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寺初九站在大楼拐角处的树后,  悄悄看着门口喧闹的众人。

    萩原研二和警校时期相比没有什么大变化,松田阵平就不同了,大概是坐多了办公室,  肤色都变白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服装加成,  人似乎也比原来高大了些,  墨镜一戴,颇有些□□老大的气场。

    他一瞧见从大楼里出来的萩原研二,就立马冲上前想揍他一顿,  但看见他一身的伤,最后还是变成了轻飘飘的一拳落在胸口上:“拆弹不穿防护服,  怎么不炸死你算了!”

    萩原研二配合地后仰,  忏悔道:“错了错了,  下次不敢了,小阵平饶过我!”

    松田阵平不吃他这一套,  双手抱胸比谁都冷酷无情:“回去就告诉千速姐,让她好好教训你一顿。”

    萩原研二顿时急了眼:“……小阵平,  你不厚道!这怎么还能告家长的?!”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  伸手把他凑过来撒娇求饶的脑袋摁开,  刚准备开口数落的话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眼睛朝大楼边望去。

    ——是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那儿有人?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另外几个和萩原研二一起在炸弹下死里逃生的警官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什么。

    “当时炸弹重新启动,萩原前辈大叫了一声‘快跑‘!就自己朝炸弹冲过去了。”

    松田阵平的死亡射线再次发射。

    萩原研二打着哈哈妄想逃离现场。

    “这个时候,萩原前辈,  他的仙女教母出现了!”

    小警官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仙女教母”出现的过程,  而其他人脸上,  已经出现了“这孩子是不是炸傻了”的表情。

    萩原研二则崩溃捂脸,从未为自己强大的人际交往能力而如此痛苦——最多明天,全警视厅可能都会知道爆处班的萩原公主有个“仙女教母”的事了。

    救命啊!!!

    松田阵平却越听越觉得不对,他突然神情一变,朝刚刚看过的大楼边快速跑去。

    大楼边的树背处,枯黄的落叶堆被踩得有些凹陷,证明方才确实有人一直在这儿,而且刚刚离去不久。

    他的心在这一刻砰砰砰地狠狠跳动起来。

    ……是她吗?

    一朵小小的、鲜艳的红色花朵慢悠悠飘落在他颈间,像是某个人亲昵的一吻。

    松田阵平忽然露出了笑意。

    -

    藤原寺初九可不会让他看到自己。

    准确来说,她是不想给自己和松田阵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远远的偷偷充个电就行,如果真说上话,她说不定就舍不得离开了。

    琴酒还在安全屋等着她手里的u盘,这个时候玩失踪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还得为自己的这段时间差找个借口。

    以琴酒多疑的性格,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拿到u盘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枪崩了自己。

    藤原寺初九突然想到了什么,调转方向朝“自己的”小别院跑去。

    琴酒和贝尔摩德的关系说不上多好,大概是代号成员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不会在非特殊情况下擅自闯入对方的安全屋,贝尔摩德名下的这处房产,对她来说恰是保密性最高的地方。

    换回“月野优”的相貌,又把风衣顺手搭在衣架上,在身上划出几道伤口,赶在愈合前用纱布包起,让它浸染鲜血,收拾现场做出一副刚刚包扎完的模样。

    她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妥帖后赶去了琴酒唯一曾透露给她的安全屋地点。

    琴酒有多少安全屋她不知道,但每次做完任务他总是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比起他特意绕路来甩开她,她更倾向于这人像只地鼠,在小小的东京市四处挖洞,以至于哪哪都是家。

    藤原寺初九看着眼前有些破旧的木楼,飞速爬上正确的楼层,在门口站定,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后,一伸脚,直接踹开了屋门,人却立刻朝门边偏去——

    不出所料,一颗子弹从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划过,击中身后的金属护栏,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琴酒向来不是喜欢废话连篇的人,他偏移枪口,对准藤原寺初九的脑袋,语调冰冷:“你迟到了。”

    藤原寺初九倚着屋门,半点没有正被人用木仓指着的自觉:“你只说让我来安全屋找你,可没说有时限。”

    她脱下外套,露出白皙胳膊上透着血色的纱布:“那个警察还挺警觉,我走的时候被他逮到了,好不容易才甩开,还不许我回去休息一下,包扎伤口?”

    琴酒没有说话,枪口也未曾偏离半分,黑色的帽檐下,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像是在辨认什么,又像是在衡量什么,半响,他收起枪,冷声道:“东西呢?”

