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合里野都快忘记自己是怎么跟那个家伙分开的了。
在回去之前。
沙赖又雾对她说:“我希望你不要考虑太久, 毕竟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对象长时间的跟别的异性恋爱。”
前几次轮回里面,苏格兰的身份为什么会暴露川合里野还不清楚呢,现在她就面临着最大的一个难题。
川合里野在临走之前问过沙赖又雾:“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告诉组织吗?毕竟组织因为你多次不配合而感到非常不愉快, 想邀请你过来吃顿饭。”
“当然好啊,毕竟你们这个所谓的组织能够看得上我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你们有眼光。之前不愿意去你们那个组织, 只是因为单纯的想要回到我母亲曾经奋斗和努力的地方。但是如果非要让我加入你们的话, 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你也在那个组织里面,我反而离你更近一点了呢。”
沙赖又雾嬉皮笑脸的态度就像是纯天然的乐天派, 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会以为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充满了杀伤力。
他敞开胸怀面对这川合里野,背后是乌云密布的夜晚。
他的声音像是梦魇、像是鬼泣。
“你现在就可以走过来, 为了保护你那个恋人掐断我的脖子。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想要对我动手的话,或许你应该先想想我为什么敢这样站在你的面前, 对你说这些事情。”
这是一条毒蛇。
一条就算拔掉了它的毒牙,也有可能会被蛇身缠绕住脖子被扼喉而死。
这是□□裸的威胁,威胁川合里野离开苏格兰。
天空上面沉积着犹如大海一般的乌云, 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宇宙之中,仿佛是一个即将被圈进起来的角斗场。
要下雨了啊。
川合里野走在狂风之中。
她的灵魂被萧瑟的凉意贯彻。
那种寒冷刺骨的空气很难想象,居然会在夏季的东京里出现。
云层上传来了低音鼓作般的巨响, 夹杂着犹如点豆般的触感。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着。
只要一下雨就会联系不上奥瑞安歌,是组织里面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的狂风骤雨,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喧嚣的地狱。
这个手机的震动让川合里野非常烦躁, 她一点都不想接电话。
今天怎么会有雨呢?明明新闻播报上没有说过。
川合里野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找了一个破旧的拱桥, 坐在圆弧形的桥墩底下蹲在最阴暗、最角落的地方。
她居然就这么放过了沙赖又雾。
月亮被涂抹成了黑色。
这个世界一点光源都没有。
她藏匿在石墩里面,背靠着拱桥的支撑点,把脸藏在了膝盖里面死死捂着耳朵。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响的声音?
这些声音,全部都变成了拳打脚踢,悉数落在川合里野的身上。
她像是被折起来的纸人,蜷缩在最不被人发现的区域里,被冰冷的水流淋了个透。
那种身处在暴雨之中的熟悉感觉,又让她想起那些刻意隐藏在记忆里想要忘掉,但是又在每一次下雨的时候,就像是被人扒坟一样又挖掘出来的话语。
——【开门,不然就宰了你!】
——【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川合里野抱着自己,把头埋得更深一些,她的脑袋像是被子彈打穿了一样剧痛着,浑身抖得发寒。
——【那家伙是个公安,而你是组织里的人,你们的立场不同……】
——【和我在一起吧,我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置之死地而后生。】
川合里野的脑袋里好像有无数道诡异的光柱照射刺穿,变成了一团雾白色的谜障。
在这谜障里面,她看到了第一次轮回时的诸伏景光。
他的心口绽开了一朵穿透的血花。
血珠滚落的时候,在他的洁白衬衫上变成了滴淌的梅花树枝。
而她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徐徐升烟的枪口,弹(dan)壳沾着诸伏景光的血滚到了她的脚边。
可是,尽管如此。
诸伏景光还是朝着她伸出了自己沾血的手,一步步朝她走来。
幻想中是如此。
现实中也是如此。
耳边的脚步声逼近,川合里野被强行从禁锢着她的回忆中被剥离开来。
她从自己的膝盖中抬起头,看到了一把在黑暗中支起的黑色雨伞。
雨水在伞上面积聚成了一团团水柱沿着伞骨滚落,形成了一道雨帘。
伞下,是十五年前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他一路狂奔而来,雨伞对于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他身上的西装衬衫被淋得滴水。
青灰色的胡渣上凝聚着犹如露水般的小雨珠,趁着他似松了一口气般的柔笑。
伞下伸出一只手,之间滴着雨水。
手的主人开了口。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川合里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她好怕自己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发现是大梦一场。
因为“永夜”知道是苏格兰入侵了组织的实验室,所以自己今天在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打算过来跟“永夜”较量一下。
苏格兰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啊?
暴雨倾盆。
他脚踩冰河,看到了在雨夜里哭泣的孩子。
雨伞在朝着川合里野的位置慢慢倾斜,就像是在聆听苦难的神。
那个高大的男人微微蹲下,让自己的模样在黑暗中变得清晰。
他说:“对不起,这几天在筹备着给你找一个身份的事情忙的有些太过头了。但是我一直都在关注最近的天气,所以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的身体温热,在抱过来的时候带有一种鲜活的真切。
他还活着,只是现在还活着。
川合里野伸手环住他的腰,听着耳边的轻雷轰鸣,心口像是被子彈炸穿了数万遍。
在这个雨夜里。
川合里野听到了自己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对苏格兰说出了彼此都想要对对方说出的那句话。
“你离开组织吧,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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