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还在斗各种各样的声音杂然入耳，忽然间“砰”的一声，四下尘土飞扬，众人被迷的睁不开眼，半晌过后尘土散去，有人道：“沈霁他们不见了！”
正当众人想去追寻时，又有人道：“掌门！”
众人再一看，苍松面色苍白，他的脸庞正肉眼可见变得苍老，指节不停抖动，看上去竟成了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沈霁一闭眼，耳边盘桓着声音，仿佛有人不厌其烦喊他。
“阿霁！”
“阿霁，你是不是藏了实力啊！”
“阿霁，对不起……”
这些声音，都是一个人，均来自于萧漓。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前世萧漓入魔时，那时候萧漓分不清自我，一只手抓着沈霁的脖子，沈霁被他抓的气息微弱，猛烈挣扎着，又慢慢地脱了力。
正当他快要放弃时，他晃一抬眼，见萧漓眼角落下一滴血红的泪水。
那一刻，雪天寒风呼啸，伴随着风铃清脆的响声。
沈霁愣愣抬起眼，卡在他喉间的手不知何时松了开来。
萧漓抱头在一旁蜷缩着，喃喃自语。
萧漓道：“对不起……”
沈霁瞳孔骤缩。
睁开眼睛时，颈间的窒息感还残留在他身上，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却碰到了旁边的人。
沈霁一顿，萧漓正躺在他的边上，紧闭双目，脸色惨白，毫无生气。
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沈霁忙伸手去探萧漓的气息。
“别探了，就剩下一口气了。”
旁边猝不及防传出声音，沈霁吓了一跳，他这才发觉凌云一直在一旁。
见状，凌云打了个哈欠道：“你昏了七天了，可算是醒过来了。”
沈霁嘴唇动了动，他道：“你怎么搞成这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眼前的凌云全身上下能够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好的，尤其是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还肿着。
凌云看着他道：“你以为在这么多道修跟前逃出来有这么简单啊？我差点被打破相！”
沈霁心说离打破相也差不多了。
他道：“子钦这是怎么了？”
凌云道：“你被困在阵里，他拼了命也要救你，硬生生劈开了阵。”
沈霁闻言低头，伸出手碰了碰萧漓的冰凉的侧脸，凌云看着他的手发抖，他道：“子钦的确现在还剩下一口气吊着了，但也不是没得救。不过我们这是彻底和道修撕破脸，也别指望他们。”
沈霁立刻道：“有什么办法？”
凌云道：“你腰间的玉佩，那个，对，连阙之前放进去的法力还在吧？现在就只剩下把里面的法力尽数输给子钦，这样才能救他。”
说完看着沈霁的表情，凌云皮笑肉不笑道：“你不会不愿意吧。”
沈霁道：“当然不会，这是我答应连阙的，只要能救子钦什么条件都可以。但是这玉佩里头的灵力输出，那就代表着子钦会成为新的魔尊。那他醒来……”
凌云道：“对，他醒来时候就是新的魔尊。”
沈霁满眼复杂，思及前世萧漓成为魔尊后的情形，他又有些恍若如梦，所以兜兜转转，萧漓还是到了入魔的地步。
其实也差不多了，萧漓这段时间十分不对劲，动不动就双目染上赤红，这不是走火入魔的趋势是什么。
凌云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无论怎么样都会救子钦的，这玉佩一定要用上。”
他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整个人的气氛也变了很多，沈霁搓了搓胳膊，莫名看他一眼，道：“你放什么冷气。”
凌云道：“……我在和你说正经话。你觉得冷，那是因为我们在极夜冰内。”
沈霁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半死不活难道还留在凡间等着道修过来杀吗？”
也对，沈霁道：“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救子钦的。”
凌云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沈霁道：“你这话有点奇怪，不对，是我惹到你了吗？”
凌云顿了顿，他道：“我没想到子钦这么喜欢你，有点意外。”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离去，沈霁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又有些莫名，但好像也能理解凌云此刻的心情。
沈霁动了动，却发现衣角被抓的紧紧的，他低头看去，萧漓死死抓着他，犹如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沈霁只要一动那手便不由自主收紧。
低头看了萧漓许久，沈霁侧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下去，萧漓慢慢睁开双目。
他的眼神和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差不多，没有任何生气，倒是看到沈霁的那一刻，他的嘴唇动了动。
沈霁立刻低头，趴在他嘴边。
萧漓的声音低哑，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是很尽力去说话。
萧漓道：“阿霁，对不起。”
沈霁闻言僵立着。
这句话不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和他在梦中听到的一般无二。
