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温瑜:【你是系统, 这话应该问你。】
【我们之间,你才是更高维度力量的承载者, 我只是被选中, 以完成任务为代价换取机会的可怜人。】
她话说得平静理智,似乎刚刚从万事屋得知的一切,并不能影响她分毫。
系统却有点崩:【更高维度的力量吗?】
它小脸茫然:【我没有啊。】
【我只是在某个时候, 就知道这个,也知道要将它传递给你,没什么更高维度的力量, 就只是知道而已。】
温瑜肯定它:【这就是更高维度的力量。】
系统挠挠头, 它还是有些不解, 或许,从它存在开始, 它知道自己是系统, 但从来没有把自己, 和从小说上看到的那些机械的、或是有自己性格的,作为操纵者或者传递者的系统,联系到一起。
潜意识里,它就觉得他们是不同的。
【就像我们看过的小说一样, 也像是我们曾经去过的世界。】温瑜解释道:【也许, 有一个更高维度的地方,在操纵和影响着这一切, 我是被选中的干预者, 你是信息的传递者, 至于周先生,他倒是像来旅游和单纯玩玩的。】
系统:【那他是将你认错成了谁?千年前的傲堂吗?他也是高纬度的力量吗?】
【或许。】温瑜并不确定:【周先生这人,过得轻松随性, 不太爱废脑子,他说的话,看到的东西,虽然没有骗人的意思,但是,不能全部相信。】
【因为,他不在意,不在意,便会弄错。】
【但是,这些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温瑜缓步向前,周围景象飞快流逝变换,流光交织在前,渐渐地汇聚成一个小屋。
是普通的款式,有几分雅致。
流光交织,像是一条条交织的隧道,牵引着人们的到来。
她推开门,里面,是一间会客商谈的书房,很是大众的样式,屋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彰显这个人身份的地方。
温瑜坐了下来,她眼眸无情冰冷:【系统,正如我所说,我是被选中的干预者,你是信息的传递者。】
【有些事,可以深挖,有些事,不便多说。】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要做的,就是互相协作,将这最后一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任务顺利完成,谁也不会死。然后,你做你的系统,升级变形当官都可以,我……】
温瑜顿了顿,她又想起,那个仅有的过去的梦中,女人咬音过重唤她“瑜儿”时的温柔,继续说道:【我会找回我的记忆,我的过去,找到我执行任务的一切最初的理由,去继续着我未完成的事情。】
系统眼神渐渐坚定:【我明白了。】
相伴许久,没有人比它更懂温瑜的执着,因为执着,所以,对待每个世界时,她才会显得无情。
也因为无情,所以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完成任务,可以在结束一切后,抽身而去,毫不留恋。
流光溢彩,像是在屋中洒在晶莹梦幻,屋外,隐有风铃声响。
然后,便是敲门声。
“咚咚咚。”
上了年纪的稳重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友于梦境中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是怀玉城管家徐览博的声音。
温瑜笑笑,君子端方,亲手温了一壶茶:“博叔,进来吧。”
“是我,温瑾。”
那人明显地一顿,很恭谨地推门进来,见到温瑜后,先是行礼,然后才谨慎地坐下。
虽然行事说话不显半分,可他观察着温瑜的每一个举动,又不经意地试探,在看到温瑜拿出玉玲珑,讲出过往之事时,这才放了心,确认了温瑜的身份。
“城主,可是御兽宗之行有所变故?您特意在这梦境之中,召唤属下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御兽宗有所变故,玉简连接都被切断,我便借这幻境空间,召你相商。”温瑜温声解释:“不过,博叔你不用担心,御兽宗内暂时安全,我们不会有事,只是这情况有些复杂。”
“我们先说怀玉城的事。”
她看向徐览博,一一问了怀玉城最近的事务,在症结之处稍稍确认安排,确定方向。
徐览博做事很牢靠熟练,怀玉城中也能人颇多,在总体的扩张以及百灵山开采上,进行的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而在拍卖会上,拍卖手帕得来的灵石,又是对怀玉城整体实力的进一步拉升,为建设贡献了不少的力量。
若是最初,怀玉城只是一棵幼苗,还需要精心呵护,步步为营。
那么现在,怀玉城已经成长为一棵树,虽然还不足以强大到盘根错节,但是茁壮向上,春|光、雨露、肥料,全都给得刚刚好,势不可挡。
