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泽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环住她的腰,令她整个人都藏匿于他高大的怀抱中,他目光冷厉的与异兽对视,发出比异兽更加逼人的气势来,目光锐利,分毫不让,那双眼似乎带着比异兽更恐怖的气息,竟然生生逼得异兽停下脚步。
谢凌子有些吃惊,寂泽身上那股骇人的气息连她都感受到了,她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身上怎么突然多了这些与他相悖的东西。
“寂师弟”谢凌子轻呼一声,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寂泽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气势,只是一瞬,便收起气息。
他轻声道:“我没事。”
逼近谢凌子二人的异兽一停,山门下的石像异兽们也都跟着停了。
一众人得了解脱,立马围做一团,防御石像异兽再次袭击。
书言之在人群里探出头来,看见与谢凌子对视的异兽,惊声喊道:“竟然是讙!”
谢桕瞪大了眼,立即压低声音斥责他道:“胡叫什么!不是不能喧哗!这些异兽好不容易消停了,你再喊岂不是又惊动它们!”
书言之被他怼的哑口无声,见他如此激动,想起刚刚他斥责他的时候,怀疑谢桕是故意的,他折扇在嘴上轻轻一敲,道:“石像异兽们不会再动了。”
谢桕蹙眉,对书言之说话说一半的的行为感到相当反感:“你到底知道什么?那只异兽又是什么?”
“杯中之界,有兽焉,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讙,其音如夺百声,可以御凶,服之已瘅。”
谢桕听他一说,突然醒悟:“难道我们之前在悬崖边听到的叫声就是它的?”
书言之点头,似乎也想通了什么:“原来相门的守门兽竟然是讙,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谢青黛在旁问道。
书言之突然闭了嘴,话又不说完,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谢青黛见他不言语,不解道:“书公子怎么又不解释了?”
书言之摇摇头,不肯再说。
谢青黛终于忍不了他,没好气道:“书公子,你若知道什么请如实相告,仙门各派齐聚玉杯龙,原本就是共同抗敌,请你不要吞吞吐吐,耽误时机。”
书言之被谢青黛一怼,脸上风云变幻,他低下头不敢与她直视,心中想要解释,但实际又不能解释,矛盾之下,蹦出的话里都带着小孩怄气的语气:“我不能说。”
谢青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干脆扭头与众弟子抵御石像异兽。
寂泽与讙相互对视,同样美丽的眼睛,异兽讙却在寂泽那双凌厉冷酷的眼睛里逐渐后退了。
“寂师弟,它似乎怕你。”谢凌子拿开寂泽的手,看着讙一步步退让,觉得很不可思议。
“它不是怕我,而是畏惧相门,这只异兽不能动相门上的任何东西,只能守,我与它对峙,赌的就是它不敢动你。”
“你什么意思?”谢凌子大惊,不敢相信寂泽的话,异兽怎么会怕她?
