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之前,我一直在暗暗期待顾卿臣会喊住我。
如果他喊我,我就和他好好解释一下,我刚才说的全是气话!
但是没有。
就像离婚时我期待他把行李还我一样,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顾卿臣根本就没有留我的意思!
直到我走出住院处大门,站在午后灼热的阳光下,全身上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激动、害怕、还是过于失望?
眼泪不知不觉模糊了我的眼睛。
不想让人看到我在哭,我急忙跑进住院处幽深的大院,躲在两丛被烈日暴晒的绿植夹缝里,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呜咽。
明明是顾卿臣自己有了别人,不想要我了,却还找理由责难我!
他不是疯子吗?如果他真的认定了我绿他,不应该暴走狠狠地收拾我和席慕轩吗?
他那么冷静,分明就不正常!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哭,不应该为离开这样一个渣男而难过。
但是眼泪不受我控制,心情不受我控制,什么都不受我控制!
直到有人站在我面前,阴影遮住了我头顶,我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个角落里蹲了太久,腿都麻了。
那人背对阳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能看到他递到我面前的纸巾。
“你还好吧?”
我听出他的声音,是席慕轩。
“席大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苦笑:“能不来吗?卿臣那样误会你,我怕你吃亏。”
他伸手扶住我手臂,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顿时嘶了一声,双脚像针扎一样又麻又痛。
“脚又麻了?”
席慕轩体贴地蹲身帮我揉脚,口中还不忘嘱咐:“扶住我肩膀,别摔了。”
我只好伸手扶在他肩上:“没事,走一走可能就好了。”
男人无奈道:“总是在我面前硬充坚强,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依靠吗?”
我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席慕轩漆黑浓密的短发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就因为他开了个玩笑说到谢顶,顾卿臣就不要我了……
意识到我还在为那些不值得伤心的事难过,我立马抬起头,想把又要往外冒的眼泪逼回去。
不远处一道熟悉又扎眼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抹掉眼泪,看着顾卿臣冷冷转身,带着左振大步而去。
想喊他的冲动卡在喉咙里,我不知道自己还想喊他干什么?
“还麻吗?”
席慕轩的声音唤回我的注意,我赶紧收回早已看不到顾卿臣的视线。
“好多了,谢谢你席大哥。”
男人站起身:“还谢呢,忘了刚才哭得多伤心!”
我尴尬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还红肿的双眼和鼻子。
“知道你外婆住哪间病房吗?我把李阿姨也送过来了。”
我猛地想起外婆已经被转到了这里,赶紧抬脚往住院处大楼走回去。
“我也不知道啊,顾卿臣还没告诉我。”
席慕轩跟上我:“那给他打电话问一下。”
我抿了抿唇:“你问可以吗?我没有手机。”
手机被顾卿臣扔在病床上,我出来时并没有拿。
本以为手机里就他一个联系人,他都和我彻底结束了,我还拿他的手机干什么?
席慕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道:“等下去给你买手机。”
我没出声,眼巴巴看着他打电话。
但手机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直到自动中断。
“他不接我电话。算了,我们还是直接进去问问吧,应该不会难找。”
眼下我也只能听席慕轩安排。
军总的住院处很大,我所在的只是其中一座楼。
不知道外婆在哪,我们找了好几个科的住院处,才终于在老干部住院中心那边查到了外婆的名字。
左助理竟然把我外婆安排在了老年慢病住院处,还是个单间,足可见他之前是用了心的。
可当我和席慕轩终于找到病房,推开门,却见里边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怎么回事?”
席慕轩有些诧异地又看了眼病房号:“是这间啊,人呢?”
我莫名紧张起来:“我外婆不会是自己出去了吧?”
男人忙安抚我:“你先别着急,我去问问护士站。”
他带着我匆匆走回护士站:“请问,1622号病房新住进来的病患去哪了?
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身体很虚弱,路也走得不太稳。”
护士站的人查了一下住院信息,又互相问了问,最后对着我们摇头。
“老太太才办好入院,我们还不认识,也没看到你说的人,你们确定人已经住进来了吗?”
我越来越着急:“席大哥,再打个电话问问顾卿臣吧?直接给左助理打也行,你应该有他的号吧?”
席慕轩赶紧又拿出手机,拨了左助理的号。
这回电话终于被接起,席慕轩开了免提,对面传来左振迟疑的声音:“席大夫,boss还在生气,您别为难我好吗?”
席慕轩单刀直入:“沈思外婆人在哪?”
左助理的声音微愕:“不在病房吗?哦,boss可能没顾上说,人在老干部住院中心,老年慢病住院处,16层22号病房。
本来是打算晚上给老太太会诊的,没想到……”
顾卿臣的声音冷冷传来:“闭嘴!”
左助理立马挂断了电话。
我急道:“地方没错,可是外婆不在呀!”
席慕轩也难得皱眉,又拨了一次电话,这回却连左助理也不接了。
他只好再安慰我:“你别慌,先找找看,也许你外婆是觉得地方陌生,又看不到熟悉的人,所以就自己出了病房。”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慌了!
外婆有阿尔兹海默症,如果她走出医院就麻烦大了!
我赶紧跑回病房,无疑里边仍旧没人,我又跑出来,沿着走廊找到最近的楼梯间,没头苍蝇一样上下跑来跑去地找人。
席慕轩跟着我跑了几层,而后拉住我。
“你这样找不行,你朝下找,我往楼上找,挨个楼梯间找完再说。”
可我们找遍整个老干部住院处好几处安全楼梯,也没有看到外婆的影子。
席慕轩还怕和我走散了,只好把在车里等着的护理阿姨也叫过来,陪着我一起找。
我们三个人整整找了一个多小时,外婆仍旧无影无踪。
席慕轩带着我们去向院方求助,医院调了监控,终于发现外婆的身影在楼下大厅出现过,人已经出了住院处的大门!
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立马就朝外跑去。
“沈思,你慢点!”
席慕轩追着我出了监控室:“你冷静些,老人家身体不好,走不远,人一定能找到的。”
我用力点头:“嗯,一定能找到,但必须快点,天黑外婆在陌生的地方会更慌的!”
但我的心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突然难受得要命,我真的承受不起外婆就这么丢了。
出电梯里我的脚软了一下,差点跌倒。
席慕轩急忙扶住我:“小心点。”
就在这时,医院里突然响起了广播。
“何月莲家属请注意,何月莲家属请注意,听到广播后速来急诊大楼……”
我猛地一拉席慕轩:“是我外婆!快,去急诊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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