萧漓说完这句话便又昏睡过去，沈霁保持这个动作许久，他好像明白了凌云为何会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在一张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落在萧漓的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沈霁自己都没察觉。
萧漓的眼睫却颤了颤，但始终无力睁开，他又昏睡过去。
沈霁盯着殿内一处看着，出神许久。
不知萧漓情初何起，但沈霁此刻却是能够真真正正感受到。
就凭着沈霁在阵中听到萧漓喊他，也令他快要停止的心跳重新跳动起来。
无端感伤尔，何难热泪盈眶。
沈霁有一种直觉，不论是何种情况，他一定欠萧漓很多。
……
凌云出去后过了不久又回来，他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给沈霁，道：“喝了。”
凌云一直臭着脸，沈霁看他一瘸一拐走来走去颇不容易，也脱了萧漓攥着的那件衣服下地。
盯着凌云的目光喝下那晚汤药。
唔，味道有些熟悉。
凌云道：“这是子钦当时给你备用的，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沈霁：“咳咳。”
他没想到萧漓会这般细致。
想到萧漓现在的情况，沈霁心脏就好像被人揪紧了似的难过。
凌云道：“你当初还想赶他走，唉，真是一片真心错付。”
沈霁道：“这也不是我想的好吧，那种情况下他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你也不是没说什么吗，怎么这会儿想起来翻旧账了？”
凌云便不说话了。
极夜冰没发生什么变化，倒是雪大了很多，风也更冷了，沈霁醒来过后按理来说通知几位魔修长老前来探望，那些长老左一个右一个拉着沈霁痛斥那些道修不做人，沈霁便应着。
事实上在无妄宗那场战也打的不小，这些魔修长老尽数上场，也落得一身伤，沈霁就是因此才没有强行打断他们，哪成想他们还说个没完没了了。
好不容易打发他们，沈霁一个人站在院内抬头望雪，雪夜纷飞，甚是一番美景。
正看的尽兴时，凌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道：“你还是回屋去，别伤风了。”
沈霁道：“知道了。”
萧漓现在这个模样，沈霁和凌云都轻松不到哪里去，二人心情沉重，凌云则更加关注沈霁的一举一动，美名其曰要替萧漓好好看着沈霁。
沈霁却觉得凌云是怕他随时拿着玉佩卷铺盖走人，才这么看着他的。
但其实完全可以直接伸手要，沈霁不会不给，也不知道凌云想些什么，也没开口。
他没开口沈霁当然不会给，毕竟这就是要给萧漓的，什么时候都一样。
沈霁道：“您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您这伤的也不轻啊。”
凌云道：“你管我。”
沈霁没接话，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任由冰冷的风雪打在身上。
凌云道：“在这么站下去子钦醒来非揍我不可。”
沈霁轻轻笑了笑，但他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沈霁道：“有多少把握？”
凌云看过来，沈霁道：“说实话。”
凌云道：“一半一半吧，他身上的法力全部都耗光了，还吊着一口气，把灵力尽数注入他的体内，恐怕他的身体太过虚弱难以承受，需要想个折中的办法。”
沈霁问道：“什么办法？”
凌云看了他一眼，道：“找个人双修，做鼎炉。必须得先炼化那玉佩中的灵力，否则就算是把灵力尽数注入子钦体内也救不了他。”
沈霁道：“我来。”
见他答得如此干脆，凌云道：“你不多考虑一会儿吗？就算是做鼎炉，你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一样的伤害，也得靠着意志撑下去，过程可不是普通双修那种。”
沈霁道：“我知道，我有准备。”
毕竟他前世经历过，虽然没有双修，但作为护法炼化灵力事情也干了不少。
凌云半晌道：“你们啊，罢了，是我看的浅薄了。”
二人回到殿内，沈霁盯着床上的萧漓出神，凌云忽然道：“你那把血刃还在吗？”
沈霁闻言把藏在怀中的刀拿了出来，凌云道：“你身上的刺青和这把刀，都是你娘留给你的，你娘是最希望你活下来的人。”
沈霁垂眸，指腹轻拂过刀柄上面的纹路。
凌云道：“你娘希望你惜命，连阙唯一的愿望也是如此，可如今……也算是我的失职吧。”
听他万般感慨，沈霁觉得好笑，却怎么样都笑不出来，他道：“那日季启明问子钦，子钦说要和我在一起，不论是生是死。于我而言，我也是一样的。”
凌云却莫名看他一眼，道：“当初是谁恨不得把萧子钦送走，走的越远越好呢。”
他话音里有调侃，沈霁听了头上黑线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云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沈霁道：“对了，离禾呢？”
凌云道：“难得你还记得那只赤狐啊，他伤的也不轻，还在疗养呢。”
沈霁望过来，凌云别开眼道：“不过被我安置在别处了。”
沈霁道：“那就好。”
凌云道：“这么放心我？”
沈霁这回倒是真的笑了，他道：“如果我真的没撑过去，希望你帮我照顾好离禾。”
凌云刚想开口说话，又被沈霁打断道：“对了，你之前死活不告诉我子钦和苍松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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