寂泽只是轻轻一扫她的右手,谢凌子便发现她的手上沾满了黑色污秽。
她的手好像摸到了相门上其中一只异兽的眼睛上。
“我只是稍稍触碰,怎会一手乌黑。”谢凌子望着自己的手,觉得惊奇。
寂泽的声音像是远山上飘渺的雾,虚无缥缈又清寒冰冷:“不是你碰了它,而是它选了你。”
围在相门下的石像异兽们在讙退让时,便都慢慢回归原位,最终八只异兽重新归位,重新立于两侧,与此同时,密不透风的相门突然出现一条裂缝,裂缝中似有万丈光芒,只是一瞬,众人还不及反应,便被这道耀人光芒全数吸入其中。
·
谢凌子觉得脸上冰冰凉凉,似乎有无数的细雨落在她的脸上,她的意识逐渐清醒,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周遭下着濛濛细雨,天空阴沉,她此时躺在泥泞的地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衣物,长而柔软的乌发散落披肩,她浑身污浊,在细雨朦胧之中可怜得像一只落难的小猫。
她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前方一道巨大的黑影压迫而来,她抬头一看,一座宏伟壮阔的宫殿映入她的眼中,她环视四周,发现除了眼前的大殿,后方更有连绵不绝的宫殿此起彼伏,四周围着高高的宫墙,白玉石砌成的石阶蔓延而上,而眼前的宫殿由无数根巨柱支撑,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一条回旋盘绕的异兽。
谢凌子在雨中看不真切,虽说她没有去过皇宫,但在百花镇与谢桕一起听说书人讲过,东洲的皇帝,就是人间的统治者,除仙门和妖族之外,他便是权利最大的人,管着东洲所有平凡而普通的百姓们。
说书人说他有一座宫殿,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宫殿四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更有金色的琉璃瓦闪耀光芒,似琼楼玉宇,聚集了世间最繁华的景貌。
说书人为了令听众身临其境,还特意绘制了一副皇宫内景图以作展示,虽说画的潦草,但也可从画中窥见皇宫碧瓦金檐,庄严壮阔的模样。
眼前的宫殿与她记忆中的宫殿重合,她站在雨中仔细辨认,发现这座宏伟的宫殿又不一样。
虽说一样的辉煌,一样的壮阔,可却没有金碧辉煌,整个宫殿死气沉沉,所有的一切都是乌黑深沉,半点光华都不见。
谢凌子见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落到了这里,他们之前明明还身在相门前,他看见了师姐和谢桕,同门师兄师姐们在下抵御石像异兽。
还有寂泽,护着她,正与一只一目三尾的异兽对峙,是什么让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师姐呢?谢桕呢?还有寂泽,他们都去哪里了?
谢凌子捂住头,发现最后的记忆里是一道白光笼罩了所有人。
她不似谢桕聪明,也不似书言之博学,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本质的判断,她觉得此地诡异异常,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除了这些,令她更惊讶的是,霜风和锁妖囊都不见了!
谢凌子心中惊涛骇浪,这两样东西她从不离身,自从霜风认她为主,成为她的斩妖之刃,从来就没有离开身边,而锁妖囊内装着吴小果,一路以来,他为了避免麻烦躲入锁妖囊中修生养息,自从进了玉杯龙,他就再没有出现过,眼下霜风和锁妖囊都不见了,除了这两样,她更发现,身上所有的仙器,武器,她偷藏的灵药全都不见了。
这下好了,不说一个人都不见,她这算是赤身条条的落入了这怪异之地,前面更不知还有什么凶险等着她。
她哀怨地叹了口气,知道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更不能掉以轻心,莫名来到这个地方,一定有原因。
就在此时,乌黑的宫殿之内忽然亮起了烛火,大殿瞬间变得亮堂无比。
谢凌子盘起长发,在雨中疾行,索性武功没丢,她轻足点地,飞速而上,迅速地躲在大殿的廊檐下。
她靠近窗户,听见大殿里面传来歌舞乐声,里间还有无数温声细语的女子窃笑,这些声音谢凌子非常熟悉,她曾经扮做寂泽的侍女在烟月楼待过,不仅待过还逛过,所以对这些并不感到陌生。
更深半夜,莫名灯火,又有人影憧憧,她没了小飞虫代替她的五感进入里间探索,此时只能费力地贴墙辨认里面的人都在干什么。
谢凌子觉得自己入世以来处处挫折,虽说杀了妖,救了人,但好像也参与了不少不太正经的事。
她又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是成长,入世便是开眼界,开眼界不就是见多识广嘛,见多识广就是什么都得见见。
轰隆——!
天空传来一道巨响。
一道闪电破空而下,瓢泼的大雨从天上倾盆而泻,谢凌子抬头一看,借着光亮,发现盘旋在巨柱上的异兽似乎动了。
在谢凌子的记忆中,皇宫的廊柱上是盘旋着金碧辉煌的巨龙的,而这个皇宫,同样也盘旋着异兽,外形却不似说书人画中描绘的巨龙模样。
盘旋在巨柱上的异兽身上有着和龙同样的鳞片,却不似龙身粗壮,谢凌子还想再看,可雷电逝去,整个廊檐又陷入了黑暗。
谢凌子朝上抬头,想要看清盘旋在巨柱上的异兽到底长成什么样?
