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鸣声不绝于耳,震得地动山摇,一众仙门弟子纷纷落入茂密丛林之下。

    苗无相用尽全力抵挡这山洪海啸般的怒吼,可是那异兽并不打算放过它,一声接一声的鸣叫,穿透力极强,带着荡涤世间一切污秽的力量,百种声音齐齐而过,振聋发聩,轰轰动天,把他黑气聚集的乌影击散得不留一丝痕迹。

    盘坐在林子外的苗无相一口乌血喷了出来,其余弟子见状纷纷惊讶,蛊门的重影术世间无敌,可随意穿梭变换任何地方任何形状,可苗无相这一遭,明显是遇到了劲敌。

    苗无相制止前来查伤的弟子,眼神狠戾阴霾,没想到玉杯龙的入口如此难入,那只异兽守在门前,一声怒吼便让人烟消云散,不知其他仙门的可否能够入得了?

    旁的弟子问道:“似乎遇到险境,那地是否难寻?我们可否跟上他们?”

    “不急。”苗无相擦拭了嘴角的血迹站起来:“越深入玉杯龙我们的法力就越被压制,既然我们入不了,其他仙门弟子也照样入不了,玉杯龙凶险异常,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危险暗藏其中,我们不可冒进,就让那些仙门的蠢弟子先行为我们开路,我们只等坐收渔翁之利。”

    苗无相心中惊涛骇浪,原本以为找到相门就可进入玉杯龙,没想初捷便被异兽驱逐出来,甚至还不如那些攀岩的他派弟子,他走至一侧无人之地,拨开了衣袖黑花袍,露出一只惨白至透明的手臂,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黑色血管,不似活人的手臂,恐怖如斯,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黑障,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瞬间布满黑气。

    他的嘴自顾说话,身体里似乎住着另外一个人:“怎么?怕了?你蛊门还未振兴,才踏出第一步,就害怕了?”

    “没有,我只是恨自己能力不足,法力低微,无法完成师父的嘱托。”他又自顾自的回了一句。

    “那就好,记得你师父临终嘱托,想一想你蛊门所受的苦和冷眼,同为仙门弟子,为何其他门派的人从未看起过你们,只因为你们身处雾障密林,常年与蛇虫鼠蚁为伴便遭嫌弃,何等公平?同为修仙,东洲各派各有各法,你师父救人救世却遭世人白眼,他救了百姓,百姓却嫌弃他,重伤时连个施舍都不愿给他,他没有怨言,你难道甘心吗?”

    “我不甘心!师父救人救世,心怀大义,是他们瞎了眼不识师父,若不是师父斩妖,那些人就要死于妖物口中,是他们的成见害了师父!我要振兴蛊门,我要让东洲所有的人像对谢家,程家还有书家那样崇敬我们!拥戴我们!再也不能看轻我们!

    “对,你要振兴蛊门,所以你要入玉杯龙。”他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拥有我的力量,结合蛊门术法你就可以进入玉杯龙,只要得到杯心草,就能得到仙人之力,就可杀尽所有妖族,成为东洲人人敬畏的仙门大能。”

    苗无相眼中冒出腾腾黑气,周身气息徒然变黑,形似鬼魅,如同厉鬼恶魂一般阴鸷狠戾。

    ·

    众位仙门弟子被一声声的兽鸣怒吼吼得从绳索上掉落下来,好在众人攀爬以近大半,悬崖下方枝繁叶茂,有无数繁茂古木,他们落在了树杈上,一个个灰头土脸,树上接连起伏的传来呜呼哀哉的痛叫声。

    程家弟子除了有攀岩的敏捷手脚,还有飞檐走壁的独步轻功,哪怕兽鸣地动山摇,也半点没有影响到他们,他们落地稳当,虽然没有师兄带领,可个个都是气宇轩昂,正气凛然的规矩孩子,见其他人没有大事,便守在悬崖一边,等待故人。

    谢凌子从一众树叶里抬起头,头上插满了里横七竖八的杂乱树枝,她冒出脑袋,感觉自己身下软乎乎的,她似乎跌倒了什么软垫上。

    她扒拉开繁茂的树叶就看见身下躺着个软乎乎的男人。

    “寂师弟!”谢凌子喜出望外,

    寂泽睁着一双桃花眼眼光潋滟地看着他,他嘴角弯曲,似乎在笑,却又似乎在忍着什么。

    “师弟,你怎么了?”谢凌子见他那副模样似笑非笑,以为他受了什么伤,她担心地朝他的身上探去,寂泽适时的捏住她的手,眼神隐晦地朝下方看去。

    谢凌子不解他那模样,天真的随他的目光朝下看,这一看不得了,看的她立马跳起了,原本就被囚困于繁密的树枝之中,她这么一动,周边的树杈子受不住她的折腾,噼里啪啦的带着她一起掉下地。

    谢凌子栽了个狗吃屎,她呜呼哀哉地捂着腰还不忘给自己解释:“师弟,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摸到!我是无辜的”

    寂泽侧目朝下笑看她,四周到处是仙门弟子们的痛呼声。

    年轻的弟子们个个呜呼哀哉,这些仙门的年轻弟子们因红王之乱懵懂入世,自己还未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便要背负门派重任,来到这世间最凶险之地,只为寻求险地中的杀妖仙物,尽管那东西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一个外界人人传扬的仙物,可治奇病,可杀妖邪,玉杯龙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仙物,仙物就如西洲的仙人仙境一样缥缈虚无,无人可知,就连寂泽都不得不怀疑,他此番陪这群孩子如此卖力的演戏,是否真的见到传说中能结束他生命的东西。

