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演厅的光线昏暗,台上是其他班表演的节目,台下的观众席里,少年捏着少女的下巴,气氛暧昧。
陆明琛紧贴着椅背,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素莹和徐梨面面相觑,都感觉自己像盏能照亮世界电灯泡。
沈知被宋惊年撩的满脸通红,挥掉他的手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结结巴巴的朝周素莹开口说:“莹,莹莹,你来吧。”
周素莹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她,又看着宋惊年,就见某人悠然自得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还挑衅的朝她扬了扬眉。
周素莹无语了,很无语。
陆明琛也很无语,所以他决定逃离这里,因为周素莹要先给沈知化妆,然后再给宋惊年化妆,嗯,陆明琛主动给她腾了位置。
至于宋惊年为什么要化妆这件事,宋惊年本人也很不能理解。
看着面前的各种化妆品,宋惊年很抗拒的后仰:“我不要。”
节目已经进行到第三个,马上就到他们了,现在也就差一个宋惊年没用弄完。
周素莹懒得跟宋惊年讲道理,指挥沈知和徐梨一人压着他的一只手,准备强行上妆。
宋惊年气笑了,不得不说,周素莹确实了解他,有沈知和徐梨在这摁着他,无论如何宋惊年都会有所顾忌。
沈知一边摁着宋惊年的手腕一边低声劝他:“没事的,马上就好了。”
宋惊年强忍着脸上的不适,闻言要笑不笑的瞥了她一眼:“女朋友,你是不是太胳膊往外拐了一点?”
沈知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有点心虚。
然而不管某人再怎么抗拒,妆还是要画的,逃不过一劫。
宋惊年五官优越,实在是没什么需要修饰的。
周素莹犹豫了半天,就也只是把他凌厉的眉眼修饰得温和一些,再涂上口红,对于宋惊年这种长相来说,不做修饰就是最好的修饰,没有必要画蛇添足。
“好了。”
周素莹收好了口红,从化妆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他:“大功告成。”
宋惊年面无表情的拿着镜子,看不出来除了嘴唇红了点,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倒是徐梨比较懂这方面,夸周素莹心灵手巧。
沈知忍不住开口打断:“我感觉没啥区别。”
宋惊年难得遇到和自己意见统一的,看过去,就见沈知纠结的打量了他一会,严肃的下定义:“好像就是涂了口红,更像女孩子了。”
宋惊年:“…………”
“因为他本身的条件就很好。”周素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沈知解释:“过多的妆容只会显得俗气,只是他的眉眼有点凌厉,没有女孩子的温婉柔和,所以只需要修饰一下眉眼就好了。”
沈知悟了,原来长的好看的人压根不需要化妆这种东西。
没化妆之前,宋惊年其实是有点雌雄莫辨的意思,有点像小说里美艳嚣张的大小姐,而化妆之后,则是更加女性化,更加美艳,显得风华绝代也莫过于此。
沈知被他着实是惊艳了一把。
舞台上的演出已经将近结束,宋惊年还在因为被摁着化妆的事情生闷气,面无表情的低头看手机。
沈知有些好笑,拉着宋惊年的手把他拽起来,弯着腰绕过观众席进后台。
几个组织活动的老师还在后台里确认人数,周围人来人往的。
宋惊年组织着三班的人站好,男女各一列,等着上场。
沈知趁宋惊年走过来的时候偷偷伸手勾了勾他的手,见宋惊年看过来,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人有点多,宋惊年只是朝她无奈的笑了笑,就转身去安排下面表演的具体内容。
舞台上亮起的聚光灯,角色的生死,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一切都摊开在灯光下,演绎着自己或悲惨,或欢喜的一生,供人谈论,当做饭后谈资。
聚光灯明明暗暗,角色上了又下。
聚光灯下,满堂观众屏息凝神,沉浸于角色早已被注定的一生。
朱丽叶低头吻上罗密欧的唇,将他的匕首刺向自己,最后扑在自己爱人的身上死去。
两个家族世代的恩怨随着这对有情人的死而结束,这是一个不甚圆满的结局,或许也是另一种圆满。
等到话剧结束,台下的观众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沈知换完衣服回来的路上,听到的都是讨论这次话剧的声音。
沈知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心里也不太好受,她向来是一个共情能力很高的人,平常看个小说都能哭上半天,更别说这次是自己作为戏中人上去演了。
在朱丽叶殉情的那一幕,她差点哭出来,还是宋惊年借着位置的死角,捏了捏她的手指安慰她。
好在当时大家也都哭的难以自抑,没人注意到他们。
沈知垂着头,焉哒哒的,从座位间穿插过去,到宋惊年旁边坐下。
宋惊年还在拿着张纸巾擦口红,妆早就卸干净了,但他就是觉得口红没擦干净,擦了一遍又一遍,弄得现在的唇色比上了口红之后还要艳一些。
沈知偏头瞅了他一会,终于忍不住把他手上拿的那张纸抢了过来。
纸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被擦下来,反倒是他的唇色愈发鲜艳,莫名其妙的有股凌虐的美感。
沈知睨了他一眼:“别擦了,早就擦干净了,再擦下去就要擦出血来了。”
宋惊年“嗯”了声,不太自在的舔了舔嘴唇,偏头看着她问道:“陆明琛他们说明天刚好周六没课,打算今晚出去庆祝一下,问我们去不去。”
“你想去吗?”沈知对上他的视线。
宋惊年无谓的扯起唇角,散漫道:“随便,听你的。”
“哦。”沈知心情有点低落,垂着眼睫应道:“那就去呗。”
沈知刚刚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嘴上说着要去换衣服,等回来的时候却是眼眶鼻尖都泛着红,明显是刚哭过。
宋惊年沉默的看着她,斟酌了会语气,试探着开口:“我今天好像没干什么吧?”