异兽的头全部隐藏在黑暗的屋檐下,她看不真切,只觉得上方似乎有无数道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种感觉很不舒服,谢凌子缩回窗下,心中起了警惕,她觉得自己落入这个陌生的皇宫里肯定有异,这里既然还有异兽,说明她还在玉杯龙。
原本以为是因为相门打开,她又回到了东洲,现在回想,似乎不对,谢桕说过,入相门需过万国,那书家的书公子也说了,过相门者须过万相国,入万相国取得圣石才能回到相门进入玉杯龙。
所以说她现在是入了东洲这一国?
她挠挠脑袋,懊恼自己平时光顾着练武琢磨医理,其他的书读得太少,以至于都参悟不透其中道理,若是谢桕在此肯定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她两眼一抹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圣石。
大殿里又有了新动静,谢凌子附耳一听,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男音在里头叫喊。
“你是谁?别碰小爷我!”
“你住手!别碰我师兄!”
“你干什么!也不能摸他!”
她思索了片刻,觉得那声音她好像熟悉,又好像不熟悉。
谢凌子终于忍不了,伸手探了探大殿的窗户,发现这座造假的大殿窗户竟然是纸糊的!她嘴角抽了抽,随即戳破窗户往里看。
这一看不得了,看得她差点惊掉下巴。
屋内觥筹交错,轻纱飘荡,大殿两侧一群宫廷乐师在弹奏乐曲,无数个曼妙女子在大殿正中挥舞衣袖翩翩起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谢凌子看见了三个浑身□□的男子,他们被扒光了外衣,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大殿正中。
他们面前是一群曼妙女子在翩翩起舞,身侧又围着娇艳女郎不停撩拨。
三个男子,一个气急败坏,一个闭目不言,一个淡定从容。
谢凌子看着熟悉的三人,嘴角又抽了抽。
他们分别是气急败坏的程玄玉,闭目不言的程时青和淡定从容的寂泽。
遇到熟人本该高兴,可谢凌子却觉得相当尴尬,她在烟月楼里见过这种香艳场面,若是别人就算了,可现在却是熟人这个样子出现在她眼前,她那透白的小脸瞬间又红成了火球。
程玄玉挣扎着绑在身上的绳索,恼羞成怒地朝身边的女子喊道:“你们这群臭妖怪,快放开我!”
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子脚步袅娜,不似人的步伐,她扭动着身躯靠近程玄玉,对他轻呵吐气,一条细长的蛇舌扫着他的面颊,女子道:“公子,你可有伴侣,可是一个人来到此地?”
程玄玉把头歪到一边,满脸嫌弃:“走开,别碰我,再碰我我就杀了你!”
女子不被他的言语激怒,又游动着身躯到程时青身旁,她面对闭目不言的程时青用手撩拨他白皙的脖颈,娇媚问道:“公子,你难道也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吗?”
程时青面露不耐,依旧不睁开眼睛,他忍着气不回答她,任她随意撩拨,就是不说话不睁眼,女子见他无趣,笑了笑,然后游走到寂泽身边。
蛇一般鬼魅的女子凑近寂泽,在他身边左右游荡,她发现他跟前面两个不一样,不气急败坏也不闭目不言,而是淡定从容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见慌乱。
他嘴角含笑,长着一张惊为天人容颜,令她都不得不看呆了眼,他不仅不害怕,还面不改色的与她对视。
蛇女凑近他,问他道:“公子,你是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呢?”
寂泽嘴角微扬,眼睛一弯,眉眼中尽是风情,他轻声道:“不是。”
蛇女眼睛一亮,语气亢奋,继续问他:“你跟谁来的?”
寂泽眉毛一挑,慢条斯理的反问她:“你说呢?”
蛇女被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激怒了,她扭动着身下的蛇尾,在一众翩翩起舞的女子中,邪恶的对三人道:“若是不说出跟谁来的?无法成双成对,便要永远留在大殿之中!”
程玄玉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他大喊道:“你是不是有病!成双成对?我们三个大男人如何成双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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