    玉杯龙压制了仙门弟子的法力,使他们变成了未修仙前的凡人模样,以最原始的样子来到相门,或许就应了那句,浑然赤子,才入相门。

    玉杯龙或许来过无数大能,大能全都是身怀绝技,法力高强之辈,位高者皆有傲气,不肯低头,即便来此有所求,绝然不会如此行事,心怀鬼胎必不成,巧伪不如拙诚。

    不是他们闯进玉杯龙,而是玉杯龙选了他们。

    有意思,寂泽觉得这趟玉杯龙之行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寂泽徉徜着,尽然的感受着那种久违的生命之力。

    他在枝繁叶茂的绿叶里,抬头望天,似乎从苍茫翠绿中看到了杯中的万物生灵,世间一切皆有定律,万物自然生长规律有变,而他?是否就是那个变数?

    树下的痛呼声还没持续多久,就又传来他们大惊小怪的惊诧声:“那是什么?天空怎么起雾了!”

    寂泽抬头望去,看见自他们下来的那处悬崖逐渐被浓雾笼罩,雾深露重,空中迅速结起了一层水帘,水雾弥漫,遮挡了来时的路。

    众弟子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是结界!这是水幕帘结界!”

    谢凌子麻溜地拍掉身上的泥土和树枝,她惊诧抬头,发现上方已经结起了水帘,从下往上看依旧可见蓝天白云,苍茫翠绿,可是她似乎也知道,一切没那么简单。

    谢青黛打开谢家地图,似乎想在图上搜寻关于这等异象的原因,可是图上除了山就是画,余下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谢青黛焦头烂额,也不知道如何做好,她想起谢桕,朝他问道:“你在众多仙门密册中可有读过关于玉杯龙的事迹?可有对这异象的解释?”

    谢桕看着天空面无表情,最后沉声道:“师姐,入玉杯龙者,生死由命,水幕帘一旦合上,我们出不了相门,也就永远出不了玉杯龙了。”

    “相门?”谢青黛抓住重点,疑惑问道。

    “相门就是玉杯龙的大门,玉杯龙乃杯中世界,杯心之处有一相门,入相门过万国,才见杯中物。”谢桕与她解释。

    “相门如何入?”谢凌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俩身边,她这次少见的不吵闹,第一次冷静地面对困境,她问:“我们要怎么才能入得了相门,谢桕你别废话了,别管前路是刀山火海,眼下没了退路,不走也得走。”

    谢青黛和谢桕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本以为她学会了沉稳,却不料想是勇猛低调了。

    “我也不知道。”谢桕双手一摊,做无奈状:“我读过的密册只有那么多,实在不知余下该怎么办。”

    “或许我能给几位解惑。”众仙门弟子中施施然走出一位书生气的男子,谢青黛闻言抬头一看,见他面熟,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位晚来的解惑才子是书家弟子书言之。

    那日缚蛇妖洞中二人见过一面,谢青黛施礼迎他:“书公子如何说?”

    一路以来书家人似乎是众仙门中最为体弱的那一派,因为总是缀在队伍最后头,以至于谢青黛从未注意过他们,但她知道其中缘由,倒不是因为书家弟子灵力低微,纯粹就是体力不行。

    谢凌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书言之,想半天没想明白,东洲的修仙斩妖门派里竟然还有读书人?

    谢桕附耳悄声跟她解释:“书家不靠武力杀妖御妖立足,靠的是渊博的才学和过人的智囊取胜。”

    谢凌子一脸不可置信,道:“还有这种修仙斩妖之法?妖怪能信吗?”

    谢桕遮住话头,低声说:“东洲也不全是智力超群的妖物,总有些没脑子的,他们专挑那些下手,给他们知乎则已,诗书礼经来一遭,神仙也抵不住。”

    谢凌子嘴角抽搐,想起曾经读书的痛苦,感觉一阵恶寒:“我肯定最不适合他们的门派。”

    谢桕撇嘴:“鬼才适合。”

    “实不相瞒,谢公子所说的只是片言只语,入相门过万国不错,然则顺序是颠倒的,玉杯龙拢共有三道门。”

    他指了指头顶上那道水帘:“这便是一道门。”

    他说话慢条斯理,言之凿凿,虽然轻声慢语,却落地有声。

    一群弟子慢慢聚拢过来,求知欲极强的做出洗耳恭听样。

    此时的书言之一扫几日体力落后的阴霾,到了拿手戏的时候,神采奕奕的与他们解释。

    “相门其实是玉杯龙的第三道门,有书记载,杯中有塔林,后方有兽焉,塔林前虔诚,异兽守杯心,须得赤子身,才可见相门,而过相门者须过万相国,万相之国,是所有人内心渴望的欲望之门,只有抵得住自己的欲望从万相国中取得圣石,才是解封相门的密匙。”

    “万相国是个什么地方?”有人问道。

    书言之紧抿薄唇,白皙的面上多了一丝愁绪,他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此话一说,洗耳恭听的众弟子们似吃了秤砣,舌头突然千金重,倒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被堵得不知说什么好。

    谢桕托着下巴做沉思状,谢凌子已经发现端倪,她站在一众人身后,朝前方一指:“前面不就是古塔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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