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顿住脚步,原来是短暂的自由啊。但随后她又重新抬起脚,即使是短暂的时光,她也想好好珍惜。
可是昭阳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她抬头望着荆忆的方向,见荆忆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她视线聚焦在荆忆身后那些百姓。心下决定了,就去跟着百姓们一起上山吧。她小时候也经常上山,想起小时候,她眼神黯了黯。
荆忆见昭阳已经往前面的人群中跟去了。本想就在此等着,可是昭阳停住了。转头,脸上露出了荆忆见过她后第一个笑容。她听见她说:
“老板娘和我一起去吧。”
荆忆想也不想的回答了,“不去。”
昭阳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地拒绝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我怕找不到回来的路,到时候可能还是要你去找我。”
“”
最后荆忆还是跟着昭阳一起上山了。
她们穿入人群里,昭阳显得很是兴奋,左看看右看看,连路边的野花也能看出兴致来。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两个穿着不凡,容色滟丽的女子,一个表情冷淡,一个过分活泼。
冷淡的好像对周围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活泼的好像对一朵残花都可以施以热情。当真是两个极端。
昭阳想知道他们这是往哪里去,随手抓住一个牵着个小女孩的女人就开始套近乎,
“大娘,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那大娘有些怔愣,心想,你都跟上来了,还不知道去哪?那大娘还没说话,身边的小女孩就扯着昭阳的袖口,软软地说,“这是去国寺祈福呀。”
昭阳知道国寺,但是一直没来过,没想到这座山上的就是了。她抬头看见远处隐隐约约的朱红色,肃穆神圣。
昭阳说话的欲望很强烈,荆忆生人勿近,就转而跟小女孩聊起来了。
“那你要为谁祈福呢?”
“我要为我父亲祈福!”小女孩坚定的说道,随后又有些低落,“他在保家卫国,我和娘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昭阳之前心里装不下其他东西,不知道边境在打仗。但她也是知道刀剑无眼,眼底闪过悲戚,“你这么乖,你父亲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小女孩点了点头,“嗯!我会很乖的,等父亲回来。”
她身边的大娘此时神色也有些动容,叹了口气。
在昭阳身后的荆忆,看着前面三人变得哀伤的气场,心里没什么感觉,这种生生死死,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玲珑阁
竹沥打开房门,身后是趴在凌乱的棋盘上熟睡的秦羽。他看着对面已经没有人在的房间,少顷,转身离开。
走到一楼,此时已经未时了,掌柜的正在清算上午的进账,见竹沥下来,刚想汇报。
竹沥轻轻的制住他,“我信任掌柜的。”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
曹掌柜见两位东家都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心想就不怕他作假帐吗?
还没想完,就见男人停住,转过身来,霎那间,曹掌柜觉得周身瞬间冷了下来,就听见男人勾着一抹笑,声音和煦,“过会儿就回来。”说完就离开了。
直到他离开了,曹掌柜才找回生的温度。太可怕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种恐怖的气息,他到底是不敢造假了。
国寺不愧是国寺,建在山顶处,时常有雾气缭绕,寺墙朱红,大门是佛家的明黄。此时络绎不绝来往的香客很多。
昭阳觉得这个地方很热闹,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么多说话声了。宫中常年寂静,压抑难忍。乍一听到这样的市井之声,竟是久违的亲切。
荆忆打了个哈欠,中午没午睡,现在有些困了。她耷拉着眼睑,跟着昭阳进了大殿。
大殿正中央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大佛,大佛的脸上是慈悲的微笑,笑看众生。每个进来大殿的人都是小心翼翼,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恐惊佛祖。
荆忆心中没有信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了。
昭阳没发现荆忆已经困得不成样子了,她的眼睛此时直直地盯着前面给众人讲经授道的人身上。
那个人,周身好像渡了一层金光,将他整个人衬得彷佛即将飞升的神仙。面容俊雅,一身袈裟穿出出尘的气质,嘴唇微动,即使昭阳听不清他的声音,也能想象定然是好听的!她看的有些呆了。
他身边有好多小姑娘悄悄地脸红了,但碍于他住持的身份,不敢放肆。昭阳脸也红了,她不自觉地靠近他。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昭阳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了。
突然,慧明似有所感,抬眸。昭阳看清楚了他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了一丝同样的孤独。那抹孤独被他藏得很深,可就是被昭阳看见了。
慧明与她对视,同样一怔,但也就是一瞬的时间便恢复如初继续传经。
于是,昭阳就这样隐于他周围的人之中,听他讲了半个时辰的经,在这期间她知道了他法号慧明。
荆忆在这边实在是太困了,想找个地方坐下。视线扫了一圈,没找到坐的地方,倒看到昭阳那魔怔的样子,再看她魔怔的对象
荆忆挑眉,事情变得有趣了呢。
慧明结束讲经,就看见那个穿着华丽的女子红着脸走向前,那双眼眸不久前让他有一瞬的怔愣。慧明想绕过她离开,但是昭阳直接拦住了他。
慧明看着她,面露疑惑。昭阳此时哪有什么事啊,没有经过思考就就已经把人拦下了。
“我,我有一事不解,想请大师解惑。”昭阳脸红红的,说话都不利索。
“施主有什么困惑?”
昭阳看着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孤独何解?”
