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正担忧的事情,宋知绾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蒋太尉如今正为着与镇北王府的婚约发愁,小葵的病可以治愈,而郑容音暗地做手脚的事情收尾并不干净,虽说得到镇北王府世子的看重,可一个借居蒋府的表小姐敢对嫡亲的小姐下这样的狠手,心思如此歹毒,就是真的嫁去镇北王府,一旦得势,也并不一定会听蒋太尉的话为蒋府谋取利益。
如何抉择,端看蒋太尉如何思量,至于宋知绾,她并不觉得一个一品高官会同她一个小女娃计较,再者说,宋家对小葵的救命之恩,蒋太尉真要下手,也要考虑经不经得住外头的风言风语。
刚过九岁生辰的小姑娘眉目沉静,隐隐透着些长大后的绝代风姿,宋祁正瞧见了,心中颇觉欣慰,只一叹道:“你有分寸,爹爹便不多过问了,若是有什么不便,尽管直言。”
“知道了,爹爹。”宋知绾温声回答。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说完这句活,宋祁正便起身回房了。
白日里舟车劳顿,下午时又去蒋府经了这么一遭,宋知绾早就累的不行,常欢叫人备好了热水,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正要合眼,就听见窗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知绾拧了拧眉,“祝幻?”
顾之宴给她的人,是个名叫祝幻的女暗卫,沉默寡言但身手了得,平日里都会藏在暗处护着她,一有什么动静,她必然是第一时间出现。
“小姐,”
床榻便边忽然悄然无声地落下一个黑影,“是殿下来了。”
宋知绾心中早有猜测,但还是有些不信,一听祝幻这么说,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披衣穿鞋,开窗户让顾之宴进来。
“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事么?”宋知绾探出头去,就见二楼窗台那里生长着一颗樟树,知道顾之宴是在树上等她的,不由得失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七殿下皇子之尊,怎么学那登徒子似的,做那树上君子呀?”
古有梁上君子,她说一个树上君子来类比,顾之宴也不生气,只笑道:“我来确实有要事。”
顾之宴来,本是想将在乾清阁在皇帝面前言明芋薯一事告知给宋知绾的,知道她去了蒋府,便在树上等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并没争名夺利的心思,如今宋家已是鲜花着锦,太过张扬也不好,但这并不代表你的功劳要被埋没。”顾之宴沉声道。
他费心为她在皇帝面前留名,宋知绾也领情,心中有些触动,“你这样为我筹谋,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谢你才好。”
小姑娘眉目如画,眸光一片澄澈,顾之宴心中微动,唇角不自觉上扬,温声道:“不说陕北旱灾平复,且说芋薯这样大产量的粮种被发现,对于我大梁来说,是百年不遇的好事,这样大的功劳,本该就是你的,你我关系自不必说,我更是大梁的皇子,本就不该让任何一个有功之臣被掩盖。”
再者说,宋知绾将寒星草的种植方法告知他之后,他送回行宫去,已经有人培育出了新一批的寒星草,且他母亲的病日渐好转,不仅能下床走路,甚至可以在花园里坐上一会儿了,这些都是宋知绾带来的,他不胜感激,这样你来我往,牵扯颇多,他与宋知绾之间早就不是寻常好友了。
宋知绾心中暖意融融,但一想到蒋府里发生的事情,原本舒展的眉毛便又拧了起来。
“可是小葵回去之后,那蒋太尉说了什么?”顾之宴从来对她的情绪感知敏锐,当即问道。
宋知绾于是将在蒋府里发生的种种,连带着蒋太尉对小葵的态度也一并说了,叹息一声,将桌上的蜡烛拨得更亮一些,“那蒋太尉,瞧着很是不喜小葵,我担心他为了与镇北王府的婚约,还是要将郑容音推上去。”
“而且,那古嬷嬷背后指使的人,我猜就是郑容音。”
顾之宴拧了拧眉,“小葵发病,唯一得利的就是她。”
“那个拐卖小葵的人抓到了吗?”宋知绾突然想起来,问道。
顾之宴眸光一暗,“本想追查那人与郑容音的关系,结果追丢了,人没有出城,却遍寻不得。”
宋知绾有些失望,整个人都蔫儿了,顾之宴也有些懊恼,劝慰道:“你放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叫人把他找回来的。”
宋知绾深吸一口气,重新振奋精神,“只要我将小葵的病治好,说不定,她会想起一些被拐前的事情,郑容音心思缜密,可当时小葵心智不全,保不齐会在她面前露出马脚来。”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宋知绾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顾之宴,“之宴哥哥,你快回去吧,我听说宫门不是都要规定时辰会落锁吗?如今都快亥时了。”
他还在担忧她,没想到转瞬宋知绾自己就想开了,顾之宴不由得失笑,推开窗户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应道:“那好,我便先走了。”
“路上小心。”
宋知绾扶着窗户,看顾之宴身姿翩翩,落地时竟然一丝声音也无,心中不由得有些艳羡,她在修真世界时是个医修,修炼时间久了,也会一些简单的轻功,回来之后灵力全无,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现在看到顾之宴施展看来她也得找个武学师傅学个功夫才行,不说像顾之宴这样身轻如燕,好歹可以防身。
底下顾之宴站在樟树下,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她点点头,目送顾之宴离去后,才关上窗户。
夜色深沉,周遭安静下来,宋知绾躺在床上,思索着蒋府的事情,数月的舟车劳顿带来的疲乏涌上来,她渐渐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宋祁正要面圣,已经早早就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宋知绾洗漱完下楼,顾之宴已经在驿站的大堂里等着了。
“那个拐卖小葵的人,昨天夜里在西街的迎客来客栈出现过,”顾之宴面色有些古怪,“但我的人翻遍了整座客栈都没找到人,也没看见他出来过,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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