“嗯?”
沈知抬眼看他,没大反应过来,想了会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的情绪。
人可能都是这样,难过的时候没人问还好,一旦有人问一句,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把宋惊年吓了一跳。
周围的人有点多,沈知嫌丢人,抬手挡着脸,眼泪像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个不停。
宋惊年手忙脚乱的找纸巾帮她擦眼泪,刚擦完,某人眼睛一酸又是珍珠往下掉个不停。
宋惊年有些无奈的弯着唇,带着点诱哄的语气跟她说话:“好了不哭了啊,这里人多,我不好哄你。”
“用你哄。”沈知抢过宋惊年手上的纸巾自己擦着眼泪,呜咽道:“宋惊年你完了,我哭成这样你还笑。”
宋惊年:“…………”
失算了。
宋惊年唇线拉直,很戏精的低头闭着眼睛跟她一起呜呜呜:“哪有呜呜呜,看见你哭了我好难过的呜呜呜,你不许诬陷我呜呜呜。”
“噗。”沈知本来难过的都想写一篇悲伤小作文来控诉宋惊年了,但他这操作把她整笑了。
沈知忍不住笑着推了一下他,嗔怪:“你走开。”
宋惊年的演技说收就收,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说吧,又哪惹你不开心了。”
“没。”沈知吸了吸鼻子,自己也觉得刚刚有点莫名其妙了:“就是想到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结局不太好受。”
她有些难过的说:“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些人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得不到好的结局呢,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接受不了。”
宋惊年平静的看着她。
“虽然我也明白,就连小说都不可能全员he,更别说现实了,但看到这样或那样的be结局,我还是很会难过。”
沈知垂着头,扯了扯唇角:“听起来是不是挺天真的?”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沈知都能听见前面两位小姐姐低声的交谈。
“不是。”
过了好一会,宋惊年突然开口。
“我不这样觉得。”
他平静的说:“可能是没有全员he的结局,但只要你想,你就能尽你自己所能,让你身边的人有个好的结局。”
“凡事都有两面性,你既然想着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在受苦,甚至为此而难过,为什么就不愿意想想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此时此刻过得很好,只要你足够努力,信念足够坚定,你也可以让一些受苦的人因为你而过得好一点,哪怕每天一个,你也能帮助很多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宋惊年语调轻松的说:“沈小姐,事在人为,命运可能不会给你安排he的结局,你是要听虚无缥缈,概率低到离谱的命运,还是信你自己?”
宋惊年揉了揉她低着的脑袋:“不喜欢be结局就把笔拿过来,自己写一个自己喜欢的,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遇到困难就克服困难,如果最后注定了要有牺牲,那就加油把牺牲降到最低。”
人活着这一生,不就是为了克服困难吗。
古时候有旱涝水灾,所以人们建堤坝治水;因为有各种各样的疾病和癌症存在,所以至今我们都在研究抑制或根治的方法药物;
困难永远存在,少的是去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决心。
也正是因为困难的存在,人类永远都在向前走,这条路漫长而充满光明和坎坷,谁都说不清前方有什么,尽头在哪里,但我们永远不会放弃,哪怕是蜉蝣撼树也要去争求这一线生机。
或许,这就是人类这一种族存在的意义。
“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宋惊年微微挑起眉,语气平淡:“既然不认同最后的结果,那就换个结果。”
少年语调淡然,说出的话却又带着藐视命运的骄傲。
没有什么是既定的,不喜欢悲惨的结局那就自己书写新的结局,不认同最后的结果那就换个结果。
这才是宋惊年,不惧前路的未知,不屈服于命运的无常,是连灵魂都杂糅着骄傲的光,是她的宋惊年。
“你一点都不会安慰人。”沈知红着眼眶弯唇笑起来:“谁像你这样安慰人还讲一堆大道理的。”
“那怎么安慰?”宋惊年扬眉看她:“我不会,你教我?”
沈知无言的看着他不说话。
“好了,我错了。”
宋惊年从善如流的认错,伸开手:“宝宝过来,抱抱。”
沈知看着他,不屑:“就这?”
宋惊年气笑了,扯过她的手腕把人揽进怀里,低声笑道:“别哭了宝贝,心疼死我了。”
一股独属于宋惊年的香味围绕在身边,沈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闷闷的应着:“哦。”
想了想,她接着说:“虽然你的安慰很宋惊年,但你可爱漂亮美丽大方善良的女朋友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所以勉强算你过关吧。”
小姑娘抱起来软软的,怪舒服的。
宋惊年漫不经心的想着,随口问道:“很宋惊年是什么意思?”
沈知:“就是很宋惊年。”
宋惊年:“???”
沈知很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
宋惊年不是很好奇,但得给自家女朋友当工具人捧场,于是点头:“嗯,我不知道,那你跟我说说。”
沈知一脸神秘:“就不告诉你。”
宋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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