,鲜艳欲滴。
但从这棵树的高度来看,沈霁觉得这么高的树就应该是拿来爬的,但可惜他不会。
只是现在,院子里到处沾染了鲜红的血色,就和院子里那颗树一样。
径直走向紧闭的院门,沈霁走至门前用力拉了拉,拉不动,果然是怕他逃跑,直接从门外锁上了。
沈霁不由得想到之前悄悄进他房门的人,沈霁心道大兄弟你都过来救新娘了好歹把门给我打开啊!
门被锁了没办法,沈霁果断转身回到那棵树底下,和大树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他沈霁,19岁,国内顶尖重点大学,穿书后第一世成为掌门内侍,修为极高,在修仙界杀伐果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都没怕过谁,也没什么是他不会的。
重点是前世、前前世。
可偏偏就是这样无所不能的沈仙尊,他几辈子都不会爬树!
说来搞笑,沈霁还在高中读书时,曾有幸逃课过一次,回来后爬树,就那一次,树太高,他摔下来,差点把腰摔断了,还被年级组长抓住,从此后他就有阴影了!发誓此后再也不爬树!
来这里后修仙了更不会,随便施法召剑御行就行了。好歹是古代世界,沈霁前几世曾经想过若是他自己没有修为,被人捆绑门出不去该如何,爬墙可以,爬树不行,要他爬树,莫不是要他的命!
沈霁看着眼前这棵高大的树,看着看着就笑了,这可能是沈霁三次穿书中最狼狈的出场方式,没有之一!
眼下还是要弄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奈之下,再怎么不乐意还得爬。
沈霁手脚并用缠住树,用力挪动往上爬,喜服上蹭了一身树上的碎屑,他艰难挪到树枝上,站着树枝颤颤巍巍站稳,往下看了一眼,就此定格在原地。
他一身红衣,手上还扯着盖头,隐匿在树丛间,从远处看,竟一下子发现不了。但沈霁却没心思管,他注意力都在自己这边。
他站在树干上,一只手紧紧扣着树枝,就着这个姿势停顿半晌,颤颤巍巍伸出脚,零点零一秒后,又立刻收了回来。
……爬上来之前,好像没这么高啊!
这可怎么办?跳下去?别吧他不想摔死。往下爬?他不会……
正当他纠结之际,忽然刮起大风,吹的沈霁一歪,同时,他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天道:“考虑好了吗?”
站在树枝上本就因为恐高害怕的沈霁压根没思考直接摔了下去:“啊——”
沈霁:“……”
天道:“……”
沈霁摔得半身散架,半晌才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空气中有片刻静默。
沈霁揉着胳膊,又听天道问:“你这是想通要逃婚,准备去无妄宗了?”
沈霁没说话,天道又问了一遍。沈霁:“闭嘴。”
天道:“……你敢这么跟吾说话。”
沈霁:“刚刚是因为谁我才摔下来的,摔坏了怎么办,怎么帮助你那个天命之子飞升?”
这一通指控有些无理取闹,天道似乎也气笑了,他道:“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话音一落,沈霁忽然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仅仅一眼就收回,天道问:“怎么了?”
沈霁收回目光,确定天道没注意到后摇摇头:“没什么。”
他边走边想,刚才他的确察觉到身上有一道视线,转身看过去却没发生什么。
是谁?
和他在婚房里遇见的那个人有关吗?
无妄宗算是个大宗族,除了掌门内定弟子可得亲传修习之法外,还有一部分弟子的修为更高深,他们从小接受不一样的修炼方式,和一般弟子不一样。
用现代的话来说,叫做暗卫,在这个世界叫做剑侍。
因为这是个大宗门,难保会有一些秘籍什么的,为了防止外来人偷抢,便会有这样的剑侍来看守,一名弟子可以有一名剑侍,这是一生相伴的选择,必须很慎重。
所以,沈霁第一世就是成为了秦云笙的剑侍,剑侍和执剑者会订立血契,契约成立后两者之间生死捆绑,契约成立后,就意味着剑侍将为自己的主人无条件付出,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一世沈霁就是这么被秦云笙折磨致死的。想想沈霁都恨得牙痒痒,他怎么就第二世心软还跟着秦云笙呢!他醒过来后至今想不通!只觉得自己上辈子脑抽!
天道看着他脚步的方向问道:“你要去哪里?”
