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膳房一看,果然那“宋知绾”就是故意刁难,这碗碟都快堆成小山了,除开主子用的碗碟外,就连院子里那些打扫丫鬟的碗碟都堆积着等她洗。
夜深人静,院中的灯火都熄了,唯独小膳房和宋知绾住的闺房还燃着灯,常欢几次出门去看,就见院门都落锁了,那个女人竟然还没回来。
她到底要顶着她家小姐的身份干什么?
常欢眉眼间忧色重重,抬脚回到小膳房,眼前一亮,立时用手捂住嘴巴,生怕惊叫声脱口而出。
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家小姐宋知绾!
“小姐!您没事吧?”
常欢眼眶都红了,“奴婢担心死了,那伙人有没有打你?都是奴婢不好……”
“我没事,不哭了,”宋知绾轻轻用手拭去常欢的眼泪,手移到她高高肿起的脸颊上,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冷光,然而语气却分外温和,“疼不疼?”
“不疼,奴婢不疼!”常欢拼命摇头,急着要查看宋知绾的情况。
“我真的没事,”
宋知绾有些无奈,伸手抓住了常欢的手,却不想她像是触电一般躲开了,宋知绾察觉到不对,将她的手拿起来一看,白日里被茶壶碎片划破的伤口已经泡得发白了。
“常欢,委屈你了,这几日,你还是像往常那样,装作顺从她的样子。”
宋知绾动作轻柔的给常欢上好的药,眉眼间夹杂着一丝愧色,而后郑重嘱咐道:“若是她要做出什么,伤害爹爹娘亲和祖母的事情,你一定要想办法周旋,然后找机会告诉我。”
“奴婢遵命!”
常欢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奴婢该怎么联系小姐你呢?”
“将你房间的东面的窗户打开,我便知道出了事,就会来找你了。”宋知绾略一思索,答道。
“好。”
常欢应声,又嘶哑着嗓子道:“小姐,你一定要你保护好自己。”
察觉到外面似乎有响动,宋知绾压低声音,“放心,保护好自己。”
“常欢姐姐,你的碗碟还没洗完吗?”
一道不耐烦的女声传来,接着便是脚步声,宋知绾冲常欢做了个口型,便闪身退到窗户边上。
常欢再一回头的功夫,宋知绾已经不见了踪影,而窗户还是打开着。
就是先前的那个小丫鬟,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道:“常欢姐姐,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我帮你洗吧。”
目光又落在一旁仍旧堆成小山的碗碟,想起常欢早些时候对自己的好,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干脆的撸起袖子,开始洗了起来。
“多谢你,春桃。”常欢没有拒绝。
顾之宴将宋知绾从膳房的窗户口里带出来,两人从屋顶上躲开宋府巡视的侍卫,然后便顺着先前那个“宋知绾”的脚步,在城中穿梭。
“她究竟想要干嘛?”
宋知绾还是不能理解那个假扮她身份的女人,她在城南暗巷晕倒的时候,当天那个女人便顶着她的人皮面具回到了宋家。
在她的爹爹娘亲和祖母面前,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因为时间尚短,宋家人暂时没有发现异样,但是在常欢面前便丝毫不加掩饰,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宋知绾威胁常欢。
今天更是趁夜深人静,带着倾毓轩的两个丫鬟,不知道去了哪里。
“跟上去就知道了。”顾之宴隐约有个猜测,但还不能确定,便道。
顾之宴当然不是自己孤身一人来的随州,早在从那间地窖一样的牢笼里逃出来后,便联系了手底下的人。
又叫手底下的人一路跟随着那个“宋知绾”,并且沿路留下标记,跟随着手底下留下的标记,顾之宴带着宋知绾一路前行,直到面前出现了一盏红色的灯笼。
直到来到巷子口,看见一整条街上都飘扬着五彩的灯笼,无数身穿薄纱的女子在二楼的窗台探出身子来,冲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挥舞着手中沾满了脂粉气息的手帕揽客。
“这位公子,您都好久没来看桃红了……”
“爷这不是来了吗?放心,待会儿,爷一定好好疼你!”
“哎哎哎!这位公子,一共是五十八两,一分都不许少!”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这条巷子的每一个地方,宋知绾看着面前的烟花柳巷,嗅着空气中浓郁的各色熏香混合成劣质香精的刺鼻味道,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想什么呢?”顾之宴护着宋知绾躲开凭空伸过来的女人的手,看宋知绾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低声问道。
宋知绾悄声回答:“还好我穿了男装。”
顾之宴诡异的沉默了一阵儿,道:“……那个假宋知绾也穿得是男装。”
且是能叫人一眼识破的男装,这随州府城里,宋知绾的这张脸几乎没有人不认识,那个假扮宋知绾的女子,如果不是杀人放火,打量着什么主意,已经是昭然若揭。
宋知绾悚然一惊,但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便想开了。
“你不着急么?”顾之宴虽然觉得一言难尽,但明显宋知绾前后的反应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宋知绾坦然道,“等这件案子真相大白,这盆污水自然也泼不到我的头上来。”
话音刚落,宋知绾便拽着顾之宴,一路顺着标记,走进一家酒楼。
顾之宴轻笑:“不是不着急?”
宋知绾避开那招揽客人的青楼女子扑过来的手绢,被刺鼻的脂粉香气冲得鼻子一酸,眼眶里立时涌上一层水雾。
“但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就算是真相摆在人们面前了,也难免被那有心之人编排,如今既然有时间阻止,那还是要阻止一下的。”
顾之宴强忍着笑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裸子抛给前来揽客的穿红裙的嬷嬷,“要一间天字号房。”
那穿红戴绿的嬷嬷见顾之宴和宋知绾一连避开了许多前来揽客的姑娘,看他们穿着打扮,还以为是那寻常人家的公子眼高手低来找麻烦的,却不想一出手就如此大方,感受着手中金裸子沉甸甸的触感,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如今咱们楼里的天字号房间就只剩下最后一间了,二位公子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妾身这就去准备!”
“二位公子要陪客吗?我们楼里的好几位天字号姑娘都歇着,就等有缘人呢!”
顾之宴正要开口说不要,就见宋知绾抬了抬手,神色十分正经,语气十分平稳:“要一位擅长琴艺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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