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问出前一句时,陆端皱起的眉头才刚准备松开,结果没等他回答,司时的第二句话却又让他眉头皱得更深,之前烫得似能煮蛋的脸颊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你怎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他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司时有些愣:“你觉得女子出门是离经叛道吗?”

    见她脸色不好,陆端也缓了口气:“你现在这样当然没什么,但是你以后总要嫁人,若是也跟现在一样,那就有失体统了。”

    陆端虽然缓了口气,但是神色却极是认真,司时勉强扬起了个笑脸,对他道:“你继续用功吧,我不能出来太久,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陆端挽留,飞一般的出了小院大门。

    陆端看了眼还在晃动中的门扉,也叹口气,反正以后她总会想通的,便又自己坐回了桌前读书。

    司时脚步不停,胸中也有一口气一直未平。

    她不能认同陆端的看法,可她也知道这是古人千百年来默认的惯例,不管是谁迁就谁,他们两人总有一个必须要完全改变自己的价值观。

    显然目前他们谁都不愿意让步,为了避免吵架,她只好先离开再说。

    想到自己明明是去找陆端商量解决办法的,没想到办法没想出来,反而又多出一个烦恼来,司时烦躁的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石子“咕噜噜”的顺着石板滚到街边的角落里,几只灰老鼠被石子惊吓,立刻窜了出来,吓得路人一阵惊呼。

    而之前还垂头丧气的司时却突然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大力,掌柜呢?!”司时兴冲冲的跑回客栈,但是找遍了客栈也没找到人,只好问另一个小二。

    “我也不知道,你走了没多久,掌柜也出门去了,去哪里我没敢问。”钱大力憨憨道。

    “算了,我自己找吧。”

    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她现在可以暂时找借口不出现,但是她早晚会再碰上冷秋霜,倒时如果她还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办,估计就没上次那样容易脱身了。

    “会去哪里呢?”司时皱眉,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难道!”

    目前客栈也就只有这个地方还没找过,而且她上次无意间看到过掌柜,说不定他这次又跑到那地方去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耽搁,立刻转身跑到杂物房去把梯子搬了出来。

    这梯子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过,上面不仅布满了灰尘,而且还有许多虫眼,司时怕横木被蛀空,因此踩上去之前总要先用脚试探着踩一踩。

    因此不过两层的屋顶,愣是被她爬出了攀岩的感觉。

    坐在屋脊中央的何丰听见声音,回头看去,便见司时正跟老鼠爬杆一样,正一步一挪的向上移动。

    瓦片因为重压不时发出“哗啦”的声响,便吓得那老鼠胆一样的人惊声尖叫,吵得何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既然这样害怕,为什么还要上来?”

    司时也欲哭无泪。

    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好几次她都想下去,可是等她往下看时才发现,这两层楼高的屋顶比她想象中高多了,与其现在下去,还不如一鼓作气爬完这最后一点路程。

    “没没关系,我马上就就爬上来了。”

    她吞了吞口水,不再往下看,手上抓得也越发紧,脚下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继续往上爬。

    “呼~”终于,司时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瓦片上。

    底下的灰瓦发出“哗啦”轻响,不过这里不是大堂也不是客房,因此司时并不担心会有人抗议,因为这底下是客栈的仓库,根本没人。

    只是何丰并不在这里,他坐的位置底下应该是他自己的房间,也就是整个客栈的最高处。

    这间房不仅紧挨仓库,而且还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后厨的人有没有偷懒,是他们掌柜为自己专门精心挑选的。

    剩下的这段距离司时不想走了,便直接大声对何丰道:“掌柜,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何丰看了看她那小心翼翼的坐姿,勾唇一笑,说出的话也十分无辜。

    “太远了。”

    司时咬牙,刚才她还没上来的时候就能听见,现在反而听不见了?摆明了耍她嘛!

    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现在是求人,那态度也就不得不放端正。

    “我~说~,掌~柜~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声音被特意拖长且加重,司时努力扬起笑脸,等吼完这句觉得自己肺中的空气都快出了一半了。

    “太远了,你说的什么我听不见。”还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司时恨得牙痒痒,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耍她,明知道她害怕,可偏偏就是非要她走过去求他!

