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诸葛成还想等着陈晓木不问青红皂白对王良娣和吴光禄用刑时,他再鼓动苏星然和他一块从人群中出去制止陈晓木,因审案的过程苏星然已全然目睹,陈晓木确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威胁着对二人用刑,甚至其中还有明目张胆陷害王良娣的事情,这些事恐怕他浑身张嘴都说不清了!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这新娶的小妻一上堂,便把自已的精心谋划全给打破了,这回他是真的绷不住了,赶紧对苏星然辩解道:“圣上,老臣这小妻性情刚烈,嫉恶如仇,只因听说她妗娘被人非礼案在今日开堂,故而特意赶过来旁听,不成想却看到这个陈通判升堂之后不问是非曲直,就要对其妗娘动刑,估计她也是因一时气急,才闹上公堂,老臣恭请圣上开恩恕罪!”



    苏星然听完,陡然间动了侧隐之心,皱着眉头轻声道:“你和卫丞相两个过去传朕口谕,禁止官员在公堂上随意用刑逼供,违者就地免除官职!”



    诸葛成一听,心中顿时大喜,一把拉起身边卫文的衣袖挤出人群,隔着老远就迫不及待的高声道:“陈通判,老臣奉传皇上口谕,公堂之上不得以任何刑法逼问口供!”



    陈晓木随声抬头看过去,当即举手抱拳打着哈哈道:“哎呦喂,原来是卫丞相和诸葛太尉二位大人驾到,下官实在不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卫文边大步走边笑道:“哎,陈通判此话差矣,不是说,不知者不怪吗?哈哈!”



    接着陈晓木又看向诸葛成笑道:“太尉大人,你来的真是太巧了,此间正好有一年轻女子自称是太尉夫人,下官心中甚是疑惑,正准备派人前去太尉府禀告太尉大人,派人过来辨认一下!你看,这不是巧了吗?”



    诸葛成装模作样伸头看了一眼,随后讪讪道:“不错,此女确系老夫内子,待其回家后老夫定严加管束!”不过,他脸色一板,一本正经说道:“此次我和卫丞相是专门过来为传皇上口谕来的!”



    陈晓木点点头,笑道:“刚刚诸葛大人不是一进公堂就传过了,说是皇上不许下官在公堂上动用刑法逼取犯人口供!”



    “哈哈,陈通判听到就好!”诸葛成大笑着走到陈晓木在公案后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并认真说道:“为让皇上谕旨得到真实执承,本官和卫丞相要当堂监审!”



    卫文和诸葛成虽然都是官居一品,可实际上论起来,诸葛成的太尉是武官,卫文的丞相是文官,本着郑国的成文惯例,历来都是文官节制武官,所以卫文的一品丞相要比诸葛成的一品太尉要高一级。



    现在看到诸葛成对他连个招呼都不打,便擅自代他作主留下来当监审,并且连一点谦让都没有,就自顾跑到公堂的主位上坐下来,压根就没把他的这个丞相放在眼里,此时就算是卫文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发火道:“诸葛大人,咱俩是奉皇上之命来传口谕的,可皇上并没让我俩留下来当堂监审呀!你这是不是对圣意有所误解?”



    诸葛成坐在公案后摇头晃脑说道:“非也,非也,卫丞相,我等食君俸禄,就要为君分忧,你也不想想,皇上为啥要派我俩这当朝一品大员来传这个口谕,这不是明罢着皇上对这个口谕的重视吗?我俩身为皇上的臣子要领会皇上良苦用心,把皇上的这个口谕当堂执承到实处才是!”



    “呵呵。”卫文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诸葛大人,我看你是执承皇上口谕是假,实是怕陈通判对你夫人的妗娘用刑是真,因而才要擅自坐堂监审?”



    听闻此话,诸葛成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冷声道:“卫丞相,你这是何意?难道老夫执承皇上口谕也有错吗?再说即便是用刑,也应该用在那个证据确凿强奸案犯身上,那有对受害苦主用刑的?天日昭昭,莫非就没有王法了吗?”



    卫文愤然道:“诸葛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刚刚陈通判审理此案时还说此案实质上是王良娣陷害余成文的案子,如今案由已有转变,诸葛大人再如此说话,不免太武断了吧?”



    “你说案由转变就转变!”诸葛成在公案后面伸出手来,不屑道:“证据呢?没有证据在公堂上信口雌黄,绝对是栽赃陷害,这个卫丞相你不会不清楚吧?”



    “是啊,证据呢?”卫文被问得一愣,不由得把目光转向陈晓木,他相信凭着陈晓木的精明,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在公堂上妄下断言!



    “咳,咳”陈晓木咳嗽了两声,走到公案前对诸葛成拱手微笑道:“诸葛大人,刚刚那王良娣不是已经招了吗?是她诬陷余成文的呀!”



    陈晓木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连卫文都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诸葛成则一时气结在公案后面,光拿眼睛瞪着陈晓木,却说不出话来。



    王良娣在震惊过后,一下跪到公案前,哀哀哭诉道:“求太尉大人为民妇作主,这个昏官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红口白牙诬陷民妇!”



    苏星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问身边的卫羽裳道:“羽裳,你听到公堂上那女子招供了吗?”



    卫羽裳稍一犹豫,小声含糊道:“那女子好像是说了,只是我并没怎么没听清楚!”



    苏星然睨了她一眼,不满道:“你老师犯糊涂,你还替他打掩护!”



    距离苏星然等人不远处,那个从杨家鸭味馆过来的少女嘟着嘴,对身边的中年贵妇道:“娘亲,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竟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中生有陷害那公堂上的女子,你看那女子好可怜,你和爹爹若是逼迫我和这疯子结亲,女儿情愿去死,也绝不从命!”



