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眨眼功夫,连带着先前一步上去的沈家姐妹孟表姐也手脚并用爬了下来。
沈七脸色一片苍白,顾不得发髻松乱,娇贵的小娘子面上糊满了泪水,她哭哭啼啼哀嚎道:“杀人了杀人了!”
沈九连忙捂住她的嘴,“你那么大声,想要他们发现我们不成”
她们话音刚落,迟盈就看到楼顶银辉照遍之处,横栏上翻身而下一群黑衣蒙面之人。
那群人手持白刀,速度极快,冲向楼下。
这刀一看就同迟越小时候玩的不一样,是真开了刃见了血的家伙。
刺客?
来刺杀谁的?
迟盈惊恐的随着人群连连后退。
她们中虽有不少高官女眷,可也不至于引的贼人如此堂而皇之来行凶。京兆所在,事后追查起来,这群凶手如何能逃脱?
都是群从未曾见过风霜的姑娘,一慌乱起来如何也止不住,须臾间乱成一团。
白竹如此关头还记得护着迟盈往楼下跌跌撞撞,可没逃走两步,迟盈被身后人踩掉了鞋,一着不慎重重摔倒在了阶梯之上。
她只觉额头磕的生疼,伸手摸了摸好像只是肿了,没磕个大口子。
迟盈没受过疼,这一磕脑子昏呼呼疼的她险些一闭晕了过去。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姑娘快起来,他们他们已经下来了”
白竹艰难在人群中推挤中扶起只剩一口气的迟盈,余光上一层皆是黑衣身影,上层充斥着惨叫之声,吓得她牙根都在哆嗦。
迟盈何尝不是如此,她甚至不敢睁眼。
她权衡利弊推开白竹,一脸悲怆神情:“你带着我跑不快,快下去找人来救我”
虽不是热闹街坊,可谁家出门不带上三五个护卫的?
她家的护卫,就在隔壁呢!
“主子!主子不下去,奴婢如何也不能丢下主子”白竹哭着的话僵硬在嘴边,只因一眨眼她家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主子已经被身后嫌她手脚慢的人重重推出楼梯之外。
白竹只能擦着眼泪慌慌张张往楼下挤,想着赶紧搬救兵回来救出主子,有表少爷这个顶梁柱在隔壁,总叫人心里有层希望。
迟盈被踩的满身酸痛,绝望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绕道想寻间屋室躲起来。
藏书阁必定有搬放书籍的书箱,容纳她身躯绰绰有余。
若是来得及,上头再盖上书籍,不比在楼梯上慢悠悠往下被踩踏来的安全?
迟盈苍白瘦削的指尖扣着扶梯。
除了楼道走廊四下亮着几盏昏黄灯火,其余皆是一片漆黑。
她心下一横,顺着一片漆黑摸索小声推着一道房门。
可现实又给了她沉重一击。
门推不开。
饶是她拼命晃动,沉重木门仍旧纹丝不动——
迟盈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这藏书阁自来都是有许多学子再此借读,她方才来时还见到许多抱着书本的郎君。
为何偏偏现在就都关了呢?
是有人已经先她一步躲进去了不成?
她踉跄翻身而起,于黑暗中摸索着一扇门一扇门的推开。
许是老天开眼,一连出师不利,竟真被迟盈碰上了一扇开着门的。
吱呀——
迟盈从未觉得有什么比这声开门声更好听的声音。
她几乎是爬过门槛,视线从较暗的地方来到更暗之处,霎时眼前一片漆黑。
许久,才勉强看到一丝来自屏风渗出的烛光。
正欲细看,忽的她觉得手指触碰的地面黏腻,令人胆寒的直觉使她堪堪停住了往前爬的脚步。
暗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身边空气冷冽,冷冽的叫她止不住颤抖。
随着视线恢复,她才勉强看见。
这间屋子,里里外外黑暗之中皆是人影。
“啊”她拼命压住脱口而出的尖叫。
迟盈被团团围住,白光凛冽的枪尖离她不过一寸距离。
这群人仿佛在等一声令下,便能将她扎成刺猬。
屏风之后,灯火葳蕤之中,坐着一修长人影。
和那群刺客是一伙的不成?
什么倒霉的事都被她碰上了,自己主动跑来了虎穴龙潭?
死到临头迟盈还能升起一串疑惑,当即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迟盈爆发出自己都不曾想过的睿智冷静,她朝远处那颗烛光低声呜咽哭泣,瘦弱的身姿瑟瑟发抖,想凭着示弱唤起人心底的怜惜。
“大人大人对不起,我不小心进来的”
无人应她。
对准她的枪尖一晃都不晃,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屏风后寂静许久,忽的传出一声阴沉沉的敲击,在这安静的内室显得格外脆响。
迟盈肩膀止不住又是一阵颤抖,她哭泣道:“我家有钱,拿着我可以去换几十万两”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身边的人竟然都收了刀枪,无视她一般,速度极快地往外而去。
迟盈冷汗涔涔,只敢呆傻的坐在原地,这群人竟然不杀自己
她双臂紧抱着膝盖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
越是脆弱的生物,越是拥有超强的直觉,她明白眼前自己或许有一条出路。
迟盈视线不及之处,方才那一道道封死的门竟齐齐由内打开。
门后满室乌沉,一片玄甲暗卫齐齐刀剑出鞘,寒光凛冽鬼魅无声的游走于黑暗之中。
令人闻之胆寒的速度,只听剑气激荡,打斗声愈发激烈。
迟盈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一门之隔,外边刀枪相碰之声充斥着她的耳廓。
这群人和刺客竟不是一伙的?!
那盏昏黄烛光忽的晃了下。
一修长身影单手支着火烛,提剑一步步朝迟盈而来。
迟盈眼前黑暗尽数褪去。
烛光微弱,却叫她清了来人。
那人面容一如上次般清隽无双,暗淡烛光映衬的他面容更加深邃,高鼻深目,眉宇藏锋,眼角泛着潋滟血光。
萧寰一袭苍白长衫上透着成片血渍,衣摆袖口更是染成了一片赤红之色。
他双目幽深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落在迟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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