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话未说完,才刚踏进来客轩的几人,让司时未出口的话直接噎在了喉咙里。
来人有七八个,且个个身形高大,手握长刀,一副练家子打扮。
司时已经三年没见过这样的武林中人了,尤其是这样身着统一服装,而且明显有派系的。
“几位大侠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见司时愣在原地,何丰连忙轻咳一声,绕过柜台,笑着迎了上去。
“住店,留几间上房,然后再上些酒菜来。”
为首的是个年约四十的男子,皮肤黝黑,身穿深蓝色短打,背上背着两把双刀,一双厉目微微眯起,闪露出灼灼精光。
“好勒,小的这就安排!”
何丰笑得殷勤,一面打发司时领着其他人上楼安顿,一面亲自到后厨去吩咐李铁柱小心上菜。
司时虽然心情沉重,但也只好照办,领着几个手拿包袱的弟子人上楼安顿,当然,给他们安排的都是客栈最好的房间。
不过她还是想不通。
因为平城地处偏远,所以很少有门派会把势力范围延伸到这里来,而至于丐帮,只要不去接触则基本不会有交集。
像今天这样着装整齐、一看就是大门派出身的人,为什么会到这个偏远小城来呢?是巧合吗?
“几位客官,这就到了,这是仅剩的两间上房,另外还有两间中房,就在走廊另一侧,您看还有什么吩咐吗?”
司时将布巾搭在左手小臂,垂下睫毛,小心问道。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
领头的弟子倒没有为难她,摆摆手让她自去。
“等等。”
司时停下脚步。
“以后要是没有吩咐,不要擅自上来,听见了吗?”凉凉的声音传来,带着蔑视的冷意,同时又满含警告。
“小人知道了。”司时本就刻意压低的声音又沉了几分,答得毫不迟疑。
见她乖觉,周承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丢了块碎银子过去。
司时手里攥着银子,但却没以前那样开心,她只希望这些人能赶紧走,然后永远别再回来。
西南的冬天黑得早,辰时未过,外面天色已然全黑,寒风凛冽,外面街上已少有行人。
这几日都没什么客人,不过幸好楼上住着的那七八个人到现在都还没走,何丰便让司石去把门板合上。
结果才刚到门边,她就看到了也正准备回家的林大妞。
想起之前何丰给自己提了又被拒了的亲事,司时有些窘迫,见她看过来,牵起嘴角朝林大妞笑了笑,手上搬门板的动作却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石头。”
“啊,林姑娘。”
见人过来,司时也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跟她打招呼。
“这几天我怎么没见你出来了?你的衣裳在哪里洗的?”
因为何丰十分吝啬,所以除了平常洗漱的水可以在客栈取用,像是洗衣服、鞋子什么都就要自己去河边。
而司时因为前段时间才回绝了亲事,她怕遇到林大妞两人都尴尬,因此还特地错开了平日去河边的时间,没想到对方直接找上门了。
“呃,因为近日客栈比较忙,所以我就改时间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也跟方大头一样,开始十天半个月都不换衣裳洗澡了呢。”林大妞听她这样说,这才松一口气。
“对了,我来是要跟你说个事,最近我不能常出来了,我爹说城里最近老有姑娘失踪,怕人得很,从明天开始也不让我出门了,你要是有事找我,跟我爹说就行。”
林大妞开始还有点沮丧,说到最后又有点不好意思,抿唇头偷瞧了司时好几眼。
以前司时没注意,只当林大妞以前举止拘谨全是因为古代姑娘家胆小害羞,现在再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因此就有点毛毛的。
“呵呵,这样啊。”她干笑两声,打着哈哈。
咦,不对。
“你说城中最近又多了很多失踪的姑娘吗?那上次失踪的方家小姐也还没找到吗?”
司时没什么时间到街上去,而且因为客栈来客多是行商,他们说的最多的还是买卖交易,关于城内妙龄女子失踪一事关注得不多。
上次她听到消息,还是因为本地最大的大户人家,方家还未出阁的二小姐竟然在午夜离奇失踪了。
方家世代经商,跟官府的人也有来往,因此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平城内外便时常有大批官兵在搜查巡逻,司时也是那时才知道有女子失踪。
但是后来动静就小了下去,街上巡逻的官兵也恢复到了方家小姐失踪前的样子,因此她也以为已经把人找到了,没想到竟然又有人失踪。
“方家小姐没有找到,而且前几日城东又有两户农家的女儿失踪,昨日城西也有一个,官府至今都没抓到人,已经贴出悬赏告示了,听说要抓采花贼呢。”
林大妞本来是不想被关在家里的,但是连日来有这么多女子失踪,她也怕采花贼,所以便同意了她爹的话。
“官府确定是采花贼吗?”
