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芝欣工作一年后,因为成绩突出,而且各方面表现优秀,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也正式办理了转正手续,成为国营企业的正式员工,而她的户口也迁到了天鹅市。

    6月末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了隋芝欣的来信,说她姑姑要见见我,言外之意就是对我进行考察,她希望我有机会去一趟天鹅。我当天回信并约定在寄信后的第五天正好是星期日,乘坐第x次列车赶过去。

    五天后,我如约赶往天鹅,下午四点半准时到达。当我走出火车站出站口时,一眼就看到婷婷玉立、眉欢眼笑的隋芝欣正在出站口兴高采烈的向我招手。我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一边紧紧握住了她远远伸过来右手,一边嘴里念叨着“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同时隋芝欣十分开心高兴的拉着我的手摇着,“是啊,我们终于见面了,我真的好开心好高兴!咱们快走吧,姑姑上些日子就和我说她未来的侄女婿必须亲自把关审定,让我早一点把你找过来,可我这几天却发现姑姑和姑父怪怪的,总是背着我在嘀咕什么,我也挺纳闷的。不过昨天我收到信告诉她们你今天要过来,她们还是挺期待的。”

    走出车站广场就是车流人流穿梭不息的闹市区,隋芝欣告诉我这里是市区最繁华热闹的中心区域,离姑姑家很近,走路也就两三分钟距离,我直觉得没来的及说几句话就已到了她的姑姑家。因当日是周末,她的两个表弟都去奶奶家了,只有她的姑姑和姑父在家。在路上的时候隋芝欣就已经告诉了我,他姑姑是一所中学的校长,姑父在市里某局担任副局长,平时对子女们要求都很严格。所以,我也已做好准备接受严格的考察。进了家门,首先迎接出来的是姑姑,走进客厅之后,姑父也从一张半新不旧的长条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稍带微笑的和我握了下手便让我坐在了沙发上,姑姑马上端来了一盘子水果。隋芝欣也随手把我在路上买的点心和2瓶酒放在了茶几上说:“这是给你们二老买的。”姑父很客气的说,“来就来呗还破费什么!”接着,姑姑和芝欣就忙着去厨房做饭了。这个时间里姑父顺便和我东西南北的,从人生观到对社会的认识以及对未来的打算等等可谓海阔天空的问了我许多问题,主要是对我家庭状况和我个人当下及未来的打算问的更比较仔细

    可能是姑姑已事先做了些准备,很快就准备了一桌较为丰盛的晚餐。除鸡鸭鱼肉外还做了4个炒菜,姑父还开启了一瓶天鹅白酒。我本来不想喝酒的,但是架不住姑父的劝让,我也只好喝了些。在吃饭的时候,姑姑和姑父的习惯是不怎么说话,所以饭也吃的比较快,半个小时就吃完了。吃完饭将饭桌等收拾停当后,姑姑告诉隋芝欣,“我和你姑夫出去活动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陪小说会儿话吧。”说完,姑姑和姑父就穿上外衣出门去了,屋里只有我和芝欣在。隋芝欣马上告诉我,姑姑在做饭的时候对她说,对你本人他们没什么更多的挑剔,只是他们似乎很难同意我们继续相处,说完,眼圈立即就闪现出晶莹的泪花我当即有些蒙头转向,不知所以,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只是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替她擦拭着眼泪。我们俩没说几句话,姑姑姑父就从外面回来了,脱掉外衣后,姑父坐在了沙发上,让我坐在了他的对面。与此同时,姑姑也对隋芝欣说:“芝欣,咱俩到里屋,姑姑有话对你说。”说完,姑姑首先进了房间,芝欣也只好跟了进去。姑父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我拿起茶几上的火柴帮姑父把烟点着,姑父慢悠悠的吐了个烟圈后,随着烟雾的升腾又渐渐消散,开始了他的话题,“小啊,通过今天的交流,我知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有理想有抱负,能吃苦,人也很英俊。但是,我们觉得你和芝欣不合适,尽管将来你可能会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是从当下来看,你却很难有一个施展拳脚的地方,现在找一个固定的单位也太难了,芝欣之前也和我们说过帮帮你,不过呢,现在形势和政策越来越严格了,没有本市的户口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是没有当地户口的外来“工”都会作为“盲流人员”遣返回原籍,所以这条路也都堵死了。芝欣勉强坐上了末班车,好歹算转正成为正式国营厂的职工了。而且他爸妈也不同意你俩继续相处,我们大家都感到你俩也不太合适。她爸妈把芝欣交给我们了,我们就得替她负责。芝欣今年已入党,而且厂里和主管局有意把她作为后备人才重点培养,估计很快她就会从一般工人升任领导职务。”姑父用食指将已经自燃接近一半的半截烟灰轻轻弹入烟灰缸中,接着说,“而从你的情况来看,我分析你在当地乃至东北站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早晚得回老家。而你考虑过芝欣吗,她怎么办呢?即使你能够在东北站下,又能怎样呢,说老实话,你和芝欣就目前来讲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你说呢?而且你的家庭也不适合芝欣,双方的家庭条件存在很明显的差距,从古以来谈婚论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可是你觉得两个家庭门当户对吗?总之,你能给芝欣带来幸福吗?显然不能!我承认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好小伙,如果你真的爱芝欣的话,为了她的幸福,当然也为了你们各自都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略停顿了一下,姑父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头,“快刀斩乱麻,从今以后放弃这段根本不会有结果的‘情缘’吧,以后就不要再与芝欣有任何往来了,包括书信,这样你才是真正对她负责任,也是对你自己负责任!”说完,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在客厅里踱起步来,似乎在给我思考的时间

