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邻居家混熟之后,  达米安不客气地冲进亚当斯的城堡里,迪克只好停下脚步,礼貌地和勒奇寒暄两句。

    一路上,  外围的铁门,门廊上的大门纷纷为达米安自动敞开。

    客厅里,戈梅斯和莫蒂西亚正在拆刚才收到的礼物。

    卡喀亚已经回来了,  杰森也坐在不远处和帕斯利下棋,  但他时不时地将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来得正好,  ”戈梅斯欢迎地说,  “看看曼尼普尔的王公给我们送来了什么。”

    打开礼物盒需要剪刀,  卡喀亚身上有两把,她轻松剪开包裹。

    里面包着一个竹子编成的大篮子。

    莫蒂西亚掀开篮子的盖子,  从篮里拿出一支长笛和一个头巾帽。

    夫妻两面面相觑,  似乎不理解这是一套什么装备。

    “我绝对见过这东西,  ”达米安说,  “吹奏笛子,会有一条蛇从篮子里跑出来。”

    莫蒂西亚恍然大悟,坐在地板上,  吹奏笛子。

    篮子的盖子被打开,  一条麻绳慢慢地探出绳头,又向上伸出很长一截,在空气中独自起舞。

    “你想试试吗?”她放下笛子,对达米安说。

    众目睽睽之下,达米安故作无所谓:“试试就试试。”

    他接过笛子,戈梅斯没有忘记把头巾帽戴在男孩的头上。

    达米安坐在地板上,  鼓起腮帮,  用力地吹起笛子,  麻绳抖了三抖,顿时缩回篮子里。

    一秒钟后,麻绳小心地探出头,发现达米安依然在吹笛,它马上拉着盖子盖回去。

    达米安:……有这么难听吗?

    其他人偷笑起来,戈梅斯安慰地说:“总有东西自以为是音乐评论家。”

    面对众人的偷笑,达米安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力吹,让笛子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啸声,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耳朵,他才满意。

    莫蒂西亚拿起另一个正方体礼物盒。

    它很扁,被油纸包着,用很多绳子牢牢地扣住。

    她拿着盒子,在耳边晃了晃,又辨认出包裹上的署名:“哦,是杰克船长寄来的,你们一定会喜欢。”

    戈梅斯接话道:“他是个很有趣的海盗船长。”

    “海盗”这个词在现代已经不常听见,更加透露着怪异。

    斯蒂芬妮忍不住问:“是真的海盗吗?”

    戈梅斯高兴地回答:“当然,杰克船长有一艘很大的海盗船‘黑珍珠号’,就在加勒比海上。”

    帕斯利插话道:“上次姥姥去他的船上做客,带了好多糖回来。”

    卡喀亚再度掏出剪刀,轻快地剪开包裹,里面是一本很重的游戏棋盘。

    “果然是送给孩子们的。”莫蒂西亚说。

    帕斯利灵活地跑过来,抱走了棋盘:“让我看看。我们已经玩腻国际象棋了,对吗,杰森?”

    杰森实事求是地说:“再怎么也不会比‘巫师棋’更差了。”

    亚当斯的姐弟两都喜欢宅在家里,做一些适合在室内进行的游戏。

    棋类游戏也是其中一种。

    杰森和罗伊租了他们家的房间,偶尔会陪姐弟两玩。

    罗伊没耐心下棋,就教他们一些安全军火的制作方法,杰森则是陪着他们体验各种各样的游戏棋。

    亚当斯家的棋类游戏也古古怪怪,不乏一些五花八门的附加作用。

    比如亚当斯家的围棋,开局之后,棋盘里会飘出一个长发幽灵,穿着仿佛是漫画书上的阴阳师晴明,拿着扇子对着他们碎碎念。

    又或者是亚当斯家的棋子能自由活动的斗兽棋,因为“老鼠棋子”不愿意被吃掉,经常跑得不知所踪,他们一半时间在下棋,一半时间在找棋子。

    但杰森很烦“巫师棋”,因为棋盘上的棋子不仅会动,还有自己的判断,经常对他的下法指手画脚地抗议,甚至被“吃”了也要在棋盘上死赖着拔不下去。

    帕斯利将棋盘放在桌上,断手溜过来,将折叠着的棋盘从两边翻开,露出盘面。

    打开后,他们发现棋盘很像是大富翁,有四列格子组成的路,棋子可以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出发。

    棋盘的正中间镶着一块半圆形的翡翠,旁边印着一行说明:

