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肾上腺素在飙升。
顾修言看了看前一秒还吓得要死,现在又跟乐疯了一样的人,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平城地处西南,虽冬日也下雪,但却不大,只在地上积了浅浅的一层。
底下或青或黄的野草穿透雪粒冒出,在顶上又结出一个又一个似水晶一样的冰珠,看起来十分晶莹可爱。
司时鲜少有时间出来游玩,到城外就更少了,因此见到这雪景一时也有些目不暇接起来。
她时不时的转头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即使得不到身后之人回应的时候也丝毫不在意,一个人说得兴致勃勃。
“天呀,你看这只小鸟还怕冷呢!”
雪地里,一只红喙绿毛的小鸟正站在地上搜寻草籽,似乎是脚下的冰雪太过寒冷,这只绿毛小鸟在翻找时总会时不时的抬起一只脚,然后过一会又换另一只脚。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明显看得出它确实在换脚站立。
“嗯。”
顾修言没有跟她一样偏头去看,只敷衍的应了一声。
“你看,雪地里竟然还有花呢!也不知道它的花瓣被冻住没有。”
司时并不在意,仍旧自顾自的左顾右盼。
而此时在她身后的顾修言却越来越不耐烦。
司时并不太会绾古代的发髻,即使现在她身着男装,她的头发也扎得也很随意。
尤其她平时还要戴帽子,因此也就更加敷衍了事,几乎就是扎了个丸子头在脑袋上,省事极了。
帽子在出城后就被她取了下来,因为城外风太大,总是被吹掉,而身后之人又跟个暖炉似的,所以司时就干脆不戴了。
柔软的发丝被风吹起,总在司时转头时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顾修言看着面前这毛茸茸的圆团,很想伸手把那几缕发丝重新束进发带里。
可他们正在马上,他要控马,一只手是完不成这个任务的。
突然身前之人朝后一仰,眼见那毛茸茸的发团马上就要抵上他的下巴,顾修言想起之前两人躲在客栈地洞中的事,忙伸手挡住。
发丝拂过掌心,带来丝丝的痒,与之前在地洞中时别无二致,他这举动似乎并没有起到效果。
“掌柜?掌柜?”
见他没回答,司时忍不住加大了声音:“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皱起的眉头松开,顾修言轻咳一声:“你说。”
“刚才有只兔子跑过去了,你怎么没去抓?”
果然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司时在看见雪地里一闪而过的灰色身影时,第一时间就回头叫人,无奈掌柜却不知是不是被冻傻了,竟然没听见。
“那只太小了。”顾修言答得漫不经心,语气里也带着理所当然。
“太小了吗?”
司时并没看清那只兔子的大小,反正她也不追求大小,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就姑且打消了他们掌柜是在发愣这个怀疑。
兴许对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来说,即使要抓兔子也一定要抓一只既肥且大的吧,她在心里点点头。
不过很快她就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她怀疑这人一定有强迫症,而且还是变态级别那种。
在第一只被认为太小的兔子溜走之后,他们先后又遇见过好几只,不过都被顾修言以“太壮”、“太老”、“太丑”、“太瘦”、“太肥”、“太蠢”等等一系列的理由放走。
司时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前方一直正在吃草的灰兔子道:“这只不胖也不瘦,看着也刚成年,而且你看她眼睛多亮,一定很聪明,不如就抓这一只吧。”
虽然她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兴致勃勃,但是现在两人出来都一个时辰了,古代的衣服都是棉衣,而她又怕冷,早就冻得手指发僵,偏偏这人却跟皇帝选妃一样挑剔得不行。
“不行,这只耳朵太短了。”
顾修言曲指轻弹,一枚石子从他指间划过落在了几丈外的雪地上。
灰兔子一惊,抖了抖耳朵迅速从原地逃走了。
“它耳朵哪里短了?都快赶上驴耳朵了好吗?!”司时忍不住咬牙道。
她现在怀疑这人就是故意来整她的,这哪里是抓兔子?照他这种挑剔法,这世间估计没有一只兔子能入他的眼。
“就像你说的,它耳朵都快跟驴耳朵一样了,那它到底是兔子还是驴子?”顾修言斜睨她。
司时一噎:“是你说它耳朵太短了。”
“哦,刚才说错了,它耳朵太长了。”顾修言搓了搓手指,改口道。
“你!”司时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要是她也有武功就好了,可惜她不仅没有,而且脚力也不行。
刚才她已经试过好几次了,无论她怎么跑也追不上这些野兔,还差点摔个狗啃泥。
“行行行,掌柜你说了算,你愿意抓哪只就抓哪只,咱们一定选一个完美无缺的兔子出来。”司时挤出个笑来。
她不行所以她上不了,这就是现实。
顾修言看她似哭似笑的脸,显然心情不错,不过他们也确实在这里呆得够久了。
二人到的山是平城郊外最高的一座,山脚下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雪,但是山腰以上却几乎全白,此时更是看不到一点绿色。
“你在这里等着。”
顾修言把缰绳交给司时,随后运起轻功,几息间便消失无踪。
“等等!”
