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漓道：“阿霁。”
沈霁睁眼，入眼皆是冰川，刺骨的寒风如刀般“嗖嗖”刮着他的脸颊，发丝被吹的散乱，萧漓站在他对面，两两相望，萧漓道：“阿霁。”
萧漓和他一样承受狂风，但依旧面不改色，他的视线一错不错落在沈霁身上。
萧漓的背后，几乎是和他开口同时冰川消融，冰山崩塌，沈霁脚下一晃，一阵天旋地转，天边风云突变，乌云汇聚，不多时，一道惊雷劈下，直直劈在萧漓所站的位置。
沈霁道：“子钦！”
喊完他慢慢睁开双眼，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视线里出现一张极美的面容，不但有脸，余光里还有什么雪白的东西在乱晃。
沈霁：“？”
在客栈里那只白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沈霁脑袋一阵星星旋转，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被捉过来的。
那白狐就慢慢等他，一边等一边抬起他下巴转动，一双狐狸眼睛细细打量，道：“真是一张好脸，好脸！”
沈霁耳边还响着低泣声，他侧目看过去，见段仇君在不远处地面蜷缩成一个虾米，他身上的衣服似乎被撕扯过，上半身几乎一览无余，肉眼看上去，他身上还有几道掐痕。
白狐也察觉沈霁的视线，道：“这小孩子年纪轻轻，身材倒是不错。”
说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指腹，唇角微勾，明明是个人身，却把尾巴放了出来，雪白的尾巴在半空晃来晃去，晃得沈霁看的直晕。
沈霁粗略数了数，大致有九条。
沈霁心底叹息，这极其难得一遇的九尾白狐，到让他这么轻轻松松给遇上了。
看样子，这狐狸还是个好色的，段仇君这惨不忍睹的模样沈霁看了都觉得太惨了，这风华年少的少年郎指不定在他昏睡的时候被这狐狸揩了多少油。
眼下玩够了，嘴被堵上扔在一旁，沈霁觉得段仇君赤红双目的样子，大概连死的心都有了。
沈霁闭上眼，下一瞬冰凉的触感贴上他的侧脸，沈霁浑身一颤，那白狐的舌头竟是直接舔上来！
沈霁差点吐出来，闭眼触感清晰，沈霁一动不动，脑中飞速思考现在的处境。
刚醒来时周围的寒气刺激他冷的头皮发麻，看的清楚了些，能够发现这里是一个洞穴，还得多谢那狐狸招摇的九条尾巴，雪白的毛亮的晃眼，同时也照清了一些其他东西。
就在洞内，有类似冰柱一样的东西正在闪着光。
所以沈霁猜测，他现在或许是在极夜冰境内。
白狐道：“别费心思了，你逃不出去的。这么好看的一张皮，就这么毁了可惜了，不如留给我。”
沈霁：“……”
这怪癖。
眼前的狐狸人像是真的出挑，若是个凡人，定是佼佼者。但看着他这张近乎完美的脸，沈霁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比起这张脸，他现在宁愿看到的是萧漓。
说到萧漓，沈霁又有点自闭。他被抓走前萧漓还受了伤不知现在如何了。
忽然“刺啦”一声，沈霁肩头一凉，白狐的指尖碰过他的肩膀，到锁骨，再到脖颈，喉结……
喂喂喂，你手摸哪里呢！
狐狸的指尖掺杂着无尽的凉意，游走在他皮肤上，沈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人被绑着他早就跳起来了。
沈霁道：“这位……有话好好说。”
看着沈霁的笑容，白狐道：“现在知道好好说话了，刚才不是一副犟气的样子吗？”
沈霁道：“哪能啊，咱们商量个事情呗，您把您的爪，啊呸，手指，放下去呗，凉的慌。”
白狐轻轻笑了笑，道：“你和那公子，倒真是郎情妾意。”
沈霁：“？”
白狐又道：“要是我换了你这身皮，不知道那位公子还会不会喜欢你。”
沈霁：“……”
他迷茫开口道：“什么玩意儿？”
谁喜欢谁？白狐说的是谁？
白狐道：“怎么，还害羞不敢承认？我将你抓过来时，那位可是拼了命阻拦呐。若是让他知道你是这副态度，怕是要伤心了。”
沈霁：“……”他知道这狐妖说的是谁了。
沈霁睁眼道：“这可不兴啊！我跟他是清白的！”
白狐看他一眼，满脸就写着“我信你个鬼”。
沈霁：“……”
行吧，反正不熟，解释不解释又有何用。
白狐摩挲他的皮肤，沈霁挣了挣，又被摁住，白狐道：“瞧瞧你这一身的痕迹，看来你那郎君，平日里倒是没少疼你呢。”
沈霁：“。”
卧槽，他忘记萧漓刚刚经历过情毒，他现在身上全都是萧漓留下来的痕迹！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算了，反正不熟。
沈霁挣不动，索性躺倒，他被扣在身后的手指微动，白狐独自欣赏了会儿，终于收回手道：“行了，这小白脸归我，那个给你。”
小白脸沈霁：“……”
这一折腾，他算是跟地下的段仇君状态差不多了，谁也没比谁惨。少年见到他肩头痕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沈霁恨不得以头抢地。
妈呀，这其他都还可以，怎么能带坏小朋友呢！
他看到段仇君的眼神，就想到三年前在沈家庄季启明那孩子知晓他和萧漓醉酒后的反应。可真是一身洗得干干净净，也没人相信了。
白狐说完后，洞内许久没有动静，沈霁见他眉眼动了动，一只手垂落做出抓的手势，往上一提，一抹白色的身影就被甩了出来。
