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绾要寻的那株药材叫寒星草,生长于淮阳县周边的连舟山上,是一味解毒效果奇佳的药材,但连舟山山势险峻,若是不熟悉路况的人,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世人将寒星草传得神乎其神,远赴连舟山采药的人也前仆后继,这些年下来,寒星草的踪迹是愈发罕见了。
连舟山山脚下,一个一身青色短打眼中精光闪烁的中年男人立在原地,对着身后的小男孩道:“这位公子,现在回头可还来得及,若是真上山了,你便是反悔了,我陈麻子也不答应了!”
小男孩,也就是作男孩打扮的宋知绾,她仰起头,神情分外诚恳:“麻子叔,咱们快上山吧。我娘的病情拖不得,尽快采到寒星草,等下了山,我也好把剩下的十两银子给你。”
陈麻子笑道:“好!小公子一片孝心,我陈麻子必定尽心尽力!”
说完,他率先朝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宋知绾注意脚下,“这连舟山啊,整个淮阳县没有人比我陈麻子更熟悉了!家里祖祖辈辈的,都是干这个的,临县的那个邓员外家,小公子知道吗?他家老夫人早些年病重,就是托我爹上连舟山寻的寒星草……”
宋知绾跟在陈麻子后头,不时应和几句,她仔细观察着周边环境,记下沿途的标识,回忆起前世,宋家一家因为被奸人陷害关进大牢的时候,她好像听过寒星草的名字,说是宫里的容妃病重,圣上发皇榜悬赏寒星草……
但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听说寒星草寻到了的消息,宋知绾找到陈麻子也是想一试,毕竟寒星草产自连舟山,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就是老天爷给她的运道,况且她还有空间里的灵田,若是真寻到了,日后圣上发皇榜寻药,她也能前去一试。
“我记得,就是在这儿附近啊……”
跟着陈麻子爬上连舟山,七拐八拐的绕过几个弯路,四周的环境却不曾变换,眼见着她半小时前做过的标记又一次出现在视线里,宋知绾终于沉下脸:“麻子叔,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天黑之前没法儿下山,那我可就不能及时将那十两纹银送过来了。”
她请陈麻子上山引路,先前付了三两的定金,说好等寻到寒星草,再交付剩下的十两纹银。
陈麻子讪笑道:“我记着呢!就是这路好些年不走了,有些记不清了,小公子别着急,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啊……”
他是真心想赚这十两银子的,本想先把人带到山上,到时候他一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还不任他宰割?只是又顾忌着宋知绾身后的家人,有贼心没贼胆,绕来绕去,没想到把自己绕迷路了。
宋知绾眼睛微眯,眸光冷沉,她并未错过陈麻子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只是她敢一个人跟着他上山,自然是自信能保护好自己,若是他敢耍些其他心思,她也不介意用点手段。
两人各怀心思,就在这时,在前方的陈麻子忽然像被什么钉在了原地,宋知绾眉头一凝,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声长啸。
是老虎!
陈麻子吓得两股战战,神情惊慌,终于从面前百兽之王幽冷的兽瞳里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慌不择路掉头就跑!
宋知绾看清了陈麻子前面那只藏在灌木丛里的野兽,心底也是直冒寒气,不好,不止一只老虎!
可随之,一股巨大的推力使得宋知绾向前扑去,灌木丛里那只体型硕大的老虎在眼前放大,宋知绾硬生生带着身体转了一个圈,结结实实的摔到一旁,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近在耳边的长啸,带着血腥的腐臭气息,那只老虎朝她张开血盆大口扑来!
宋知绾闭上眼睛,左臂上的那圈花纹藏在衣袖里,一瞬间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就在这时,宋知绾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快躲开!”
宋知绾睁开眼睛,见那只原本朝她扑过来的老虎捂着眼睛在一旁痛苦哀嚎,旁边散落着不少血点子,她抬头望去,不远处的柏树枝丫上,赫然站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是拿着弹弓一脸焦急的云之宴。
说时迟那时快,宋知绾已经迅速爬起来,朝着云之宴躲藏的柏树跑去,她手脚利落,在身后那只老虎扑过来时爬上了树,云之宴伸出手,把宋知绾一把拽到自己站立的这根枝干上。
那只伤了眼睛的老虎在树底下盘旋怒吼,气急败坏地挠着树干,但这颗树枝繁叶茂又分外高大,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宋知绾松了一口气,道:“你怎么来了?”
云之宴看着眼前满身狼狈的宋知绾,脑海里全是她刚才在那野兽身下吓得面色惨白的样子,心底翻涌着怒气,说话的语气就不自觉地冷下来:“不是头疼?有些不舒服?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倒是看不出来你胆子这般大!”
可不是么,他跟在她身后,一道出了府,还以为她是小孩心性贪玩而已,结果就见她掏出一套男子的衣裳换上,到城西和一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男人出了城,一路到了连舟山脚下。
若不是他来得及时,看见陈麻子把宋知绾推向猛兽自己逃之夭夭,又及时拿出弹弓来弄伤了那只老虎的眼睛,只怕现在,宋知绾早就成了那底下那只老虎的腹中餐了。
“往日里那么机灵,怎么刚才吓成那副样子?”
宋知绾有些心虚,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有空间在手,就是再多的猛兽,她也能躲进空间里安然无恙,云之宴虽然板着脸语气讥讽,但宋知绾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看得清他眸中闪烁着的浓浓担忧之色。
“我才七岁!就是再机灵,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大的猛兽,那样的反应才正常吧……”宋知绾嘀咕着,“又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敢拿弹弓射老虎眼睛。”
底下那只老虎还锲而不舍的挠着树干,甚至还发出吼声召唤同伴,云之宴向上看了看,往上爬到一处枝叶繁茂的地方,又把宋知绾拉上来,借着交错纵横的树枝遮挡身形。
“你上山干什么?”
底下那只老虎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云之宴看着一旁的宋知绾,问道。
宋知绾先前就在心中预备好了一番说词,正要回答,就见云之宴眸光幽幽。
“别想再糊弄我,你不说,我找之前逃走的陈麻子也能问到。”云之宴如何看不出她心中的打算,冷笑一声道。
宋知绾一下子就泄了气,不知为何,虽然云之宴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但在他面前,她的那些小心思仿佛无所遁形似的,一眼就看穿了。
“我娘的病有蹊跷,常喝的药里被人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宋知绾面有忧色,“我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的,我娘那样的病症,很像是中毒。”
“都说寒星草是解毒神物,但这些年寒星草的踪迹愈发难寻,连舟山山势陡峭,危机四伏,若没有人带着,怕是我连山脚都进不来,没想到……”
没想到找来的陈麻子是个花架子,除了嘴上说说,他们连寒星草的影子都没见到。
宋知绾还沉浸在连舟山关于寒星草的传闻里,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她说起寒星草时,云之宴神色微动,眸子里闪过一缕暗芒。
“我帮你一起找。”
宋知绾抬头,云之宴语气严肃,神色认真:“若是再有寒星草的消息,我们一起去,免得你孤身一人,被人骗了还不自知,把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
十岁的孩子,虽然面庞稍显稚嫩,但神情坚毅,眼中关心之色浓郁,宋知绾心中一动,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树下仍旧哀嚎着不肯离去的猛兽。
“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该怎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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