司时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不见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缰绳,又看了看周围的山林,忍不住朝黑马靠近了些。
远处有隐约的狼嚎声传来,虽然听起来距离她很远,但司时还是有些害怕,连身旁的马儿都忍不住躁动的刨了刨蹄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司时以为顾修言其实是准备把她留在这里喂狼时,顾修言终于出现了。
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被他抓住耳朵提在手里,然后递到了司时面前。
“接着。”
司时睁大了眼,这兔子跟那种家养的白兔很像,但是它的眼睛却不是红色的,而是跟普通野兔一样,是黑色的。
“这是你去山上抓的?”司时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如刚才所见,这地方的兔子基本都是灰色的,要找到这样一只毛发雪白的实在太难,也不知道顾修言怎么办到的。
“不然呢?”
顾修言见她不接,皱了皱眉,摇晃了下手中的兔子:“你要的兔子。”
这白兔似乎并未成年,被他抓在手中也不过比他拳头大一点,此时正十分乖顺的蜷起四肢,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司时被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可爱到,也顾不上问他不是说“太小的不捉吗”这个问题,伸手从他手中接过了兔耳朵。
耳朵才被她抓住,没想到刚还乖得很的兔子立刻就开始双脚乱蹬,明显是看人下菜。
司时怕把它耳朵捏痛并不敢十分用力,眼见兔子就要挣脱,却见旁边一根修长的手指迅速在兔子身上一点,之前还活蹦乱跳的白兔立刻就僵直不动了。
“这些畜生最会看人眼色,你若是弱,那它便不会惧你,你若想镇住它,便不要怕它受伤。”
顾修言说这话时语气很冷,司时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机。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不去看他脸色,只低头用手指戳了戳兔子耳朵。
在他们眼中,她应该就像这只兔子吧,食素且没有尖牙利爪,只要被人捏住耳朵,便只好乖乖就擒。
“走吧。”
顾修言看她似乎并没听进去,抿了抿唇,一拉缰绳上了马。
“谢谢你。”
司时看着再次伸到她面前的手,在把手放上去之前还是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哼。”顾修言没有回答,只偏头轻哼了一声。
马儿悠悠的踏着步子往城里赶,司时得了兔子,算是解决了一大难题,等过了一会后便又有了谈话的兴致。
“掌柜,你为什么会帮我?”
这个问题司时一直很好奇,因为那天顾修言直接离开了,也没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她还以为他拒绝了呢。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还抓了一只这么可爱的兔子,她都有点舍不得拿它试药了。
顾修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太清原因。
“掌柜,原来你不拒绝就是答应啊。”
顾修言:“”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不过司时已经认定他是个好人了,便又自顾自的道:“大侠的性格果然都很高冷呢!我们那边”
“住口。”顾修言忍无可忍,干脆直接命令她住嘴。
司时缩缩脖子,住了口,连带她怀里的小兔子也被吓到般,跟着往她怀里拱了拱。
于此同时,在距离平城五十里远的李家庄,一伙黑衣人正贴着墙根潜行。
这伙人总共有五人,皆以黑纱覆面,落地之时脚步看似沉重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一看就是下盘很稳的练家子。
屋内烛影摇曳,一个似在做针线的女子身影投射在纸窗上,墙外的几人互相打了个手势,安排好分工之后便准备行动。
而屋内本该拿着针线的女子眼光却陡然一凛,伸手按住了矮桌下的长剑。
一根细长的竹管悄悄从另一面窗户伸进,几缕白烟过后,屋内的女子很快便软到在了矮桌上。
屋外几人见女子倒下,立刻便要掀开窗户将人扛出,不料远处却传来几声夜莺的尖啼。
听到声音,几个黑人立刻将半开的窗户重新放下,转身便要走。
“站住!”
之前还趴在矮桌上的女子见人要溜,立刻拿了长剑追出去。
利刃破空声袭来,末尾的黑衣人听见声音不得不回身接招,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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