    中年贵妇闻听皱了皱眉头,没有吱声。



    人群里,路边小酒馆里准备到府衙内来告状的年轻人,苦着脸,偏头对着陪他一起过来的老翁道:“姐姐,想必你也看到了,贾大人在的时候,我那案子还能有点盼头,现今换了这个糊涂虫官老爷过来,我看还是算了吧,到时别没把那对奸夫淫妇给告倒,也像公堂上这女子一样,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老翁眼睛迅疾向四周扫了一眼,粗着嗓子低声道:“要喊老伯。”



    与此同时赵忆秋眼里噙着泪水,对王保忠哽咽着嘟囔道:“小呆弟弟现今怎么变的这样狠毒,我看这案子明显就是那女子被奸人欺凌,他糊涂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想法再去陷害人家!”



    从宝庆染料行匆匆赶过来的庆琬儿,此刻踮起脚尖在人群里,越看是心越凉,偷偷看一眼呆呆站公堂边上被衙差看押着的爷爷,不由暗叹命苦,怎么今天就碰巧遇上这么一个糊涂官,看来爷爷怕是难逃厄运了!



    朱雀街保正侯七身边一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将嘴巴附到侯七耳边,悲声道:“七爷,朝廷弄了这么个玩意过来坐堂,咱新京城老百姓这是犯那条天条了?要遭受此等大劫!开始听说他要审鸭子,我就觉得此人荒唐,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



    侯七为人沉稳城府深,他淡定自若道:“依我看,朝廷决不会派个傻子过来当通判,如此明目张胆在公堂上包庇案犯也只有傻子才能做的出!”



    秀才撇撇嘴,大约是看在侯七是其长辈的份上,并没有出声和他争辩。



    堂下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并且几乎都是一边倒指责陈晓木无凭无据陷害堂上被欺凌的女子,本来诸葛成准备训斥陈晓木一番,然后再请苏星然出面来当堂免去陈晓木通判一职,现在听着下面众人越来越多指责陈晓木的声音,他立马改变了主意,他要让下面的议论渐渐演变成群情激愤,然后逼迫苏星然不得不亲自站出来平息众怒。



    诸葛成当即打定主意,再次对陈晓木伸出手来,慢吞吞说道:“陈通判,你把王良娣的供词拿来与本官看看。”



    陈晓木转头微笑着对卫羽心道:“卫捕头,把你身上带的刀拿来给我用用。”



    卫羽心摇头道:“我身上没带刀,只带了一把长剑。”



    陈晓木点点头:“长剑也行。”



    卫羽心摘下悬挂在腰上的长剑,连剑带鞘递给陈晓木。



    陈晓木接过长剑,返身走到公案前,吓得诸葛成“噌”地一下从官帽椅上站起来,神情紧张喝道:“陈通判,你这是要干啥,莫非还想在公堂上行凶不成?”



    陈晓木轻轻一笑,揶揄道:“诸葛大人,你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嘛?”说完将剑鞘在手中掉转个方向,把带有剑柄的那头伸向诸葛成!”



    诸葛成眨眨眼睛,一脸疑惑问道:“陈通判,本官找你要王良娣的供状,你却递把剑过来,这是何意?”



    陈晓木哈哈一笑,答道:“诸葛大人,烦请你把这柄剑抽出来,你所要的证据就在这剑鞘里边!”



    “你……!”诸葛成怒气攻心,面孔瞬时间变成紫红色,明眼人都看出来,陈晓木此举简直就是明摆着拿他当猴耍!不过诸葛成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那城府还是相当深的,虽然此刻胸中已是翻江倒海,可眨眼间就被他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略略平息一下气息,诸葛成努力让脸上浮现一丝微笑,而后伸手“唰”地一声,拨出宝剑,顿时一道雪亮的剑锋好似一泓秋水在他手中闪动,诸葛成不由在心里暗叹:“真是一把好剑!”



    这时陈晓木举起手中的空剑鞘,对着诸葛成微笑道:“若是诸葛大人能把这支剑在插回剑鞘里,下官便可顺利将证据拿出来了!”



    诸葛成闻言不禁怒道:“陈通判,你这是在戏弄本官么?刚刚你还说,只要本官把这支剑从剑鞘里抽出来,证据就在这剑鞘里,如今我问你证据呢?”



    陈晓木笑嘻嘻道:“诸葛大人,在下和你打个赌如何?现时只要你将这把剑顺顺当当插回剑鞘里,在下不但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再另外再陪你一万两银子!”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可别怪老夫贪财!”诸葛成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因为这太容易了。



    诸葛成举起手中的宝剑,对着陈晓木手中剑鞘插过去,眼看着剑尖就要进到鞘口里,陈晓木突然将剑鞘向旁边移了一下,剑尖紧贴着剑鞘瞬间走空,诸葛成不甘心,立马收回宝剑,重新对着近在咫尺的鞘口插过去,陈晓木又将剑鞘向上一举,这次是剑尖在下,剑鞘在上,宝剑再次走空。



    诸葛成当即就不干了,将手中宝剑“啪嗒”一声扔到公案上,拉下脸来训斥道:“陈通判,恐怕你是既拿不出证据,又心疼那一万两银子,才存心不与本官配合,将宝剑插回鞘里的吧?”



    陈晓木嘿嘿笑道:“诸葛大人说得是那里话?这不,证据不是出来了吗?”



    “证据,证据在那呢?”诸葛成眼睛下意识向公案前空地上搜寻过去,他还以为证据是一张薄纸从剑鞘里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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