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这么走了。
马大河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当做亲生儿子疼爱了这许多年的侄子吗?连他摔在地上扶一把都不情愿,日后还怎么给他养老?等自己老了以后,当真是指望上这样的人吗?
是的,一直到现在,马大河还是对陈元宝寄予厚望,觉得等自己年老之后,陈元宝会像过去十八年他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供养那样,也会将他当做亲爹来侍奉,可今天陈元宝的反应却给了他一次沉重的打击,他真的能指望陈元宝么?
马大河开始不自信了,柳氏却发现一个新大陆,因为马大河的断腿确定是好不了了的,日后定是要靠自己要养他,不对,现在整个马家,本来就是再靠着她的双手来养了。
若是陈元宝和马大河,还有马老太太以及马晓兰能意识到他们能依靠的人只有柳氏之后,或许会对柳氏的态度有所改变,但常年的压榨,常年不讲柳氏当做人看,纯粹是当做能使唤的下人、仆妇,这样的态度很难改变,但柳氏已经认识到自己才是如今这个马家的掌权人了,马大河和陈元宝还是对柳氏颐指气使,转头,柳氏就能不给他们饭吃。
等到再一次伸手找柳氏要钱没要到的时候,陈元宝也彻底恼羞成怒,直接推开柳氏去她房里翻找,他不知道柳氏是真的没有钱再给他了,什么都翻找不出来的陈元宝气结,直接摔门而去,再回来的时候又是喝得烂醉如泥,一推开门就躺在院子里睡了过去。
换做往常,柳氏一定会过去将他扶起来,好好的给他擦身子,将人放到床上去睡,但柳氏如今却不想这么做了,她看着陈元宝躺在地上一觉睡到大天光,醒来时腰酸背痛骂骂咧咧,但家中已经没了柳氏的身影。
柳氏去了哪里呢?
她去了京城找自己的女儿马晓翠,一直到吃尽了苦头,柳氏才明白究竟谁能靠得住,谁压根就靠不住,但马晓翠已经对她这个亲生娘亲彻底失望了,柳氏带着浑身上下仅存的五十文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宋府里问了有没有马晓翠这个人,被告知没有这个人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前了。
宋知绾问马晓翠,是不是就真的不认这个娘亲了。
马晓翠摇摇头,又点点头,“宋姐姐,不瞒你说,柳氏对我来说,只剩下这一身的血脉而已了,我会帮她找一个活计,让她能养活自己,但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这也能理解,毕竟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柳氏也会是踩在马晓翠身上吃肉喝汤的那一个,她不原谅,还愿意在暗地里供养这个名义上的亲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京城里一座两进的宅院内,一个身段姣好的妇人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哭得眼泪汪汪,堂下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模样文秀的中年男子正手足无措,想去安抚那妇人,又怕被人说闲话惹得误会更深,再看那堂上正端坐着一个衣着讲究的夫人,身后的几个丫鬟全都对着堂下的那一双男女怒目而视,要是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外头的外室抱着孩子打上门来呢,可事实上,这跪在堂下哀哀乞求的妇人其实只是那隔了几条街上的寡妇,来到府邸上也只是为了请求男主人能帮自己一把,又怕引得女主人误会,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遭。
宋知绾和她的三婶婶赵氏来到程府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宋知绾的三婶婶小赵氏和程府上的夫人大赵氏是一对亲生姐妹,两人是城中富商赵家的嫡小姐,当年小赵氏和宋知绾的三叔宋祁恒在护城河畔见过几次面,这机缘巧合之下就倾了心,也算是门当户对,小两口成婚一年,到如今还是蜜里调油恩爱非常,但自从前天宋知绾回到家中,遇见了三婶婶的亲姐姐大赵氏之后,知道了自家三婶的亲姐家中的那些乌糟事,这才和三婶婶一道给大赵氏撑腰来了,结果一来就遇上这样的情景,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赵氏一见到自己的亲妹妹和宋知绾来了,急忙起身叫人看座奉茶,直接忽视了一遍哭得正起劲儿的寡妇牛氏和她怀里的小儿子,也将自己的夫婿程千里晾在了一旁。
“皇子妃来了,快快请坐。”
大赵氏先前面对着程千里和牛氏还能端出一幅高冷的模样来,可遇上宋知绾就不一样了,虽然笑着,可实际上眼中的疲惫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大抵日子是过得不甚如意的。
“既然皇子妃来了,那夫人,我就先送牛夫人回去了。”
程千里还知道些脸面,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急忙叫着牛氏就想走,但他勉强有点脑子,可耐不住牛氏她是个无知妇人,见皇子妃来了,反倒是往地上一坐,哭得更加大声。
程千里一脑门的汗,这男女授受不亲,又不好当着自家夫人和皇子妃的面去拉扯一个妇人,在边上急得团团转,“你这是做什么?我给你想办法就是了,你又何必在皇子妃面前哭,平白扰了皇子妃的清净。”
但宋知绾和小赵氏是来干什么的?就是来看看这位程府的“大善人”和这位寡妇是有多么无耻的,所以,宋知绾抬了抬手,就道:“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那牛氏浮现出一丝喜意,丝毫没看见小赵氏眼底的幸灾乐祸,宋知绾可不是来给她撑腰的,一个靠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谋生的人,她连看一眼都嫌她脏!
“皇子妃娘娘,是这样的,民妇家中夫君早逝,民妇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可近来我儿腹痛不止,都说要去那富春巷子里找一位姓李的大夫看就能看好,可我家境贫寒,哪里能请得动那大名鼎鼎的李大夫替我儿看病?”
她呜呜咽咽,听的人心生烦躁,宋知绾耐着性子,“那你便去李大夫门前求就好了啊,来程府是做什么呢?”
那牛氏哭道:“皇子妃有所不知,那李大夫治病救人是有规矩的,不入眼缘的不救,我抱着我儿去求过了,他连门都没让民妇进去……”
她生的清秀,哭起来的时候倒还真的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意味,可惜在座的都是女人,压根都看不上她的伎俩,唯一一个有可能被她迷惑的人,如今也是眼巴巴的瞅着大赵氏,那样子,还以为那跪在地上的是他的妻儿呢!
瞧着当真是怪异极了,宋知绾一转眼,已经将这两人的关系摸了个七七八八,见牛氏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宋知绾也就接口问了一句:“然后呢?”
方便将这场戏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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