司时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平城不过一个小地方,长相清秀的女子尚且不多,称得上美貌的就更少了。
而且按目前官府追查无果来看,对方手段应该也相当高明,既然如此,这采花贼又何必只在平城物色人选?
“不是采花贼还能是什么?”林大妞疑惑。
这下也把司时问住了,不是采花贼还能是谁呢?她也猜不出来。
“那可能就是采花贼吧。”
压下心头的疑虑,司时见夜色渐深,便劝道:“既然如此,林姑娘便早点回去吧,若非要事不要在晚上出来,睡觉前也记得锁好门户。”
林大妞听她关心自己,脸上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嗯,我这就回去了!”
“呀,我还忘了一件事。”
才刚下了阶梯,她又停住脚步,回身对司时道:“对了,你最好也小心点,我看你长得比好些姑娘还好看些,最好晚上也不要出门,否则采花贼不小心错认,再把你掳走就麻烦了。”
自顾自说完最后一句话,林大妞心情极好的蹦跳着回了家,留下司时在原地凌乱。
谁说古人思想保守的?她看林大妞说“认错”时眼神明显闪烁不定,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而且她觉得林老头肯定没把自己拒绝她的事告诉林大妞,否则按着姑娘的性格,应该早就气鼓鼓的来找自己要说法了。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委婉点说吧。
最后一块门板合上,司时取了一旁的木栓把门再次牢牢拴上,回屋睡觉。
司时住的地方很偏,是在来客轩柴房旁的小屋子。
那里本是用来堆放坏掉的桌椅板凳的,因为何丰舍不得丢掉它们,但又实在不能用,因此便先堆在那里,准备攒够了再找木匠来一次修好,然后跟别人砍价。
司时本来是要跟方大头住一起的,另一间伙计房则住着李铁柱跟王小山。
方大头一个人住一间房已经住习惯了,现在突然要搬进来一个人,便老大不愿意,刚好司时也怕不经意暴露身份,所以也不愿意。
不过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何丰是不可能再多腾出来一间房给他们住的,毕竟就算是简陋的伙计房,稍微收拾一下还是可以当做下等房赚钱的。
所以最开始几天,司时还是跟方大头一起住的。
那时她为了避免身份暴露,所以每次束胸都是蒙着被子,而擦身就更不敢了,所以过得很是煎熬。
不过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方大头生活习惯太差,不仅房间内乱糟糟的,而且还不怎么注意个人卫生,晚上睡觉时呼噜声也大得很,几乎吵得她夜不能寐。
在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过了几日后,司时实在受不了了,在确定何丰不会主动改变主意后,她开始自己想办法了。
于是,方大头便会经常在半夜起床尿尿时看见司时披头散发的梦游,好几次都吓得他惊声尖叫,把何丰都吵醒过几次。
而每当这时,司时就会又“梦游”着回到床上睡下,然后第二天起床后面对他们的询问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这样过了几晚,整个客栈的人都熬不住了,然后她就主动提出到后面的杂物房去住,这次掌柜就痛快答应了。
这个杂物房很小,等司时把那些残缺的桌椅收拾好放到一边后,整个房间的宽度也就刚好放得一张床和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圆桌。
房间陈设简陋,几乎一眼可以望到头,但有一个地方是看不到的,那就是床底。
司时把桌上的油灯吹熄灭,然后小心的从荷包里倒出今日得的几文钱,就准备爬进床底藏钱。
床底的墙砖有一块被她撬了出来,里面是中空的,是她专门用来藏钱的。
每次她都是熄灯后才藏,就是怕被人知道地方。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周围安静的很,司时确定周围的确没人,便撸起袖子准备往床底钻去。
恰在此时,她头顶的瓦片传来了细碎的踩踏声,随后又一声落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轻叱:“把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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