    《勇敢者的游戏》,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只有胆大无畏的人能坚持到最后,成为最终赢家。

    读完这行字后,达米安冷笑一声:“显然,我们中的‘最终赢家’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大家统计意见,达米安是肯定要参加的,帕斯利和杰森本来就在游戏中。

    斯蒂芬妮眼疾手快地拿到最后一枚棋子。

    “我们两组队吧。”她搂着金发小女孩,热情地说。

    四枚棋子放在棋盘上,立刻被牢牢地吸住。

    杰森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把这张棋盘也归类于亚当斯家的魔法。

    “我知道,你们一直都说自己不会魔法,”

    他说,“但哪天你们掏出霍格沃兹学校的毕业证书,我也只会问你们分别是哪个学院的。”

    帕斯利好奇地问:“为什么我们不能是同一个学院里出来的?”

    虽然目的是逗着玩,但杰森依然想都没想就回答:“星期三看起来就是拉文克劳学院出身的,你像是个赫奇帕奇。”

    没料到会谈到这个话题,卡喀亚感兴趣地问:“那我呢?”

    杰森不好判断,手一摊,回答:“我又不是分院帽。”

    达米安拿起两颗骰子,眼皮一抬,递给斯蒂芬妮,有些挑衅地说:“女士优先。”

    斯蒂芬妮盯了他一眼,接过骰子洒在棋盘上。

    骰子们在空格里打着转,最后转出两个“四”。

    众目睽睽下,棋子自己缓缓动起来,前进八格,停下来。

    棋盘正中的翡翠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两行字母:

    “窸窸窣窣,阴暗地爬行,带着奖励,扭曲地爬行,小心,小心,它们喜欢成群结队”

    斯蒂芬妮读完傻眼了:“什么东西?”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从她头顶上的天花板下雨似地落下一大堆黑色的活物,竟然都是蟑螂和毛毛虫。

    斯蒂芬妮脸色顿时白了,跳起来不停地拍打着肩膀和头发。

    卡喀亚倒不怕虫,并且发现在毛毛虫大军里,藏着一根手指形状的饼干,是真的手指的的形状,连指甲盖都还原地很逼真。

    她拿起断手,用断手的手指把饼干从虫堆里夹出来,无论是蟑螂还是毛毛虫都爬走了。

    看着它们离开,帕斯利欣慰地说:“不要担心,斯蒂芬,它们会自己回家的。”

    斯蒂芬妮拖着有些崩溃的尾音说:“我像在担心它们吗?”

    卡喀亚把手指饼干放在她面前:“这是给你的奖励。”

    一想到刚才它在虫堆里,又是这样的形状,斯蒂芬妮小心翼翼地推开它。

    达米安伸出手,正想拿骰子,杰森一把将它们抢过来:“轮到我了。”

    骰子在棋盘上打了个滚,一个是“四”,一个是“二”。

    杰森的棋子自动走了六格,翡翠上再度浮现出两行字:

    “达成任务难上难,猫和老鼠阻止你。”

    读完后,他们立刻听到温室里有动静,继而传来莫蒂西亚的声音:“小老鼠?”