温瑜敛眸,吩咐道:“博叔,我会在御兽宗这边耽误一段时间,甚至可能会暂时消失,但你要记住,无论有怎样的传言,你都要帮我稳住怀玉城。”
“我可能会回来得有些晚,在这期间,如果上弦宗来人,要收管制费,都可以以‘城主不在’推拒,无论你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都绝对不能让他们从怀玉城中拿走一颗灵石。”
她言语沉沉,分外慎重:“这是命令。”
徐览博面色慎重:“是。”
温瑜很清楚,现在主角意志已经来到台前,已经隐隐开启她和主角意志的斗争,战场变化瞬息万变,之后的疫魔之城更是信息稀薄、虚不可测,她需要提前稳住后方。
稳住她打下来的根基。
这是,在看到主角意志也能催动明台剧情线后,她想到的。
然后,便是本来要做的事。
“还有一件事,”温瑜吩咐道:“博叔,这件事,你一醒来,就要立刻去办,事关生死,倾尽怀玉城全力,绝不可有任何的懈怠。”
徐览博颔首:“是。”
他面容也带了些肃然:“城主请吩咐。”
“我要你,以怀玉城之名对外宣布:温城主御兽宗之行,与御兽宗宗主一见如故,怀玉城与御兽宗决定结秦晋之好。”
徐览博微微震惊,他一下子就想到巫兴谋,以及温瑾的女子身份:“城主,你是要……”
“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多余的问题,也不要回答。”温瑜看他:“博叔,这就是怀玉城对这件事的态度,只需要强调,我告诉你的事情。”
“至于其余的,让修真界的人,自己去猜,自己去想,自己去说。”
“我要整个修真界,在半个时辰之内,都因为这则消息而震荡。”
……
“我要整个修真界,在半个时辰之内,都因为这则消息而震荡。”
稍候,同一个房间,印儒风代替了徐览博,面对这句同样的话,恭谨应是。
在对印儒风手下情况稍作了解和吩咐后,温瑜告诉他,怀玉城会发出这样的声明,而无边台要做的,就是倾尽全力,将这则消息炒热。
同时,巧妙地、不要引起恶感地掺杂进两句话——
“巫少宗主少年英才,温小姐娇俏可人,两人天造地设。”
“御兽宗将要迎来一位漂亮完美的女主人了。”
印儒风领命而去。
最后,在那个房间中,温瑜等来了药老。
徐览博是徐恒一的父亲,王凡卓又心思简单,昨夜之事,他在心里压不住太久。
温瑜不会去赌徐览博的忠心和亲情之间的博弈。
她要做,就要万无一失。
药老,是怀玉城行事的保护伞。
她一一吩咐,将徐恒一之事也明说,但只要求,让他注意,并做好随时掌控的准备。
药老往日虽嬉笑,但这种时候,他很是认真,虽然不想对徐览博这位老朋友堤防,但他清楚,这事关整个怀玉城的安危,也是他们这些人,最初入怀玉城时共同宣誓的守护。
因此,格外肃穆地答应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温瑜面色如常,可每与药老说一句话,她就感受到胸口强烈的压迫,窒息感和恶心感袭来,就像是将她困在了两扇空气墙中间挤压。
耳边,也传来渐近的喘息声、抽打声、呻|吟声。
就像是贴在她的耳边呢喃。
可当温瑜问起药老时,对方却毫无反应,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震惊地看向温瑜:“城主,你的眼睛流血了。”
水镜隐现,温瑜的右眼眼白,已经全被血色覆盖,一滴血流出,蜿蜒半面血线,诡异而妖惑。
同时,御兽宗门人们的惊呼声连绵起伏。
羡慕、震惊、献祭、供奉、崇拜、迷恋、供奉、迷离……
他们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一段诵词。
他们在说着——“大人在上,我生我死,我身我情,我血我肉,全由大人所取,望大人垂怜,赐我极乐安宁。”
犹如木鱼敲打,伴随着粉笔滑过黑板的撕裂声,同时又有一百个泡沫块在彼此摩|擦,充斥在温瑜的耳边。
而温瑜丹田内的黑洞边沿,又开始崩塌。
像是被宇宙飞船撞上般,边沿如同巨石瓦墙,大块大块地掉落,被吸入到那个无限的黑洞中。
温瑜的脸色,一瞬间雪白,泛起死尸一般的苍青色。
药老注意到她的异变,但他同样毫无知觉,尽管温瑜的眼前,已经充斥着沐颜和各色鱼的十八禁小画面,药老却什么都看不见。
“城主……”他想要上前,想要开口,却被温瑜抬手止住。
疼痛,温瑜虽然不喜欢,会怕,但并不意味着,这会让她恐惧。
系统急死了:【宿主,快,不要耽误时间了!你只剩三十秒了!】
【二十九。】
【二十八。】它开始数秒,警惕着时间的流逝。
温瑜没有动。
主角意志的疯狂反扑,幸运deade的强烈反噬,都代表着一件事。
主角意志它慌了。
它在用尽一切的力量,甚至于超脱于现在的正常世界逻辑发展,想要去阻止她。
它阻止,它害怕。
那她就偏要去做。
温瑜面色如常,嗓子眼全是血腥气,说话却只是微微低哑,每一个字,都咬的很稳:“无事,记住我的吩咐。”