    见何丰已经一脸无所谓的转过了头,司时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腾”地一下站起身,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大步朝何丰走去。

    底下的瓦片被踩得“哗啦啦”作响,甚至还有些因为用力过大被不小心踩成两段,但司时却跟没听见似的,一路大步朝前而去。

    听见声音,何丰转头,便见刚才还怕得要死的人此刻正气势汹汹的朝他而来。

    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无趣,正准备让她停下,不料来人已经几步走到了他面前,然后突然弯腰凑到了他的耳边。

    “掌柜!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这声音大的惊人,几乎是司时用尽全力说出来的,何丰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被她这堪比河东狮吼一样的话给吼懵了。

    而发泄完怒气的司时胆子又重新缩回了以前的大小,她看着坐在地上正一脸迷茫看着她的人,有些惴惴的搓了搓手指。

    “掌柜?您现在听见了吗?”

    笑容比最开始时灿烂许多倍,声音也尽量放轻,司时有些心虚的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何丰见到她这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回了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脸色一沉:“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活得挺耐烦的!掌柜别生气,气出病来就不好了!”

    司时被他黑得吓人的脸色所摄,立刻讨好的笑了笑,顺便不停的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死。

    “哼!说吧,什么事。”何丰冷哼一声,重又偏过了头。

    司时见他似乎消气了,一喜,小心翼翼的屈膝挨着他坐下:“我想请掌柜的帮我捉一只兔子。”

    “什么?你要我帮你捉兔子?!”何丰皱眉,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去捉野兔子的地步了。

    司时也知道自己要求有点过分,但是这个时节小城里根本没有卖活兔子的,而她又不会打猎也没有武功,所以要想捉住一只野兔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为我有点麻烦事,特别需要一只兔子,我知道掌柜一定有办法的,所以所以就想问问看,看掌柜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忙。”

    司时边说边伸出拇指和小指,同时比划出了个一点点的样子。

    听她这样说,何丰倒是来了兴趣,兴味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办法?我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兔子。”

    装!我叫你再装!司时在心里暗暗吐槽。

    要是他真是普通人,那他又是怎么不用梯子爬到这两层楼高的屋顶的?

    关于何丰的身份,自从上次她无意间差点说漏嘴之后,两人便有些心照不宣。

    司时本以为这个“假”掌柜会在后来杀了自己灭口,但是他却没有,因此司时便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而且从她的观察来看,这个“假”掌柜虽然经常时不时的冷脸,眼中也老是“嗖嗖”的放冷箭,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场。

    更甚者还经常半吓唬半恐吓的说她不定什么时候就小命不保,但司时却慢慢不怎么害怕他了。

    “掌柜,你为什么总喜欢到这里来?”

    司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出了一个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上次她偶然间发现这个“假”掌柜坐在屋顶上,还吓了她好大一跳,不过想到这里是武侠世界,飞檐走壁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也就没去在意。

    然后后来每到天气晴好、傍晚红霞满天的时候,司时便总能在这屋顶上看到他。

    何丰嘴角的兴味淡去,见司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一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的样子,便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你真想知道?”

    司时愣了愣,又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摇头:“呵呵,要是掌柜的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觉得应该是这里风大比较凉快吧,呵呵。”

    一阵北风刮过,司时忍不住在这冷风中抖了抖。

    见她这样,何丰反而来了兴致:“那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我到底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你不是也很好奇吗?”

    虽然这个“假”掌柜在知道司时发现他是假的了后也没有杀她,但是司时还是不想戳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

    这大概就像绑匪给人质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姓什么,长什么样子同一个道理。

    不知道之前还有可能逃出一命,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就是死路一条了,她不去赌这个可能性。

    “不了,谢谢掌柜。这是掌柜的隐私,我刚才就是随口问问。对了,那兔子我再想其他办法抓,掌柜您先忙着,我这就走了啊。”

    说完司时便准备起身离开,不料腰上却陡然一紧,坐在旁边的人也突然朝她靠近。

    耳边有温热气息传来,但司时却丝毫不觉得暧昧,反而有种寒毛都要竖起来了的感觉。

    “我姓顾,叫顾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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