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丰县的盐市到了九月中旬总算是结束了,送走最后一个盐商吴通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自己头一次感到如此的繁忙如此的累,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清算完所有的进账之后吴通便亲自到太守府邀请卫则、吴越、吴建、张简到自己府上庆贺。

    次日卫则携吴越几人应邀而来,到了蛇尾港外围吴通早已在迎候,众人一路被迎进吴通宅院。

    大家叙礼完毕各自入席,吴通满脸欣喜之色举起了酒杯朗声说道:“今日,世子与大公子、二公子、张先生驾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吴四在此先刚为敬。”

    吴越打趣道:“四哥,此番买卖做下来你这寒舍怕就不只是蓬荜生辉而是铺金砌银了吧,哈哈哈。”

    吴通嘿嘿笑道:“岂敢岂敢,此番成事皆赖诸位之功,在下只不过打打下手罢了。”

    卫则道:“这次对付成弘大家各尽所能对则倾力相助,该是则感谢大家才是,为表感谢敬大家一杯。”

    几人举杯共饮,吴越不禁问道::“方才路上四哥还说要吟诗一首以应此景,怎的没有动作?”

    吴通尴尬道:“方才高兴一时口不择言,就凭我这才学莫说吟诗了,说上几句漂亮话便已是了不得来了,我看不如让世子与张先生试吟如何。”

    卫则:“我?吴四哥这便是高看我了,在王府时父王就常责我不通经史学业生疏,吟诗作赋就更不要想了,你可以问问张大哥有没有这个雅致。”

    张简一听怎么扯到我这样来了,连忙摇头:“我就更不行了,世子还只是生疏我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当真是武也不行文也不行。”

    吴建这时在一旁看着几人道:“既然都是不通文墨那就别在这拽文了,喝酒吧。”

    酒过三巡,卫则不禁放下了酒杯:“这次虽然挫败成弘,可成弘与那五家还在,我们要如何将此事收尾呐?”

    这个问题其实张简一直都在想,可却一直都没能够想出个恰当的办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成弘这些在丰县根基深厚之人。一旦处理不当他们狗急跳墙晋安乱了事小,要是把事情闹大牵连到越州与吴郡成氏对立那便得不偿失后患无穷了。

    吴通见张简面露愁容遂提议道:“既然成弘与五家皆已上套,我看不如便将这事做到底。”

    提起成弘几人这才猛然想起,自从吴通亮出底牌成弘便告了病,这都半个月来一点动静没有,不符合常理呀。原本是打算如果成弘肯服软大家便可坐下来谈谈,可如今这事却是被吊起来了,还真成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古怪的就连五家中的内应也没有传回来一丝消息,着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几人喝酒聊天之时,管家突然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一郡署佐吏求见,言有紧急之事要见世子。

    卫则让管家传那佐吏进来,佐吏一见到卫则不敢耽误急忙取出两份呈报。

    打开一看,卫则不禁骇然。旁边几人凑近一看:

    “下官庄县县令方制急报太守,太清四十四年九月十七日夜,越人突犯我县。贼人马甚众,下官勉强支撑,望太守速发兵救援。”

    “下官呈县县尉史标急报,太清四十五四九月十七日夜,有越人进犯县城,袭杀县令章兑,下官收拢残兵与敌激战,急请太守大人速速救援。”

    众人亦骇然,卫则知事态紧急下令道:“回郡署。”

    宴到一半突传噩耗,几人也顾不上其他皆飞马赶回了郡暑。

    一进大厅卫则便询问左右还有两县的新消息吗,郡府各佐吏皆是面面相觑言未有新的呈报,看来事态已经十分危急了。

    卫则召集郡署各官吏询问应对良策,一佐吏道:“这越人虽然不服王化可近些年并未有如此这般寻衅滋事,下官建议还是应先查探清楚。”

    吴越却不赞成:“常闻越人凶狠,今既有两县呈报岂可无视?一旦救援迟缓导致城破,百姓岂不是凶多吉少,下官建议应速发兵救援,刻不容缓。”

    卫则点了点头当即下令让吴越马上领兵救援两县,发郡兵三千会和蛇尾港驻军一千及五百精骑,共计四千五百人马,又下令让吴建速回蛇尾港戒备。

    卫则与张简二人亲自将吴越吴建送到府门,并叮嘱关切道:“一路小心,若事不可为当保全自身,切莫逞强。”

    又谓吴建道:“大军离去蛇尾港空虚,子立当加强戒备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送走二人,卫则与张简落寞的回到了大堂,刚刚挫败成弘的喜悦之气一扫而空。

    随后卫则下令丰县戒严。

    现在已是后半夜了,可张简却依旧没有休息。他被卫则临时任命为主簿,带领佐吏文书负责盘查府库支援前方战事和征召乡勇之事。

    张简不敢松懈紧紧盯着忙碌的众人:“诸位务必细心查验,切不可掉以轻心。”

    忽的脑中一闪问左右道:“县令成弘在做什么?”