“事关怀玉城存亡,绝不可出差错。”
药老退回来,颔首行礼,眼神前所未有地燃烧着:“是。”
【二十三。】
药老离去,房屋消失,温瑜起身,在那片流光溢彩中,化身成为这大梦一世中的一缕清风、一缕幽香。
她飘过山野田间,高山流水,像是这世间最无情也最多情的神,俯瞰着这空间中的一切。
看沐颜和明台的疯狂,看御兽宗门人被揪住精神般痴迷的诵词,看边边角角,世间百态,也看到那犹如实质的信仰力量,经由雕像转化,疯狂地引入沐颜的体内,同时,又摧枯拉朽,撕扯着她体内的灵气。
像是两头不死不休的巨兽,互相啃咬着脖子,那是最原始最深切的仇恨和杀意。
【二十。】
整个大梦一世的空间,已经彻底被主角意志所掌控,越来越多的御兽宗门人被拉入,或成为一只瓢虫,或成为一片柳叶,或成为一滴露珠。
他们如同被夺取了神智,神魂刚一进入,就并入到那诵词供奉的队伍之中,茫然地念着,有丝丝缕缕电流一般的细线,将他们一个个连接。
大梦一世,已成为了信仰的养殖场。
每一寸力量的加强,都是催动幸运deade的更强的反噬。
【十九。】
温瑜看着这麻木的一切,眼神漠然。
顷刻之间,她已笼罩整个空间,那越加斑驳混杂的香气,全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香气,是大梦一世中魂灵的引入。
既然,这已经成为了主角意志的地盘,那就换一个主战场。
这大梦一世,不要也罢!
手掌轻轻一攥,香气如轻烟,散溢湮灭在掌间。
同一时刻,在不同的空间,不同的位置,有许多人猛然惊醒。
像是从一场梦幻又丑恶的梦中惊醒。
【十六。】
院内,柳树无风而动。
黑铁面具沁着清冷的月光,蒲云忆靠在柳树树干上,他微低着头,发丝轻扬,垂在面具的一侧,一手支膝,眼眸比月光淡漠。
他在守护。
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座房子,他的心神,从来没有脱离过那房中的人。
“啊。”身旁岑楼轻呼一声,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首先便看到了蒲云忆,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和不满,可话未出口,却察觉到一股更猛烈的气势,便转过头去。
黑色浅纹的袍角,是他眼中最后的视线。
岑楼再次倒了下去,他的身后,站着蒲云忆。
他声音沉寂,在仍发着黑的早天,沁着一抹凉意和郑重:“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蒲云忆任岑楼躺在树上,将那件外袍又盖到了他的身上。
而蒲云忆也看到了,那岑楼并未看到的美好。
柳叶飞花纷乱,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而在那宴会正中,是那光芒四射、夺人眼目的人。
娇柔少女裹在宽大的城主黑袍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容颜清冷,不笑的时候,几乎有些冷清孤傲,仿若这世界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不值一眼。
月光下,她侧颜精绝,冷白得发光,是极致的黑与白,明明是最简单的颜色,明明并没有什么装饰和妆发,可却只是站在那里,就动人心魄。
“蒲云忆,”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并没有她样貌那般冷然,甚至带着点轻淡的柔|软,咬字很轻,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满心重视。
少女的容颜身形有些模糊,像是隔了迷雾,又像是沁了水汽,可仔细看时,就会发现,她像是无数颜色组成的小点,此时虽汇聚在一起,可间隙抖动,随时都可能溃散。
“拉住我。”她说道。
一道黑影,被她远远抛出。
【十五。】
温瑜说这话的同时,蒲云忆袍袖成绳,已甩了过去,袍袖粗粝,动作却分外轻柔,围在了少女的腰间。
盈盈不足一握,被将那黑衣黑袍,显得越发宽大。
趁得少女,温柔如水,柔弱浅月。
磅礴浩瀚的灵力,借由这袍袖绳索,从他的身上,向她的身上传递。
【十五。】获取与流失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在系统的倒数中,时间诡异地停在了这一刻。
少女像是一团雾,又像是在天边的一幅画,飘飘渺渺,时而扩散,时而凝聚,明明开始生死存亡的事情,可少女却睁起明月双眸,看向蒲云忆,笑容明媚:“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而且,也很守信。”
