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见那白狐第一眼,沈霁的确看成了紫阙,但随之而来的,确实一种很陌生的熟悉感。
他竟觉得这只白狐看来十分有亲切感,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离禾道:“怎么可能!就是我祖宗,这个白狐还是从你的玉佩上显现出来的呢。”
的确,这里的阵法再次和沈霁的玉佩发生共鸣,而紫阙灵魂碎片就藏在玉佩内,但沈霁就是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一幕,并不是紫阙。
离禾还要争辩,又听随善道:“听他的”
离禾狐狸眼骤缩,谁都没想到他会在先现在开口,就连沈霁也忍不住投去目光。
打量了一会儿,沈霁道:“这幅画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应该只是让我们看看吧。”
离禾却道:“怎么会没有用?好端端的这么大一只狐狸显在在半空,就是为了好看吗?我不信!”
沈霁皱了皱眉,道:“你先冷静点。”
离禾道:“我怎么冷静!”
言毕出乎头也不回跑出门外。
沈霁无奈,只得追了上去。
离禾也知晓这里的情况,并未走远,赤狐缩在门外角落里背对着他缩成一团,沈霁过去,离禾把头埋得更里面。
他这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着实有些像闹脾气的小孩子,沈霁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看着他这个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又更多的是心疼。
沈霁道:“我所言非虚,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会回来的。”
离禾:“哼。”
沈霁道:“你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说着,他戳了戳狐狸毛,赤狐往旁边缩,沈霁戳,狐狸躲,一直到避无可避。
赤狐终于忍不住露出尖牙咆哮道:“你烦不烦啊!”
沈霁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道:“看看你什么时候理我。”
离禾:“……”
他又背对沈霁,缩的更自闭了。
沈霁也作罢,就这般陪在他身边。
半晌,离禾道:“这个世界上,我除了他,好像没别的亲人了。”
沈霁好笑道:“我不是吗?我好歹带了你那么久,都不感谢下我吗?”
离禾却道:“你先解我的契约,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任何的从属关系,更别说是亲人。”
沈霁:“……”
这小狐狸还挺记仇的啊,不过这番话怎么落在他耳朵里,莫名有种说前任的感觉。
好吧,按正常的来算,沈霁的确是离禾的“前任”主人。
沈霁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又听离禾背对着他继续道:“而且我总觉得,你不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总有一天会走的。”
沈霁一顿,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离禾道:“你出嫁后变化太大了,完全就是两个人,还有当初我问你为什么不恨邬沧你说的那一番话,完全不是你以前会说的,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可能对谁都不会太多留恋。”
沈霁:“……”
这类话有些耳熟,沈霁急得,很久之前萧漓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离禾道:“我知道你没把我当回事,所以我也不会把你看的多重要,咱俩扯平了。”
沈霁道:“我怎么听出你这话多少有些赌气的意味啊。”
离禾未答,沈霁一只手摸上狐狸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对你怎么样你心底没数吗?还说我不在乎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他上次就是因为这事小狐狸被白狐狸拿捏,差点失身了,这还不够在乎吗?!
沈霁好气又好笑。
他道:“你别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你想要紫阙回来,我想办法便是了,但你要保证,要听我的话,不许乱跑了。”
离禾未动,他又道:“听到没,给个反应啊大爷!”