    一只棕色的老鼠出现在温室,非常眼熟,它从温室跑出来,背后追着一只很大的蓝毛猫。

    猫和老鼠围着他们的桌子你追我赶,转了好多圈,令人眼花缭乱。

    蓝毛猫似乎一个武林高手,不仅跑圈,还将身边能拿到的一切都当作武器朝小老鼠丢过去,什么花盆鸡蛋小板凳…

    想到刚才卡喀亚的处理方法,断手拿起扫帚,对着老鼠的头打过去,结果打在了猫的头上。

    猫和老鼠继续追逐戏,断手又打过去,还是打在猫头上,把猫打趴在地。

    第三下,第四下……

    蓝毛猫终于受不了了,停下来伸直猫爪,做了个“停”的动作。

    断手停下后,蓝毛猫一把抢过扫帚,折成两段,递过来,却发现断手只有一只手,蓝猫的眼睛顿时从眼眶里弹出来,在空中弹出三双眼睛……

    勒奇还在挂圣诞装饰,迪克,既不想回家挂彩灯,也不想帮勒奇挂彩灯,于是倚着一旁的墙壁,假装有很多话要聊。

    但他又的确无话可说,只得细数着自己的约会。

    突然,这堵墙竟然从里面被撞塌,将迪克压在下面,完整的墙壁上出现一个人形大洞。

    而撞塌它的罪魁祸首,蓝猫,站在碎墙块上,叉着腰,左看右看地寻找老鼠的踪影。

    当它看见棕色的老鼠后,立刻将屋檐上的彩灯“撕拉”一声扯下来,当做绳套准备套老鼠。

    但蓝猫丢了一下,居然没扯动,它愤怒地回过头,看见勒奇抓住绳套,目光冰冷。

    在勒奇的目光中,蓝猫胆怯地抖起来,炸起毛,从它的后颈到尾巴,全部结了一层冰,更是在尾巴上形成一个大冰块。

    棕色的老鼠见状,欢快地拍着膝盖大笑,迪克:“嘿!”了一声爬起来,下意识地将老鼠捏起来。

    棕色老鼠被迪克抓在手中,拧着两个小小的爪爪,扭捏羞涩一笑。

    突然,这看似乖巧的小家伙从背后掏出一盘奶油蛋糕,砸在迪克的脸上。

    被砸中后,迪克下意识地松手去清洁,老鼠拉着自己的尾巴,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抹了一手的奶油,仍然有半张脸被奶油糊住,迪克无奈地想:……屋子里面到底又在玩什么?

    透过窗户,屋子里下棋的几个人看见倒霉的只有迪克,顿时没心没肺地回到桌旁。

    “轮到我了。”达米安总算是拿到骰子,撒了出去:“双六”。

    “好!”他忍不住为自己点赞,“这才是实力型玩家!”

    棋子缓缓走了十二格,棋盘上出现两行字:“打雷后是什么?不要迷惑,呆着不动,必出大错。”

    亚当斯家,作为一栋屋子,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再不犹豫,杰森大喊一声:“跑——!”

    一声令下,大家瞬间行动,斯蒂芬妮抱起卡喀亚,帕斯利抱起棋盘,莫蒂西亚抱起非洲绞杀花,戈梅斯抱起雪茄……争先恐后地向房子外面冲去。

    ——熟练地让人心疼。

    刚踏进客厅的迪克,还没来得及说话,被杰森的手臂勒住脖子,一同被带了出去。

    地下的“东西”终于冲出来了,是一股涌上天际的洪水,水流撞塌了屋顶,迅速淹没了所有东西。

    “喂!”法斯特推开盔甲的面罩,怒道,“为什么没人提醒我……咕噜……咕噜……”

    话没说完,他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只能穿着盔甲笨重地向屋子外游去。

    洪水撕裂屋子,整栋城堡全部倒塌的声音过于震动和恐怖,身为邻居想忽略都难。

    布鲁斯正有气无力地装扮着圣诞树,听到动静,如蒙大赦地来到窗户前一看:

    亚当斯家重新变成了一堆的断壁残垣。

    拿着圣诞星星的布鲁斯:……好眼熟,不确定,再看一眼?

    门被敲响了,阿尔弗雷德打开门,不意外地欢迎这群从头湿到脚,鞋子都在往外流水的大大小小。

    他冷静地问:“你们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拿一堆毛巾,待会你们脱掉鞋子,分批进入浴室……”

    迪克打了个喷嚏,擦了擦鼻子:“让我们进去吧,我们会帮你拖湿地板,真的。”

    阿尔弗雷德走得头也不回,“不用麻烦,少爷。”

    很快,他们知道了管家不需要帮忙的原因:

    一条章鱼,亚当斯家的亚历山大,及时滑过来,八只脚拿着八只抹布,将地板擦得铮亮。

    没有章鱼手多,没有章鱼麻利,甚至没有章鱼勤快。

    大家只能闭上嘴,乖乖等着毛巾。

    擦干身体后,大家又换上干爽的衣服。

    莫蒂西亚穿上了斯蒂芬妮的一条长裙,戈梅斯也穿上了布鲁斯的一套休闲装。

    这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连戈梅斯的休闲装的口袋里露出一半的断手,看上去都正常了许多。

    帕斯利和卡喀亚穿着的都是达米安淘汰的睡衣。

    睡衣对帕斯利来说小了,他嘟囔:“我要不能呼吸了。”

    他肚子上的一圈肉都被勒出来,硬是让好好的睡衣变成了“露脐装”。

    但是同样的睡衣对卡喀亚来说,又有些大。

    达米安上下打量她,纳闷且直白地问:“都一年了,你是不是没长过?”