慧阳一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
良久,昭阳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偷偷抬头,就看见他眼睛里装着些她不懂的东西。
慧明神色片刻后恢复如常,“众解孤,双解独。施主可寻互愉之友,找一心悦之人。”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匆匆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这次昭阳没能拦住他,也没有理由拦住他。她看着慧明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难受,这次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京城内
京城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是一些穷苦人家或者穷凶极恶之人选择灯下黑的最佳场所。这些巷子隐在光鲜亮丽的京城外壳下,是罪恶的温室。
竹沥穿过污水臭鼠,来到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前,门已经开了,竹沥抬脚踏进去。径直走向里屋。
里屋里面此时正是旎旖火热,两具古铜色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床下还七倒八歪的躺着三个裸体的男人,已经没了气。
床上的那个已经眼神迷离,明明马上就要断气了,却还在和身下的女子抵死纠缠。
竹沥刚进门的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已经死了,像抹布一样被扔下了床。
廉价轻薄的窗幔若隐若现的将床上的女子衬得神秘妩媚,感受到竹沥进来了。柔柔的声音就传了出去,
“公子真是对奴家执着。”
竹沥面上此时还噬着一抹淡笑,胡玉看清竹沥的脸愣了一瞬,随即笑得开怀,“原来最近一直追着我的是这样俊的男人啊,早说,我自己就送上门去了。”
竹沥的笑还是淡淡的,没有变过,只是这笑中让胡玉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她收了笑,“公子不妨说说找奴家做什么吧,如果是颠鸾倒凤,奴家愿意奉陪。”说完给竹沥放了一个诱惑的眼神。
竹沥缓缓走近床边,对于竹沥的靠近,胡玉知道该警惕,但是那好闻的气息还是让她微微失神。
失神了,自然也没发现竹沥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冷。他大手抓住胡玉的脖颈,胡玉没来得及反抗,面色转为痛苦。
竹沥的手上慢慢的伸出一些黑气,这些黑气像许多的手,不断地拉扯着胡玉的身体。
胡玉感觉自己的妖力正在被吸收,她想反抗,但是身体使不上任何力气。这个男人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怎么会有如此黑气?!
到死她才想明白了,这是吸收了像她这样的妖力吧!真是讽刺。
竹沥将已经气绝的狐狸身体随意的丢在地上,拿出怀中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脚就要离开,可是余光看见了一个令牌样的东西被狐狸身体压在地上。
他将它拿起来,看见它正面写着一个灵字,有一道像是刀砍的痕迹,背面是没见过的图腾。
它好像已经很脆弱了,被竹沥拿到手上不一会儿就化为碎块了。竹沥眼眸一闪,将那些碎块直接化为粉末,随后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远在山林中的一个村庄的屋子里,一个壮汉惊讶的看着这个现象。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光幕,光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此时他正惊讶的看着其中一个已经暗了的光点。
他赶紧去向擎袁禀报。在这个村子有一座格格不入的院落,那是密灵领主擎袁的住宅。
“领主,胡玉的光灯灭了!”
“哦,那个叛徒死了?倒也省了事了。”一道年老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内传出来,对她的死毫不在意。
“去把她的尸体带回来,给我做一条狐毛披肩。”擎袁换了个姿势,屏风映出来的影子,动作缓慢臃肿。
“是。”
国寺
昭阳坐在大殿后面的石墩上兀自神伤,周围没有人,昭阳深陷自己的情绪里,连荆忆来到她身边也没发现。
直到清冷的声音响起,“该回去了。”
昭阳倏然回神,面色哀伤,“我还有机会出来吗?”
荆忆抚了抚刚才靠在柱子上有褶皱的袖子。
“若你想便会有。”
昭阳急急说道,“我想。”
“那就找找身边的红灯笼吧。”
昭阳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荆忆没给她解释,昭阳只觉得眼前一黑,转眼间就又回到了玲珑阁里的房间里。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她很清楚刚才发生的都是事实。
她想再问问荆忆怎样才能再出去。
这时,房门被猛地打开。昭阳吓了一跳,转身,就见秦羽神色阴郁,眼中似有怒火。昭阳几乎要以为他知道她离开了。
秦羽确实很生气,怎么能不气?!那竹沥说什么要认识他,把他带离昭阳的身边,又拿出一盘棋,说是要切磋棋艺。他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诡计。
谁知道他居然睡着了!醒来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他不可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熟睡的,一定是那个男人用了什么手段!但他还存有理智,想到昭阳,倏然起身走了出去,打开了昭阳的房门,见她还在,心下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她惊恐的眼神,好像自己吓到她了,他回神,自己确实着急了。连忙换上温和的笑,“昭阳莫怕,兄长怕你有危险,冲动了些,你没事就好。”
听到是因为这件事,昭阳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心里又升起一阵无力。
荆忆看够了戏,适时的出声提醒他们该离开了。
“两位客人,本店即将打烊,若还没选到心仪的胭脂,明日再来也可。”
昭阳欲言又止,秦羽也没想多待,拉着她的手就往楼下走。刚出房门就碰见缓缓上楼的竹沥。
还是那样的笑脸,秦羽却觉得这男人有股危险的气息。
“秦公子要走了吗?公子棋艺高超,在下佩服,只不过还请公子注意休息,不要再在下棋的过程中睡着了。”
秦羽没工夫跟他周旋,留下一句,“多谢竹公子提醒。”
说完就带着昭阳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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