沈霁却没回答他,联想到刚才那人就隔着一门在外杀戮,如此畅行,若不是呆在房间里面的人是沈霁,恐怕换个人都感觉不到,并且在此之后迅速清理现场,能做到的并不多。
除了部分亲传弟子,那么只有剑侍。
天道见他竟把自己的话当作耳旁风,语气冷了几分又问道:“你有听我说话吗?”
沈霁脚步未停,他道:“有,去大堂。”
大堂。大堂?
天道声音有些疑惑:“你不是准备逃婚吗?”
大堂里都是客人,就连新郎官也在那里,他去那里干什么?
沈霁道:“逃婚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天道:“……那你究竟去干什么?”
沈霁:“秘密。”
天道:“……”
他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霁:“去薅羊毛。”
天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堂,一进门,沈霁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沈霁抬脚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如常踏入门内。大堂里的人躺了一地,地面被鲜红的血液染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随着一阶一阶台阶向上,沈霁走上最中央,他“夫君”虽然是个屠夫,家里却挂着一个神像,具体是谁不知道,沈霁直觉的眼熟。
他那夫君就坐在首席,歪头嘴角流着血,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酒杯。酒撒了一地,晕开了地上的血迹。
沈霁摸了新郎的侧颈,还没凉透。他又把他那夫君的眼睛合上,盖住那双往外凸的眼珠。
作为这个屋子的主人,沈霁所嫁的新郎坐在首席,那侧位置很亮,烛火未灭,照在新郎官身上,沈霁眼尖注意到新郎官腰间有什么东西在发亮。
沈霁刚想伸手,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像是被惊吓到压的极低,极其细微,沈霁还是捕捉到了,他抬头望向声源处。
大堂门边不远处的角落里,同样一个红色的身影藏在那,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实则一眼看去便看出,沈霁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嘴唇勾了勾。
他冲天道道:“我就说这好色之徒不止娶了一个人。”
天道:“?”
那人的额头抵在墙壁上,沈霁越走近一分,那人身体便不由自主多抖动一分。直到沈霁走至那人跟前伸出手,那人的肩膀被轻拍一下,下意识尖叫起身,沈霁余光见什么东西要向着他砸下来,伸手握住那人的手,微微皱眉。
那人手害怕的发抖,沈霁道:“喂,醒醒,我是人。”
那人:“……”
那人慢慢放下手,身上的盖头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盖头下是一张惨白的面颊,沈霁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受到了严重冲击,他不由冲天道嚷道:“这是我几辈子见到最丑的一张脸。”
明明是个男人模样,却化成这一副女相,成何体统。
出乎意外,天道听了他的话也没反驳,沈霁只当天道压根没听。他跟前人妖模样的人却看着他,表情仿佛见了鬼,也跟着尖叫起来。
沈霁:“……”不至于吧。
他伸手压住对方的哑穴严肃道:“我再说一遍,我是人,别乱叫,听到吗?”
那人点了点头,不是看错,那人似乎更害怕了。
沈霁:“……”
他懒得再理那人,也不伸手解穴,来到新郎跟前,继续做刚才的事情。天道看着他双手摸进屠夫腰间,顿了一刻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霁边摸边道:“这还真是死不瞑目啊,安息吧安息吧,‘为妻’来给你超度超度。”
天道:“……”
另一个该为新郎超度的妻子:“……”他的表情看起来倒像是沈霁在超度他。
眼看沈霁即将要走,那人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沈霁一回头,正对上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眸,泪水哭花了妆容,那人模样更显人妖了。
沈霁:“……”他的表情露出些许嫌弃,道:“我给你解了穴,跟着我,不许再吵。”
那人点点头。
沈霁便往大门那边走去,那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天道在他耳边问道:“你要去哪里?”
沈霁道:“出去浪。”
天道:“?”
沈霁继续道:“夫君薨了,我又恢复单身,到时候想和谁拍拖就和谁拍拖。”
天道:“……”他听不懂。
沈霁却不管,他依旧抬步往外走,路过门口时余光瞧见一抹白色,他下意识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朵白玉兰花。
沈霁忽然顿住脚步,他朝着那朵花的方向看过去,那朵花被摆在门正右边的方向,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放着,看得出放这朵花的人很用心。
沈霁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触感温润,还带着潮意。
他恍然意识到,他刚才在婚房等待时,外面下了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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