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颗许愿石。
石头表面被摩挲的光滑,像是被抚摸过无数次。
“我打算用这石头雕个东西,设计图你来画,可以吗?”
黎俏微微惊讶,唇角笑开。
在岛上能做的事情几乎都做了,雕东西也不错。
她构思很快,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样。
一家四口的图样,夫妻两人怀里各抱着一个孩子。
黎俏看着图纸,眼底逐渐柔和。
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拿到设计图,霍南爵就着手雕刻。
他雕得很细致,每一下都很小心,所以进度也慢。
一个星期后黎俏做第二次手术,石雕上还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进手术室前,黎俏开玩笑:“等你雕完,宝宝都出生了吧。”
他雕得实在太慢了。
霍南爵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那就等到宝宝出生,由你来雕最后一笔,好吗?”
黑眸底下一片恳切,似乎在求一个承诺。
黎俏怔了怔。
她没接话,医生将她推入手术室。
这一次加大剂量,比第一次更加痛苦。
黎俏几次痛到差点昏厥,最后还是咬牙撑下来。
等到结束的时候,浑身虚脱。
离开手术室,迷迷糊糊听到医生和霍南爵的谈话。
“霍太太的身体出现衰弱,随着胎儿的成长,衰弱会加剧……”
衰弱,意味着她又要重复之前经历的吗?
失明、双腿失去知觉,日渐憔悴……
再度醒来,霍南爵守在床边,脸色却不及之前放松。
黎俏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如果注定发生,那说再多自我安慰的话也没意思。
随着治疗进度的加强,黎俏身上的反应也越来越激烈。
“呕——”
她推开面前的碗,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霍南爵拍抚着后背,等她吐完,才拿出水让她漱口。
黎俏看着再次递过来的粥,虚弱的摇摇头。
“吃不下。”声音微弱。
霍南爵脸色难看。
缓缓把碗放到一旁,眼眸晦暗莫名。
治疗进入第二个月,另一个胎儿发育的状况改善,但黎俏身上的反应却越来越严重。
床上,女人小腹隆起,身体却变得干枯。
这时医生进来,带着营养针剂,熟练的为她输入。
这两天黎俏无法进食,一吃就吐。
为了保证营养,医生每天都为她输入营养液,维持她身体的机能。
医生离开后,电话忽然响起。
黎俏撑不起来,霍南爵先一步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
“是明皓。”
说完,视线转向她,带着询问。
黎俏脸色不安。
之前明皓提过几次想过来看望她,可她以自己需要调养为借口拒绝了。但明皓不放心,坚持要定期视频通话。
她低头,看到干枯无血色的双手。
就算不照镜子,也不难想象她现在的状况。
霍南爵眼底流露无奈:“你瞒不下去。”
不想让明皓担心,所以黎俏并没有把她的真实状况告诉明皓。
但这样不是办法。
黎俏沉默了。
霍南爵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很轻柔:“让他们过来吧。”
正好他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他们。
考虑了几个小时,黎俏终于松口:“好吧。”
将心比心,如果在死去的最后一刻,没有见到明皓,她会很遗憾的。
霍南爵定定看着她:“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
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很认真。
黎俏冲他轻轻一笑,点头:“我知道的。”
他们之间早就心意相通,不需要太多的话语。
霍南爵眼眸微微动了动。
想开口,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解释。
在电话里将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遍,明皓得知黎俏的真实情况,立刻就飞过来。
飞机降落到岛上,他冲出来。
“蛋清儿呢,她怎么样了?”
熬了十几个小时,明皓眼睛通红,抓住霍南爵追问。
表情急切,又带着一股恐惧。
他真怕来不及。
关妃儿从后面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泪痕还没干。
之前隐瞒的很好,她根本不知道黎俏姐的凌厉那么糟糕。
霍南爵带他们到门口,开门前提醒他们收拾好情绪。
哪怕做好心理准备,可看到黎俏的瞬间,明皓还是忍不住流下泪。
“你特么真会瞒啊!”他看着黎俏虚弱的样子,咬牙,“都这样了还敢在电话里说自己很好,纪清,你是不是想我死!”
生气之下,他直呼纪清的大名。
关妃儿迷惑了。
这明明是黎俏姐,明皓怎么叫了纪清的名字。
大概是口误吧。
黎俏虚弱,没力气和他拌嘴。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她看着好友脸上的难过,轻轻说:“耗子,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对上她真诚的眼,明皓满腔的火气都没了。
要是可以,他真希望黎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健健康康。
明皓和关妃儿围在床边,和黎俏轻声交谈。霍南爵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插入。
几个小时后,黎俏疲惫睡着了,明皓和关妃儿退出房间。
刚关上门,霍南爵就出现。
“过来,谈谈。”他淡声说。
神情很平静,可平静过头了。
明皓眯眼,感受到一丝异样。
让关妃儿先去休息,他跟着霍南爵到了花园,在两棵小树苗前停下脚步。
这两棵树看起来像刚种不久的。
明皓扫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就听到霍南爵的声音。
“这两棵树是黎俏种的,她希望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能和小树一起长大……”
这还真是蛋清儿会做的事。
明皓点点头,又听到霍南爵说:“你会照顾我们的孩子吗?”
明皓下意识点头,却猛然顿住。
他抬眸看向霍南爵,眼神里有了审视。
“你们的孩子,为什么要我来照顾?”他语气严肃。
这人说话的口气像是托孤一样。
这个想法浮出脑海,明皓皱起了眉头。
应该只是错觉吧。
霍南爵手指抚过树苗,上面用小刀刻着两个名字,是他和黎俏为未出生的孩子取的。
种第二棵树苗时,黎俏的身体已经很不好,所以是他代劳的。
“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牵连了别人……其实有罪的人应该是我。”
风吹动了树叶,男人的声音很轻。
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明皓皱眉。
刚才在病房,蛋清儿半开玩笑半认真,托他和关妃儿多照看孩子,还让他顺便开解霍南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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