    藤原寺初九的手痉挛似的轻轻抽搐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u盘,朝伏特加扔过去。

    琴酒似乎……太好说话了。

    本来以为这一轮就算不交代在这儿,也多少会受些“惩罚”,结果,他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伏特加把u盘插到电脑上,递给琴酒,从头到尾没有打开资料,在琴酒查阅期间也管好了自己的眼睛,没往电脑桌面上瞟哪怕一眼。

    哪怕是代号成员也不能轻易查看吗?

    藤原寺初九敛下眉眼。

    琴酒扫视完后,终于赏给她一个眼神:“行了,今天的任务到此为止,滚回你的地方。”

    “奖金记得打到我账户上。”藤原寺初九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摆摆手慢悠悠离开。

    她没有看到,琴酒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却牵出了一抹冷笑。

    -

    藤原寺初九回到了那处小别院。

    刚和琴酒对完线,她这会儿身心俱疲,只想回到自己软乎乎的大床上直接睡死过去,最好一觉天荒地老,谁都别把她再叫起来做事。

    然而刚打开屋门,她就发现了不对。

    玄关口摆放着一双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鞋子。

    那双缀着漂亮珠花的恨天高,很明显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

    贝尔摩德。

    她回来了?

    藤原寺初九想起自己随手挂在衣架上的米色风衣,心突然悬高。

    贝尔摩德昨天才跟她说起码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没理由在这种小事上骗自己,是出了什么意外?

    “月野优”衣柜里的衣服不是简单的黑色就是纯色的冷调,这件暖色系的米色风衣根本不会是她喜欢的风格。

    贝尔摩德的疑心并不比琴酒轻多少,只是比起琴酒,她没那么关心组织的事,所以看起来才温和好说话,但如果舞到了她面前,怕是一样不好脱身。

    藤原寺初九知道,最起码她不能将这份慌乱流露出来哪怕一星半点。

    她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面色冷漠地脱了鞋袜走进屋子。

    “贝尔摩德。”她唤道。

    漂亮妖艳的女人果然从她房里走出,身上还披着那件本应挂在衣架上的米色外套,她温柔地摸上藤原寺初九的脸:“呀,这件衣服是优专门为我准备的礼物吗?真不错,优的品味有了很大的进步呢。”

    ……什么情况,主动帮她找借口?

    藤原寺初九既不反驳也不承认,模棱两可地说道:“你随意。”

    但她紧接着就知道了贝尔摩德在做什么,她的手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脸上,不是亲密的象征,而是怀疑的开始——她认为这是易容。

    风衣底下的另一手里,恐怕是一支已经上了膛的□□。

    藤原寺初九反而放松下来,她侧头将自己的脸更紧密地贴向贝尔摩德的手掌,语气平静:“怎么样,能确认我是真的了吗?”

    “啊呀,不要生气嘛。”贝尔摩德收回手:“只是担心可恶的琴酒把人家的小甜心调包了而已。”

    藤原寺初九没说话。

    “品味提高了是好事,明天我带你去重新置办些衣服,把我们家小可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取下风衣,披在藤原寺初九身上,凑在她耳边说道:“不过,借了别人的东西还是要好好还回去哦,我们家优是个乖孩子,对吧?”

    藤原寺初九的瞳孔猛地收缩。

    贝尔摩德……为什么会知道?

    然而贝尔摩德显然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她摸了摸藤原寺初九的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藤原寺初九把风衣翻转细看了好几遍,才在衣领处看见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绣名。

    “ゆきこ”。

    有希子?

    原来是这里露了破绽吗?

    话说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随手拿件衣服都能摸到件高级定制自带人名的啊?

    藤原寺初九简直要被自己霉死了。

    不过……贝尔摩德的表现,也太奇怪了。

    为什么有一种被袒护了的感觉?

    她实在想不通,最终只能带着疑惑回到房间,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

    这边,贝尔摩德回到房间,却接到了琴酒打来的电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失真感,透着股难言的磁性:“贝尔摩德,你的那个小新人,明天把她带到朗姆那儿去一趟吧。”

    她悠闲地倒了杯红酒,坐在大床上,声音不紧不慢:“琴酒,你什么意思?”

    “她的能力很不错,可惜人不够老实。”琴酒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已经和朗姆说过了,他不会太过分,只是适当‘改造’一下而已。”

    “这么说,明明是我的人,但我却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贝尔摩德的声音难得充满了攻击性。

    琴酒只是冷笑:“如果她真有什么问题,贝尔摩德,全权负责的你会是最大的责任承担者,这也相当于是上了一层保险,你没必要反应这么大。”

    “是吗?”

    她看着睡袍下,纤细右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神色幽暗不明。

    适当‘改造’?

    ……嘛,既然这样,那就带着小甜心走一趟好了。

    她突然露出笑容,声音也变得甜蜜无比:“你说得对,琴酒。”

    “我会带着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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