    身边佐吏回道:“成县令自告病以来便闭门谢客在家中养病。”

    “哦!”

    鸡鸣时分,天气忽变,云遮月雷声阵阵。

    距离蛇尾港不远的海面上,十几艘大小舰船正在顶着风雨前行。一个粗犷汉子赤裸着上身下面穿着短裤不惧风雨立于船头远眺着前方。

    粗犷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声道:“还有多远了?”

    身旁手下回道:“大当家的,前面不远便到蛇尾港了,可是这风雨......。”

    “小小风雨有何惧怕,我已与代乐约定好今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可失信,以后还要靠着他们吃饭哪。”

    这伙人马便是让晋安沿海百姓厌恶无比的海盗马义一伙。

    马义原是交州海阳郡人氏,自小便不事农桑专喜好勇斗狠,后来在晋安沿海纠集了二三百人做起了海盗。靠着自己的凶狠和果断倒是成了晋安沿海一股不小的势力,与代乐有些交情。

    “可是大当家,这海上风雨不小只怕到时船难以靠岸呀。”

    马义笑道:“你懂什么,趁着这风雨正好行事,现在这天气他们定然防备松懈。一会不需靠岸,叫弟兄们乘小船悄悄入港,进去之后给老子杀,给老子抢便是了。”马义不愧是凶狠的惯匪,面对钱财不管有多大的阻碍他都愿意试试。

    就这样十几艘大船停靠在了距离蛇尾港不远处,两百多海盗在马义的带领下乘着小船悄悄的潜入了海港。

    不出马义所料,港口上的护卫因为风雨的缘故并没有坚守在岗位上,而是回去睡觉了。一路而来竟是出奇的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是时风雨大作还伴随着雷电之声,吴通抱着老婆睡得正香。忽听屋外管家用力的砸门,并大喊着:“老爷,进贼了!老爷!”

    吴通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什么,嘟嘟囔囔的披上衣服下了床去开门。却见管家连外衣都没穿一把扯住吴通颤抖着叫道:“老爷!有贼人杀进来了,护院难以抵挡,快逃吧。”

    吴通一听被吓得顿时是睡意全无急忙问道:“什么贼人?”

    管家道:“不知,足有上百人之多。家丁护院根本不是对手,老爷还是快逃吧。”

    吴通一咬牙赶紧叫管家去将自己的儿女带到马厩,自己则拉过妻子喊道:“快,快随我去后院。”

    吴通的妻子徐氏此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竟装起自己的金银首饰来。吴通上前便是一巴掌声嘶力竭的大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快带上孩子跟我走。”

    此时的吴通一刻都不敢耽误,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命重要,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吴通来到后院命护卫砸开院墙,带着老婆孩子在数人的保护下向吴建的军营策马奔去。

    前院如今已是血流成河一片炼狱,马义一伙见人便杀不留活口,吴通手下虽有不少护院家丁可如何能是这群穷凶极恶之人的对手。就在吴通前脚刚逃出去时,马义紧跟着便带人杀进了过来。

    马义一马当先来到了正房却不见一人,房间早已是人去楼空,不禁大怒道:“人哪?”

    这时一个手下匆匆跑来禀报:“大当家的,后院的院墙被砸开了一个大缺口,那吴通怕是已经跑了。”

    马义一刀劈翻面前的桌子大骂道:“奶奶的,叫这个龟孙子跑了,罢了。叫弟兄们快搬东西,能拿走的都给我搬到船上,拿不走的就都给我烧了。”

    话音一落众海盗不禁兴奋的哇哇乱叫起来。

    “大当家的,这下着雨怎么烧?”这时一个不长眼的海盗聪明的问道。

    马义眼色一沉上前便是一脚:“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屋外面下雨你不会在屋里面烧吗?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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