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蒋家很热闹,长辈们和季珹也简单地视频了,季珹乖巧地和他们拜了年,说了小十分钟的话,蒋君临不在家的缘故,陆泽和陆知渊就改变除夕的计划,留在蒋家吃过晚饭再走,陆家那边的亲戚,陆知渊一贯都不爱应酬,自从陆世修那两兄弟出事后,陆泽过除夕总觉得不得劲,今年亲戚那边有求事情他没应的,也闹得不愉快,干脆就取消了,第一次留在别人家过年,主要是顾子遇一口一个爷爷喊得亲热,他无意中听到顾子遇喊了陆知渊爸爸,心里惊魂未定,又心痒难耐,或许疑心的缘故,越看顾子遇,越像陆知渊,就更愿意和顾子遇在一起。
顾子遇取悦老人家那叫无师自通,聊天文,地理,聊茶,聊养花钓鱼都有一手,a市今年是暖冬,没有雪花,天气冷得很,陆知渊饭后陪着长辈喝茶,就在顾瓷房间的阳台上独酌,他近年喜爱喝冷酒,卧室内点着檀香,倒是非常的放松。
顾瓷双手放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轻笑问,“想什么呢?”
“想季珹。”陆知渊牵着她的手,坐到他腿上来,拿过他喝了半杯的冷酒,“喝吗?”
顾瓷就着他的手就喝掉了,天气冷,这是埋在地里的桃花酿,特别香,顾瓷喝完了,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两人接了一个温柔绵长的吻,深吻后都有些意动,可时间地点都不对,陆知渊压着心中的热意,抱着顾瓷温存。
“季珹什么了?刚看视频里,气色还行,应该没什么事情。”
“胃炎没什么事,我想的是他和蒋君临的矛盾。”
顾瓷闻言,叹了口气,她这段时间太忙了,顾不上其他事情,“我一直觉得哥哥和季珹感情挺好的,一直到宋立的事情,我才知道他们的矛盾多深。”
这种矛盾比俗世矛盾更棘手,也更令人沮丧。
恋人相爱,俗世的矛盾无非是门不当户不对,身份不够匹配,或者是一方需要联姻,需要婚姻带来的利益,可总归仍是门不当户不对上。
季珹和蒋君临并无这样的问题,蒋君临不看门第,季珹是孤儿,他都不介意,是王家外孙,在他眼里也无影响。
陆知渊说,“蒋君临是天之骄子,从小就站在云端,俯身看世界,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出生就一堆人捧着,哄着,从小挑食竟无人管束,若是顾子遇,早就被我饿三天,天天送他最讨厌的吃食让他扭转过来,蒋君临惯到今天都无人敢说一句,可见性格多么强硬。世家公子这么养,要么养成一事无成的纨绔,要么就养成说一不二的暴君,他显然是第二种。幸好蒋家是书香世家,家风好,这暴君只体现上他的专横独断上,少年时又因蒋明华不肯承担极道的责任而被培养成接班人,虽然上一线,去卧底,可他半生都没遇到什么风浪,且又聪明过人,算无遗策,就更加深了他性格的专断。你看他对顾楚韵,他从未和你相处,却很喜欢你,是因为血缘吗?我看不见的,当年他不喜欢顾楚韵,是因为顾楚韵人品不行,且一点都不符合他心中妹妹的形象,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应该善良坦荡,所以他少年时还会掰正顾楚韵的性格,试了几次后发现屡教不改,三岁看老,所以就撒手不管,就当没这妹妹。由此可见,他要身边的人都必须所思所想都要符合他的预期,若不然,你就要改,改不了,你就滚。”
顾瓷失笑,其实她早就知道蒋君临的性格,哥哥什么都好,也护短,又聪明,有担当,是传统意义上的贵家公子,仅有一条会被人诟病,和他相处会很累,他性格真的太强了,他要圆,你就不能给他方,要往东,你就绝对不能往西,家人能忍,外人就不一定了,可他从小生于云端,不需要迁就任何人,外人靠近他,不忍也得忍,他又不必惯着任何人。
“哥哥要是九龙夺嫡年代,绝对是p。”
陆知渊大笑,这总结得太合适了,这是帝王性格,他要所有人都必须听话。所以陆知渊和他两看相厌,他不可能按照蒋君临的既定路线做事。
“所以我心疼季珹,当然,他咎由自取,这点谁也不能否认。”陆知渊淡淡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哥哥一点是什么?”
“他pua季珹!”
“原来你知道?”
“这不能怪哥哥,他是无意识的。”
“就是这一点,才令人讨厌,你还没法责备他。”陆知渊轻声叹息,“他和季珹年少相逢,见过季珹最糟糕的一面,重逢后虽被季珹吸引,却又不由自主地让季珹变成他心目中的模样。季珹也是蠢,蒋君临希望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容黎就说过,蒋君临像是养条狗,丢根骨头季珹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去,不高兴了,季珹就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可季珹要愿意当一条狗也就算了,就在蒋君临圈定的圆里生存,可他偏偏又心高气傲,他本质是一条狼,可不是一条狗,虽然狼和狗是同宗。”
“宋立那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他想伸手到极道里,极道那几年频繁出事,都是季珹在搞鬼,他想反过来控制蒋君临,这不是痴人说梦吗?蒋君临怕是想不到他自己枕边人会在他的背后伸出獠牙,我早就告诫过他,被蒋君临知道,他就死定了,他非不听,就要一条路走到黑,季珹小时还甘心扮演蒋君临喜欢的模样,越长大,越抗拒,这种自我对抗和自卑,不撞南墙,他是不会回头的,后来他是自己意识到宋立野心大了,才动手清理,又怕蒋君临发现,真是傻得冒泡。”
若是他,就一路走到黑,季珹就是犹犹豫豫才会出事。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劝阻他?”
“我为什么要劝阻他?”陆知渊摊手,“这么多年了,蒋君临是既得利益者,从未意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在pua季珹,季珹是被他弄得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才会想反过来控制蒋君临。十年了,他们有人改变了吗?他们这样的性格,迟早会走上绝路,或早或晚而已。他是自己傻,那么喜欢,要么就一直当蒋君临的狗,乖乖听话,反正人家也真的喜欢他,何必在意自我呢?既然在意,已经往极道伸手,那就一条路直接走到绝,要么成功,要么决裂,走到中途举棋不定,结果就出事了,活该!”
顾瓷,“……”
你是真的很讨厌哥哥,所以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真要一条路走到黑,那绝对是决裂,不可能成功啊。
“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人,会有这样的矛盾?”顾瓷不明白,哥哥其实很爱,很爱他啊,为了他已经打破许多原则,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全做了,能给的,不能给的,他也都给了,就是想让季珹能够有一点点安全感,他想不明白,哥哥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季珹觉得满足。
若这事有对错,还好论述,偏偏没有对错,只是性格使然。
所以说,相爱的人,未必能相守。
“你见过历史上哪个皇帝和乞丐修成正果的!”
顾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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