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恨就在一个道菜的光景里。
谢玄黎进来的时候就闻出这桌菜都是药膳,只是味道实在是好闻,模样又甚是赏心悦目,他就没在意。
谁知这世上竟有如此难吃的东西,游忶果然是有心了,花了这么多心思来准备这桌难以下咽的东西。
游忶坐在一旁目不眨眼地盯着他,非常期待能从他脸上看到精彩纷呈的颜色,
谢玄黎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脑海里想着对策,他目光落到旁边蒲娘身上,微笑着对她道:“给你们少爷也拿一副碗筷吧,我看他今日气色不好,吃些药膳对他有好处。”
正在看热闹的游忶:“……”
蒲娘听了这话立刻道:“哎好,道长,我这就去给少爷准备。”
游忶幽幽地看着谢玄黎,后者回了他一个欠揍的笑容。
等蒲娘拿来碗筷,谢玄黎满脸笑意的往游忶碗里夹药膳,一副为他好的样子:“游少爷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游忶也回敬了他,把味道最差的那份夹到谢玄黎碗里:“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多吃点才对。”
“少爷,道长,你们不用谦让了,桌上还有很多呢,够你们吃啦。”不懂内情的蒲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少爷跟道长关系这么好,这可真是一件高兴事。
谢玄黎和游忶对视了一眼,在两败俱伤和退一步海阔天空中衡量了片刻,决定各自给对方一条退路。
游忶挥手让蒲娘退下,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他忙将嘴里的怪味药根吐了出来。
谢玄黎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游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想把嘴里的味道冲散,然而因为喝得太急,他不小心呛到了,便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低咳。
先是喉咙里泛疼,而后五脏六腑都被牵动起来,那种痛感让游忶身体变得格外轻,似乎随时能倒下。
游忶只觉喉间一阵热意,腥甜味在口中化开,他抬手捂住嘴,只是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谢玄黎目瞪口呆,原本打算反击,让小少爷长长记性的心思也彻底歇了。
这回他连碰都没碰小少爷就这般凄惨,他要是真做点什么的话,游忶不得魂儿归西。
啧,真是个一碰就碎的小药罐。
游忶拿出手帕熟练地拭去唇边的血,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不算少见,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还可能会更严重。
将血迹清理干净后,游忶冲谢玄黎虚弱一笑:“见笑了。”
谢玄黎若有所思地盯着游忶发白的脸。
第一次见到游忶的时候,他就从面相上看出游忶是个将死之人,按理说应该活不了几天,可事实上,游少爷除了身子差一点,完全没有要死的迹象。
单靠凡间的药物是不可能让他撑这么长时间的,游忶应该是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来延长寿命。
这样一来,当初有人用灵力暗害他也就不奇怪了。
谢玄黎心思百转,面上不显分毫,他从储物袋拿出一颗丹药,想到游忶对他防心尤重,便直接道:“张嘴。”
游忶看着他道:“做什么?”
趁游忶说话的间隙,丹药倏地飞入他嘴中,直接钻进喉咙眼。
“咳咳。”游忶捏着脖子,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丹药冰冷的触感很快化为温热,缓解了他胸口的疼痛,那股柔和的力量渐渐传至四肢百骸,暖流浸润过后,身体的疼痛无力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和游忶每次修复完身体的感觉差不多。
确认身体没什么异常反应,游忶心中一松,看向谢玄黎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游忶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个……谢谢啊。”
虽然谢玄黎经常明里暗里地试探他,但却没有真正伤害过他,他是不是对他太刻薄了?
游忶瞄了一眼床头的小瓷瓶,看着这些丹药的份上,他以后大度一点好了。
谢玄黎哼笑一声,指着桌上的药膳道:“这便是游少爷的谢意吗?”
游忶内心颇有羞愧,想了想,转头走进房间里,将他珍藏的宝贝翻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谢玄黎就看到游忶抱着一堆盒子罐子放到他面前。
游忶眼神真诚,献礼似地说道:“这些是我房里最好吃的了。”
看着眼前这堆饴糖蜜饯,谢玄黎哭笑不得。
他捡起一颗尝了尝,香甜的味道很快将嘴里的药味覆盖,甜意蔓延至口中每处角落。
甜过头了,谢玄黎想。
两天之后,游老爷帮游泷找了一位会剑术的师父,是个古板严厉的中年侠客,名叫陆双刀。
他把以前训徒弟的那套搬了过来,女孩当男孩练,不过关就惩罚,绝不会心慈手软。
游泷没少挨他罚,前两天她还能收一收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后面就禁不住骂人了。
整个游府都能听到游小姐破口大骂的声音,闹腾得很不安宁。
府邸上下的奴才都心有唏嘘,唯有这位师父充耳不闻,可见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谢玄黎傍晚刚回游府,就听到了游泷激昂的怒骂声,他不由得按了按眉心。
这游府何德何能,居然养出了两位绝代双“娇”,一位性子娇,一位身子娇。
刚走到院子门口,橘猫就从游忶院子里钻出来,撒欢似地跑到谢玄黎脚边,围着他打转。
谢玄黎瞥了一眼游忶所在的方向。
这猫分明是游忶养大的,可这么久过去都没能跟游忶亲近起来,反倒是他这个只做了一点事的外人轻易得到猫的“芳心”。
“你也发现他身上的问题了,对不对?”谢玄黎拿着纸扇点了点金花的脑袋。
金花并不会说话,只是歪头蹭了蹭他。
……
这天游忶刚欣赏完自家姐姐的脱口秀,迈着悠悠的步子回到院子。
金花依旧占着他的躺椅,也许是近些天被游忶抱的次数多了,它不再那么惧怕他,见他过来只是睁开半只眼瞄了瞄,不予理会。
游忶假意靠近,趁猫闭眼一把逮住它,他愉快地哼着小调,抱着猫舒适地躺下。
哪知金花比游忶技高一筹,它委曲求全地在他怀里装了一会儿乖,等他放下戒心,腿一蹬就窜了出去。
方向还是谢玄黎那边的院子。
然而这次它刚爬上墙壁,就听到对面院子传来“轰”的一声,金花霎时停了下来,一不留神从墙上滚下来。
游忶轻飘飘地扫了眼金花的惨状,撑着下巴叹道:“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四脚朝天的猫。”
随即游忶又看向隔壁,嘀咕道:“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游忶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他们离得这么近,万一谢玄黎搞出什么幺蛾子,他不得跟着遭殃。
游忶来到隔壁院门前,抬手敲了敲,这次里面一片安静,没人出来给他开门。
游忶等了一会儿,决定化被动为主动,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切如常,只有谢玄黎房门紧闭,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走近那间屋子时,游忶听到一阵空灵的叮当声,那声音非常玄妙,仿佛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每一次敲击都撞进脑海里,思绪随之微微涣散。
越靠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游忶站在门前,没急着进去。
等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奇异的叮当声消失了,谢玄黎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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