    布鲁斯很高兴有借口不去对付圣诞树。

    他拿着杯子,吹着里面的咖啡说:“虽然我见怪不怪,但还是很想知道原因。”

    这句话引开了达米安的注意力,他转头回答:“我们玩了一局棋,父亲。”

    布鲁斯沉默:不如不问。

    离圣诞节只有一个星期,孩子们玩了半局游戏棋,让价值千万的豪宅谈笑间飞灰烟灭……

    并且,他们有持无恐,仿佛绑定了小说里的“败家子系统”,无论浪费多少,都有个冤种系统跟在后面呈几倍几十倍地补回来。

    事实上,戈梅斯夫妇也确实不在乎,“孩子们都喜欢玩,布鲁斯,这是他们的天性。”

    帕斯利更是毫无悔过之意,兴奋地拿起骰子说:“轮到我了!”

    骰子还没落下就被章鱼亚历山大抓住。

    阿尔弗雷德无声地出现在他们前方,目光炯炯:“去外面玩。”

    帕斯利小声提醒:“我才是你的饲养人吧?”

    章鱼的一对眼睛呈“菜刀状”,坚决执行管家的命令,两只脚将帕斯利绑着抓起来,六亲不认地向花园里送。

    看了看家里那棵巨大的圣诞树,布鲁斯意欲挽留:“其实……”

    戈梅斯坐在他身边,低声说:“布鲁斯,让他们走吧,我们正想问你关于圣诞老人的安排。”

    布鲁斯不解地问:“什么圣诞老人?”

    戈梅斯和莫蒂西亚都是一脸震惊:“这可是圣诞节,难道你不会打扮成圣诞老人给孩子们送礼物吗?万一他们怀疑圣诞老人不存在怎么办?”

    韦恩家的花园里,鳄鱼洛基缓缓地爬过草丛,逼近这些围着棋盘的青少年们。

    “知道了,”斯蒂芬妮看出规律说,“棋子停下的格子,上面的话会变成现实,这是一款现实版冒险棋。”

    杰森抱着手臂说:“而且一定要玩到最后,’游戏才能结束‘,我猜到时候所有的异状都会消失——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揍海盗船长违法吗?”

    卡喀亚则是好奇地问:“这么说的话,有没有奖励是百万大奖,地产,’给你一座饭店‘之类的。”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看向她。

    卡喀亚冷不丁成为中心,缩了缩脖子,问:“怎么了?”

    达米安不屑地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

    卡喀亚弱弱地提醒:“大富翁里就有啊。”

    不管是为了亚当斯家的屋子,还是为了将猫和老鼠送回去,游戏都要继续完成。

    帕斯利执出骰子,一个“五”,一个“一”。

    棋盘上出现两行字:“对面异境难回家,骰子投出九或二。”

    翡翠亮了,达米安罕见地露出惊吓,帕斯利更是大叫道:“咔咔?”

    坐在帕斯利对面的卡喀亚逐渐变得身影模糊,流向棋盘上的翡翠。

    大家目瞪口呆,一起扑过去。

    然而没用,翡翠暗淡无光,仿佛在说:“生吃个人,我很抱歉。”

    斯蒂芬妮喃喃地问:“她……被棋盘吸进去了?”

    仿佛还嫌不够乱,韦恩家的门被敲响了。

    阿尔弗雷德打开门,目光微微一滞:

    门外站着星期三,但星期三不足以让阿尔弗雷德露出这样的神色。

    所以她的身旁还站着一只老鸭子。

    一只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戴着圆形眼睛和黑色高礼帽,一只翅膀拿着手杖,眼角有几条皱纹的老鸭子。

    老鸭子说话的声音也很像鸭子沙哑的叫声,问:“请问,你知不知道,你们的邻居怎么了嘎?”

    阿尔弗雷德似乎想找到一个比较清晰的答案,但他最终放弃回头通知:“布鲁斯老爷,有远客到了。他想知道咔咔小姐在哪儿。”

    很巧的是,花园里的“游戏小组”也同时从后门冲进来,大喊道:“咔咔被棋盘吸进去了……她们都被棋盘吸进去了——”

    布鲁斯皱起眉,站起来,问:“怎么回事?”

    但这个问题包含的范围太广了。

    屋子里的人实在分不清他是在问“鸭子是怎么回事”,还是在问“被棋盘吸进去”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个状况,阿尔弗雷德呆滞三秒,决定还是转头面对鸭子:“我家的少爷和小姐提供了这样的回答。希望你不要觉得……他们很疯狂。”

    老鸭子看了看星期三,说:“咔咔经常给我们写信,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你们都是一群怪人嘎。”

    ‘一只鸭子这么对我们说。’阿尔弗雷德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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