半晌,离禾才不情不愿抬起狐尾,沈霁有点想笑,还是一副拉不下脸的样子,这尾巴就在跟他说“我勉强再信你一回”,莫名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沈家庄的位置选的也十分巧妙,这个镇子便是坐落在山之中,沈家庄的位置得天独厚,坐在门口都能眺望远远的地方群山环绕,一片碧绿,沈霁总觉得这里应该是算过风水才建立的。
留一段时间给狐狸自闭,完了沈霁拍拍狐狸的臀部道:“该走了。”
说着他起身,成功看到赤狐炸毛,沈霁又道:“你之前说的,我有一点要反驳,人生在世不可能无牵无挂的,除非是出家人,当然我不会,你看我头顶密密麻麻的一点都不秃,自然也会有牵挂之人,但你现在还小,有些牵挂之人,是不会说出口的。”
离禾才不理他,站起身便往里走,沈霁也不在意,他转身,却猝不及防对上身后萧漓的目光。
对上眼的那刻,萧漓的眼睛微微睁大,修为够高,他来去无影无踪是常有的事情,沈霁不知道站他们身后听了多久。
沈霁道:“子钦,回去吧。”
萧漓却向他伸出手,沈霁一愣,也抬手放上去,却在触上的那一瞬间,萧漓的指尖一蜷,突然萌生了退意。
沈霁一顿,他伸手抓住萧漓的手,道:“回去了,他们还在等我。”
萧漓哑然道:“好。”
沈家庄院内随善一直等着他们几个人,一见人来立刻摆出一张臭脸,随善道:“这里,有无妄宗的阵法。”
沈霁并不惊讶,他在当年拿到那封信时便已经猜到了几分,更何况还有那一块玉佩,当随善和萧漓都在,他们也都该知晓。
随善道:“这里的阵法兴许是无妄宗的人设下的。”
沈霁这才有了比较大的反应,随善他们出去后又观察了这个阵法一段时间,这才得出的结论。
此阵能和沈霁的玉佩产生共鸣,又携带无妄宗法阵,玉佩是沈霁娘留下的,属于魔物,而无妄宗的人是道修,离禾听了,看着沈霁道:“你娘是魔族,你爹会不会就是道修啊?”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沈霁一早便猜想过,而且这种猜想在各种情况下都得到了证实,但是道修魔修之中,为何会有妖修呢。
沈霁思绪一顿,耳边飘过段仇君对他说的话。
人魔大战,妖修沦为最底层,连阙也说过,紫阙就是我娘的灵宠,在这阵法上出现妖好像也不是特别奇怪。
随善道:“这狐妖,应该和你的身生父母有很大关系。”
言毕他执剑抬手,横空劈出一道风向阵中心刺去,劲风扫至阵内,不多时又被一道无形之力弹了回来。
沈霁差点没被迎面扫一巴掌,他往后一跳,骂道:“哎呦我去,这什么阵法?”
眼前的阵法光亮肉眼可见光芒更甚,沈霁能感觉到那个阵法力量越来越强,而他的玉佩被紧紧包裹在阵中心,阵法极为看重这枚玉佩,沈霁几次想拿都不行。
萧漓拉着沈霁的小臂将人揽入怀中,沈霁的被抵上萧漓的胸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沈霁红了脸,他满脸羞于此时竟然会有如此反应,又听沉默许久的萧漓忽然开口。
萧漓贴着他的耳畔道:“这个阵法应当是一直便存在的,只是,而且陈年老旧,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功效,除了那枚玉佩,应当还有人外力辅佐。”
沈霁目光落在阵中心,蓝色的光芒逐渐扩散开来,扫到整个院子里,离禾躲闪不及也不顾还再闹别扭跳入的沈霁怀中,萧漓一直揽着沈霁,二人一狐贴的紧紧的。
沈霁承受不了这光,他睁开眼睛,见随善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他只身而立,蓝光照射在他雪白的衣袍上,衣摆被风吹的翻起。
随善单手执剑,神色淡淡,忽然间,沈霁见他目光明显一顿,他执剑扫出一个剑花,抵挡住阵中心打过来的劲风道:“这个阵法,我认识。”
随善道:“这是主人的手法。”
沈霁抬眼,他望向那枚玉佩时瞳孔骤缩。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阵法的变化上,被蓝光照射的刺眼,却那枚玉佩。
现在抬眼看去,那枚玉佩折射出的白狐早已经不见了,反倒是半空中,多了一具残魂。
沈霁认得出,那是紫阙的魂魄。
紫阙的魂魄安养于沈霁那枚玉佩中,眼下魂魄离开玉佩,受了蓝光的侵染。
沈霁眯着眼,仰头逆光看去,他的视线中,发现紫阙的魂魄受蓝光照耀,一点一点凝聚,四周不知何时漂浮起一层白色的光,似毛发似雪花,纷纷扬扬。
沈霁张嘴,听怀中离禾叫道:“祖宗!”
——没看错的话,紫阙的魂魄受了这个阵法安养,正在一点一点塑型。
不知过了多久,半空忽然听“嗡”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炸裂,沈霁耳边一阵嗡鸣,他脚下一歪,有人托住他的后颈,沈霁便晕了过去。
模模糊糊的,沈霁又梦到了很多东西,各种人脸和地方画面在他眼前旋转,晕晕乎乎的他抬不起脑袋。
他似乎听见有人说话。
“这个阵法是你为了紫阙聚魂而设的,为什么?”
“对不起……”
“你一早就算好了!”
沈霁又听见“砰”的一声,他慢慢睁开眼睛,见周围环境依然发生变化,赤狐依旧趴在他身边,轻轻蹭着他。
沈霁动了动,发觉玉佩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们不知何时回到了原来的客栈。
沈霁后脑勺疼的很,他轻“嘶”了一声,又传来开门声。
门外的动静多少传入屋内,萧漓的声音传入沈霁耳中,他似乎在和谁说话,但语气冰冷。
萧漓道:“我回无妄宗。”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