“但是,要再坚持一下才可以。时间到了,我会为你倒数的。”
再坚持一下才可以,蒲云忆握住袍袖的手无意识地发颤,他体内力量早已枯竭,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被撕扯着,可却有另外一股力量,那每一次,在他死亡之时焕发的力量,游|走在他的经脉中,顺着那袍袖绳子,传递了过去。
甚至,不需要他的驱使。
那力量并没有滋补他的身体,蒲云忆没有力量,尽管无意识地颤着,可他仍旧站得很稳,眼神坚定地,看着空中的少女。
她仍旧笑着,甚至开起了玩笑:“蒲云忆,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放风筝啊。”
溃散与重聚,她活着的每一息,都在经历着血肉经脉的拉扯和崩裂。
每一刻,都像是将人拍碎了,碾成末,搅成糊糊,又重新切着捏着做出来,然后再次拍碎,周而复始。
而少女她,清醒地经历着这一切。
“蒲云忆,我发现,你看到我这个样子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少女仍在说着,但她的样貌开始发生变化,从大小姐温瑜变成了城主温瑾,从柔美的女子变成了冷硬的男子。
“你是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刚刚那个样子?”
蒲云忆握紧了袍袖。
他抬起头,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沉沉眼眸中,印出那人的身影,无关男女,无关声音,却有一种将人目光吸过去的魔力。
温瑾又变回了温瑜。
此前,他肆意地变换着身份,将人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可现在,她连维持一个模样的力量都没有,反反复复,男男女女。
“或者,你喜欢沐颜?”少女像是在撒娇,很快又变成冷清公子,眼神中却是悲悯的玩弄:“这样好不好,你不要喜欢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在这样的生死时刻,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又似乎是放开了,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像是笃定,他不会松手,也不会还嘴。
就像是断头台前,死刑犯肆意地消费着世人最后一刻的心软。
蒲云忆不会对死刑犯心软。
可她不是死刑犯。
手上青筋暴起,皮肤是接近透明的白,隐隐能见皮肉之下崩裂而出的血,可蒲云忆却将那袍袖拽得更紧了。
“疼吗?”蒲云忆终于开口。
他的话很沉,没什么情绪,可在分外幽静的黑暗中,像是别扭的难言的关心。
“嗯?”温瑜愣了愣,但她很快笑了,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当然疼啊。”
“疼死了。”
蒲云忆看她。
他并没有那么聪明,以至于并不知道,她的回答,是真是假,是玩笑是真心。
温瑜想摸摸下巴,抬手却发现找不到手了,她仍旧笑着,双眼晶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蒲云忆。”
她轻轻唤道,这一次,像是认真,又像是玩笑。
“你给我唱首歌吧,我听你唱歌,我就不觉得疼了。”
话说出口时,连温瑜自己,都有点惊讶,惊讶于那一刻她骤然紧缩的心脏,那代表着微末的对于蒲云忆反应的在意。
明明她只是想在那麻木的痛苦中,去发泄一般的玩笑,来转移注意力的,并没有什么真心。
完全无理的要求。
几乎是有点恃病行凶。
但恃病行凶,是建立在旁人的在意上。
而她和蒲云忆之间,有博弈,有杀意,有各怀鬼胎的交易,唯独没有在意。
夜色流光,氤氲梦幻。
薄淡如雾的少女,像是天上的仙女,虚幻缥缈,虚虚实实,月光下的静谧,美得惊心动魄。
她穿着宽大不合身的黑袍,腰间被袍袖一卷,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如杨柳扶风。
袍袖的另一边被面覆黑铁面具的男人握住。
他眼神如寒谭,尽管身上渗出的血迹,已经沾染了衣袍,连手指都颤|抖得僵直,生物性地无法控制,可他仍旧站在那里,像是一柄不会倒下的长|枪。
坚定地,捍卫着他的承诺。
“好。”
空淡的夜中,终于响起他的回答。
同时,头脑空间中“咔哒”一声,如同许久停滞的时钟,终于拨动,向下走了一格。
倒计时再度开启。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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