    而此时此刻,房间里一阵接着一阵的争执和争论声也不断传了出来,“你爸妈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就得为你负责,你不要不知好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而且听你姑父说你很快就要提拔了,有可能当上个一官半职的,就凭你的才华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还会不断的发展,而他呢,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还是能当钱花,还是能当日子过?他现在不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盲流’吗,早晚不得被撵回老家去吗,你们如果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好日子过”这些话尽管是在房间里说的,而我却在客厅里听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也仿佛是故意让我听到的。而芝欣阵阵让人刺心的啼哭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除了他我谁都不找,将来就是跟他去大街上要饭我也认了。请姑姑好好和我父母说一说,就给我们这个机会吧,我求你了,姑姑”

    很快,姑父回到茶几前把抽剩下的小半截香烟按在烟灰缸里,然后说: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吧,我去冲个澡。说完他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件睡衣就进到卫生间的浴缸里泡澡了……

    尽管浴间里往浴缸里“哗哗”的放水声比较大,但仍没盖过姑姑训斥芝欣以及芝欣的哭声……此时我的心脏就似万箭穿心,但又不能闯进房间去安慰或帮她什么,我陷入沉思之中是啊,自己尽管有信心有决心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但眼下的处境,“身单力薄”的我根本无力与大的环境抗争啊,下步的路还不知怎么走,将来究竟会怎样更不可预知,别说将来能否给芝欣带来幸福,即使是眼下面对芝欣的哭哭挣扎自己都爱莫能助,放弃这段感情,或许对她的现在和将来更好、更有意义,我绝不能成为她的累赘、拖她的后腿,正如她姑父说的,期望她幸福就应快刀斩乱麻,果断放弃,以助她放下包袱轻装再出发……想到这里我快速做出了一个决定

    “芝欣!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今天因为在车站来家的路上时间很短,加之穿行于人流和车流之中,实在没有机会和你说明,其实这次来天鹅,我是想再见你一面并向你辞行告别的。因为我眼下所在的粮库属于季节性临时工作,一年最多能干五六个月,而且户口也找不到可能的地方迁过来,随着雨季即将来临,临时工马上就会被掐掉了。因此,这次回去后我可能就是离开粮库了。但下步漂向哪里,路在何处,我也尚无头绪,当然老家我在短期内肯定不会回的。我行无方向,落无固所,前方的时间和路都会很久远……所以,这次辞别后,我就不再给你写信,你也不要再往我老家以及亿宏这边寄信了。芝欣,我让你牵挂、伤心了,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对不起你,请忘记我吧!再次深深地感谢你当初的帮助,这十元钱给你留下……最后衷心祝愿你快一点好起来、开心起来、高高兴兴去上班,衷心祝愿你工作顺利、梦想早成!再见!”

    接着,我又恭恭敬敬的给芝欣姑姑姑父留言,姑父姑姑:今天还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为了不再给您们添麻烦,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首先对于您们今天的热情招待表示诚挚的感谢!通过您们的训导,现在我想通了,就我当下的家境和我自身状况看,我的确不适合……麻烦把这封信和十元钱代转芝欣,谢谢!祝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此致敬礼!

    然后,我把这个留言和给芝欣的信工工整整的折叠后放在茶几上。背好自己的小背包走出客厅轻轻把门关上,离开了这个让我终身难忘更令我扎心疼痛的小院……

    走出隋芝欣姑姑家后,我并没有走的太远,仍然在附近徘徊着,尽管我心里特别的难受,但仍不由自主的试图想听一下芝欣是否还在哭。可是不管我怎样靠近了听却怎么也听不到,周围的汽车喇叭声以及车流走在马路上“刷刷”的磨察声交织在一起,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芝欣姑姑家的院门“吱嘎”一声,门开了,只见隋芝欣朗朗苍苍的一步跨了出来,随后芝欣的姑姑也跑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很严厉,“你现在去哪儿找他,他现在恐怕早坐上火车走了。”“放开我,他走了,我也不在这了,我也回老家,你们瞒着我把人家给骗了来,又把人家给撵走了,你还是我的亲姑姑吗?”“他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他是来向你辞行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五更半夜的就不辞而别了呀”。一个硬要挣脱,一个是死死的拽住她的胳膊和手腕,娘儿俩就在门口争执起来。我当时多想冲上去带着她离开这儿啊,但是理智和冷静促使我没有过于冲动。这时,她的姑父可能听到娘儿俩在门口争执吵闹,也披了件外衣走了出来,十分威严的低声斥责,“成何体统,你们不嫌丢人啊,还在外面吵闹。芝欣你也是,你还是共产党员吗,你还想离开,离开也得等到明天向厂里请假,组织批准才可以,再说,他一个大小伙子出门就是火车站,肯定早坐上车回去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赶紧回家去!”姑父这严厉而又不容置疑的话语,突然令芝欣浑身激灵了一下,几乎瘫倒在地上的她被姑姑拽着双手拉回了院子里,关上了门

    我没有离开仍然在院外徘徊着,直到天亮。周一是上班时间,芝欣没有走出家门,周二仍然没有,直到周三早上7点多钟,芝欣突然戴了一个墨镜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我想肯定是这两天她是把眼睛哭肿了,同时我也明显感到她消瘦了许多,步子也有些蹒跚。我远远的跟着她,一直看着她走进了她所在的工厂,直到中午下班时又见到她仍然戴着那付墨镜,手里拿着饭盒与几个工友一块走进食堂,约莫半小时后她又和工友们从食堂走了出来,然后走进了自已的工作室。下午一点,“铃铃铃”,工厂上班的铃声响彻整个厂区并由远及近、由小到大传到了厂区外。这时,我想隋芝欣也一定投入自己的工作了,自己也该回去了,我深情的望着她工作室的方向,“再见了芝欣,你一定要开心顺利啊!”

    我迅速赶往火车站,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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