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地上滚落几圈，沈霁眼前其染上地上不少尘土，等人滚完，定眼一看，果然是他在第一个客栈幻境中捉住的那只白狐。
那只白狐被关过，此刻又被这么对待，身上早已狼狈不堪，尽管如此，她也立刻爬起对站着的白狐行了一礼，道：“师父。”
大白狐道：“你还知道叫我师父！”
这两位原来是师徒，沈霁歪头打量二人，大白狐察觉到视线，也看了过来。沈霁露了口大白牙道：“传闻妖界有位白狐修炼得仙缘，修为几千年，如今已是地仙，名紫阙，想必就是阁下了吧。”
大白狐道：“你这少年倒有眼力。”
沈霁笑了笑，道：“那这位呢？”
他视线停留在还在行礼的狐狸上，紫阙道：“起来吧。”
他当着沈霁的面对白狐道：“红昭，有些事情我只说一次，这个人，归我，那个给你。”
红昭脸上一顿，还想行礼，紫阙挥手打断了她道：“别跟我说什么舍不得，你知道我脾气，别惹我不高兴，带人走吧。”
红昭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她扶起段仇君，后者呜咽一阵，回头看着沈霁，就在快要出门时，紫阙道：“红昭，我知道你心底有分量，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男人其实没一个好东西。”
红昭顿了顿，道了声：“徒儿告退。”
等人离开，洞内就只剩下沈霁一个人，紫阙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沈霁被看的如坐针毡。
紫阙托腮目光落在他身上近乎迷恋，看的沈霁浑身不舒服，他忍不住道：“恕我直言，前辈，您方才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紫阙似乎心情不错，他道：“什么？”
沈霁道：“……男人不是好东西？”
紫阙道：“嗯哼，有问题吗？”
沈霁：“……”
当然有问题啦！您自己不也是男人吗？！
紫阙轻轻笑了笑，挑起沈霁的下巴问道：“本仙长得如何？”
沈霁硬着头皮笑道：“好看。”
紫阙道：“是吗？”
下一刻，他的手指甲慢慢变长，沈霁只感觉到一片片刀刃轻刮在他皮肤表面，这感觉毛骨悚然，简直不要太销魂。
沈霁忍不住道：“这这这，您是地仙，定不会做害人的事情吧。”
紫阙道：“本仙身为仙，那当然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呢，如果是个抛妻弃子的臭男人就不一定了。”
说着，他的指甲就要往沈霁侧脸边剜去，沈霁叫道：“我我我，我何时抛妻弃子了，我又不是渣男！”
沈霁袖中赤狐扭动，“砰”一声，离禾从他袖中跳了出来，与此同时，沈霁手得了空闲，趁机将沾着血液的指腹抹在紫阙眉心。
刹那间，赤狐嗷叫，紫阙眉心一点，瞬息间将那滴血液融进去，沈霁见状唇角微勾。
紫阙道：“你，你干什么！？”
沈霁道：“没什么，就是我的一滴血，送给您当礼物。”
看着紫阙肉眼可见表情变得癫狂，沈霁心道他赌对了。
前几世中的紫阙地仙，几乎没有出场的机会，沈霁也未见过几回。只知道地仙已成仙，不再受道修魔修控制，潇洒自在，但如今一看，未必是如此。
知晓紫阙和红昭师徒关系时他就有所猜测，地仙自己成仙，但他的徒弟没有，如若他为了他的徒弟提升修为不惜破戒杀戮，那么就不再是纯正的地仙，手上遭了血腥，必然会对沈霁的血脉有所反应。
紫阙仰头大叫，洞内被他的叫声震得开始坍塌，脚下晃动一片，离禾道：“主人，快来我身上！”
沈霁一看，赤狐不知何时变大了好几倍，正趴在他跟前，沈霁长腿一跨，上了狐狸背。二人往洞口走去。
紫阙在他们身后道：“不许走！”
与此同时，狐尾扫过，赤狐一个不注意，庞大的身体比同样更加庞大的白狐尾一扫，离禾和沈霁两个一起飞了出去。
离禾马上道：“抱歉主人！”
沈霁道：“……没事。”
乖乖滴，他真是一时得意忘记了他所养的这只小狐狸和紫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这下算是彻底激怒了紫阙。他恢复了原身，一步一步来到沈霁跟前。
看着他张开嘴，像是想要一口把人吃下去，沈霁心道他死过几次，还从来没有一次是被妖族吃死的，也不知道疼不疼啊……
眼前红影闪过，沈霁定眼一看，是赤狐恢复了原来瘦瘦小小的样子，挡在他身前，同样张嘴对着紫阙。
两狐相对，沈霁被离禾嘴中发出的声音刺激得捂住耳朵。
他抱住狐狸闭上眼，把赤狐揽在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周边安静了下来，沈霁睁开眼，一只狐狸爪碰上他的手臂。
沈霁一愣，下意识抱得更紧，那狐狸爪子也扒拉更紧。
紫阙狐狸眼睛愣愣地，手上动作却硬生生把他怀里的赤狐抢了过去。
白狐抱着龇牙咧嘴的赤狐，低下头舔了舔赤狐的毛，又蹭了蹭赤狐的脑袋，那动作堪称怜爱。
沈霁目瞪口呆，听见紫阙声音颤抖问道：“你可记得，你是哪里来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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